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寻不由吃了一惊,骇然道:“凝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身子怎么瘦得如此厉害!”柳凝碧不答,悲声更甚,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叶千寻见她如此伤痛欲绝,心里犹如刀绞一般,将柳凝碧紧紧抱在怀里,不住连声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凝碧哭了好一会儿,方渐渐止住了哭声,朝四下里望了一望,低声道:“别作声,山道旁那块大石后有人监视咱们。”叶千寻一愣,蹲下身子假意整理裤腿,眼睛似乎不经意间朝后微斜了一下,果见道旁大石便露着半片黑色衣衫。
柳凝碧道:“别管他,隔着这么远,他听不见咱们说话的。”叶千寻恍然大悟,难怪柳凝碧一路引自己上得云霄峰,原来是为了害怕周围有人偷听。这云霄峰顶阔达百丈,除了中间的那方小月谭外,周围甚是平坦,无遮无拦的,跟踪之人自然难以藏身,只能远远的看着而已。
柳凝碧拉着叶千寻来至翼然亭坐定,整理了下纷乱的思绪,便将柳海岚大婚当夜秦风杀了父亲之事细细的告诉了叶千寻。叶千寻心道:早就看岳氏兄弟绝非等闲,没想到他们跟师父竟还有这样一段恩仇。自己和柳伯阳之间师徒情谊虽不甚深,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师父,若不是自己将他们带入山庄,秦风想将师父治得身败名裂而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惭然道:“凝碧,都怪我,要不是我把岳氏兄弟引入山庄,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遭了他们的毒手。”
柳凝碧轻轻握住叶千寻的手,叹道:“这事怎么能怪到你身上?秦风处心积虑报仇,你纵然不带他进来,他自然另有法子混入山庄。再说天道教势力如此庞大,秦风武功又如此厉害,便昂然直入来杀爹爹,恐怕咱们也抵挡不了。爹爹落得如此下场,我心里自然悲痛,恨不能替爹爹死了才好。可细细想来,秦风虽然凶狠,可是。。。。。。可是爹爹他。。。。。。”
“唉——”柳凝碧泪珠莹然,长叹一声,靠在叶千寻的肩头,继续说道:“自从爹爹去世后,哥哥又受了伤,幸亏有祖上传下来的疗伤秘药,躺在床上将养了数日伤痛才渐渐平复。祸不单行,周海书那狗贼见我爹爹不在了,哥哥又受了伤,竟勾结账房将家里几十万两银票一股脑卷走了,幸亏银库的钥匙向来是由爹爹亲自掌管,否则。。。。。。咱这御剑山庄恐怕要风流云散了。自从发生了周海书那事起,哥哥的脸色总是阴沉沉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是把自己关在剑道里,有时几天几夜都不出来,我和映雪妹子劝了他几回,他总是不理,急的映雪偷偷抹眼泪。。。。。。”
叶千寻道:“庄上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少庄主许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过几日便好了,你别多担心。”柳凝碧将头往叶千寻颈边靠了靠,道:“开始我也这么劝慰,可是十几天过去了,哥哥越来越离谱,后来竟然就住到剑道里面,说是为了研习剑法替父亲报仇,可他和映雪妹子刚成亲,连。。。。。。”柳凝碧稍稍停顿了下,似乎略感难以启齿,续道:“哥哥和映雪妹子连洞房夜没来得及入。。。。。。他。。。。。。他就这么成天呆在剑道里,连面也见不着,这。。。。。映雪妹子得有多难受?”
柳凝碧抬起头来,望了望天边缓缓飘动的白云,叹道:“唉。。。。。。许是山庄流年不利罢,过了几天,上次被你打跑的青阳子竟然又找上门来,他左臂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又长好了,武功比以前还要厉害的多,我和哥哥两个人连三招也没撑过,便被他打倒在地。青阳子得意洋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御剑山庄的武功一无是处,要哥哥让出庄主的位子来,不仅如此,那狗贼还。。。。。。还要我给他做。。。。。。做小妾。哥哥挣扎着想和他拼命,可是哪里起得来?”
叶千寻听得一颗心直要炸了开了,恨不能立时将青阳子揪过来千刀万剐才好,他紧紧抱着怀中骨瘦如柴的柳凝碧,哽咽道:“凝碧。。。。。。”柳凝碧身子不住剧烈的颤抖着,脸上苍白的厉害,竟没有一丝血色,显是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眼看着青阳子那狗贼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反而镇定下来,千寻,我打定了主意,只要那狗贼一挨到我身边,我便立刻咬舌自尽。”她声音很轻,甚至还有一丝颤抖,却说的无比坚定。叶千寻的心却悬了起来,明知道柳凝碧好好的靠在他身边,还是将手臂紧了紧,生怕她忽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柳凝碧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脸上现出几分笑容,道:“那时我便想,要是老天爷还能让我再见你一面,可有多好!今天,老天爷还真让我见着你啦,这时候我便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叶千寻心里一阵感动,忙捂住她的嘴,凝视着她秋水一般的眸子,正色道:“我不许你胡说!凝碧,咱们两个的命是拴在一起的,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独活!”
