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背景迷离
教室里也没有水,这样要坚持到晚上回家,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闫琦走了两步,在学校门口的一处电线杆旁边站住了。
那上边贴了一张小字的海报,那一张纸大概有十六开那么大,弯曲的粘贴在电线杆上的一人高的地方,一角已然随着岁月的痕迹掀了起来。
学校门口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闫琦疑惑的看着,眉头皱了起来,但还是继续矗立着,因为她正需要这样的野公告。
只见那张被近期的雨水淋的有些发霉了的变色的公告纸上,模糊的还可以看清楚几行小字:无痛人流,九里弄胡同内,三十米,九里弄菜市场对面,九里弄妇科私人诊所,联系电话八三五六六xxx,找刘大夫。
九里弄?不熟悉啊,这个地方,好象比较远吧?闫琦有些灰心,继续看公告下边的介绍:本诊所坚持一切为病人保密,不过多问话,不要求填写个人简历,不需要出示病历,不要求病人家属陪同等温馨原则,为病人的切身利益着想,价格低廉,服务周到。
闫琦继续往下看,到最关键的价格问题上了:
处女膜修复手术一八0元。
子宫内膜炎一00元。
性病梅毒三00元。
外科人流手术一二0元。
内科抽取人流手术一六0元。
闫琦的眼睛亮了。
她看到了那一二0元的,昨天在报纸上看最便宜的也要一九九元,当时她还在心里讽刺,这堕胎的公告竟然也要用商业心理来迷惑顾客了。
本来她已经决定了的,就去那一九九元的医院,如今却发现了更加便宜的地方,眨眼就便宜了七十多块钱,那可是闫琦现在一个多月的午餐费用啊!
闫琦仿佛看到了希望和宝贝,此刻她手上也没有笔,只好多站了一会儿,将眼前的私人诊所的地址记录下来,记忆在心里。
她准备今天晚上尽量去筹备钱,明天去那地方看看能不能给做手术,早做就能早点结束这仓皇的日子了。
闫琦离开后,却一直没有发现,一个匆忙的身影跟在了她身后。
早在她站在这电线杆钱的公告前注视的时候,那身影便在一边跟踪注意了。
跟到这电线杆前,那身影便不再继续往前走。
来者也是一名女生,正是闫琦的同班同学,左惊月现在的同桌张娜。
张娜确切的说,到也算是一个美女了,鹅蛋脸,大眼睛,高挑的身材,虽然比不上闫琦的超凡脱俗和漂亮秀气,到也来的雍容华贵。
她的家世算是中等,所以立志便要找一位有钱有势帅气的白马王子。
对于张娜来说,一天里三分之一的时间,被她用来打扮和化装,原因也很坦然,就是为了吸引一个人左惊月。
她理当已经调查和了解了左惊月真正的豪门般的家庭背景,也被他才子般的学习成绩和王子般的英俊帅气的相貌所迷恋。
张娜在心里,已经当自己是石家的豪门媳妇了,她是绝对不允许闫琦的出现,搅和了她的美好梦想的。
而最近,张娜发现左惊月和闫琦走的越来越近了,近到了不一般的程度。
她的嫉恨由然而生,认为是该出手整治一下闫琦的时候了。
机会永远不是等来的,需要自己去争取,张娜决定尽量的跟踪闫琦,抓住她的小尾巴,然后一举消灭自己的情敌,让她在左惊月的面前颜面扫地,就不可能跟自己争未来的丈夫了。
今天的机会不一般,虽然对于社会上的事情,张娜也不是很熟悉,但是向来从小就渴望嫁给一个豪门丈夫的张娜。
当闫琦于刚才驻足观看那野公告的时候,远处躲藏着的张娜,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的机会来了,等到这一次,一旦扳倒了闫琦这个障碍,她再在左惊月身边努力一把,那豪门的帅气王子一定可以败倒在自己精心设计的牡丹裙下。
想到这里,张娜不禁微笑着抬头,仔细的观赏那一张野公告纸。
想那一张被雨淋湿了的废纸,也没有想到,竟然在五分钟之内有两名美女问津自己吧。
张娜要大笑了。
这个小家伙到底是得了性病了?还是怀孕了?前段时间她和那个叫赵东明的好上了,那个家伙可不是个好种,看来她是被骗的上床了吧,呵呵,小闫琦,这下你可完了,如今那隔壁班的赵东明奇怪的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哼!跟我张娜抢男人,你还真是嫩了点!
张娜微笑的狡黠的面容逐渐变的狰狞起来,夏日的阳光下,一只血红的毒蝎子,正在摇头摆尾。
张娜决定运用女人最毒辣的手段来迫害闫琦谣传。
下午的时光,对于快要面临期末考试的高中生来说,是昏昏欲睡的沉闷。
窗户外嘈杂的蝉噪声夹杂着教室里头顶的电风扇的呼呼声,仿佛一阵阵的催眠曲。
这个时候,即使是大家平时最悠闲精神的音乐课,教室里也照样睡倒了一大片了。
音乐老师为了尽量将大家的精神提起来,却又不能违反学校规定的课堂严肃性和归整性,此刻,教室里正回响着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悠扬的曲调叫人陶醉,享受的同时,浑身的困乏也被勾起。
大家睡的更酣了,那音乐老师只得无奈的望着台下一片黑发飘动。
鲜明的人,左惊月在一脸正义的端坐,稍稍低着头整理今天的课堂笔记,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在几个星期前强烈要求要和左惊月坐同桌的张娜,此刻一边偷偷的看着左惊月的英俊的侧脸,一边思索着怎样将对闫琦的谣言传的更逼真,更恶劣些。
坐在斜边靠左惊月右边前排的闫琦,则一副趴着熟睡的样子,动作下自己深深埋在怀里的脸并不时的抽搐两下,她根本没有睡意,而是想在音乐中,黑暗中,整理一下思绪,想想到底该怎么去筹备那一二0元钱。
无论怎样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问妈妈要那简直是找死,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问妈妈要钱,她会杀了自己。
靠自己打工赚钱也不可能,实则自己一个无力的小女生,高中没毕业的文化程度,如何去社会上赚钱?
再说她还是轻度白血病刚刚痊愈,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现在自己身体和体力都很差劲,要想打工一定要出体力的,如此下去不出一天自己就要累倒进医院了,那时候难道要妈妈将家里的家具典当出去为自己付医疗费?
闫琦一筹莫展,偶尔抬头看看身后一本正经的做题目,认真复习着的左惊月,她不舍得问他要钱,借也不行,他的家庭很畸形,家长为了锻炼他,从来不给他一分钱,可以说左惊月才是一个真正的无依无靠的人,他的钱才都是血汗钱,她不舍得向他张口,他也未必有那么多。
想不出来法子,闫琦就只能又一次将头埋下,在悠扬的《致爱丽丝》中痛苦的身体直抽搐,时而偷偷摸摸自己肚子,恐怕它突然的鼓起来,被别人看出端倪。
她中午饭后还没有喝水,现在身体亦很不舒服,趴在桌子上如一具死尸,心又难受的煎熬。
她想死了。
下午时间过的让人心碎,那是对闫琦而言的。
一直都没有找到弄钱的办法的她,到了晚上,整个人又憔悴了一圈。
晚自习过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也没有喝水,口渴的厉害,不愿意多说话,又不想让左惊月担心。
二人到了小区里,就推着车子走了。
闫琦低着头不说话。
你别担心,钱的事情我会帮你弄的。左惊月安慰她,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闫琦一怔,眉头稍微锁紧了些,不用你,我有的。
真的吗?左惊月问道。
恩。闫琦不置可否。
他们彼此分手回家了。
闫琦推开了家门,再关上,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她想马上喝一口水就休息吧,躺在床上好好想想钱的问题。
刚刚转头,一个响亮的耳光将自己震倒在地上,后背划了一下家门的铁把手,脊椎被狠狠的扭伤了。
脸上火辣辣的,闫琦看着妈妈,眼光里闪着波浪,口中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突然哑了。
叫你个小婊子狠!早上不是给我买早点去了吗?你妈我饿了一天!你却失踪到现在才回来!你个小婊子还回来干什么?现在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
任佳将自己的利爪,怀恨在心的一次次的抓着,砸着,扇着闫琦的身体,脸庞。
她只能够选择躲避,遮挡,虚弱的小鹿被欺凌的无处可藏。
偶尔的一两句,妈妈,别这样,求你了,救命啊!她拼命地躲闪。
凌晨两点钟,世界是清净的,社会的喧嚣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沉静。
闫琦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洗澡,躺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开着窗帘看着无星的夜空。
她的脊椎还很疼,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今晚的月亮依旧这么圆,只是没有星星陪伴,她始终太孤独了。
房间里的写字台上,一个很大的水杯,空空的大杯子里,内壁稍稍有些湿润,一看就是刚刚被人喝空了。
闫琦静静的躺着,眼角的床单已经湿了,今晚又是一个失眠的悲伤夜。
第二天,她拖着还很疼痛的后背,坚持来到学校,却意外的发现,校园里,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闫琦感到奇怪,非常奇怪。
她不可能这般被人注视,况且那也不是仰慕的眼光,那目光中包涵着的是好奇和看笑话,甚至还有别有所徒、图谋不轨的眼色。
她受不了这种眼光的亵渎,却也不可能去向别人问出个究竟来。
当上到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前边有一个人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个男生,看上去还算腼腆,有点女孩子的样子,皮肤白白的,是个天生的奶油小生。
你干什么?闫琦对挡着自己上楼去路的男生道,有点生气。
呃,那个,我叫王玉西,我听说男生果然很羞涩,名字果然也很奶油。
你什么意思呀?有什么事情就说。闫琦还等着到教室里打扫卫生,今天该当她值日的。
你叫闫琦是吧,我想,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男生越来越不好意思。
哦,什么忙,你说啊?能帮上的,我会尽力的。闫琦看了看走廊上的挂钟,已经快要上课了,她得抓紧时间回教室才行。
闫琦在心中默默的赌咒着,猜测着,却没有头绪,思绪越来越乱套了。
又上了一层楼,她看见了另外一个男生,疯狂的抓住了他的衣服领子,问道:谁?是谁?这些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谣传的?
那男生被惊的一慌张,手中的书本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呀?什么是谁不是谁的?疯子?
我是问你,到底是谁告诉了你那件事情,为什么这么恶毒的诽谤我?闫琦逼问其道,强忍着泪水。
什么事啊?那男生突然狡黠的笑了,仿佛从闫琦的口中听到那一个个惊心动魄的紧张字眼,是一件非常占便宜且刺激的事情。
就是闫琦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那一个个肮脏的字眼,她实在不想主动套用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举例子,为了让事情清楚。
闫琦哑口无言了。
呵呵,你就是闫琦吧?
