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14
云恪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心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坐下,说道:“晚辈虽不懂音律,但能有幸得闻前辈一曲,却也是莫大的机缘福泽。”虾须翁却似吓了一跳,叫道:“大哥,小。。。。。。小弟走了一夜有。。。。。。有些饿了。。。。。。”看了云恪一眼,向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鹤孤鸿朝鹤音琴影两童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且去带三长老吃些点心,再准备一桌酒筵,一会老夫好款待贵客。”两童忙应声去了,临走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朝云恪笑了笑。
鹤孤鸿将那炉绿鼎线香放到桌前,端坐于微位,按住岳山琴轸一面调弦,一面说道:“昔伏羲作琴,是有五弦,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其后神农氏继伏羲而王天下,继弦为七,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于是始削桐为琴,练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左手按住宫羽,右手食指在角韵上轻轻一拨,桌前炉中那笔直的绿烟猛然间微微颤动,‘叮’得一声,涟漪般的琴音便在云恪心底扩散开来。虎刑却又打了个哈欠,头尾惬意的蜷缩在一处,懒洋洋的闭上了双眼。
此番琴音却不似刚才那般凄冷萧瑟,云恪耳中听不到一丝响动,潺潺的琴韵便似从他丹田中喷涌而出,透过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直在他泥丸宫中响起。其音轻清松脆,犹如风中铃铎,明透如珠,云恪的元神被这琴音所激,根基竟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抖,隐隐有涣散之意。
云恪吃了一惊,元神乃是他道术修行之根本,万一有所损失,那可是万劫不复之地。没想到鹤孤鸿这无声琴韵竟与老妖怪相禺的炼神*有异曲同工之效,也能轻易破入他人护体真气,袭击元神。忙运使炼神*,将泥丸宫以离火真元封住,谁知那琴音却只顿了顿,猛然间由宫商之韵转为角羽,声若厉枭凄鸣,铁哨铮然,犀利无匹的琴音便如一柄长剑,自他脏腑间穿入,刹那间便已将云恪在泥丸宫外布下的离火真气搅的七零八落。
云恪元神被这琴音裹住,不由自主的随之跳动起来,琴声越响越厉,越振越急,云恪那一团黑烟般的元神竟也剧烈的颤抖起来。云恪已将全身离火真元提升到极致,浑身都蒙上了一层涟漪氤氲的红光,可却丝毫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琴音。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一颗心也跳成了一团乱麻,心想:这琴音如此怪异,自己的离火真气竟似毫无作用。难道今日当真要死在此处么?
脑中月离元神忽然“咯咯”一阵轻笑,“公子,区区一曲无音之韵便难住了么?咱们的离火之刃可不是吃素的,你倒是反击呀。”云恪听她言语中颇有嘲弄之意,恚怒道:“他的琴韵无形无质,无影无踪,我又不通音律,如何抵挡!”
“嘿嘿。。。。。。要破他这琴音,又何必非要懂得什么音律?难道你察觉不到他弹的根本不是曲子,而是剑意么?”月离元神笑意盈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剑意?。。。。。。”云恪心中举棋不定,难道鹤孤鸿这无声之韵竟真的是剑意么?此时琴音已将云恪元神完全操控,若不反击,只怕刹那间便要魂飞魄散而亡。云恪心思向来沉稳缜密,遇此生死之机反而静下心来,将炼神*催动到极致,真元绵延四布,细细探查琴音的每一丝波动。此时琴音已由角羽转至微调,声若黄钟大吕,宏如鼎沸。云恪元神也已危如累卵,时刻都有肢解破碎的危险。
云恪却依旧岿然不动,收敛神元,心澄如镜,那丝丝层层的琴韵缠绕在一起,仿佛结成了一张严密无比的大网,将他元神重重困住。在那网眼中隐隐透出一缕缕宛似蛛丝的剑意,落雨般向云恪元神攒刺而至。云恪常舒了口气,心道暗想:终于找的了!幸而有月离提醒,负责自己便死上十次也堪不破其中谜团!可是月离不过是株离火月桂树的元神,数万年一直困顿在水月寒潭,她对相禺道术熟悉那倒无可厚非,但这鹤孤鸿的无声琴韵她又如何得悉其中奥妙?此时情势紧迫,云恪也来不及多想,既然已找到鹤孤鸿琴中剑意所在,又非无可捉摸的音律,有的放矢,云恪便再也不惧。
