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25
云恪只觉阳池穴中一股柔和真气透入,沿右臂手少阳三焦经缓缓向上流转,经外关、会宗、清冷渊诸穴,在大椎穴处又透入督脉;鹤孤鸿脸上神色越发舒缓,他已察觉‘月离’体内缚心术的痕迹,只是极不明显,尚难以断定是何种属性真元所为而已。鹤孤鸿却一点也不着急,任你修为再高,道术再精华,用了缚心术之后想一点痕迹也不留下,那是绝无可能的。流波山会缚心术的高手当中,几乎人人的真元属性都不相同,如此一来,只要能查明‘月离’体内残存的真元,那凶手自然也就原形毕露了。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鹤孤鸿胸有成竹,自然不慌不忙。
他运使真气在‘月离’督脉转了一圈,自胞中起又透入任脉,经曲骨,过中极,穿关元,直入中庭穴,最后达至膻中。云恪只觉那道真气凉嗖嗖的,沁的骨头微微发麻,继而却又渐渐热了起来,五脏六腑被这热气一烘,登时暖融融的甚是熨帖。
鹤孤鸿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歹让老夫找到了。你且忍耐一下,待会可能会有些疼痛。”云恪点头笑道:“无妨,鹤长老尽请自便。”鹤孤鸿手指轻轻一紧,那股真气倏然间便聚集在一处,又复冰寒,似乎凝成了一柄宛如实质的小剑,在云恪心脉附近吞吐着青蒙蒙的剑芒。
剑光一闪,云恪忽觉心室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继而体内那种僵硬麻痹之意便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云恪大喜过望,活动了下四肢,只觉举手投足无不圆转如意,忙躬身施礼道:“多谢鹤长老出手相助,属下已全然恢复啦。”
鹤孤鸿却忽然间低低‘咦’了一声,似乎极为惊讶,脸色也阴沉下来,走到虾须翁跟前,如法泡制,将他身上的缚心术禁制也解了。虾须翁怒气冲冲的问道:“大哥,怎么样,可查清楚了么?到底是谁这么狗胆包天,竟敢偷袭暗算我!”
鹤孤鸿铁青着脸,只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理也不理。转身向幕帐后的阴九虺说道:“启禀宫主,属下已查探清楚,虾须翁和月离一派胡言,他们根本就没中什么缚心术。”鹤孤鸿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愕然,不仅虾须翁和云恪目瞪口呆,连阴九虺也似出乎意料,“鹤长老,此事非同小可,你当真查看清楚了么?”
“是,属下确已查明,他们两个真元流畅,脉搏强劲有力,的确未中缚心术。”鹤孤鸿斩钉截铁的答道,他脸上一片刚毅之色,心内却犹如沸水一般乱滚。他如何不知虾须翁和月离确是受人暗算,中了缚心术。但他们体内残留的真元寒冷彻骨,犹如九阴冰雪一般,分明便是流波真气的痕迹。整个不死宫会流波真气的就只有阴九虺和阴烛两人,鹤孤鸿心中清清楚楚,‘月离’的修为虽然只刚刚达到化神之境,但他真元特异,先天离火之刃别具一格,以阴烛的修为,便再强一倍,也绝不可能轻轻易易的偷袭得手。难道偷施暗算的竟然是阴九虺么?以阴九虺的实力,莫说偷袭,便正大光明的出手,要同时制伏‘月离’和虾须翁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是绝不可能的。
以此时阴九虺在流波山的威望,若是想铲除虾须翁甚至长老堂,虽不能说是轻而易举,却也并不甚难。但她身为不死宫宫主,要想位子坐的稳,驭下之道全在‘平衡’两字,长老堂和七魔互掐,虽然抵消了岐妖族部分实力,但这却是历代宫主愿意看到的,只有这样她们才能从中取渔人之利,从容驾驭两方。否则,若是任由一方做大,成尾大不掉之势,那阴九虺岂不是又要步白巫真颜后尘?这番道理自己懂得,天魔也懂得,阴九虺当然更懂得,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偷袭一个视财如命的虾须翁和一个毫无根基的‘月离’。
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有人模仿阴九虺的流波真气,用缚心术封住了‘月离’和虾须翁。流波真气数万年来一直都是不死宫镇宫之术,没有秘籍心法,想要单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创出,那简直是痴心妄想。那人要么是偷学,要么是处心积虑的模仿,无论哪一种情形,都绝不会是三天五天的事。既费了这么大心机,花了这么大功夫,定然是冲着我长老堂来的,只要自己一说这缚心术留下的痕迹是流波真气,必定会坠入对方彀中。虾须翁不过是一跳梁小丑,于大局无足轻重;‘月离’虽是一可造之材,但即便没有他,我长老堂已然占定上风,有和没有又有何区别?