闫琦一愣,他竟然认识自己。
我听说你了,你就是那个为了钱可以卖身的女生吗?我现在还太小,等过了一年,我长大些,一定买你尝尝什么味道,现在你就别纠缠着我了,再说了,你定价也不低啊,做一次要两百块,过夜竟然要五百,还要我们男生自己掏钱找房间,太黑了!你都被那个赵东明玩过了还这么贵啊?我们男生也是学生啊,高中生,哪里有这么多钱,你还是降点价格,这样生意也红火,不说了,我还要上课去了。
男生说完,从闫琦的手中挣脱出来,拾起地上的几本书,就匆忙的离开,临行时还不忘记颇有深意的回望闫琦一眼,不怀好意的摇摇头。
你这个王八蛋!去死吧!当那人走远了,已经懵了的闫琦才回过神来,冲着他大声的叫骂了一句。
那谣传的人太阴毒了,这样的事情,叫受伤的人只能将事件埋藏在心底,越是急切的想去询问到底谁是主谋,所相信的人就越多,这就是谣言的畸形力量。
闫琦来到教室里,看向四周,教室里看向自己的眼睛全部来自男生,而她相信能够这么狠毒败坏自己名声的人,想必是一个女生,男生应该没有这个兴趣和无聊的时间的。
班级里有五十四个人,除了自己和左惊月之外,她还有五十二个人要选择,实在猜不出来到底是谁想害自己,下边的人都太能装了。
闫琦只得忍气吞声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往后再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件事情时,她只好以沉默来面对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今天又没有来得及打扫卫生,一会儿老师又要骂自己了。
闫琦偷偷的看了看正在后排位子上认真看书的左惊月,他仿佛一块美玉一样,那么高尚不可侵犯,不知道那关于自己的谣传是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希望没有吧。
下课了。
闫琦一直没有胆量抬起头了,但是她毕竟不能一直坐在座位上,值日生要擦黑板,她也有自己的私事要做。
况且,哪怕是她不动,左惊月却自己过来了。
他坐在她的跟前,看着被长头发挡住了眉毛的闫琦,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等一下,我还有事。闫琦闪避开去擦黑板了/如此几次,他一来她便想办法躲开。
终于还是到了晚上放假时间,左惊月一手拉住了她的手,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干吗!总是躲闪着我?
闫琦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她要直接面对了。
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至于这么掩饰吗?左惊月也有些生气。
那你问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掩饰的。闫琦说。
你很需要钱是不是?左惊月问道。
是,又怎么样?闫琦本脸道。
那我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左惊月继续。
我凭什么要你的钱,我能自己挣。闫琦强硬道。
你自己挣?那就去卖身?左惊月左惊月惊的说了一句话,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的过火了。
但是话已出口,也是他本身所猜测,猜测的多了,就成了最大的疑虑,疑虑多了,就成了现实了。
闫琦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左惊月,良久。
她一个耳光扇到了左惊月的侧脸边缘,颤抖着再也下不去手,她舍不得伤害他分毫。
左惊月沉默。
闫琦的手放下了,苦涩的笑道:没想到你也这样看我,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卖身,但是现在还没有生意,不如就卖给你吧,你给多少钱?闫琦嘲讽左惊月道。
左惊月无话可说,你听我说,闫琦,如果你没有的话,你应该向大家解释清楚,现在满学校满学校都在流传我的动人事迹是吧?你要是觉得和我在一起丢人的话,就尽管走开,走远点!我不会责怪你。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一步步的走开,将左惊月晾在原地。
他没有追上去,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点迟疑了,眼前的闫琦,让左惊月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感觉,那一夜,她是如此陌生。
闫琦骑着自己的车子,并没有径直回家,而是一路疯狂的脚踏着,来到一处较为高档的住宅区。
刚刚建筑好的新房子,小区的名字叫富景花园,里边的设施挺齐全幽雅,商品大楼一座座,最矮的也有十三层。
闫琦依稀还记得那陌生的地址,她用心回忆着那一处本不该记忆的地方。
闫琦上了楼,陌生的地点让她感觉整个周围的环境都如洪水猛兽,在这躁热的夜晚侵袭着自己,好似要将她吞噬一样。
黑暗的楼道里,她轻轻的脚步依旧引起了照明灯的反应,瞬间整所大厦里的灯火,仿佛突然为了闫琦的到来而照耀。
她仍旧犹豫不绝,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来,不知道她要找的人是否还在这里,是否是那个依稀的亲人。
站在门口,望着那门缝隙里闪烁着的灯光,闫琦将脸贴在门上仔细的听听里边的动静。
西琐的声响,微微的响起,听不见人声,闫琦也和难判断自己要找的人是否就在这扇门里,于是更加踌躇了,脚步前后摇摆不定,在原地发愁起来。
突然,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闫琦本想喊叫,却又发觉那大手是这般厚实熟悉,亲切温暖的让闫琦心中突然闪烁过了一股暖流。
她转过身来,望见了他,那一张略微有些苍老的面孔上,依稀还挂着往日里微笑。
闫琦下意识的想去亲近他,可是脚步挪动了一下又挺住了,她心中一冷,张口格式化的称呼了一句,爸爸。
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认真的眯着眼睛望了望闫琦,才恍然大悟道,你,是闫琦?
是我,爸爸。闫琦说。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吗?男子首先想到的是这句话。
不是妈妈,我自己来的。闫琦低着头。
怎么,有什么事吗?男子轻声道,生怕吵醒了谁似的。
爸爸,我能不能进房间一下,这楼道闷热的好难受。闫琦请求。
夏天越是高级住宅区,周围的环境就越热,有的家户里一个房间就转两台空调。机器一起工作,那房间里的热气理当都排到房子外去了,这漆黑的楼道也是那外界的一部分,闷热的要命。
恩!男子犹豫了一下,看见闫琦脸颊上的汗珠,心头抽搐一下,道:好吧,跟我进来吧。
男子挤到了前边,将钥匙插在门上,停顿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灯火通明的让闫琦刺眼,这家庭的奢华和闫琦如今居住的房子简直没法相提并论,同时一股空调的冷空气传来,这也不是她家里的简陋的小风扇可以比拟的。
好舒服啊,凉丝丝的,沁人心脾。闫琦心中这般道。
她跟着爸爸来到不属于自己却有着自己至亲的人的家庭里。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颠簸着粉红拖鞋,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身边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正趴在茶几上边陪着女人看电视边写作业。
怎么才回来啊,工作一天快去洗个澡女人发现男子身后的闫琦,眉头皱起来。
哦,婉约。啊,这是我前妻任佳的女儿,闫琦,快叫阿姨。男子用手在闫琦背后使劲的戳了一下,暗示她应该有眼色些。
闫琦被爸爸戳的差点一个跟头倒在高档的木制地板上,她踉跄了两下,勉强的低声道:阿姨。
女人面露厌恶的色彩:霞儿!到你房间写作业去!这里这么吵还写个屁呀!
霞儿是男子和女人新生的孩子,她处世不深,抬头看看妈妈,又看看闫琦,一撇嘴巴,拿着作业本回房间了。
女子瞥了闫琦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
闫琦,跟我来,来,我们到厨房谈谈吧。
男子没有胆量将她领到客厅招待,那里是另外一个,他自己的地盘。
厨房没有客厅装修的富丽,但是比之闫琦家的状况,却是要好太多了。
一张小小吃饭的桌子边上,放着一高一矮的两张椅子。
闫琦爸爸理当是坐那一张高的椅子上,闫琦也委屈的坐上了那张矮小的凳子。
闫琦啊,现在还在上学吗?爸爸问道,脸上一路的风尘还没有拭去。
恩,是的。她低着头道。
上初中了啊?平时有没有好好学习?爸爸的话貌似多余,这种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对子女起效应的。
有。闫琦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为了交第一学期的学费而带着病去外边打工的情景。
恩,这次来找爸爸,有什么事情吗?最近爸爸也挺忙的,时常回不了家。闫琦父亲言下之意,你还是尽少老这里找我。
恩,爸爸辛苦了。闫琦道。
还可以吧,也挺累的,挣钱不容易啊。男人点燃了一只烟,深沉的道。
爸爸,你以后能不能每个月给我和妈妈寄一点生活费,我们现在日子过的不大好。闫琦红着脸道。虽然是在自己父亲面前,她却感觉异常的陌生和不自在,或许正因为这厨房里的气息和那客厅里的女人吧。
这样啊,你妈妈现在能有多少收入?家里每天都吃什么?男人关切的问道,实际上是想调查一下闫琦现在的生活状况。
我,妈妈已经很久没有经济来源了,家里只能吃点逢季的青菜,买的米也是陈的,吃了会肚子疼,而且,恩,没什么了。
闫琦本来想说家里的电视快要坏了,那个单制冷的空调也坏了,水龙头坏了,洗衣机坏了,电冰箱坏了,这些东西都是爸爸妈妈结婚时候买的,如今都过了十几年了,坏了并不是它们的错,而是用他们的人们不爱惜不去修理,坏了也不买新的,是人的错。
可是闫琦母女哪里有钱去修理,再加上自己学校偶尔要交些学杂费用,家里已经不能用拮据这个词语来形容其落魄的程度了。
怎么这样呢?任佳她本来不是有工作的吗?男人面露困难和不耐烦,心中苦闷压抑,仿佛自己被附加上了沉重的锁链般。
妈妈原来的厂子破产了,妈妈下岗了,所以就,现在这样也不是我们母子希望的,可是社会如今就是这样。闫琦说。
那好吧,我以后每个月给你们寄。
咳!咳!今天嗓子怎么这么不舒服!客厅里的女人突然怨声载道。
男人想说的话被客厅内那一阵咳嗽打破了,他思考了一下,转了话锋,闫琦啊,你不知道爸爸现在的苦啊,你们母子虽然苦,可是你们是女人啊,对于女人,社会上总是有些救济和扶持的,可爸爸是男人,我现在的工厂的效益也不好,你要我每个月给你们寄多少呢,说实话,爸爸真的不能够给你们寄多少,相反,爸爸还希望自己老了以后可以得你闫琦的福呢,你是我的好闺女,应该理解爸爸的辛苦啊,爸爸现在真的没有钱寄给你们,爸爸的工资少的可怜,还要养活这里一家三口,你也可以想像一下。
说话的同时,男人心中充满了愧疚,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一个数字:八000,八000,八000,八000是的,他的月薪是八千,在x市这个并非大省会的城市里,如此的月薪,可以算的上是小康级别了。
闫琦偷偷抬脸看看爸爸,那个男人脸庞依旧,微微带了点风霜,却没有了当初亲切的气息。
如此的陌生冰冷,一点也感觉不到亲人的爱,她来的这一趟,算是输的彻底,输那位给了客厅里的女主人。
闫琦看向客厅。
女人不停地在那里咳嗽,且不停地对男人使眼色,不一会,她站了起来,向自己爸爸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她要走了。
爸爸,那我走了,天色已经晚了。
闫琦不知道到句话在那女人特意制造的高声的电视节目下,是否能够让爸爸听的清楚。
男人或许早就期待着闫琦离开了,所以此刻也能够很快的感应出闫琦的离意。
怎么?要走啊?男人的心算是有了着落。他一直在期待这一刻。
恩。闫琦也不再解释,就往门口走去。
男人跟在后边,帮她开门。
出门的时候,男人突然良心发现,转头冲着客厅里的女人道,婉约啊,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路不好走,我送她到楼下啊。
说完了,他也不等房间里的女主人答应,就急忙关上了门,拉着闫琦下楼了。
客厅的电视声音小了,只听见一声雌性的声音留下,道:什么玩艺啊,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一点礼貌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嘁!女人唏嘘着,一脸不是一脸的气恼着。
到了楼下,男人拉着闫琦的肩膀说,孩子,你刚才也看见了,在这个家里,我不是一把手啊,原谅你爸爸吧,爸爸知道你现在需要钱,可是爸爸也有些无能为力了,这里有两百块钱,别嫌弃少,回去哪怕买件衣服也是爸爸的心意了。
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今天刚刚发下来的昨天一天的加班奖金,交到闫琦的手中。
闫琦伸手去接。
她觉得接了这钱是耻辱,可是如今的自己,都不能判定自己是否还算是一个人了,还再顾及什么呢?想活命的话,她就需要这些钱。
闫琦收下了钱装进自己校服的口袋里。
男人看看天色,道,现在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以后,不要再往这里跑了,爸爸给不了你什么帮助的,你自己和妈妈,好自为之吧。
男人很绝情,或许此刻他的心中也很痛苦的在割舍着过去,却没有去体会眼前十五岁女孩儿的柔软心灵。
披星戴月,闫琦拿着那被施舍而来的两百元钱,骑着自行车回家,在熟悉的道路上,那一一看过的夜景,逐渐的退色而去。
闫琦的眼泪洗刷着心中的苦,她低声的抽泣着,卖力的踏着车子,一摇一晃。
世界的悲伤,此刻倒逆成了烧心的岩浆,在同一时刻灼烧着她残缺不全的心灵。
忘不掉的不是痛苦,而是带给你痛苦的人,记不住的不是幸福,而是习惯了不去珍惜的感觉。
这是场游戏,不是你冷漠,或者就是我太脆弱。
发生了又能如何?
