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唱得两句,李衙内便打断她道:“什么早啊晚的,乱七八糟,我不听这个。你唱个《俏冤家》我听听。”陈氏女子摇摇头,道:“大爷见谅。小女子不会唱这曲子。”“那么就唱《采花粉郎君》吧!”陈氏女子虽是卖艺的江湖女子,但她向来端庄文秀,哪里听过这些淫词艳曲?只得摇摇头,道:“大爷,实在对不住,这个我也不会唱。”
李衙内淫笑一声,道:“莫非小娘子要唱《*》给大爷听?伸手摸姐面丝边,乌云飞了半边天。。。。。。”伸手又向她颈边摸去,陈氏女子脸一红,转身躲开,对父亲道:“爹,咱走吧!今天不作生意了。”陈老汉答应一声,两人便要下楼而去。
李衙内一施眼色,跟随他的四个家仆呼啦一声将他父女围在当中。李衙内一把将陈氏女子抱住,叫道:“小娘子,你便跟了我吧。大爷保证你这辈子都吃穿不尽。”一双油乎乎的肉手在那女子身上又是揉,又是搓,肆无忌惮。叶千寻见他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行此畜类般的无耻之事,便欲上前打抱不平。
陈氏女子急了,用手将李衙内一推,李衙内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脚下虚浮无比,登时被推了个趔趄,陈氏女子便欲携父亲逃下楼去。李衙内大怒,喝道:“臭娘们,给你脸还不要脸了!给我打!”
陈氏父女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家奴的对手?登时便给打倒在地。陈氏女子死死的护住父亲,一头撞在李衙内小腹上,李衙内糟猪一般的人,自己走路尚且飘忽不定,被她一撞向后便倒,哗啦啦压倒两张桌子,淋了满头满脸的菜汤酒水,在地上哎吆哎呀直叫。
奴仆们大惊,若打坏了衙内,却如何回去跟老爷交代?一齐扑上去将他父女牢牢按在地上。李衙内好容易挣扎着爬起,从地上捡起快碎瓷片恶狠狠的道:“臭婊子,敢撞你大爷!我让你和你那瞎眼的老爹一样!”挥手便向她眼睛挖去。众食客见要闹出人命,慌忙逃出楼去,远远的躲开这是非之地。
店小二早窜到后堂喊掌柜的去了。整个楼上只叶千寻和那书生没动,角落里一位灰衣干瘦老者,脚下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箱,低头轻品茗茶,对眼前这些竟似视而不见。
叶千寻早忍耐不住,闪身一脚踢在李衙内后臀腰俞穴上。腰俞穴乃人身大穴,受损之后重者绝后,轻者大小便从此失禁,叶千寻见这恶少如此狠毒无耻,才轻轻踢了他一下。转身再去点四个家仆时,却发现他们已经目瞪口呆的僵立不动了。
那书生笑吟吟的坐在桌边,没事人一般举筷轻轻夹起一个素包,细细品尝着。叶千寻心下倏然一惊:这楼上只有三人,自己正对着那灰衣老者,他刚才一动也未动,那么点倒这四个家仆的必是这书生了。适才自己才点中一个人,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书生竟然早已无声无息的点倒了四个!便是师父出手也未必有他这么赶紧利落。叶千寻将陈老汉扶起,再去扶他女儿时,却见她体凉如冰,竟然绝气身亡了。
叶千寻大惊,家奴那几下拳脚不至于闹出人命啊!殊不知陈氏女子向有隐疾,每一动怒悲伤,胸口就痛不可抑,今日又惊又怒之下,竟然心跳停止,绝气而死。陈老汉颤声道:“女儿?女儿。。。。。。”握住女儿的手竟觉无一丝热气,颤巍巍的伸指在她鼻下一探,不由得放声大哭。那书生也吃了一惊,忙过来探视,果见陈氏女子已经气绝而死,两人心下均深悔未曾早些出手。
“闪开一些,她还有救。”角落里那灰衣老者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他们旁边。他蹲下身来,从袖间取出一支光闪闪五寸多长的银针,轻轻刺入陈氏女子胸口檀中穴,慢慢向下捻动,这老者年逾五十,手指却似青葱一般,修长白皙。叶千寻和那书生均大惊失色,五脏之中心属火,见金即死啊!本想出手阻拦,又见这灰衣老者举止有异,似乎另有一番道理,两人便有些踌躇。唯有陈老汉因是眼盲,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味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痛叫女儿。
移时,陈氏女子竟然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灰衣老者收好银针,又取出一粒白色药丸给她服下,站起身来,轻轻的道:“不许食辛辣之物,以后你的心疾便不会再发作了。”叶千寻和那书生均赞叹不已,没想到已绝无气息的死人,竟给他医活了,真乃神乎其技!那书生不由的多看这老者几眼,只见他身材瘦削,面色微黄,两颊枯瘦,似乎大病初愈一般。
那书生整了整衣衫,拱手道:“晚辈云恪,不敢动问老丈高姓大名?”灰衣老者瞥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却不说话,转身径自“噔噔”下楼去了。隐隐的有一股冷幽幽的檀香之气从眼前飘过,云恪心中微微一愣。
叶千寻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陈老汉,一转头却见那书生也递了一张银票过来,却是张一百两的,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叶千寻心道:原来他并非没钱,只是自己简朴罢了,此人身怀绝艺,却能忍市井仆从之辱,与之一比,自己为人气度未免便逊了一筹,心下甚是惭愧。
云恪温言道:“这几两银子你们拿去,改行做个小买卖,以后别再卖唱了。”叶千寻接口道:“速速离开杭州,永远也别再回来了!”陈氏父女感激淋啼,又要跪下磕头,两人忙将他们扶起,相依相扶着千恩万谢的走了。
云恪见叶千寻举止气度卓卓然甚有英侠之风,心下忽生结交之念。便拱手道:“听仁兄话音不似本地之人。小可云恪,祖居钱塘,今日得见仁兄真乃三生有幸!”
叶千寻忙还礼道:“在下叶千寻,乃阳虚山人士。初来贵宝地,便相逢云兄这等英雄人物,真是莫大的福气!”千寻甚是佩服这书生的风度气量,也有心和他多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