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子弹不会停,同时脚步更不会停,如果在短时间内不能逃脱,相信就没有机会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不可能会先停下来,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先弄清楚再动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敌后方就炸响了,扬起的灰尘浇了我满脸。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有几个人大叫一声,应声被炸飞了,有一个连人带狗飞扑到我面前,连呻吟都来不及就断了气。我看着他那满脸的血和被炸成肉泥一样的手臂,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给我一把手枪,我就可以马上结果他们——这是第一个跳出我的脑海里的念头。
这是个逃脱的最好机会,我顺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跳起来对着最近的几个人迅速地抛出去。石子一个不落地击中了最靠前的三个人的额头,由于力度太大,石子完全没入了脑壳,只见鲜红的血液从额头喷涌而出,然后颓然倒下。
耿爷大叫了一声什么,人群马上分成了两拨,一部分挡住了袭扰的敌人,一部分往我这边冲过来。所有犬只像是离了弦的箭向我扑了过来。我见势不妙,也管不得许多,拔腿就没命的跑。在我仅有的记忆当中,我这次应该是跑得最狼狈的一次。
子弹在我的脑门上呼啸而过,擦身而过的子弹在前面的地上,树上击起点点火光。猎犬们咧着嘴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它们哈气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就贴在我的耳边。
从我的身体素质来看,我应该算是个练家子,不然不会跑得这么快,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力。按照我目前的速度,想甩开后面的几个追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和我赛跑的是几条训练有素的猎犬,我心里也没有底。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支撑不了多久,我肯定会被猎犬追上。
根据我对猎犬模糊的印象,我想它们不会只是追上来堵截那么简单。它们逮到之物,除非咬破对方的喉咙,不然绝对不会有罢休的可能。要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明不白地惨死在几条畜生的嘴里,我绝对不甘心。
糟!我心里暗暗叫苦。横跨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竟然是一条裂开的地陷,从这里望过去,无法判断其宽度。我骨子里有一种谨慎的天性,凡是没有十足把握的东西,向来心存疑虑。谁也不知道沟壑有多深,我已经跑得大汗淋漓,身上的伤口已经多次向我暗示再不停下休息,将会有歇菜的可能。
就在分神的那瞬间,速度自然有所放缓,后面的猎犬已经追上来。右边的一条猎犬跳上比我略高的小土堆,借力一跃。满口的伶牙俐齿和张开的前爪冲着我的肩膀就扑了下来。我来不及反应,啊的一声,侧身抱着猎犬的两条前爪就厮打在了一起。
我抱着猎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双手牢牢的钳住它的前爪。猎犬拼命的挣扎着,也把我死死地压在身下。它朝我大吼一声,血盆大口对着我的脖子就咬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甩开右手,闪电般的拖住了它的下颚。
猎犬的致命的一击被我化解了,腾出的爪子快速在我胸前一按一扯,我的胸口马上火辣辣地疼得厉害,像被活生生的剖膛破腹。我嘶叫着用后背蹭着地往前移动,猎犬也死死的压住了我,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我们就这样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其他几条猎犬也已经冲了过来。眼看到嘴的猎物被他人捷足先登,剩下的几条猎犬都恨得眼冒凶光。他们的爪子想钢锥一样坚硬有力,每一个起步都把爪子深深的扎入地里。
我心想这次完了,一只猎狗比一群亡命汉更难以对付。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要死也要像英雄一样的倒下,绝对不能死在几只畜生的嘴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我的心底浮起,我感觉此刻的四肢又充满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我抬起右脚,伸到猎犬的胯下,用尽浑身的力气踹出去。只见猎犬呜地一声就弹飞出去,而我就像踢中一个皮球那么轻松。我坚信人在遭受绝境的那一刻,身体可以发挥出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力量。
第一只飞出去,马上就有另一只龇牙咧嘴的对着我俯冲下来。我手边摸到一个石头,迅速的向后翻起,单膝跪着地。对着猎犬的头部就是全力的一击。瞬间,猎犬的脑浆崩裂,一股恶心的腥臭喷洒了我满脸。一击毙命,猎犬应声飞出去几米远,还没来得及呻吟,已经僵硬了。
我手上还是抓着石头不放,其他几条凶犬见我勇猛,一时间不敢靠前,也不肯离开,对着我一阵阵狂吠。狗和人有共同点,都善于欺善怕恶,而且善于虚张声势,谁的心里防线首先奔溃,那谁就将成为牺牲品。
以前的凶险对我来说,并不能算是大事,因为我并不是很紧张,反而因为刚才的反击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难道我的骨子里就有一种暴力的基因?越是血腥就越兴奋?还是以前的我见惯了刀光剑影,习惯了在刀口上过日子?——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我学着原始人的模样,半弯着腰,龇牙咧嘴的咆哮道:“畜生,来啊!来啊!”