我还能够做什么?
这故事没有快乐,没有人听我诉说。
我哭了,无论如何,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爱埋在我的心中,让我这样心痛,无情无意残酷的撕碎我的梦,老天还把我捉弄,这漆黑的天空,反反复复为何都是你的影踪爱埋在我的心中,为何这样心痛?
无情无意烙下这伤人的情种。
打开恐怖的情笼,我不是爱的英雄,游来游去何时能游出这场梦?
无影踪夜深了,这座古老的小区静静的,是歹徒作案,情人幽会的好地方。
此刻的闫琦,却孤身一人骑着自行车,在小区内奔驰。
眼看就快到日月交接的日期了,闫琦感觉现在回家一定会挨妈妈一顿臭骂的。
敲门的同时,闫琦已经准备好受一顿教训了。
妈妈来开门,自己家的灯光虽然没有爸爸家的亮,虽然没有那边的光辉富丽,家里的一切也没有那边豪华,可是这里的温暖和安全感却不是爸爸的新巢可以给予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妈妈的语气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恩,我去了一躺外边,所以回家完了。闫琦怏怏的道,生怕有什么后来的暴风雨袭击。
可是,妈妈今天竟然特别的好心肠,既没有教训闫琦,连难听的话也没有说。
闫琦,你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妈妈高兴的时候,到也像一个美好的家庭主妇。
怎么了,有什么新鲜事吗?闫琦泻下了一身的风尘,坐在窄小客厅里里的椅子上,喝着水,稍微喘了一口气,问道。
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鱼,晚上来这么晚,饿的不行了吧?妈妈很和蔼的说。
哦。闫琦应了一声,后主动坐在餐桌上,妈妈负责去厨房端鱼去了。
妈妈,这么晚了,随便弄的吃的就行了。其实闫琦现在也不饿,只是稍微有些渴而已,心情压抑的人,食欲就成正比。
呵呵,没事,已经做好了,马上端上来。闫妈妈竟然笑了,而且不是那种诡异的笑,不是讽刺的笑,不是恶意的笑。
是真正的身为一个妈妈的对女儿慈祥的笑,到底发生什么了?
妈妈把一盘子的鲜鱼端到了桌子上,还有一锅的鲜美入白色的鱼汤,香气漫溢,房间里都是簇发食欲的味道。
闫琦,你吃吧,我吃过了,你吃完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闫妈妈亲切的坐在闫琦的对面,看着自己的女儿吃东西。
闻着稍微带了一点腥味的鱼汤,闫琦突然感觉到自己饿了,于是端着眼前的一碗米饭就吃了起来,桌子上的鱼肚子很快就被她夹空了。
她是个懂事心明眼亮的孩子,虽然很欣喜妈妈能够这样对自己,可是还是心存不安。
闫琦吃了一会,抬头看向妈妈,问道:妈妈,今天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呵呵,你猜啊?闫妈妈卖关子道。
中彩票了?闫琦首先想到这个。
妈妈要是中了那个,还用在这里跟女儿吃饭吗?早就带你去五星级酒店了。闫闫妈妈玩笑道。
那,是拣到钱了?闫琦继续问道。
拣钱能有多少啊,又不是长远的事情,那妈妈也不会这么高兴呀。闫妈妈说。
那是什么啊?闫琦疑惑。
跟你说啊,妈妈今天在路上遇到了外国的一个老同学,怎么说是国外的呢,他本来是妈妈以前的好姐妹,后来有了本事就出国了,这次回来以后,准备在我们东北x市办一个厂子。闫妈妈欣喜若狂。
难道,你的那个同学给了你一大笔钱?闫琦道。
哎呀,女儿,你怎么总是想着钱呢,那个同学到是先给我预支了一点工资,主要是她给妈妈找了一个好工作,在她的新公司里做人事部的经理,呵呵,妈妈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当经理呢,听说月薪好几千呢!咱们母女的日子以后就不用愁了,妈妈也不用这么苦了说到这里,闫妈妈突然怔了一下眼神,她感慨我万千,以后再也不用做小姐养家糊口了,这件事才是最另她兴奋和激动的。
这么久的,已经将她折磨的不成模样,有了新的希望,怎能不让她激奋?
真的呀!妈妈太好了,好几千,那以后咱们家就能吃肉了,再也不用吃陈米了,呵呵,早上也可以订牛奶喝了!呵呵!而且,而且闫琦的脸红了,她在想他,那是她的希望,本来已经破灭了,想不到现在还有机会重新拾起来,有点可能了,可能还能回到过去。
呵呵,乖闺女,你是不是想隔壁的那个小伙子左惊月啊?闫妈妈取笑道。
闫琦低头吃饭不说话了,鬓角的头发搭在了肩膀上,迷意阑珊,诱发光彩。
妈妈也知趣的没有多言什么,毕竟女儿现在还小。
对了,你说你今天去了哪里?妈妈问道。
恩,我,对不起,妈妈。
怎么了,说什么对不起啊?妈妈疑惑。
我,今天去找爸爸了。闫琦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吃了,她准备等待着妈妈发火。
房间里的空气宁静了,静止的让人觉得可怕,仿佛什么东西在酝酿着,预示炸裂开来。
孩子。妈妈的话很平静。
恩,妈妈,我听着呢。闫琦道。
为什么要去找他?母亲的心被女儿的话震荡的还没有缓过神来。
我,觉得家里没有钱了,就问爸爸要了。闫琦说。
要了多少?妈妈说。
两百。闫琦道。
呵呵,两百,你知道你爸爸现在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吗?妈妈讽刺着,哪知是在讽刺自己,讽刺女儿,还是讽刺那狠心的男人?
爸爸说,很少的。闫琦道。
哈哈,很少,很少,他是德国西门子驻东北集团公司的工程师,月薪很少,很少,呵呵!妈妈说着,由荒唐的傻笑逐渐变的沉闷,最后低声抽泣了起来。
呜呜呜……
中年女人的声腺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悦耳动听了,可是哭起来的凄苦感却始终能够在第一时间挥发出来。
转眼间,满房间都是悲伤。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别伤心啊。闫琦赶忙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身体。
女人抱着自己的头,掩面痛苦起来,声声的呜咽,如同午夜里的凶灵,在爆发自己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怨恨和愁苦。
妈妈,你别伤心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咱们不依靠爸爸,不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活下去。
闫琦也哭了,晶莹的泪水滑过了脸颊,滴在母亲的背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母亲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
今天是周末,闫琦早早的起来,在房间里打扫卫生,没有见到妈妈,她觉得有些惆怅。
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今天的她特别的沮丧,昨天听说妈妈有了工作,她也跟着高兴,可是当看到母亲哭泣的时候,才发觉她真的已经很老了,生活的重担下,女儿怎么能够再怪罪她?
妈妈不在家,那么大概是去找她所说的那位外国来的同学了吧。
闫琦推开了母亲的卧室,那张她一个人睡了很久的双人床,上边摆放了很多衣裳没有收拾,可以想象清晨母亲是多么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试穿着衣服。
希望母亲一切顺利吧,闫琦到并不十分在乎妈妈能有多少工资,能够保持温饱状态,维持一个平静温暖的家庭,这才是她最渴望看到的东西。
闫琦一边帮妈妈收拾着卧室里的东西,将那一件件已经不再时髦的旧衣服逐个收拾进同样破旧的衣柜里,闫琦的心平静的像一汪冰水一般。
此刻的左惊月应该还在自己的房子里,睡觉吗?不大可能,或许他早早的起来背诵英语了。
闫琦想到了他,会心的一笑,恍然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体,伸手摸摸肚皮,还没有发生任何的异样。
她稍微安心的叹了口气,想这件事情不能够再拖拉下去了,妈妈给了自己希望,那么她也应该争气才是,要早点结束这无辜的小生命,他本不该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太早了静谧的晨曦掩盖不了x市市中心的喧嚣。
这里是每个市民的乐园,也是x市的购物天堂。
在市中心的靠北一边,最新建筑了一个大厦,综合型的大商场。
此刻,高达二十六层的大商厦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正仰头微笑着望着它,仿佛望着自己的儿子一样,那充满了爱心和期待的眼神,是每个母亲所独有的。
她的头发发质松散枯黄,没有以前好了,但是今天早晨精心打扮了一番,稍微恢复了些往日恬静的感觉,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在这人群来往的街市中,宛如一个白色的幽灵。
任佳进了商场的入口,她不是来买东西的,直接坐电梯来到了大厦的上午工作层第十三层。
这是个不太吉利的层次,她并没有介意,她只是来找同学的,按照昨天同学所说的那样。
在一道道门口,看着门上的显示牌上注名的各个部门,财务部,商务部,公关部,策划部,人事部她的眼睛一亮,对的,同学告诉她,许下的诺言便是让她来这所谓的人事部的。
任佳欣喜,想自己一把年纪了,什么技术都没有,同学好心,自己也只能担当这街道大妈似的人事部了,至少她是这样理解的。
推开门进去。
几双年轻的眼睛伴随着空调冷气望过来,疑惑的望着这位幽灵般的女人。
一身白色的着装,还是连衣裙,貌似有些老土了,说句不好听的,大清早竟然也有女鬼敢出来吓唬人了。
见几个小自己一辈的不说话,任佳揣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小心的问道:呃,请问,这里是人事部吗?
