更新时间:2010-09-26
慕白猿生性睚眦必报,上次被玄蛛秋萤当众打成重伤,本已怀恨在心,适才又遭受众女子鞭打,甚至被淋了一头粪水都是一声不吭,但如此奇耻大辱心中如何能不怒?恨不能立即活啖其肉,生寝其皮,此时他心中眼中除了玄蛛秋萤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云恪道术原本就远远超过虾须翁等人,现在得月离传授影照决修为又凭空增添了一倍,便是平日里慕白猿凝神定气,这一招也未必躲得开,何况现如今?
虾须翁和猪滐见慕白猿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额头上一孔如丝,颜色黝黑,只流出几点黑血,腥臭扑鼻,若不细看,轻易倒也发觉不了。虾须翁心头便是一震,恨声骂道:“又是这小贱人的墨玄蛛丝!”
猪滐疯狗一般跳上屋顶,气急败坏的向四下张望着,夜空渺渺,却哪里有半个人影?跳将下来,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芭蕉一拳砸倒,仰天大叫道:“玄蛛秋萤,咱们与你誓不两立!”
其实慕白猿所中的当然不是墨玄蛛丝,而是水月寒毒。月离本体离火月桂树生长在水月寒潭,数万年来一直既与其中的水月寒毒相抗,又吸收为己用,云恪适才以阳化阴,变热为冷,真气中的离火之精自然而然的便转为含有水月寒毒的冰气。只是云恪这一次出手为求一击必中,故意将真气凝为一线,使之更易破开慕白猿护体结界。他额头伤口极细,又是黑血,与玄蛛秋萤的墨玄蛛丝的确极为相似,只是前者腥臭扑鼻,后者微带香气而已。但虾须翁等激怒之下哪里还会注意这等微小的差别,心中一味认定了是玄蛛秋萤杀了慕白猿。
云恪肋下挟着玄蛛秋萤,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地,来至一密林深处四下看了看确实无人,这才将她轻轻放下。玄蛛秋萤仿佛兀自沉浸在尸块骨沫,削弱横飞当中,呆愣愣的站着,一动也不动。“玄蛛长老?玄蛛长老?。。。。。。”云恪接连叫了她几遍玄蛛秋萤才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不在六壬观中,竟和这个‘月离’呆在野外,楞了半晌才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喃喃说道:“是。。。。。。是你救了我?”
云恪点点头,道:“我路经六壬观,听里面有打斗之声,甚为三隶司巡察使,嗤颜岛乃我管辖之地,自然有护卫巡查之责,我便跃进去瞧瞧,恰巧遇见三名蒙面人杀人之后,又欲对你行凶。那三人道术高强,我不是他们对手,便带你逃了出来。”
玄蛛秋萤眼前总是一幕幕闪现着姐妹们零落破碎的肢体和热气腾腾的内脏,一颗心兀自怦怦直跳,此时也顾不得分辨云恪所说真假,只是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便又发起呆来。我玄蛛氏成年女子一共才百十来人,一眨眼便没了八名姐妹,宁不叫人痛煞心肺!若不是因为自己自不量力,妄想一肩挑起长豕族这副重担,她们也不会死,祖母一时不在,族里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等她回来了,自己又如何交代?玄蛛秋萤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腥甜的鲜血顺着牙缝丝丝往喉舌见钻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可那八名姐妹终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活转过来了,一想到此处,眼泪终于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
云恪忽见玄蛛秋萤转过身子,背对着自己,肩头不住抽搐,身子也剧烈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晕倒在地。不觉便是一愣,看这样子她分明是在抽泣,没想到这个冰霜寒雪一般的女子也有脆弱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忍,轻轻问道:“玄蛛姑娘,你。。。。。。你没事吧?”
玄蛛秋萤猛然间惊醒,眼前还有一个‘月离’在一旁,忙取出丝巾擦了下脸,再回过身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淡漠的表情,道:“我没什么。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微微施了一礼,便迈步向林外走去。
云恪忙道:“玄蛛姑娘,你。。。。。。你这是要去哪?”玄蛛秋萤一愣,说道:“自然是回我们玄蛛氏朝夕洞。”
云恪道:“姑娘已与虾须翁等彻底翻脸,却不知姑娘本意是愿以一己之力相抗呢,还是将整个玄蛛氏都牵扯进来?”
