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有些见识,竟还认得这门神功。”云恪分出元神,出其不意将真元透入虾须翁泥丸宫中,却发觉他神魂尚只是一团灰白的雾气,并未成形。在自己元神面前自然毫无抵抗之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虾须翁却直惊得魂飞魄散,这妖术相传是千年前墨鱆族奇才相禺所创,擅于炼化魂魄,吸收元神,极为阴狠邪毒,凶名横行一时。但千余年前相禺却突然不知所踪,这门邪术自然便也随之失传。适才他觉察到对方竟然能透过躯体直接袭击他神魂,便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所使竟果真是炼神*。“是。。。。。。是相禺前辈么?晚。。。。。。晚辈虾须翁,无意中冒犯尊驾,还。。。。。。还请恕罪。”若是出手互搏,虾须翁还可依仗无影锦拼死一斗,但这炼神*瞬息间已然制住他神魂,还未动手便已一败涂地,竟再也无丝毫反抗的余地。
“相禺?”洞中呼的一声甩出个破破烂烂的怪物尸体,云恪冷笑道:“这老妖怪在这儿呢!怎么,你打算替他报仇么?”虾须翁吓的一哆嗦,他苦修了三百多年,道行已至纤尘之境。歧妖一族修炼到他这等程度时,体内都会自然而然的觉醒出一种能分辨他人种族气息的能力,当然,道行越深,分辨能力也相应越强。眼前此人虽然是一副人族的皮囊,身上却绝没有一丝中土人类贪婪鄙吝的**,也没有南荒尸鬼族糜烂阴森的腐气,扑面而来的反倒是一股炽烈犀利的罡风,虾须翁面对的仿佛不是修道高手,而是一团随时都能把他烧成灰烬的烈火。
“阁。。。。。。阁下可是我歧妖一族?”虾须翁竭力将视线向旁边土石移去。对面那双眼睛里似乎蕴藏着一股诡异可怕的魔力,他甚至坚信只要自己再多看一眼,泥丸宫中的神魂就要被那眸子里火焰一般的精光所化。
“歧妖?”云恪愣了一愣。天道圣教近数十年来与流波山一直在或明或暗的较量,歧妖族高手凭借气息可以断定他人族类的能力他早有耳闻。虾须翁将自己认成歧妖,必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真元绝大部分都是来自离火月桂树的离火精华,以及相禺所注的一小部分之故。虾须翁身为四大长老之三,道行不低,连他都误认为自己是歧妖族的话。——云恪心中忽然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
陆二叔,若我这次能为圣教立下大功,且看你又有何话说!爹爹,想必你也会高看你这连魂境神元都没有的儿子一眼吧?云恪在天道圣教一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从表面上看他是云道绝嫡传独子,将来是要入主玄穹宫的,地位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际上他却空有其名,并不担任任何职司,实际权势连一个执天使也不如。云恪自小便聪颖勤奋,志向高远,有王霸之气,按常理来说,云道绝便不对他爱若珍宝,也该委以重任才是。实情却绝非如此,云恪清清楚楚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几乎从未对自己笑过,虽然偶尔也过问一下他的饮食起居,但大多时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常常用一种宛似刀锋的眼光盯着自己出神,这使得他从小便对父亲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两人的关系也一直有些冷漠。直到前些天云恪方得知原来自己并没有魂境神元,习练不了高深的道术,父亲神通无比,一生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却有了自己这么个难成大器的儿子,心情自然好不了,也难怪他看轻自己了。可是,爹爹,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儿子这一次一定给您大大的露一次脸!云恪心中思绪犹如波翻浪涌,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
“哼,我是不是歧妖又与你何干?瞧你獐头鼠目,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君幽数万年都未曾活动筋骨,这一出世便碰上了你。也算是你的运气,本君这便送你上路!”云恪脸色假意一沉,元神一探,一股凌厉之极的真元突然间将虾须翁整个泥丸宫都笼罩起来,作势便要将他神魂炼化。
“且。。。。。。且慢,我。。。。。。我有无数金银珠宝,都。。。。。。都送给前辈,只求前辈高抬贵手,放。。。。。。放老朽一条生路。”虾须翁直骇的面如土色,他一生贪婪成性,视珠玉之物犹如性命,便也以为天下人人皆如他一般,深信只要有足够的钱财,买一条性命总是能办到的。
云恪冷笑一声,佯怒道:“你道本君和你一般下作么?”随手在洞壁上抓了一大块玉石,丢到虾须翁面前,说道:“本君离火氏月离,什么珍宝没见过?金银珠宝在本君眼中不过粪土烂泥一般。”他本想胡乱编个姓名,没想到一张嘴却将月离的名字说了出来,心下微感奇怪,但话已出口,却不能再改。
虾须翁望着面前那块玉石,见其色碧若春水,光敛莹润,果然是上等的羊脂美玉,不禁又惊又喜。心想:果然没有白白冒险帮阴烛那小兔崽子盗水月飞花,靠着碧海春螺竟当真让我挖到水月寒潭地下!这里积存着我歧妖一族数万年供奉女娲大神的祭品,满洞都是无价之宝,哈哈。。。。。。从此老夫可真就富可敌国啦!上天待我何其厚也!转念一想,自己性命尚在这自称月离的歧妖手中,这满洞珍宝还未必便是自己的呢,性命可丢,珍宝如何能弃?这离火氏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脑中忽然想起前几日离火月桂树一夜之间便凋零枯萎的事来,难道。。。。。。忙假意激动道:“前辈果然是我歧妖同族!晚辈虾须氏虾须翁,见过月离前辈!”