年轻的白领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年轻女的告诉任佳,我们这里是美来尼公司人事部,你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坐在自己的转椅上,没有任何恭敬任佳的意思。
终于找到地方了,任佳兴奋了一下,说:那个,我是来这里报到上班的,你们知道我吗?我叫任佳。她怀着渴望。
年轻人们相互看看,目光里皆是莫名其妙。
我们并没有接到通知啊,而且,我们人事部的人已经饱和了。还是那个女的言道。
啊?任佳心头震动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一些,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们上司还没有来及通知你们,我昨天才遇见她的,也难怪,时间确实太紧了,她这么忙。
女职员望着任佳皱起眉头,我们上司?
对对,就是你们上司,我是她的同学,她昨天告诉我今天来这里报到上班的,还告诉我来这里可以做人事部经理啊?
人事部经理?你说的上司是谁?这个时候,靠窗户方向坐的一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没好气的冲着任佳质问起来。
身边一个男职员,也显得义愤填膺,道:你说的人事部经理,正是这位,可没听说过她要被革职的事。说着,他指了指靠窗户坐着的那位女经理,一脸严肃。
任佳有些难堪和不知所措了,可是,她确实跟我说过的,我的同学是这里的上司,她叫林月如。
林月办公室里众人所维持的虚伪的和谐气氛突然僵硬了。
每个年轻人都知道,林月如的地位,在这个浩大的公司里,那等于什么。
镇静过后,最先冷静过来的首先是那位经理,你说的林女士,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裁,不过我现在也不能够仅仅凭借你一句话就相信你,因为我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让我离职的通知。女经理的话很正统。
哦,对不起,我,我任佳自然没有想象会遇到这样的局面,她以前仅仅是纺织厂里的一个小操作工,如今来到年轻人的时代,代勾和难堪充斥着整个环境。
这样吧,我帮你接通一下林总裁的办公室,咱们把事情搞清楚,不然我今天的工作也没法子做了。女经理严阵以待。
恩,那好,谢谢你。任佳只得任人宰割。
女经理无奈的摇头,拿起了身边的电话机。
她稍稍等了一会儿,喂,王秘书吗?我是人事部小张,请帮我接一下林总裁的办公室,恩,谢谢。
任佳站在门口,宛如一个木头人,僵硬的站着,心跳越来越快了。
随着女经理的表情改变,大家都能看出来,林总裁的电话接通了。
喂?唉!林总裁啊,我是人事部小张,恩,对,打扰您了,我这边有点麻烦事,关于刚才有一个女人突然闯进我们人事部,说是您的同学,啊,是啊,好象叫什么佳,她说是您要她代替我的位置,是真的吗?哦,是这样啊,恩,是是,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林总裁,您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好的,您忙,夏天天气酷热,您要多注意身体,呵呵,您一直都这么漂亮,哪是我们这些后辈能轻易赶超的?呵呵,好了,不打扰您了,唉!再见。
女经理挂断了电话,一脸讽刺的笑容,望着任佳。
说的什么?这个时候,办公室内外,只有任佳一个人听不透刚才那暧昧的谈话中那显而易见的含义。
我也说不清楚,你要是还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十六楼一六二一室,找我们林总裁,那是她的办公室。
女经理已经不屑再去看任佳,转眼看向自己手头的文件,伸手端了旁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早晨的工作。
哦,那谢谢你,我去了。任佳关门出去。
祝你好运。女经理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坏笑。
任佳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归整的场面,理当感到相当的陌生,有点不适应的感觉。
十六楼,一六二一室,这一六二一室,不是在一楼的六二一室吗?怎么会在一六楼?哦,大概是在一六楼的二一室,呵呵!看我这脑瓜子。任佳自言自语着,继续往电梯那走。
上了十六楼,找到了规定的房间,门口有一个服务台,坐台小姐也正望着任佳的急匆匆到来。
你好。任佳尽量保持礼貌。
你好。那服务台的小姐一副职业笑容。
请问这里是林月如的办公室吗?任佳问道。
服务台小姐一愣,除了总裁,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胆敢这么简单的称呼副总裁林月如女士呢。
呃,你有什么事吗?
事情我和她有预约了,昨天刚见面的,她让我现在来找她,我能进去吗?我是她的老同学。任佳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我帮你连线一下,你稍等。服务台接通了林月如的办公室。
喂,林总裁,门口有一位自称是您同学的女士来找您,是否允许她进来?哦,明白了。
那服务台小姐挂断了电话,向任佳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总裁让你进去,请吧。
小姐从服务台走出来,帮助任佳开门。
这是任佳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帮她开门,这种享受只有在等级制度的熏陶下,才渲染的开来。
办公室装饰很简单,但是一进来就给人一种很高雅清明的感觉,那是一种上层素质的凛然感。
熟悉的面孔正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桌子上摆了一部笔记本电脑,一台电话机,还有成堆成堆的等待审批的文件。
林月如的面色很红润,一看便知是那种日子过的很舒坦的女人特有的气质。
怎么,是什么风把你大老远的给吹到我这破小店来了?林月如先道。
哈哈,你这要是也叫小店的话,我看x市政府的办公大楼都只能叫小炮楼了。见了老同学,任佳也自然了许多。
来,快坐下,我这边还有绿茶,上等的好茶,冰的,喝点降降暑气。林月如将自己桌子上的一个没有开盖的杯子递交到任佳的面前。
任佳坐在了林月如的对面,笑笑没有去动那水杯,我到不是很渴,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咱们长话短说吧,看你也挺忙的。任佳心直口快。
昨天,昨天有什么事情吗?林月如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这下,任佳可是迷糊了,你忘记了吗?哦,你可能太忙了,贵人多忘事。
说实话啊,任佳,我还真没记得昨天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要不你再回家去想想?林月如道。
任佳没有听出来林月如下的逐客令。
这样啊,那我给你提个醒吧。任佳道。
林月如面色不大好看了。
我们昨天碰巧见面的,你告诉我今天来应聘你们公司的人事部经理的,你忘记了吗?月如,大夏天的你可要多注意身体啊,咱们这么大岁数的女人了,身体最重要,别老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毕竟人是老了,你看你,记忆力都这么差了。任佳不是一般的不会说话。
林月如鼻子哼了一声,叹息道:任佳啊,我问你几件事。
什么?任佳用心听着。
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林月如问,同时拿起了刚才那杯茶,自己喝了一口,靠在舒服的工作沙发上,打量着任佳。
以前,我是纺织厂里的工人。
任佳如实回答,不知道林月如为什么问自己这些,但是她们从来都是好姐们,以前同桌的时候,任佳一有什么好吃的,首先就给她品尝,当然那时候是旧社会,林月如的家里还很穷。
哦,效益不大好是吧?
没错,不过还能混口饭吃,现在下岗了就难了。
下岗后,他们厂子还给你开工资吗?林月如放下手中的杯子,继续问道。
嗨!厂子都破产了,还发什么工资啊,一分钱也没有。任佳怨声载道。
哦,我明白了,听说一年前,你和你男人,恩,那个,分开了啊?林月如东扯西谈。
这个,哎,月如,我不想提他了。
恩,不提也好,我明白的。
咱们还是谈谈任佳的话被林月如打断,我看啊,虽然你现在下岗了,但是还是有点技术的,毕竟你以前也是当过工人,吃过苦的。
我那点技术?嗨!那就是照着葫芦画瓢,跟没有一样,呵呵。任佳自嘲。
当然了,这个年代你干凭借技术也不能混饭吃,要有一定的坚定的精神啊。林月如道。
是啊,精神也很重要。任佳回答。
所以嘛,任佳,我相信,只要你有这份精神,你也并不算老,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找一份好工作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要相信自己啊。林月如微笑的道,那笑容里,如此奸诈。
任佳愣了,她好象听出了林月如话中有话。
月如,你昨天不是说了,会帮我找工作吗?
呵呵。林月如只是笑。
不当人事部经理也行啊,只要给我安排个正经的工作,有个职位就行,看在咱们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只是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我不在乎很多月薪,能养家糊口就够了。任佳慌张的站了起来。
哎呀,任佳,你看,你还是没能理解我的意思,你先坐下,别急别急,慢慢的听我说。林月如示意让她别乱动。
任佳心如死灰一样,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她的位子,始终都是她的位子。
月如,我她依旧不名所以。
林月如望着她,微笑不说话,那眼神是如此的慈祥善良。
月如,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任佳问道。
任佳啊,昨天晚上我和咱们班几个有成就的同学去x市国际饭店吃了顿饭,中间谈到了你呀。林月如老声在道。
怎么,谈到我?任佳惊讶,有种后怕的感觉。
我是从外国刚刚回来,而他们一直都在x市,对你的了解可是比我要深厚多了,当然,哪怕咱们以前是最亲密的同桌,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林月如道。
什,什么意思?她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发抖。
我听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任佳,我们公司的规章:条例非常严格,如果生活上做不到检点的人,会影响我们公司形象的,你或许不知道,我们美来尼公司,是全球五百强的大企业,所以,对招收员工的身份背景和社会阅历,都有着严格的规范,虽然我们是情同手足的老同学了,可是,你的过去,着实是有点过分了,我就不说了。林月如摆出为难的样子解释。
我,我没听懂,你到底说什么?你昨天晚上吃饭都听了什么?他们是谁,那些陪你的我们班老同学,是谁跟你提到我,他们为什么说我坏话?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啊!月如你千万别相信!~任佳有点失控。
任佳,你要冷静,我这里不是菜市场。林月如有点生气了,任佳的声音很癫狂,影响到林总裁的人身形象。
任佳安静下来,强迫自己守规矩。
林月如看着低头伤心的同学,蔑视的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任佳,我只问你,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下岗后原来的厂子破产了,一分钱月薪都没有,而且和你原来的男人分开了,没人养你和你的女儿,那么,你的生活来源是什么?