柳凝碧身子一颤,将脸紧紧贴在叶千寻胸前,道:“千寻,有你这句话,我便受再大的苦,受再大的委屈,也值得了。”她稍微顿了一下,续道:“那时候,从屋顶突然跳下一个人,拦在青阳子面前。千寻,你猜那是谁?”不待叶千寻回答,柳凝碧刚刚微露喜色的脸上又显出惨淡的神情:“便是独孤彦,也不知他是忽然发了善心,还是另有图谋,只听他笑道:‘御剑山庄的武功虽然不值一晒,但是世上却还有道义两字,有本大爷在此,便容不得你这牛鼻子撒野。’我心里不服,怒道:‘独孤彦,你少胡说。那是我们没练到家,可不是御剑山庄的武功不行。’独孤彦甚是不屑,笑道:‘令兄妹尚可说因年岁所限,没练到家,可是柳老庄主几十年勤学苦练还不是一样命丧宵小之徒手中?’我一时气阻于胸,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转头向哥哥看去,只见哥哥原来涨得通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像是默认了独孤彦的话般,低头默然不语。”
“独孤彦却看也不看哥哥一眼,突然出手向青阳子颈边抓去,我只见到一溜灰蒙蒙的爪影闪过,两人便交上了手。独孤彦虽然人品低劣,但是武功实在厉害的紧,两人翻翻滚滚斗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青阳子便抵挡不住,他们招数太快,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青阳子突然惨呼一声摔出门去,独孤彦大笑了几声,也不追赶,任由青阳子翻身逃走了,他伸手解了我和哥哥的穴道。忽然对我抱拳深施了一礼,道:‘柳姑娘,前日云霄峰顶些许误会,都是独孤彦太过鲁莽,姑娘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见怪才好。’独孤彦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我怎肯受他的道歉?便扭转了身子不去理他。哥哥见我不睬他,便上前打圆场,谢过独孤彦的救命之恩。两人互通姓名,谦逊了几句,独孤彦便施眼色叫哥哥把下人支走。哥哥虽然不知此中情由,但还是照办了。独孤彦便道:‘柳姑娘,独孤彦生平最恨奸夫淫妇。那日在云霄峰顶见你与一青年男子相会,深夜之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什么好事能做得出来?我只道是谁家的姬妾背着丈夫与情人偷情,便出言辱骂了几句,虽然不知者无罪,但总归是在下过于鲁莽,那日之后我心内极为不安,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便是想诚心诚意的跟你说一句‘对不住’,天可怜见,今日终于让我找到你啦。’”
柳凝碧愤然道:“千寻,当日的情形哪里像独孤彦说的这样?给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倒似是我们的不对了。哥哥显然是信了他的话,狠狠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怪我深宵与你相会,辱没了家风。我心里又气又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况即便跟哥哥说了,他先入为主,也未必会相信。”
叶千寻心道:柳海岚因我昔日与大师兄交好,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的,平日里对我的神情态度,言谈举止便不难看出,对于凝碧和我交往,他一定极力反对。凝碧冰雪聪明,自然也看得出来,她怕我多心,却不说破,柳海岚不是不相信妹妹,只是找个理由反对我们之间来往罢了。只听柳凝碧继续说道:“也不知道独孤彦给哥哥吃了什么**药,哥哥竟然把他留在了山庄,他这一住下便不走了。两人成天呆在剑道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一晚,映雪妹子前来约我偷偷进到剑道里,想瞧瞧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幸亏她是个有心人,早先从哥哥身边抄录了一份剑道的机关图,否则剑道里面无数机关埋伏,我们两人如何过得去?我施展轻身功夫悄悄的跃上洞口,瀑布的水流很急,虽然我穿着蓑衣,但还是被浇了个落汤鸡一般。映雪妹子又不会武功,我便用长索缚住她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了上来。进到洞口,见里面有一丈来高,四五尺宽,石洞两壁火蛇一般点满了拇指粗细的油灯,将里面照的通亮。我们依着图谱所画,跨过沿途各种机关,沿着弯弯曲曲的山洞转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见里面好大一处洞穴,有三丈多高,几十丈方圆,里面又有十来个较小的洞口,都挂着匾额,有的题着试剑室,有的题着磨剑室,我们生怕被哥哥他们发觉,也没一一细看,只见中间一个较大的洞口赫然写着‘万象剑阁’四字,隐隐约约的有打斗之声从哪里传过来。映雪和我相互对望一眼,均知哥哥和独孤彦一定是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