泥丸宫中一线红光急闪,如刃破蚕丝,登时将琴音中的剑意破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音律在他脑中萦绕,自然不受其害。鹤孤鸿先时大占上风,悠然自得的端坐桌前,十指轮翻,琴韵剑意从他指尖倏然流出,青衣飘动,绿香袅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心下正自得意,自己这无声琴韵是越发精进了。一股炽烈热气却猛然间顺着琴音迅捷无比的透将过来,眨眼间便已扑到身前。鼎中那束线香被这热气一逼,立时腾起一股火光,赤炎炎的燃烧起来。
鹤孤鸿吓了一跳,难道这小子竟看出了这无声琴韵的奥妙?说时迟那时快,香束上的火焰‘突’得一跳,竟凝结成一弯赤红的月牙锋刃,嗤嗤旋转着迎面向他颈间削来。鹤孤鸿心下更惊,却毫不慌乱,左手五指翻出,一股青蒙蒙的剑气激射而出,将那赤红月刃射成了片片火花,但他指甲却不由自主自上而下一划,竟将宫商角羽微五弦一齐崩断。
鹤孤鸿冷哼了一声,叫道:“好!难得你有这份隐忍的心机!”只道‘月离’早已看透他无声琴韵中所蕴含的剑意,只不过一直隐忍不发,待自己将要大功告成,心神微分之际却突然发力反击,果然攻了自己个措手不及。心中微微后悔,倘若自己不是为了摸透这个月离真元底细门路,一上来便毫不留情,以迅捷无伦的剑意猛攻,早就将其重伤了。没想到自己一念之仁竟落到如此被动局面。有心用青冥流光剑赢他,但自己先时已有言,请他端坐听自己一曲,如今却又另用他术,岂不是胜之不武?
鹤孤鸿悬垂流波山近百年,统领长老堂与七魔相抗,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岂是浪得虚名之辈?相传瑶琴最初只有五根弦,象征着金、木、水、火、土天地五元。周文王为了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增加了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又增添了一根弦,所以瑶琴又称“文武七弦琴”。
如今鹤孤鸿七弦失其五,面色却依旧处之泰然。长吸了口气,左手拇指中指虚按,右手五指翻飞,竟只用仅剩的文武双弦应敌。其声铮铮然,锵锵然,一文一武,一张一弛,如月华泻地,万军奔驰,剑意绵密悠长,纵横凌厉,竟无丝毫破绽。
云恪初时反击得手,本拟一鼓作气将鹤孤鸿这无声琴韵破去,谁知催动体内离火真气攻了几次,却都给给他文武琴韵给挡了回来。非但如此,鹤孤鸿文武双剑越使越顺,隐隐然又有将云恪压制之意。云恪收束心神,四分攻六分守,务必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才又渐渐将局势扳平。小小的竹篱茅舍内赤光披照,剑气纵横,两人衣衫都激得猎猎作响,威力却只限于身周丈许,近身处波翻浪涌,真气互激;丈许外却风平浪静,丝毫不受波及。
两人直斗了半个多时辰,却兀自不分胜负,只见桌前铜鼎中的香束已燃至最后一丝,暗红的香头在释放了最后一丝光明之后终于熄灭了。鹤孤鸿哈哈大笑,推案而起,说道:“月离世兄果真是世上奇男子,从此我长老堂又得一臂助矣。”
云恪躬身叹服道:“鹤长老神功盖世,月离甘拜下风。”额头上满满的尽是细密的汗珠。这个鹤孤鸿绝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对付的,云恪心中暗自骇然,对这个清瘦的老者深深的生出几分惧意。刚才两人已成对拼真元的局势,云恪几乎已经竭尽全力,可他无论如何催逼替你离火真元,鹤孤鸿却始终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剑意随云恪攻去的真气时盛时弱,很明显是行有余力。心下便有些黯然,只道自己迭逢奇遇,修成化神之境,又得了离火之刃,学得炼神*,不敢说志得意满,睥睨同侪,怎么也可出一口胸中浊气。谁知天下英雄竟何其多也,但只这小小的流波山,便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高手。
月离却道:“公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入道门这才几天,便能达到化神之境,与鹤孤鸿斗个旗鼓相当。倘若再过个三五十年,他又岂是公子对手?”云恪苦笑道:“月离,三五十年对你来说也许是白驹过瞬,但对我们人族。。。。。。眼见天下烽火四起,乱象渐生,此时正是英雄大展抱负的时候,光阴如金,倘若再等三五十年,什么也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