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九虺自从篡位之后,时常担心白巫氏旧部反扑,便将天煞年弩布置在了这百丈崖咽喉要处。”逐天有些奇怪,怎么颜姑娘竟对不死宫的事情竟然这么清楚?
“天煞年弩?那是什么东西?”云恪奇道。颜素问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这天煞年弩相传是百余年前人族大匠师梦神子耗费十多年心血所造。”“梦神子?”云恪大吃一惊,“是那个号称‘法演天地,匠逾鲁班。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梦神子吗?”
颜素问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那位神仙一般的前辈。这巨弩威力无穷,发出的弩箭力可碎石裂金,每次上弦可连发三百六十五矢,故称年弩。每一巨矢又可换为十箭,共可齐发三千六百五十支劲箭,别说是人,便是神仙恐怕也躲不过,相传这位梦神子前辈自觉此弩煞气过重,有干天和,本来想将其毁去,但他在这上面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心中不忍,便号其曰‘天煞’,将这年弩封存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后来不知怎么竟到了不死宫中。”
云恪皱了皱眉头,沉吟不语。逐天咬了咬牙,说道:“少主,这百十丈的距离还难不倒属下。要不我直接跃将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就怕。。。。。。就怕惊动了哨兵,万一有漏网之鱼发出讯号倒难办了。”
云恪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是在岐妖族腹内,敌强我弱,决不能鲁莽行事。”
“逐天的身形倒和那虾须翁有些像。我有个主意,咱们不妨一试。”颜素问一双美目只顾盯着逐天上上下下的瞧,脸上笑意盈盈。
夜色更浓了一些,把守百丈崖的猿犼族小头目猿昂惬意的翻了个身,哨所的床虽然又脏又破,还老是吱吱扭扭的叫,但总比在外面吹冷风的小兵们舒服多了。九月的夜风已经不再像夏日那么沁人心脾,尤其在这耸入云霄的绝顶,即便身上披着浓密的金毛,吹久了还是会感到一阵阵沁骨的寒意。可是现在猿昂已经从睡梦中倏然惊醒,猿犼族对杀气特有的敏锐使得他能够准确的感觉到几十丈外的敌人。
猿昂一把抓起枕边的长刀,高声喝道:“敌袭!都给我滚起来!”一脚踢开那两个倚在门边打鼾的哨兵,窜到高高矗立在崖边的天煞年弩后面,双手牢牢的扣住弩机,准备随时击发。无数火把登时点了起来,十几个气死风的白纱大灯笼在长竿顶上迎风飘扬,将方圆几十丈之内照的一片通亮。
三道影绰绰的轮廓渐渐从黑暗中清晰起来,猛烈的山风吹得那百丈铁链摇来晃去,那三道黑影却稳稳的走在上面,坚牢的像是海边千万年不曾移动过的磐石。猿昂高声喝道:“谁?给我站那别动,再往前走大爷让你变成筛子!”
“猿昂,你瞎吆喝什么!”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那三道人影走的更近了,在明亮的灯火下猿昂看的清清楚楚,为首的正是三长老虾须翁,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原来是三。。。。。。三长老啊!”猿昂长舒了口气,朝身后弯弓搭箭,严阵以待的哨兵挥了挥手,“没事了,没事了,都滚回去歇着吧!”这猿昂身高八尺,穿一件犀牛皮软甲,尖嘴猴腮,浑身金毛,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大刀,乍一看倒似一头猩猩说起了人话。
“三长老,您老可真辛苦,这么晚了还亲自巡视。”猿昂一脸的谄媚。“宫主将此重任交托给老夫,老夫自当夙兴夜寐,鞠躬尽瘁,如此方才不负宫主一片殷切信任之意。”逐天一边压着嗓子学虾须翁的话音,一边大步向前走来。颜素问精于易容之术,便想出这瞒天过海之计。逐天与虾须翁的身形又有些相似,装扮起来便事半功倍,此时莫说猿昂,便是虾须翁自己看到逐天,也必定会大吃一惊,世上怎么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是是是。三长老百余年来一直恪尽职守,好生令人敬佩,当真是晚辈们学习的好榜样!”猿昂一面猛拍马屁,一面悄悄打量着逐天身后的云恪和颜素问。
逐天大模大样的跨上崖顶,猿昂忙恭恭敬敬的捧了一杯茶过来,笑道:“三长老您辛苦啦,快喝杯茶润润嗓子!”逐天鄙夷的瞥了一眼茶杯,上面一层厚厚的茶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抬手给了猿昂一个重重的暴栗,笑道:“你这猴崽子,就这烂茶叶也敢拿出来给老夫喝?”