玄蛛秋萤一愣,登时醒悟,自己先是命人鞭打羞辱了与虾须翁、猪滐以及慕白猿,属下姐妹还自作主张以粪水泼之,仇隙本已极深,其后那三人又残杀我八名姐妹,自己与他们已可说是不死不休。自己若返回朝夕洞,虾须翁等纠结鹤孤鸿等一干人上门问罪,自己宗主势必与他们发生冲突。但此事实出于一己之手,并未与云魔等商量,更未得天魔首肯,因上次自己私自抢夺长老堂四长老之事,天魔已警告过自己一次。长老堂实力远远压过我们,恐怕这一次天魔为了保持现状,将不得不丢车保帅,很有可能便舍弃玄蛛氏全族。到时候单凭自己一族之力如何能够对抗整个长老堂?
云恪见她意似有所动,便道:“此处偏僻幽静,不会有人来。玄蛛姑娘若是相信在下,便且先在此处等候几时,待我先回嗤颜堡打探一下,再回来与姑娘相会。”
玄蛛秋萤突然冷冷的看了云恪一眼,道:“你连谎话都不会说,我自然不信。”
云恪一愣,诚恳道:“不错,刚才在下的确撒了谎。其实那三个蒙面人在下当然知道便是虾须翁、猪滐和慕白猿。他们本来约我共同偷袭姑娘,在下虽是一木属精灵,但尚有一份未泯良知。姑娘为报豕宗主恩情,不惜将祸水自引,以一人之力与长老堂周旋,这份情义让天下须眉之辈亦自汗颜无地。‘月离’纵然再不肖,却还分得清是非,此等助纣为虐,卑鄙无耻之事是绝不屑做的。”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在下担心姑娘势单力薄,误中奸人暗算,便偷偷跟着虾须翁等。开始见他们坠入姑娘彀中,心中尚自暗暗欢喜,以为姑娘必定平安无事,便想就此回去,谁知事情却又突变。。。。。。”
玄蛛秋萤眉头微蹙,似乎在琢磨云恪这番话的真伪。云恪目光坦然平视,毫不避忌。其实他这番话半真半假,为向玄蛛秋萤示好是真,但却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倘若玄蛛秋萤和虾须翁等易地而处,身处险地的是虾须翁三人,云恪必定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毕竟他数年来行侠仗义,心中是非两个字看的也是极重的。
玄蛛秋萤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虾须翁等是你结义兄弟,你不去帮,怎么反倒相助我这外人?”
玄蛛秋萤虽如此说,云恪听她口气却已有五六分相信自己,便故意冷笑道:“结义兄弟?嘿嘿。。。。。。他们这等卑鄙小人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月离’一介浮萍飘絮,在流波山无根无源,不过是人家利用的工具而已,等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便会一脚踢开。玄蛛姑娘,我这便回嗤颜堡打探,你若信得过在下,便在次等候,若信不过,便随你自行离去。”说罢,一闪身,追光逐电一般向嗤颜堡飞奔而去。
慕白猿是猿犼族宗主兼猿犼卫统领,他的死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云恪知道慕白猿一死,虾须翁等一定会先回嗤颜堡找他商议。不是因为有多器重他,而是他们私自行刺玄蛛秋萤不成,反而搭上了慕白猿的性命,在鹤孤鸿跟前恐怕不好交代,多一个人商议便了一份分担。鹤孤鸿即便要怪,法不责众也只得从轻发落。
云恪将全身真元提升到极致,抄小路向嗤颜堡狂奔而下,他料定虾须翁和猪滐带着慕白猿的尸体行不快,只要自己赶在他们前头,装作不放心,跟出来查看,半路与他们“巧遇”,那便万事大吉。不直接回嗤颜堡一则是怕自己出来时刚好有人进自己房间,发现自己不在,到时候可分说不清,再则回堡路途毕竟远一些,不如在半路拦截稳当。
虾须翁在前头引路,猪滐背着慕白猿的尸身跟在后面,两人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两人刚才在六壬观找火工道人各要了套衣衫换上,依照猪滐的脾气便要一把火少了那鸟道观,虾须翁好容易生拉硬扯才将他拦住。六壬妖师可不是好惹的,他虽不大来,但万一这个无头无脑的猪滐当真烧了道观,又或者一时性起,伤了某个火工道人,那可是又一场弥天大祸。玄蛛秋萤这件事尚自纠缠不清,虾须翁哪里敢再得罪六壬妖师?换好衣服虾须翁便立即拉了猪滐出来了,一路上两人均又愤怒又气馁,没想到三人竟给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团团耍弄了一番。不仅大折了面子,连老六的命也给搭上了,老大知道后还不定怎么发火呢!还是赶紧找老四商议一下,往他身上推些责任,多个人担当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