如五雷轰顶一样的尖锐问题,砸向任佳的脑际。
她只能够选择沉默,选择死死的睁大眼睛,盯着地面,多想就此钻到最深层的地狱,永远不要浮上来,让人嘲弄。
林月如叹息一声,所以,你现在也明白了,我这里容不下你,你,还是走吧。
任佳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站起。她出了功成名就的同学的办公室,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此刻,如此糟粕漆黑原来是自己的过去,肮脏的回忆,回来了。
烈日炎炎,挥洒下的交火,烤的大地在吱吱的冒油,人们匆匆而过,街上只留下一个个缩影。
赶着上班,赶着上学,赶着回家,赶着每个人都有目标,就像这烈火般的太阳光一样,它的目标则是唤醒人们对热的抵抗。然而这抵抗是如此的微薄,凭借自身的力量永远战胜不了大自然,只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处所,然后在空调的调养下,将强迫的冷空气吸收体内,繁衍愉悦的心情。
一个穿了白色绸缎的不合群的女子,中年女子,正在繁忙的街道上,演义着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她晃悠晃悠的走着,嘴角露着天真的笑意,引来匆忙赶趟的人的短暂的驻足观看。
任佳笑嘻嘻的看着一个男人,走了过去,搭在他的肩膀上,先生,你要不要我啊?啊?呵呵,呵呵!
那位男士吓的赶忙逃开了。
任佳一副疯癫的表情,看的那男生心惊胆寒。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要我……!!!哈哈……啊……呜……!任佳突然跪在地上,仰天大哭。
包围观看的行人越来越多,维持在直径十米的一个大圈子里,欣赏疯子任佳的一言一行,指指点点。
也是市中心大街上,旁边要饭卖艺写血书的大小乞丐,顿时大失光彩,门可罗雀。
任佳疯狂的冲着阳光叫喊,这黯然的堕落职业,也是第一次在最万众瞩目的地方,被艳阳高照,蒸发的死去活来。
在场的同志们议论的更多了,只要是没有关系的国家大事的人员,都停下了脚步,忍受着酷暑来观看这一场比美国大片还要精彩真实的现场影院。
有人认为应该是否该拨打一一0报警,抑或是一二0找疯人院的医生来看看。
但是碍于场面的难以控制和最近天热话费用的浪费,乃至人们的欣赏要求越来越高,眼看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大戏貌似还有更加伟岸的剧情,没有人舍得动手去摸窝藏在口袋里的手机了。
一直僵持着,直到影响到了社会的秩序和周围商贸大厦的营业,才有人忍痛割爱的去拨了报警电话。
可惜,晚了。
任佳突然从癫狂中静止了下来,冷冷的眼神望着四周的人群。
人们也有些骇然了,往后又退出了一米,再也没有地方退了,再后退便是交通公路。
市中心大街的公路上,虽然远远称呼不上是高速,但由于现在还是上午的人们匆忙的赶工期,哪怕是周末,学生也要补课,工人也要干活,公交车一辆接一辆的驶过,再加上驾驶着私家车周末出来逛街的家庭,此刻的公路上来往车流并不稀少,却也在x市交警的管理下,井然有序。
只是这任佳的闹剧一直上演,影响了大家逛街办正事的一本正经的心情。
她站了起来,看看四周陌生的面孔,那面孔下皆是一张张狰狞的脸,里边装着卑劣的灵魂。
呵呵。任佳笑了一声永久的白色的影子,冲出了那硕大的观众包围圈。
中午的饭已经做好了,闫琦还在房间里听着mp三里的音乐,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这容量一二八m的mp三着实非常少见了。
可是在这种充满了对生活憧憬与期待的状态下,闫琦听着那稍微带有点嘈杂的音乐,心境却很平和安详。
饭已经做好了有半个小时了,如今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太阳的角度开始往西方斜去。
妈妈还没有回来,闫琦笑眯眯的摇头,大概是今天就给安排工作了,她知道现在的好工作中午都是不让回家的,时常加班了还有丰厚的加班费。
想到这里,闫琦激动了一下,把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再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大概妈妈不会回来吃饭了吧,真是的,有了本事了就忘记家了。闫琦微笑着抱怨着,决定自己去孤单的解决午饭。
刚刚坐在餐桌旁边,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要不要,喊他来一起吃呢,往日的那些艰苦的日子,都是他陪伴我度过的,妈妈现在还在加班,这么一桌子饭菜我也吃不完,要不闫琦想着,下定了主意,开门出去。
两家相隔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五米不到的距离,她很快就到了左惊月的门口。
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了。
左惊月正在家里研究怎样炒土豆丝,这两天一直担心闫琦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心思出去打工了,自己手头上的钱刚刚才够交学费的。
没有实力出去下馆子买着吃了,左惊月用剩下的钱一口气买了十斤土豆,回家来天天都吃这个,应该可以坚持到放放假,如此到了假期再出去打工,可以把赤字的钱挣回来了。
可惜男生第一次自己做饭,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个模样。
听见敲门声,他的第一反应是敲错门了,一般来说,他这里是无人问津的,除非偶尔妈妈来看自己一下稍微照顾一下,平时没有人来。
敲门声依旧,左惊月正在忙着用铲子搅合铁锅里的土豆,切的一片片很不匀称,大部分还都连在一起几乎成了拔丝。
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放多少盐,该倒多少酱油,心中已经有了预见,看来这顿饭不吃个食物中毒就算是万幸了。
谁呀?左惊月暗想是妈妈来了,今天是周末,妈妈来看看自己也是有道理的。
他放下了铲子,关上煤气,去水龙头那里手忙脚乱的擦洗一下身上溅到的油滋。
打开了门,发现竟然是闫琦,是你啊?左惊月愣了。
怎么,不欢迎么?闫琦道。
呵呵,怎么会,进来坐吧。左惊月很激动道。
你让我进来我还不进呢,这次是来邀请你的。
邀请我?左惊月更加惊讶。
是啊,我做好了饭,去我家吃吧,我妈妈不在家,你不用害怕。闫琦婉约道。
真的啊,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左惊月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下午之前她是不会回来了,你到底来不来呀,家里的饭就快要凉了。闫琦道。
好的,求之不得。左惊月关上自己家的门,跟着闫琦去了她家。
她的家比以前要干净多了,昨天妈妈没有抽烟,母女俩一起把家里收拾打扫了一下,浪费了整个晚上。
终于将房间打扫的如此焕然一新,母女俩仿佛也跟着重新开始了生活,干净、宁静、恬静的生活。
左惊月来到这女人的闺房,稍微有些局促,呵呵,没什么改变啊,啊不,有很大改变啊。他语无伦次道。
闫琦摇头无奈,来客厅吧,地方不大,够咱们放一个桌子了,吃饭吃饭。她首先坐下,拿起筷子也不客气就吃起来。
气氛有点沉闷。
左惊月见她不多说话,自己也笑笑不含糊了的多礼了。
此刻回忆,他一早上都在研究怎么用火炒土豆丝,土豆没炒出来,到是累的快要筋疲力尽了,饿的肚子差点没翻江倒海。
饭刚刚狼吞虎咽了一半,左惊月正想问闫琦要水喝,他站了起来,喉咙里噎了一口白米,正欲开口。
母亲卧室里的电话铃响起,呤呤呤呤呤呤……
一阵嘈杂的声响,扰乱了吃饭的秩序,更惨的是扰乱了左惊月体内的消化系统。
闫琦本来该马上去接电话,可是见到左惊月痛苦的在那冲着自己闷闷的喊,水,水哦,你等一下,马上来。闫琦没有去理会电话,到厨房端了一杯水过来,给左惊月灌下了胃。
咕咚!咕咚。左惊月喝的痛快,用袖子摸了一下嘴巴,道:你快去接电话吧,我没事了。
啊,电话?哦,还在响啊,我以为那人早挂了呢,都响了十几声了吧,这人真有耐性。闫琦无奈的笑笑,向母亲卧室走去,快步的。
闫琦来到卧室里。拿起电话道,喂?你好,是谁呀?哦,你说我妈妈呀,她现在不在家,出去工作左惊月看见闫琦的面色突然间变了。
你是谁,你说我妈妈?,在什么地方?
啪!闫琦突然挂上了电话,然后转身眩晕了几步,就要离开房间。
你去哪里啊?左惊月问道。
妈妈出事了,我要赶快去医院。她斩钉截铁,迅速的穿衣服,准备出门,换上了鞋子就要走了。
左惊月没有多问,跟着迅速动作。
从她的表情里,他可以知道,这次可能是出大事了,而且现在的他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发现闫琦的嘴唇都在不停的打哆嗦,他还从来没有见她这么紧张过二人乘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医院。
白色的大厅内找不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闫琦抓住了一位医生就问,我妈妈呢?
别问我啊,到服务台问去。她蔑视了闫琦一眼,冷冷的道。
闫琦匆忙的又去找服务台,被一个女人看在眼里。
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在找一位疯子女人啊,刚刚我跟你打过电话的。那个女医生走过来冲着闫琦道。
是啊,是啊,你说我妈妈现在正处在危险期,到底是怎么回事?闫琦弯着腰问她。
哦,她是个疯子,你们做家人的也不管理好,让她乱跑出来。医生道。
疯子?左惊月疑惑。
是的,早上是你妈妈,她疯疯癫癫的在大街道上走,然后又在市中心大喊大叫,给社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而且她还得寸进尺,突然冲出了微观的人群,向马路中央跑去,最后撞在了一辆轿车上,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我们准备抢救。女医生缓缓的解释。
我妈妈,她不是疯子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她不是我妈妈吧?闫琦紧张道。
是啊,我们已经通知了公安部门,调查到她的挡案,她叫任佳,你叫闫琦,她和丈夫离异了,没有错吧。女医生道。
可闫琦眼光中那一点点侥幸的色彩散去了。
别动,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说准备对她进行抢救?那就是还没抢救?那是什么意思?左惊月听的更加透彻。
很简单啊,伤者家属没有来付一分钱,我们的抢救当然不能开始了,所以给你打电话啊,你们到底是准备救还是不准备啊,不想救的话就赶快把她人抬走,我们的床位还要留给别的病人的。女医生理直气壮。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我现在闫琦为难了。
女医生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准备一辆车,把她抬回家吧。
不用,我有钱,你们赶快帮忙救助吧,这个事情不能耽搁的。左惊月道。
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钱?女医生好奇的眼光看着左惊月笑。
这个你别管,如果你识货的话,看看这个,如果可以,我可以把它卖给你,或者先抵押在这里。说着,左惊月将自己上衣领子上的扣子揭开,露出了里边一块挂在脖子上的蓝色的宝石。
那女医生虽然是俗眼,却看这东西多少有些逼真的意思,这是?不是骗人的玩艺吧?
