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刚亮,庄外便金鼓大作,喊杀声震天,叶千寻忙率领众庄丁抢上城头,举目遥看,城下一阵萧瑟旋风吹过,黄沙烟尘幕帐般卷起,连太阳也似昏黄的了。
突然,一阵鼓声咚咚响起,半空里好似起了一阵惊雷,与数千人的喊杀声和在一起,在空中迸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刘仕人马从大营中潮水般涌出,在漫天的黄沙尘影里,三个千人队一字排开,战鼓声中大队军兵拥着巨大的云梯和数丈高的投石机,沿着山前大道缓缓上行。城头的数百张强弓巨弩也绞紧了弓弦,大锅大锅沸腾的油汁和上百根一搂多粗满是钢锥的檑木也被搬上城头,数百名庄兵,和上千名村民整整齐齐的伏在城头紧张的等候敌人的进攻。
很明显,叶千寻是做了与官军长期周旋的打算,他并没有将全部的庄兵遣上城头,而是将庄丁分成三波,轮流守御,以免中敌人疲兵之计。
刘仕端坐在斗大的帅字旗下,朝御剑山庄远远望去。只见山庄城墙有五丈多高,全是用一尺多厚的青石条砌成,比秦州城还要高,八个箭楼高耸入云,数百名健壮的灰衣庄丁弯弓搭箭,遥指官军,锋锐的三棱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犹如点点繁星。六丈多宽的护城河从庄前急泄而下,灰黑色的河水汹涌澎湃,打着湍急的浪花儿。
城头上一名青衣少年按剑而立,身后几十名关西大汉簇众星拱月般拥着。旁边一花须老者端坐城头,似乎正朝自己发出一阵冷笑。因离得远了,并不能看清城头众人的面貌。
刘仕见了御剑山庄这等声势,心底也不由得一阵恶寒,早知御剑山庄如此铜墙铁壁,自己恐怕不会带兵前来,但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云梯离城墙还有两箭之地,刘仕轻轻挥舞了下令旗,三千军兵顿时发出震撼天地的呼啸,一名中军耀武扬威的拍马来到城下,高声喝道:“大军压境,我家刺史大人有好生之德,只诛灭柳伯阳全家,其余庄丁一律不问,速速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城破之际,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刘仕昨日输了一阵,折却许多人马,又见了山庄守卫如此严密,心里越发七上八下起来,便想分化瓦解御剑山庄,否则他才不会多此一举派名中军到城下喊话。
柳伯阳脸色一沉,喝道:“叶千寻!”叶千寻朝岳风使了个眼色,岳风会意,取一支六棱尖锥箭,嗖的一声从那中军头顶贯入,将他连人带马钉在地上。城上庄丁士气大振,纷纷鼓噪起来。
刘仕大怒,挥动红旗,六十多面牛皮大鼓顿时震天般响了起来,刹那间,冲锋开始了。在带队军官的指挥下,士卒将队形散开,如滔天巨浪般翻滚着冲向城头,转眼离城头不过三百步了。叶千寻一挥手,黑压压的弓箭犹如蜂群般鸣叫着飞向敌群,手指粗绞紧的弩弦将手臂般的弩箭从城头激射下去,发出摩擦空气的尖锐的啸音,一次就能贯穿数人!磨盘大小的石块隆隆的滚下山坡,把挡在它路上的一切全都砸成亟粉。
凄厉的惨叫从官军的嘴里发出,呼啸而至的箭矢贯穿了他们皮制的胸甲,贪婪的吸取着他们的血肉,看似牢不可摧的铜盔在飞落的巨石撞击下,连同里面的脑袋一齐砸成肉饼,红的血肉和白的脑浆从裂缝中四散飞扬,洒在陌生的青石板大道上,洒在漫天飞舞的黄沙间。