抬头恭恭敬敬的望了云恪一下,眼中祈求之意甚是明显。虾须翁混迹不死宫百余年,人情练达,乃是老油条了。此时他元神兀自在云恪掌控之下,身子丝毫动弹不得,他若直说让云恪放开他,云恪多半不屑理会。但他却说‘见过’,意思虽然是要向云恪施礼,其实质却是哀求云恪先放了他——要不他又如何施礼?凡前辈高手,无不自矜自重,虾须翁料得自己先以晚辈自称,再以言语挤兑,对方自重身份,未必会和他为难。
这一招果然管用,云恪心底微微一笑,这个虾须翁还真是狡猾,但自己原本就不想杀他,此时不就势下台阶,却到何时?将真元收回,故作诧异道:“原来你也是歧妖一族,本君一直身居水月寒潭,对外面之事不甚了解,适才倒叫你受委屈了。”
虾须翁忙恭恭敬敬的深施了一礼,说道:“晚辈乃是不死宫四大长老之一,今日得见前辈风采,幸何如之!只是请赎晚辈鄙陋,歧妖族宗族虽多,倒还从未听说有个离火氏。”
云恪拍了拍虾须翁肩头,手指轻弹,将一缕离火真气趁机透入虾须翁尺泽穴,淡淡的说道:“本君乃是离火月桂树元神所化,你自然不知。这躯体却是一个人族男子的,本君本体已毁,不过暂时寄居在他泥丸宫中而已。你且前面引路,带本君去见一见当今不死宫宫主。”
虾须翁“哦”了一声,有些不信,离火月桂虽是我流波山圣树,但自有歧妖以来,还曾未听说过树木也能修炼的。再者自己偷偷前来水月寒潭洞底挖取宝藏,这可是不赦之罪。若是让阴九虺知道了,她一定会将自己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这‘月离’呢?一时间虾须翁直急的满头大汗,最终喃喃乱语,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云恪却忽然惊道:“糟糕!这可真对不住,刚才我一时不慎,将将一丝离火真气透入你尺泽穴中。从今日起,你切不可离开我百丈之外,否则离火阳毒发作,将你烧成焦炭,须怪不得我。”虾须翁直惊的呆了,心中怒不可遏,正想破口大骂,忽觉顶心一道热线透入,四肢百骸,诸穴百脉之中立即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心知‘月离’所言非虚,离火阳毒的恶名遍及流波山,是个歧妖就知道离火月桂树树干红刺含有剧毒,中者顷刻间元神燃成灰烬而亡。脸色登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又生怕惹怒这大魔头,立即将自己神魂炼化,只得诺诺连声。
云恪笑道:“这离火阳毒想来你也有所耳闻,乃是我离火氏特有之离火精华所化,除本君之外天下无人能解。你自此以后,休要轻易动怒,负责毒火攻心,连本君也救你不得了。”虾须翁心中原本痛骂‘月离’,忽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收束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云恪将虾须翁身上带着的牛肉馒头清水等物便取来吃了,他虽神功大成,但毕竟不是神仙,这牛肉清水一下肚,登觉说不出的香美快意。虾须翁心中却只想如何使得这个树精‘月离’,不向阴九虺告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