这是海洋之星。左惊月话不多说,只因为这东西其实是国宝,价值连城,如果他话太多,今天不仅拿不了这块蓝宝石作抵押,反而自己会被国家的缉私警察捉拿起来。
海洋之星?这个那个女医生有些眼开,又害怕被眼前的孩子给骗了,正在斟酌不定。
急诊室里出来了一个男医生,来到她旁边,冲着女医生的耳朵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无奈的摊手摇头,又看向闫琦和左惊月。
女医生也变的一脸失落,只好悻悻的冲着闫琦和左惊月道,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那位女疯子已经没的救了。
你说什么?那是我妈妈,请你帮我救活她啊?闫琦惊恐的一愣,然后癫狂,上去拉那男医生的白色天使战袍。
如今的闫琦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已经失态了。
男医生甩开了闫琦,你哭也没有用啊,我们已经检测过了,她被轿车撞的不轻,现在颅内大出血,早就过了救助的最佳时期,如今就算救活了也是个植物人,况且我们医院也没有这么高科技的水平,要想医治如今也只能去外国,来回飞机两躺,这人也早就死的僵硬了。男医生无情的道。
恩,是啊,本来要是那肇事轿车的司机给出钱,我们也就抢救了,可是你妈妈是个疯子,又是她自己先违反的交通规则,那司机也不傻,找了个律师跟警察一说,就直接提车走人了,啥事也没他干系,人家还抱怨你妈妈是马路瘟神呢!女医生火上浇油。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能这么残忍,我要见我妈妈,呜呜,我要见妈妈,五五五五五五闫琦大哭。
你哭有什么用,这女孩子真缠人,你快去见见你妈妈吧,她眼看就要不行了,还有,尽快把她带走啊,我再说一遍,我们的床位还要留给其他的病人呢,哎,今天真是晦气。
女医生长了一双老虎眼睛,冒着凶光看看闫琦和左惊月,道。
左惊月拉不住她,闫琦直接跑向那急诊室找妈妈。
宽敞的急诊室里,闫琦进了房间,就急切的用目光扫视着房间的每一角。
那孤零零的没有一个医生看护,也没有任何亲人料理的靠边的床位上,正躺着闫琦最熟悉的面孔,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母亲慈祥的苍老的容颜。
她扑了过去,左惊月紧随其后。
妈妈,你怎么了我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了,我是你的乖女儿,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说话啊,别死啊,别丢下我……妈妈啊!!!!闫琦趴在母亲的身体上,不停的摇晃,哭诉着,希望可以唤醒她。
左惊月站在其后,感觉到整个世界的悲凉,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如此社会,他又能去保护和坚持什么,正义么?爱心么?这市区得过无数奖状荣誉称号的大医院里有么?
妈妈,你醒醒啊,你说话……,看看我,我是琦琦……你别丢下我,唔唔唔!闫琦的哭声让左惊月心碎。
床上女人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她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可是那音量如此偏远,并且还在逐渐的远去,自己最最疼爱的闺女,就这般走了?
任佳全力的想去抓住闫琦,可是自己没有一点力气了,感觉不到身体,也感觉不到呼吸,只是下意识的察觉出一丝丝闫琦的气息,而且这气息稍纵即逝,几乎飘的无影无踪了。
母亲依旧一动不动,静止的如同大自然里的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
妈!!闫琦大声的吼着,撕裂了喉咙,眼泪湿透了母亲身上的被单。
回忆就像雨点一样下落,将闫琦的心脏打湿,唤醒其中无数的记忆。
小时候,自己每次考试都是妈妈出面记得给她犒劳,闫琦,这次又是全班第一呀,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奖励一下。
母亲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首饰,却要坚持每年换季都给闫琦买一套新衣服,琦琦,今天咱们去百货大楼,过年了,给你买件新衣裳,你也不用跟着妈妈老土了。
当父母闹离婚的时候,爸爸的话和妈妈的反驳。
离婚后孩子我不要!
你把家产都拿走!我要孩子!
你要了这白血病的孩子,我顺便给你留下这破房子,但每月就不给生活费了!
你不给生活费,我和孩子吃什么?!
这个你看着办,哪怕你去做小姐也别再来找我!咱们以后就是两条路的人,平行线不相交!离婚了!
行,我去做小姐也不会让闫琦受一点委屈!你滚吧!臭男人!你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闫琦,你个婊子回来了,今天给妈妈带晚饭了吗?
闫琦,妈妈今天好累,快给我锤锤背!你个死丫头!到底锤不锤啊!想找茬啊!
琦琦,你猜妈妈今天遇到谁了?
琦琦,咱们家现在时来运转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苦了,也不用吃这些烂青菜和陈米了无数的言语,带来无尽的情景,画面中每一副都带了刀子,在割破闫琦的心脏,鲜血和泪水漫溢。
母亲的往昔,母亲的一言一行掺和着自己的莽撞与叛逆,此刻如一个个榔头一样在狠命的敲击她的头颅。
岁月是如此无情,闫琦昨晚刚刚发现了母亲的苍老,她的背已经弯了,她终于有点良心发现了,可是妈妈却还能回来么?
妈闫琦的眼睛被泪水迷离的深埋住了,我以后天天早起给你买早餐,妈~你别死啊,别离开我!!~!!
左惊月转过了头,看向户外,灿烂如一个崭新的王朝的阳光,依稀挥洒在这惨绝人寰的急诊室内。
就在窗外的金色艳阳下,房间里的一切,生死相依,悲欢离合,仍旧在循环的上演着。
床上一直没有动一下的任佳终究没有为了女儿醒过来,她最后的一点回应: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落面颊而过,浸湿了枕头。
母亲终于没能战胜这个卑劣的世界,残酷命运的枷锁套在她的颈部,如同钢铁质地生锈的老虎钳子一样,死死的扣住她的人生。
任佳选择了逃离,以死来做最后的挣扎,却永久的灰飞湮灭,留下的,是自己十五岁的女儿——闫琦。
她,自此,只剩下一个人了。
如果说乱世可以腐生,落日不能重升,地球早点破碎,人类尽快灭绝,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痛苦?
母亲的葬礼只有两个人参加,闫琦和左惊月。
参加的人并不多,可是为任佳所掉的眼泪却没有少多少,闫琦一个人就概括了所有的死亡程序。
包括买骨灰盒,订墓地和小小的葬礼,都是闫琦和左惊月一手操办的,说是难为了这两个人,可是谁又愿意来帮助他们呢?
独自在家里休息,为了母亲的事情,闫琦请了三天的假期。
这三天里,左惊月也一同陪伴着她,当然,他请假的借口就不能和闫琦一样了,但是碍于老师平时对左惊月的照顾,即使他的理由是胡乱编造出来的,听起来也是那么顺耳真切。
现在左惊月不在,今天他去了学校,目的是补考,三天假期里,学校里的期末考试就恰巧安排在这期间。
闫琦理当是按照缺考处分处理了,可是左惊月的考试问题就关系到老师的暑期奖金,他的成绩一直是班级内平均分有力的提升者。
所以班主任特别找到教导主任,千呼万唤,终于为左惊月争取了一次补考机会,如此,他的成绩依旧会被记载在班级平均分里。
没有了左惊月的陪伴,一个人在家里,看上去百无聊赖的闫琦,内心实际上却痛苦的难以拾起来什么,精神委靡的她此刻正在妈妈的卧室里照着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了太多了,原本很好的发质也多少有些凌乱,一脸的倦容让有心人看了怜惜。
梳妆台上摆放的是闫琦在为妈妈整理遗物时候找到的一个金属的小盒子。
盒子已经很陈旧了,是在十年前左右x市盛行的一种特产糖果的包装盒。
盒子里盛放了大约有两千多元钱。
本来是五千的,可是为妈妈买墓地和发送葬礼用去了不少的钞票,现在就剩下这么多了,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可是,这看起来如此平凡的两千元,却是闫妈妈用了多少年才积攒下来的。
二十张新旧不一的百元钞票上铺了一张学生作文本上撕下来的一张最平凡不过草绿色作业纸,纸上是任佳亲手写上的几个歪歪扭扭的中等大小的字,字迹稍微有些模糊了:琦琦的学费。
看着这让人心碎的字眼,闫琦的眼泪再一次夺框而出。
妈妈她口中喃喃的道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这张纸条,想想过去,想想现在,想想将来,再没有母亲的世界里,她要如何面对卑劣孤独的社会,如何挣扎的生存从来往后,也只有母亲一个人会叫自己琦琦,哪怕妈妈在生气的时候也漫骂过自己无数恶毒的语言,可是这死者的亡故,带给生者的只有无数的悔恨和期望,期望母亲可以再活过来,然而谁也知道,死而复生,那不过是神话小说里的yy罢了。
左惊月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也不再期望他能够回来陪伴自己什么了。
本来稍微有点起色的希望,或许还能在一起,地久天长?呵呵!就在相隔一天的时间里,带给了这十五岁女孩儿毁天灭地般的破灭打击。
她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真切的感受,那要有多少年的光景的承受和煎熬,在经历了无数的压抑后,突然又遭受五雷轰顶般的灭绝的感触,只有在闫琦包涵万千酝酿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的一笑中,她才可以自发的看透什么。
她,又一次,配不上他了,还奢望什么?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闫琦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肚子,已经稍微有些肥胖的感觉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也在这厄运当头的时候来了,初露端倪,她到底要不要去处理?还是就此死掉算了?省得以后再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或者不想再连累左惊月了。
可是,如果现在就选择了死亡,那他会很伤心吗?会吧,会不会伤心一阵子就好了呢?如果他选择伤心一生一世呢?
哎闫琦责怪自己当初就没有和左惊月划请界限,让他死了这条心。才落到了现在这种暧昧的藕断丝连的地步,如此她若是单方面的一手抛开感情,对他太不负责了。
左惊月帮了自己这么多,如果她就这般自私的走了,对他的打击很大,自己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可是,仅仅两千元钱,以后自己的生活如何维持?中学的学费不高,平时的学杂费却星星点点络绎不决的召唤着学生家长掏腰包,她如何在养活自己的状况下继续上学?
