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恪刚想答话,忽听楼下一阵嚷嚷,却是捕快衙役高喊捉贼之声。原来店掌柜见叶千寻等打倒李衙内,他乃杭州李刺史之子,若是在自家酒楼出了事,刺史大人还不抄了自己的家?是以他早遣王六儿亲自骑了快马禀报当地捕头。捕快衙役们听说是李衙内挨打,如此大拍刺史大人马屁的机会怎能错过?众人“忠”字当头,一齐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叶千寻便道:“云兄,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且到别处说话。”云恪摇摇头,拉着叶千寻临窗坐下,笑道:“千兄稍候,待为小可稍稍教训下这帮为虎作伥的爪牙再说。”
云恪话音刚落,楼下便拥上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捕快,一个个手持铁尺锁链,耀武扬威的闯了上来,为首的捕头四十多岁,身高体壮,双目炯炯有神,见李衙内等人被人点倒在地,那捕头不由的大怒,朝跟在身后的王六儿喝道:“贼人呢?”
王六儿唯唯诺诺的朝叶千寻两人一指,道:“霍捕头,行凶的便是他们!”霍捕头浓眉一挑,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捕快们呼啦一下,将叶千寻两人团团围在当中。
叶千寻横剑当胸,手指轻轻弹着剑柄,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这些衙差可都是朝廷的人,此处不比秦州,自己孤身在外原本不该招惹官府,但事已至此,看这情形是绝难善罢甘休了,待会动起手来可得留点分寸,万一失手杀了个官差被四处追捕,租子可就收不成了。
云恪却似视而不见,犹自一口口吃着素包。霍捕头上前一步,哗啦啦抖了一下铁链,喝道:“打伤了人还敢装模作样的坐着,眼里没有国家王法了吗?给我拿下!”他话音未落,云恪忽然张嘴喷出一口包子馅,菜沫碎皮犹如被劲弩射出一般,打在众捕快各处穴道上,捕快们哼也没哼,“当啷当啷”连声,兵器纷纷落地,一个个木雕泥塑般戳在当地,再也动弹不得。只霍捕头身形微闪,避开穴道,闷哼一声,身子摇了几摇,方才委顿在地。
云恪“咦”了一声,问道:“此间节度使霍大人是你什么人?”叶千寻大惊,看云恪适才出手,千寻只道他武功高强已和师父在伯仲之间,却没想到云恪武功竟然高强如斯,似乎已到深沉内敛,不着行迹之境,一口包子馅竟然能瞬间点住数十人的穴道,恐怕不在锋芒毕露的独孤彦之下!
霍刑斌乃是江南道节度使,总督两江军政,正是霍捕头的亲叔叔。云恪从怀中取出黑黝黝一块五寸长寸许宽的铁牌,上面满布流云秘纹,中间龙飞凤舞的刻着“天道”两字,说道:“你拿着这牌子叫霍大人立刻过来见我!”挥袖一拂,霍捕头只觉全身如沐春风,暖意融融中滞涩的内息立刻通畅了。
霍捕头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熟谙人情世故,见这铁牌极为特异,又看这书生的气派架势必非凡人,脸色一转,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躬身双手接过铁牌,道:“霍大人正是小人的叔父,却不知公子贵姓?叔父问起来,小的也好跟他老人家交代。”云恪道:“你只说灵台天道山姓云的后辈恭候大驾。”霍捕头更不言语,下楼骑了快马绝尘而去。
叶千寻心下暗暗纳罕,江南道节度使可是封疆大吏,手握浙江江苏两省军政大权,生杀予夺,千百万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指掌之间,权位比起那个秦州刺史刘仕可重多了,云恪竟然派人去传唤于他,难不成这青衣粗布的书生竟是什么王公贵戚不成?
约有两炷香的功夫,楼下人喊马嘶之声传来,继而噔噔脚步声起,楼下上来三四十号人,为首一位六十来岁峨冠博带的红袍老者,面如古月,按剑而行,极是威武,霍捕头紧随其后。
云恪望见那老者,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数年不见,霍伯父越发清健啦。”霍刑斌一见云恪脸上登时显出一丝讶异之色,忙还礼道:“原来是公子到了,老朽未曾远迎,还请恕罪。”言语中竟十分客气。霍刑斌朝亲兵们一挥手,众人立刻走了个干干净净,连同李衙内等人也给抬了下去。楼上只剩下云恪,叶千寻和霍刑斌三人。
霍刑斌以目视云恪,见云恪并无避讳叶千寻之意,忙躬下身子,将那块铁牌高举过顶,恭恭敬敬的道:“夜摩天执天使霍刑斌参见少主!少主何时到的杭州?属下未曾远迎还请少主赎罪。”
云恪接过铁牌,忙将霍刑斌扶起,笑道:“霍伯伯不必多礼。小侄这次冒昧请霍伯伯来,却是有一件事要请教。”霍刑斌一愣,道:“少主有话请将,属下必定如是禀告。”
“便是要替杭州百姓问霍伯伯一句,李刺史这样的狗官怎么还在刺史任上?”云恪有几分不悦道。当下便把李衙内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我圣教秉持天道济世玄穹圣尊教诲,凡我教众无不以仁爱救民为己任。这李衙内如此寡廉鲜耻,凶横霸道,观其子而知其父,那李刺史也不会是什么好官罢?伯父执掌六欲天天之一的夜摩天,权位原本就非同小可,爹爹又将苏杭如此要地交给伯父管理,伯父肩头的担子可重的很哪,若实在不胜其任,我便禀明爹爹另行派人前来帮助伯父,你看可好?”
原来云道绝创建天道圣教时宣称自己是天道济世玄穹圣尊座前灵童下凡,来至人间普济万民。天道圣教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江湖上虽行事较为隐秘,但暗中势力却已经极为庞大,教众几逾百万,嫡系精锐教众也不下数十万人,共分为三十六天,除教主云道绝自领清微天,禹余天,大赤天居于灵台天道山上外,其余三十三天分布于天下各处。各天执天使或掌军政大权,或居庙堂要处,有领水运盐务者,有驻边疆塞外者,整个中土表面是慕容氏的天下,实则已有小半在天道圣教的掌控之中。而云恪便是天道圣教教主云道绝的独生子,霍刑斌自然要对他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