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雷率众将柴草油罐乱丢,城头上火箭齐射,铁车登时狂烧起来,烈焰蒸腾中不断有士卒嚎叫着被烧成一团火球,在地上徒劳的滚来滚去。烧的通红的铁板炙烤着年轻新鲜的**,滋滋声中腾起一片袅袅的青烟。
岳雷**着上身,须发皆张,舞动一对擂鼓瓮金锤,犹如疯虎相似直冲入刘仕军背后,将刘仕军兵卒苍蝇般砸的四处乱飞,一锤挥出,往往有数人被砸的飞了出去,大锤上无数三棱钢锥使得三丈之内,凡碰上的士卒无不碎成一摊肉泥,岳雷杀的性起,挥锤砸在一辆铁皮车上,千斤重的铁车登时被砸的飞了起来,裹着一团赤炎炎的火焰向前翻滚而去,几十名兵卒被压倒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战场上,岳雷转眼间便趟出一条血胡同,向前冲去。刘仕军顿时大乱,众庄兵被他猛劲激励,紧随其后效死命拼杀。
岳风离刘仕还有五百余步,刘仕两翼大军却已集结完毕,刀枪剑戟密如树林般挡在眼前,心知再也难以冲将过去,拨转马头,弯弓力射一支鸣镝月牙箭,一道尖锐的啸音贴着刘仕军士卒的头顶掠过,登时将刘仕缚帅旗的绳子射断,大旗呼啦啦一声砸下,将一名旗手砸的头破血流。
刘仕众军不由的发一声喊,亲兵慌忙堆起一道盾墙,护住元帅。岳风冷笑一声,左脚钩住马鞍,半个身子都垂在地上,贴地曲射一支三棱破甲箭,尖啸声在大军脚下转瞬而逝,从盾墙底下缝隙掠过,忽然弹起直射入刘仕小腹,刘仕亡魂皆冒,幸亏他身穿三层重甲,利箭只微微伤得皮肉而已。刘仕军一齐哑口,士气大沮。
柳伯阳按剑端坐在城楼之上,见岳氏兄弟如此勇猛,心下也不禁吃了一惊,手下细作虽详尽向他禀报过岳氏兄弟的情况,他也只道是两个武艺不错的猎户,却没怎么在意,谁知今日一见,情形似乎并非如此。岳雷也还罢了,空有一身蛮力,自己还没放在眼中,可这个岳风鹰视狼顾,箭法如神,纵横大军之中犹入无人之境,绝非等闲之人!一个小小的猎户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柳海岚见岳氏兄弟如此威风,他毕竟少年心性,直看的热血沸腾,心痒难耐,便向父亲请命道:“爹,我看官兵阵势已乱,不如孩儿率人下去冲杀一阵,直接将刘仕檎来,岂不是一劳永逸?”
柳伯阳瞪了他一眼,道:“我已将军权交给叶千寻,一切听他调度!”
叶千寻道:“我们已经胜了两阵,众庄丁士气已坚,官军毕竟人多势大,若与其硬拼,即便得胜,我折损必然甚多,不如以守为攻。”
柳海岚悻悻的看了叶千寻一眼,退到一旁。于是千寻便传令收军。城下岳风更不停留,率军旋风般返回,所过之处刘仕军纷纷躲避,无人敢挡,顷刻和岳雷军汇合,入城去了。刘仕也慌忙传令鸣金收兵。
红日西斜,几只昏鸦从天上“嘎嘎”惨叫着飞过,秃鹫们欢快的啄食着满地的血肉脑浆,矗立在尸体堆里残破的大旗依旧在随风飘扬,偶尔有重伤未死的士兵从剧痛中醒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此战过后,御剑山庄军心大振,士气高昂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叶千寻在众庄丁中威信日增,不仅右卫军唯他马首是瞻,便左卫军也是有令即遵。此后数日,刘仕又思得一计,将大军分为三拨,每日轮流攻打,妄想将庄丁体力拖垮,他便有机可乘。
叶千寻知这是疲兵之计,心里暗笑刘仕痴人说梦,他早已命庄丁轮流休整,又何惧只有?开始数十日刘仕军尚且猛攻猛打,后来见御剑山庄岿然不动,毫无打破的希望,便渐渐懈怠下来,每日只摇旗呐喊敷衍一阵了事。
冬日粮草本就稀缺,小小一个灌县怎能供得起数千大军的粮秣?是以刘仕军的粮草均从秦州迁延转运而至,叶千寻数次率领庄中高手伏击刘仕粮草,扰乱他后勤补给,刘仕粮道时断时续,艰难异常。
两军对峙刚过一月,刘仕军粮草便渐渐接济不上,刘仕无奈,只得下令将军粮缩减三分之一,后来又缩至一半,军兵连肚子也吃不饱,更别提打仗了,甚至连每日例行公事的摇旗呐喊也有气无力。
而御剑山庄向以豪富著称,粮草极为充足,莫说两个月,便和刘仕对峙两年也毫无问题,时至年关,柳伯阳体恤下属,令每日好吃好喝款待士卒,庄兵每日在城头上牛肉大饼鸡鸭鱼肉不断,城下光鸡骨头便堆了老高,馋的刘仕军口诞流出多长,要不是怕城头箭利,早跑过去将骨头拣来吃了。
刘仕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个鸟山庄如此难打,便杀了头也不来,新年将近,兵无战心,人人思归。可现在骑虎难下,若是就这么伤兵损将灰溜溜的走了,以后自己这个秦州刺史还怎么干?若是让吕师古知道了,擅自调动朝廷兵马那可是死罪啊,何况自己还是大败而归。。。。。。
燕朝太祖昭烈皇帝慕容垂分天下为一十三道,二十四军府,本来地方刺史,县吏等官员同军府的将军,都尉等军官是分开设的,军府也只听朝廷的军令,但后来夜嗤族逐渐强盛起来,与夜嗤接壤的陇右道常常遭受侵袭。夜嗤铁骑来去如风,极难防御,陇右道节度使吕师古为了便于征调钱粮,部署兵卒,便奏请朝廷将陇右道襄武,白水,秦州,振威四军府将军之职由当地刺史兼任。因此刘仕兼任了秦州军骠骑将军,否则以他一个小小的刺史如何能够调动朝廷大军?
吕师古乃是燕朝名将,从戎三十余年鲜有败绩,他用兵沉稳老练,坚韧缜密,极擅守城,和江右节度使檀霁南合称“南檀北吕”。绍惕皇帝特意命吕师古镇守陇右,防御夜嗤铁骑。吕师古治军甚严,刘仕一想起他来腿肚子都打颤。
刘仕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个名字赶出自己的思绪,却发觉自己反而怕的更厉害起来,透过大帐厚厚的穹顶,他仿佛看到吕师古冷冷的盯着自己,刽子手那冷森森的鬼头刀仿佛已经朝脖颈砍将下来。。。。。。刘仕打了个哆嗦,伸手摸了摸脖子,发觉脑袋暂时还在,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攻又攻不破,撤又不能撤,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刘仕愁的都想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