打工吗?自己身体不好,如果能幸运的找一个好工作的话,或许能僵持一阵子再说吧。
那么生活的问题暂时了结了,她可以趁着暑假去外边打工赚点钱,眼下最麻烦的问题,就要数这肚子里的孩子了。
她才刚刚十五岁,是正直花季的少女,如果这件事情被暴光了,那么自己不单声名扫地,电视台抢新闻暴光不说,在学校里也别想继续上下去了,就算是自己愿意厚着脸皮上下去,校领导也会强迫她退学的。
闫琦打定了主意,首先要把自己身体里的孩子给打掉啊,趁着现在考试不上课的时间,她可以尽快的找一家廉价的医院去处理一下这每天都让自己做噩梦的源头。
身体里意外降临的小生命,一半的血缘是属于闫琦她。
可是,她也要生存,要名声,所以只好对其残忍了,只怪其不该在这种不合时宜的阶段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这个肮脏的地方。
妈妈的钱是有数的,加上爸爸给自己的那在口袋里蜷缩了几天的两百元,闫琦总共才有两千多元的财产,日子要过,不能够浪费。
所以关于打胎的事情,一定要选一家最便宜的医院,哪怕服务态度什么的很差,她也决定要把省钱作为第一准则。
既然下了决定,就要趁着左惊月考试还没有回来,现在就去医院吧。
她想起了前几天在学校门口的电线杆上,看到的那一张招贴的公告,关于性病怀孕打胎什么的野公告。
闫琦在脑海里使劲的回忆当初看到的一个个关键字眼,恩,地址,好象是叫九里弄胡同,在一个农贸市场里吧,价钱很便宜,应该才一百元闫琦决定就去那了,迎接她的命运,不知道是否会如她所想的那么顺利幸运。
这所有的一切,正在学校教室里进行紧张的补考的左惊月,皆不知晓。
九里弄,并不很远,却是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什么有钱有身份的人愿意来这里观光游览的。
没有什么大市场,几块居民小区,等待开发的一片片废墟还在苟延残喘着呻吟,破烂不堪耳目,空气浑浊,到是那一片农贸市场显得格外热闹。
闫琦发觉这里的环境不是一般的嘈杂,在这种地方开一个小私人诊所,能好到哪去呢?
想必里边的医生也没什么医德了,但是应该很便宜,环境就是价格,环境如此之差劲的地方,价钱想必一定非常便宜,那么闫琦便是来对了,相对来说。
她站在农贸市场里,感觉自己和此刻正在为晚上买什么菜犯愁的一个个穿梭于菜市场内的妇女们格格不入。
闫琦想赶快去找到那一家地方,目标锁定,应该是在这菜市场的对面的一个小胡同里,进去大概就能看到了。
那胡同有点僻静,隐瞒的让人没有安全感,闫琦壮了壮胆子,还是抬步过去。
到了胡同里,九里弄胡同,实在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给这地方取了这般难听的名号。
现在她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些文学问题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首先找到那所私人诊所,看这里残垣凋敝的样子,不知道那诊所是否已经破产了。
闫琦举目望去,先看到一家修理自行车的,还有一处黑糊糊的饭店。
想必那饭店也很少有人光顾,从那黑暗的角落里,闫琦仿佛能够听到那阴暗的饭店里无穷无尽的苍蝇叫声,她有些害怕,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正当此时,她发现了目标,就在自己面前西方二十米左右,正坐落着一家私人诊所。
诊所的门面如她所料,绿色的很晦气,一点也不大,门面到是挺旧了,但是门口停放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没有上锁的自行车说明,诊所里还是有活人的,没有倒闭或者破产,那么闫琦此来并不虚此行。
闫琦走了过去,在门口驻足了一下。看看门面,果然是和性病打胎有关的小医院。
她为了保险起见,特别注意了门面上的联系电话,以便以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理由和渠道来找这里询问理论。
再看看那自行车,闫琦希望这车子是这里医生的,因为有这么崭新的自行车的人,说明那医生并不十分落魄,最好还能整洁一些,如此闫琦在这里动手术也可以稍微安心一点。
突然一个愣头青男的从里边出来了,双手气的直发抖,口中还骂骂咧咧的,他妈的什么破医院!给老子把下边都治成蜂窝煤了,下次他娘的绝对不能贪便宜了,遇到这种屈死人的病又不能到处告状去,妈的上辈欠这家医院的,就当我那二百块钱给那老母猪大夫买棺材了!
很气愤的叫骂着,男人跨上了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看了一眼闫琦,并没有多注意,就扬长而去,带起了一片尘土。
说者或许无意,但是听者有心。
刚才那男人的话让闫琦的心顿时凉下来了。
很危险么,说什么成蜂窝煤了闫琦喃喃自语道,心中担忧起来,摸摸自己肚子,多少有些胆怯了。
门口谁呀,治病的还不进来?诊所里传出了一声人妖般的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吼叫着,叫的闫琦的汗毛顿时有了翻身的趋势。
啊她吃惊的转头,继续看那诊所里,向里边探望,有些好奇,也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否该进去。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哎,现在的人呐,疑心病这么种,都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现在闫琦才听清楚,原来刚才的那一声人妖历吼,是一个女医生的声音。
她的心稍微放安了一点,毕竟女医生的话开始有所缓和了,况且一个女人,应该也难为不了她什么,再加上那话锋里,依稀带了点人情味。
她决定,既然来了,还是进去吧。
倘若现在回去了,再去找别的地方,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呢,况且以后能不能找到比这里更好的医院也不确定,时间不等人的,肚子已经有端倪了,现在不下决心以后再后悔就晚了。
况且,今天是最佳时机,因为左惊月不在,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会追自己过来,到时候事情就不能这么斩钉截铁的解决了。
左惊月一定能说教出堆积如山的劝慰关心的话来,闫琦也并不是嫌他罗嗦,而是觉得不想让他这么操心自己。
左惊月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他以后的大好前途,她不想让其为了自己,毁了他。
她为他着想,同时也觉得自己不值这个价钱,他没必要这么照顾她,如此多了,她也会自卑的,不如不来理睬她,让闫琦自己一个人清净的承受痛苦算了。
闫琦走了进去,里边很寂静,她穿的是帆布鞋,踩在地上却会发出很清楚的声响。
有人吗?这个时候,闫琦很需要一个人的声音来为自己壮胆,因为房间的里边隐瞒并没有开电灯,她感觉一点活气也没有。
啪!突然一声响。
房间里顿时黄亮了起来。
光芒照射在闫琦的身上,眼上,仿佛是一扇照妖镜一般,要将其照个彻底透明,照个锥心刺骨。
闫琦赶忙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首先映入眼莲的是一见大屋子,墙角不少地方被什么烟给熏的黑了,房间也多少有些陈旧了,没有几件家具,这大热的天气,不仅没有空调,连头上的电风扇似乎也昏昏欲睡了,转的很慢。
闫琦想,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不会很舒服的,除非其是热带鱼。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此刻正有一个人坐在后边。
那女人前身靠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脸,没精打采的冲闫琦道,你来看什么病啊?说完,那女医生打了一个哈欠。
母猪般的面容,那头足有平常人两个大,脸好象西瓜一样圆滚滚的,张嘴打哈欠的时候,俨然成了一个拥有血盆大口的怪兽,其他部位暂时被桌子挡住了,但也可以想象出一座山一样的女人的体形被隐藏在桌子后边。
在这种地方,遇到这样的女医生,着实不是任何一位患者愿意看到的。
可是为了省钱,闫琦只得忍受。
我,我是来闫琦一时间羞于开口。
没事,小闺女,别害臊,来我们这的人都是那一类的毛病,大家都心里清楚,你也被卖关子了,说句实在话,当初你爽的时候挺开放,怎么现在来这里跟我害羞了?女医生带点火药味的讽刺闫琦道。
闫琦的心口好象被什么堵住一样,没法说话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废话了,你就说你是什么毛病吧,我们这里医术还是很高明的。女医生吹捧道,同时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两下。
九里弄,七月燥热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想去犯罪,天涯之下,无人共勉,无处藏身,只感觉在这火烤般的火焰穹隆里,心中也燃起了焦油的味道。
压抑,压力,压迫,没有自由,所有的一切憋闷的心事,似乎就要在这一个季节里爆发了。
冷漠的的闫琦的表现和这气候形成了天然的对比。
由于极端的害怕,恐惧和担心,虽然身上亦是汗流浃背,却是冷汗。
受不了这种地方了,可是别无选择,所以只好什么都不想,尽量保持大脑的一片空白去等待那并不熟悉的事情的来临。
先交钱吧,你交了钱我们也做的痛快。这句话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医生的口中的。
哦。闫琦并没有多想什么,现在的她也只有逆来顺受了,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那二百元,身上除了这些,就再不多出一分了,来的时候还有两元钱的公交车车费,回去的时候只有靠被找回来的钱的。
恩,总共是一百二十元,我们这里和公告单字上的价格是一致的,不会欺骗消费者。那胖女人道。
听到这里,闫琦稍微安心了一些。
找你八十,还有收据。胖女人把八十元的旧钱放到了闫琦的手中,她重新放回口袋里,问道:是收据,不是发票吗?
你以为你是衣服啊,还要发票,我们这里可是医院,不是超级市场。胖女人埋怨道。
哦。闫琦也不懂这里边的事情,于是默许了。
穿越了一道木头门,她被胖女人带到了另外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里。
这屋子里有很恶心的血腥味道,嗅到让人作呕也就罢了,可是此刻的闫琦闻到这种味道后,开始胆寒起来。
会出很多血吗?会很疼吗?会……死吗?闫琦忍不住这样想道。
你准备好了吗?现在想好了,待会可别后悔啊。胖女医生提醒闫琦道。
啊?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你一个医生啊?闫琦突然发觉了这个问题。
是啊,怎么了,给你做手术,我一个人足够了,也不需要别人,你明白吗,这种事情,毕竟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不也希望能够保密吗?女胖医生到是振振有辞道。
噢,是的,要保密,那好吧。嘴巴上这样应承着,可是闫琦心中依旧有些忐忑。
你现在躺在床上,我们准备开始。胖医生道,开始着手那桌子上的一些工具。
剪子,刀子,夹子,镊子,甚至有的还沾了点红色的血丝。
闫琦看的不断的咽口水,心中还在犹豫。她仍旧不能下决心,就这么把自己交给眼前的这位丰满的女医生。
请问,这些东西,消毒了吗?闫琦忍不住问了一句。
恩,消毒过了。女医生敷衍了一句,含糊其辞。
闫琦手足无措了,肚子中的它还在不断的蠕动,而此刻更加让自己感到心慌的却是眼前的这些看了难以接受的简陋工具。
她又不是汽车?难道就这么被任意的维修了?用那些还没有清洗过不知道被用了多少次沾染了多少细菌的铁质工具?这个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麻药,一会儿要是疼死了,谁来为她收尸?
闫琦越想越多,越来越复杂的思路在自己的脑海里沉积,在心中堆积起来,成了极端的恐慌和无助。
这个房间里的血腥味道,或许再等待一会儿,就会掺杂进自己的血液了吧。
医生。
恩?什么事?