满是钢锥的沉重檑木撞翻了高耸的云梯,撞碎了士兵们脆弱的脊椎,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震彻天地。沸腾的油汁洒在臂上便浇去一层血肉,洒在身上便腾起一股烈焰,洒在脸上便连眼珠也一同爆裂,烫瞎了眼的士兵无头苍蝇般在地上乱撞,转眼般便淹没在飞石流矢中。第一次参加如此惨烈战斗的庄丁们一边呕吐,一边飞快的往下倾倒着热油和巨石。地上彷佛刚下过一场血雨般,红白的血水被满地的石灰煮的沸腾起来,乱喷着泡沫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山坡缓缓向下流去。。。。。。
血战了一个多时辰,官军渐渐有些混乱起来,这哪里是攻城?分明是一面倒的屠杀!秦州军虽然勇悍,却也抵挡不住城头猛烈的攻击,纷纷向后溃退,城头上庄丁士气大振,齐声发喊,矢石发的更猛了。
肖步芳**着上身,手提鬼头大刀,在地上划了一道线,率领二百名督战兵排成两排,将过线的兵卒军校一一斩首,血糊糊的人头滚了一地,官军颓败之势才稍稍缓解。
刘仕见状不妙,手中令旗挥动,顿时鼓声隆隆震得天地也颤抖起来,随着这鼓声上千军卒簇拥着五十辆巨大的铁皮战车缓缓驶了上来。刘仕声嘶力竭的吼道:“第一个攻上城头的赏银万两!”官军见战车驶来,又有重赏,军心大振,刚刚溃退的兵卒又舍命向城上猛攻。
城头上巨弓劲弩一齐往战车射去,“当当”作响,火星乱崩却丝毫伤不了战车。庄兵慌忙将巨石滚下,却也只震得战车一晃,官军车兵将巨石移开,战车又缓缓前行,直到靠上城墙,车顶和两侧车身如翻板般张开,挡住城头上的矢石,官军躲在车后,纷纷往城上射箭,城上火油一齐倾盆大雨般浇在战车上,火箭乱飞,却点不着铁皮车。城头庄丁的伤亡开始渐渐增加起来,军心也稍有慌乱。
叶千寻令岳风率领右卫军三百骑兵出城吸引住官军,令岳雷率领壮健兵丁庄丁,每人背负一大捆柴草和一罐火油,手持长刀圆盾在城门口待令。
“嗖”,一支长箭带着尖锐的啸音划过半空,在一名挥舞战旗的官军军校尉身上添了个窟窿,旗子脱手落下,在空中翻了个滚,跌落在血泥肉浆中,箭势不止,又穿过一名士卒的脑袋,将他牢牢钉在地上。却是岳风率众杀了出来,只见他黑盔黑甲,手持铁胎巨弓,胯下一匹乌骓马,马蹄飞扬,鬃毛忿张,连珠箭泼水般乱射,犹如雨打梨花也似,身后三百名骑兵一齐发箭,刘仕军粹不及防,登时风吹麦浪般被射倒了一片。
岳风不待官军弓箭手发箭还击,急催马率军从敌军左翼掠过,旋风也似直抢刘仕中军大旗。一名参将拍马舞刀上来拦截,岳风瞧也不瞧,抽一支圆头钝箭,铁弓一扬,拇指粗的铁皮钝箭裹挟着一股劲风贯入那参将的面门,脑袋顿时如西瓜般爆开,红白的脑浆喷溅而出,在日光的影晕里洒了一地,刘仕军大惊,纷纷向后逃窜。刘仕忽见士卒波浪般分开,中间一哨敌军犹如长枪般穿过前军,直抢自己中军,忙挥动令旗,令众军拼死拦截。
叶千寻见刘仕军注意力尽被岳风吸引,忙令岳雷出战。岳雷早等得不耐烦了,见叶千寻将令到,大吼一声打开城门,引百名健卒向铁车兵背后冲来。铁车正面包有数层铁皮,是以箭矢难透,水火不侵,背面却是木头所做,早就被油浸的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