鹤孤鸿这么多年长老堂首座果真不是白当的,几乎顷刻间便下了决心,为了长老堂,便舍去虾须翁和‘月离’!
虾须翁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哥,这事可。。。。。。可开不得玩笑啊!我们分明是中了缚心术的!”鹤孤鸿正色道:“崇神殿上先圣女娲神迹悠然,我岂能胡言乱语!”
“可。。。。。。”虾须翁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这么一来,自己的双腿可就要保不住了,膝盖一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宫主,您老人家可得为属下做主啊!属下这么多年对您一直忠心耿耿,定是不知得罪了谁,才给人下了套,属下冤枉啊!”说着说着,居然老泪横流,哭了出来。云恪却一直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似乎这件事根本就与他无关一般。他虽不知鹤孤鸿此举是何用意,心里却明镜相似,事情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阴九虺沉吟了一番,问北宫忌道:“北宫长老,你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北宫忌忙躬身回道:“启禀宫主,北宫玥也是案犯之一,老夫按规矩该当避嫌,不便置喙。”北宫玥听爷爷如此说,竟似一点都不袒护自己,脸色刹那间便苍白如纸,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云恪心下不忍,心想:她虽是岐妖,与我人族乃是天敌。但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既受她恩惠在前,便决不能连累人家。上前一步,静静说道:“启禀宫主,北宫姑娘是受属下所累。当时属下苦苦哀求,拖住她衣襟不放,北宫姑娘一时心软,这才耽误了时辰。错不在她,此事与她根本毫无关系。还望宫主明察。”北宫玥诧异的望了云恪一眼,没想到这个‘月离’竟然如此仗义,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
阴九虺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北宫玥乖巧伶俐,既是北宫忌掌上明珠,又是神裔圣女,极得她宠爱。依阴九虺本意,本想再过些日子便替阴烛向北宫忌提亲。镇宫氏势力雄厚,双方若是联姻,自己宫主的位子便坐的更稳了,她一世枭雄,绝不愿为了这区区小事而得罪了北宫忌,因此先前便卖鹤孤鸿一个顺水人情,想将此事胡乱搪塞过去,谁知鹤孤鸿竟然一反常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当着这么各宗各族这么多人的面,倒叫她骑虎难下起来,正自为难间,忽听‘月离’如此说,阴九虺心内如何不喜,便道:“既然你肯自承其事,证明北宫玥与此事无关,倒也算你有些良心。狼疾,误了岐妖大会时辰香,该当如何处置?”
狼疾忙回道:“依律当用石锯,将双足缓缓锯掉。称之为刖足之刑。”虾须翁吓得一哆嗦,瘫倒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阴九虺尚未答话,忽听‘月离’说道:“所谓不知者不罪,属下初来乍到,对流波山规矩一无所知。但既然犯了刑律,自然该当如何便如何。只是在行刑之前,尚请狼疾统领将月离所犯之条说的详细一些,即便是该当千刀万剐,也应叫月离死的明明白白才是。”北宫玥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却不知这个‘月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刖足之刑何等残酷,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
众人听‘月离’如此说,不禁都是一愣,有人暗笑他迂腐,罪都认了,却还废什么话?又有人以为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能多挨一刻是一刻。但他此言问的倒也堂堂正正,谁也不能有半句反驳之辞。是啊,即便是吵架灭族的大罪,也总得分说明白,不能让人家死的糊里糊涂吧?
狼疾冷笑一声,昂然说道:“你且听好了,事后莫怪本统领说的不清楚。《流波律》第十七条写的明明白白:‘凡岐妖大会,时辰香燃尽未到者,刖足。’”
云恪正色道:“敢问狼疾统领,你所言与《流波律》可是一字不差?”狼疾怒道:“本统领执掌刑狱,自然是将《流波律》倒背如流,难道临案还要去现翻书么!”
云恪稍稍舒了口气,心想:我便赌他一赌,这条命能不能保住,便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