猿昂被他打的一缩脖,反而更加高兴起来,他深知这虾须翁是个笑面虎,越对你和气越没好事情,他若是对你骂骂咧咧的反而是拿你当自己人。回头朝身边的哨兵喝道:“都滚一边去,没看见老子正和三长老谈事情么?”哨兵们相互望了一眼,乱纷纷的扛着刀枪走远了。
猿昂扯了扯逐天的袖子,低声道:“三长老,您这边请,小的有一句话说。”逐天瞧了瞧云恪,见云恪微微点头,便笑道:“你这猴崽子,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云恪看似目不斜视,心思却早飞到旁边的天煞年弩上去了。只见那年弩高约丈许,两丈多长的弩弓垂在山石阴影里,状若雄鹰之翼,厚重硕大的挡箭板上满是蜂窝一般的弩孔,在灯火的映照下偶有幽蓝的寒光潋滟而出。虽只是一尊弩具,却隐隐透出一股狂烈无比的杀气。云恪只看了两眼,便觉一阵渗人的寒气从心底直透出来,仿佛有条冰冷的毒蛇在背上游走。这天煞年弩似乎在这一瞬间苏醒了过来,黑暗中便似一头嗜血的恶兽反瞧这云恪。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心下一阵骇然,这东西如此凶煞,若是能用到军中,天下又有谁人能挡?
逐天随着猿昂来至哨所下面一僻静之处,心中暗自警惕,以防猿昂突施什么阴谋诡计。猿昂四处看了看,见周围再没有他人,便悉悉索索的从袖中取出一支镯子,谄笑道:“三长老,您日夜巡查这么辛苦,小的也没什么好孝敬您,这是小的祖上传下来的一只紫金镯,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却也是小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您老笑纳。”
逐天微微一笑,见那镯子金光灿然,古色古香,显是非常珍异之物,便放下心来,原来他是要贿赂自己,接过那支镯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甚是压手,笑道:“你这猴崽子,净搞这些歪门邪道,说吧,有什么事求我。”一面说,一面将那镯子放入怀中。逐天深知虾须翁贪婪成性,自己若是不收,反倒会引起猿昂的猜疑。
猿昂点头哈腰,“三长老,您看您这话说的,您成年累月为咱流波山风里雨里的操劳,小的孝敬您下还不是应该的啊?还非得求着您的时候才想起来?”“快说,你要不说老夫可要走了。”逐天心底冷笑一声,假意抬腿要走。
猿昂忙“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三长老,您看小的在这百丈崖已经呆了七八个年头,纵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这次不死宫巡狩五卫职位调动,您在阴少主跟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您看能不能我把给调到不死宫去当差?天天在山顶上吹冷风,都快把小的吹成猴儿干啦!”
逐天心中微微一动,阴九虺又要开始清除异己了么?脸上却显出几分危难之色:“巡守五卫乃是不死宫的禁卫,老夫区区一个长老,如何能管得着?不是老夫不帮忙,实在是无能无力啊。你还是再找找别人吧。”说着转身便要走。
猿昂心里暗骂一声,这该死的虾须翁,果然是贪得无厌,你这是嫌我给的礼不够啊!忙扯住逐天衣衫,用力捶了自己头顶一下,笑道:“三长老您别走,您别走。您看看我这记性,这紫金镯原本是一对,我竟落了一只。”从怀中又取出一只金镯子捧了上来。
逐天瞧着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强忍住笑,‘嗯’了一声,将那只镯子取过,说道:“说起来你在这山顶呆的时间还真不短了,平日又挺恪尽职守,老夫便替你说上几句,至于成与不成,那还得看你小子的造化。”猿昂立时跪下磕了个头,眉开眼笑:“您这样说小的就放心啦!有您三长老一句话,这流波山办不成的事只怕不多。”
云恪和颜素问正自等的焦急,却忽见逐天和猿昂一前一后的回来了。猿昂瞧了两人一眼,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三长老,小的之责所在,多一句嘴,这两位是——?”逐天瞅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这两位是少主的贵客,也是你该乱问的么!”猿昂吓了一跳,忙朝云颜两人深施了一礼,战战兢兢的说道:“得罪,得罪。三位走好,三位走好。”
待三人走远了,猿昂才狠狠的朝他们背影吐了一口吐沫,骂道:“呸!什么玩意!”转身朝哨所走去,刚跨出几步,脑中突然一震:“不对,不对啊!三长老又贪又吝,把金银珠玉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生怕有人偷了去,走到哪里都要背着他的‘宝贝’,今夜怎么竟没有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