几条猎犬果然被我唬住了,都警惕性的往后退去几步。可是,这时我傻眼了。后面的几个追兵拿着枪正往这边赶。我即使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也快不过他们的子弹啊。何况在这种平地上奔跑,周围没有遮挡物,那简直就是他们的活靶子。
我对着猎犬把石头甩了出去,猎犬不愧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产物,稍微的平移一点,就避开了石头。我只有一个生还的机会,就是跨过那道沟壑。
我放开步伐,以冲刺的速度往前跑,风声在我耳边呼呼作响,同时不绝于耳的还有后面跟上来的犬吠声。
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跳不过去,恐怕就只有摔下去当地心的人肉馅饼了。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究竟有没有学过跳远,即使学过,也不知道最理想的成绩能跳出多远。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跳过去。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临界点,浑身的力量集中在脚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在飞越沟壑的同时,我还斜眼向下看了一眼,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深处被一层浓厚的雾气遮盖。
我心叫不好,我高估了自己,这条沟壑起码有4米宽,而我最多只能跳出3米多。也就是说我很快就会在空中踩空,做一只没有翅膀的风筝,飞向那翻腾着雾气的深渊,或者说是地狱。
我眼睛一闭,等死吧。突然,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原来有一只猎犬紧紧跟着我起跳。而它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会跳不过这条沟壑,活生生把它拦截在半空中。由于惯性,它一时也刹不住,整只狗的冲力全部撞在我背部。
被它一推,刚好弥补了我起跳时力量的不足。整个人往前一窜,刚好在对面的边缘上双脚着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
我转身扑过去,试图抓住救了我一命的猎犬,虽然那不是它的本意。可是它由于在跟我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又向后弹出了半米远。我的手根本够不着,眼睁睁看着它直线掉下去。我看见了它的眼睛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凶狠,反而流露出一种凄婉了表情。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即使我抓住了它并把它拉上来,我们是否就能摒弃前嫌,化敌为友。
在身体接触的霎那,我觉得我们如此苦苦相逼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与人之间难道就不能停止杀戮,包括和畜生之间。我一下子心乱如麻,我不再怨恨他们曾经对我的逼迫,我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转换成书面语言的话,那就是:温存。
我的豁达,并不表示别人也同样能感受到,在死神临近的时候,不是几个从善的念头和几句贴心的话语就能化解危机的。因为有几颗子弹已经在我身边爆开,有一颗直接擦破我的衣袖。我顾不得发表感慨,转身想到的还是——逃命,逃命!这成了我苏醒之后的唯一生活。
我抱着头,更加狼狈地奔跑起来。很快爬上了一个小山坡,一个侧滑就滚下了山坡。耳边不断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才停了下来。山坡的那边枪声已经停住了,证明追兵并没有不顾生命的跳过来。我也终于得以对伤口进行一些简单的清理和包扎。
我刚一放松,全身的肌肉顿时萎缩,两条腿麻木得失去知觉。我瘫软在地上,肺腔的空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难受得差点晕死过去。
我努力的喘着气,身体机能颓废到了极点,可是我又生怕后面的追兵会在什么时候悄然无息的越过沟壑,出现在我面前。以我现在的体力,可能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束手就擒不是我的风格。
于是我硬撑着疲惫的身体,尽力通过我的想象,来唤醒属于我的每一寸皮肤。我试了几次,两条腿根本不听从我的使唤。有一次我已经站了起来,可是没等我站稳,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往前一倾,脸就枕上了湿润阴冷的泥土。
我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句,责怪我的不争气,我的**跟不上精神的步伐。同时,身体频繁发出的警告又让我的脑袋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睡吧!睡吧!
我的视线渐渐地模糊,周围的一切离开了地心引力,在空中漂浮,在身边打转。我苦笑了一下,生命像切断电源的显示器,滋的一声就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