我,我想她的手在颤抖,使劲的抓住了床上的单子,那单子给她的感觉是如此潮湿,或许有半年都没有清洗过了,肮脏的什么程度,或许只有在显微镜的照耀下,可以发现无数的细菌bd吧。
她越来越胆怯了。
你想什么呀,又不是什么难事,放心,一会儿就做好了,稍微有一点疼,你既然贪我们这里便宜,就得照我们便宜的收拾,你说不是?别抱怨了,一会儿就好了。
女医生带上了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了一双明确的显露着凶光的眼睛,炯炯的望着闫琦,好象要瞪出来一般,她的手中一边握着刀子,以便握着镊子,正准备实施解剖人类的伟大工程。
我不想做了闫琦的声音已经略微带有一些哽咽了。
啊?恩。女医生仿佛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继续低下头,准备给闫琦马上动手术了。
我,我不,我不!我不要!我不要做了!让我走!!!闫琦突然发疯似的从窗上跳了下来,好似一只遭遇了恶狼追赶的小鹿般慌张错乱。
她一把将那床单给扯下来了一大半,掉在地上,同时很快的,自己的人以近跑出了那简陋的手术室。
闫琦没有丝毫的停歇,一口气跑出了整家诊所。
胖女医生在她的后边追到了门口,望着闫琦的背影,大声的扯开了嗓门喊道:嘿!你就这样跑了,我们可是不给退钱的啊!
直到闫琦真正的跑远了,那胖女人才心满意足的笑容可拘的自言自语道,这下可赚了,呵呵闫琦喘息着粗气,从那私人诊所的门口逃的稍微远了一点,几乎已经看不清楚那地方了,才站稳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很烫,赶忙去检查一下身体,特别是下边和肚皮,发现并没有被那胖女医生给开堂破肚,也没有流血,才放心的看了看天空。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大概是快要到傍晚了吧,如此下去,今天不仅一事无成,还白白损失了一百多元钱。
再跑回去去找那女人退钱是不可能了,她肯定不会给自己一个毛孩子退钱的,只有这样灰溜溜的回家了。
天色越加昏暗起来,好似一个灰色的大穹隆,瞬间的变化见这九里弄给笼罩住在一个天然的结界里。
显然,就要下雨了。
闫琦没有别的选择,现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带伞,只有八十元的整钱,而乘坐公交车是需要一元硬币零钱的,她要考虑赶快去换零钱回家,不然这么远的路就要徒步回去了。
这种地方,稍微有些偏僻,一般没有几辆出租车愿意来这里拉客人的,因为跑单程对于那些精细的出租车司机来说坚持是要了他们的命,油费太贵了,车子蚝油的同时,他们感觉好象在耗费他们的血液一样宝贵而奢侈。
一只燕子在低飞,预示着一场雷阵雨即将来临了,这个时候的闫琦却还没有找到换零钱的地方,四周只有菜市,说来搞笑,她是来堕胎的,最后总不能正事没办成,却买了些菜回去吧。
想到这里,闫琦不断的眺望着四周,看看有没有小百货店,一双熟悉的眼睛对望了过来。
那是张娜的眼睛,她的同学,她知道她,她却不了解她。
张娜走了过来,笑嘻嘻的。
闫琦有点疑惑,她看那张娜的笑容,多少含沙射影。
闫琦啊,呵呵。
恩,是张娜啊,你怎么在这里,快下雨了,你赶快回家吧,不然会被淋湿的。闫琦道。
哦,是快要下雨了啊,可是我不用担心的,我的家就住在这里,我对这里的地形非常了解,倘若一旦下雨了,不出三分钟我就可以到家了,这个你不用为我担心的。张娜道,话中有话。
哦,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情,况且我的家距离这里比较远,一会儿要是下雨了,我就逃不掉了。闫琦告辞道。
哦。
张娜,你身上有带零钱吗,能借我一块吗?我要乘公车用。闫琦和蔼的说。
零钱啊,我还真没带呢,刚才出来就是想在九里弄胡同里散步一下,没做什么准备就出来了,你看我现在还穿着拖鞋呢。张娜惺惺的道。
哦,那算了,我先走了。闫琦看出来张娜对自己的态度里并不完全怀着好意,那态度总是有一丝的诡异,于是决定早点告辞的好。
唉?别忙着走啊,闫琦?张娜喊她回来。
怎么了?闫琦疑问着。
我还没问你,你也没回答,你来这里干什么呀,这里距离市区也不近了,你别告诉我说你是来散步的呀。张娜道。
哦,不是,我,我闫琦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什么?你不说我可帮你说了?张娜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狡黠的笑容。
啊!我是来,恩,我,我,我也不知道。闫琦实在编不出来谎话来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哈哈!张娜笑了,笑的很恬然。
闫琦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闫琦,你见过我妈妈吗?张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劈头盖脸的就问向闫琦。
啊?阿姨啊,我,没有见过。闫琦莫名其妙,可能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吧,不然也没有刻意留意过。
哦,那就是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妈妈是姓刘的。张娜摊手表示无奈。
恩,是刘阿姨啊。闫琦仿佛感觉这个刘字这么熟悉,而且和张娜的谈话,味道也随着彼此双方的语气逐渐有了些腐烂的气息,变了味道。
看来你真是没救了。张娜直言不讳。
闫琦张大眼睛望着突然向自己出言不逊的张娜。
你没见过我妈妈,也不知道她姓刘,那你是怎么找到我妈妈开的这家私人诊所的?张娜将自己家的秘密搬了出来,她这一生,也是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自己的母亲是干这一行的。
闫琦心中紊乱,只感觉手指冰凉,浑身多处地方开始了小幅度的痉挛,你说,你妈妈没错,你刚才去打胎的那地方,就是我妈妈,你刘阿姨开的铺子,如果你不相信,等过一星期后,咱们上学拿成绩报告单的时候,我可以把妈妈留的关于你要打胎的收据底子给你拿去,恩,要不要拿到全班帮你做个小宣传啊?这样你可就一下子火了,我可爱的同学闫琦,哦,这个学校最差劲的女生,考试缺考的小妹妹,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呢?张娜的笑容宛如蝎子摆尾,那毒针在一寸寸的扎进闫琦的心脏。
张娜,我闫琦为难道,焦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什么?呵呵,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我可不相信,不过我绝对相信左惊月是个可怜的人,因为他没有发现原来一直一起陪伴他放学回家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只肮脏的老鼠,呵呵,小老鼠闫琦,呵呵。张娜的话有些毒辣。
闫琦的脸上布满了红云,火辣辣的疼痛着,你都知道了?
我的大小姐,这个还用问吗,你找的我妈妈堕胎啊,难道我作为她的女儿会不知道?呵呵,你可真会说笑啊。张娜嘲笑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别人好吗?闫琦企求她道。
哦,你求我啊。张娜摆架子。
恩,是的,我求你,别告诉别人,也,也别告诉左惊月。闫琦哀求着,她并不希望左惊月发现自己的一切都被公之于众了,也不想他知道自己今天隐瞒着他来这里堕胎。
哎,你要我这样,可真难啊,虽然我很同情你的,可是我也不是个善于隐瞒事实的人啊,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直都是个直爽的性子,而且特别的诚实,面对那些求知**极其强的同学们,我有时候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张娜摊手表示无奈。
可是,张娜,你就当帮帮我,看在我们是同一个班级同学的份上,不然我的名声就毁了。闫琦走过去拉住了张娜的衣服一角,她快要哭出来了。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你也要让我良心上过的去才行,不然若是隐瞒着大家,我晚上会睡不好觉的。张娜道。
良心上?怎么才能过的去?闫琦问。
这个很简单,你只要满足我的几个条件就可以了,很容易的,你一定可以做到。张娜开始放诱饵了。
你说吧,我会尽力的。虽然知道那是个陷阱,闫琦却没有任何的选择,为了名声,自己的名声,当然也更害怕会牵扯到了左惊月的利益,她必须就范。
首先呢,我要你离开左惊月,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看见一次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一个人,类如这样的消息可都是爆炸性的新闻,我相信许多人都是爱听的,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流通的速度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快啊。张娜一歪头,表示自己是为了闫琦好。
闫琦愣住了,心中还在做着踌躇。
张娜却不给她休息的机会,这第二个条件嘛,也不难,以后我叫你干什么事情,你尽量依着我就是了,当然了,我也不会特别为难你的,最多让你帮我去食堂打个饭,去帮我洗个小衣服,很简单的事情,我想这些小事对于你一个贫家女来说,也很方便完成的吧,毕竟你以后也是做家政保姆的料子,我这可也算是帮你做个社会实践,也算是提前实习了,吼吼!张娜洋洋得意道。
闫琦依旧在考虑,问题增加了一重,而她第一个问题却还没有下决心,要她离开左惊月?是的,她也该离开他了,不能再拖累他了,自己心中也无数次的想要离开他,摆脱他,放弃他,可是,直到现在真的要做最后的抉择的时刻,闫琦却犹豫了,那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感情,所有的童贞和纯洁,感情甚至胜过了男欢女爱,难道真的可以这么说分就分吗?
这两个要求嘛张娜盯着闫琦看,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臭丫头!
我,恩,我一直在听着。闫琦被吓了一下,回应道。
哦,那你对于我刚才提到的两个要求,有什么异议吗?
我闫琦还想挣扎什么。
你觉得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吗,喂!现在可是我占主动权啊,你可别颠倒了我们的位置,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个民主的法制社会,我希望你能够明确这一点,也别在这里耽搁我的时间,我看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张娜道。
那好,我,好好吧,我答应你。闫琦已经没有退路和余地了,或者这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吧。
这才对嘛,不然你想想,到一个星期后,大家一起拿成绩报告单,准备放暑假大玩特玩的那天,你不仅因为缺考而没有成绩,还要被大家这样羞辱和嘲弄,呵呵,岂非痛苦死?呵呵,你看,我帮你保住了秘密,你应该答谢我才对啊。张娜用手掩着嘴巴,笑着冲闫琦道。
哦,是的,谢谢你。闫琦眼睛盯着地面,面无表情的道,她已经麻木了。
恩,只有口头上的谢谢呀,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吗,本小姐现在有点饿了,要对付晚饭,可爸爸妈妈可没给多少钱,就要我出去吃,吃什么呀,又没有给我多少零用钱,闫琦你说是不是啊,现在的大人们,实在太抠门了,对待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大方一点吧。张娜假惺惺的埋怨道。
是的,你吃晚饭,需要钱,恩,需要,需要钱。说着,闫琦好象木头人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那被张娜妈妈刚刚找回来的八十元的钞票,现在不知道该叫物归原主还是叫什么,总之如今的闫琦将钱交到了张娜的手上,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张娜满意的笑容,将那八十元,相当于她平时二十多顿晚饭的钱收获到了裙子口袋里,脚下的拖鞋得意的一颠一颠的,好象将军骑马胜利而归凯旋门似的。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也不打扰你啦,以后你好自为之吧。张娜转身离开。
张娜。闫琦叫住了她。
张娜回头,身子并没有动,没好气的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要坐车回家的,能不能给我两元钱零钱用一下。闫琦问道。
这样啊,可是你也看到了,你刚才是给了我八十元整钱啊,我怎么给你两元零钱?
你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零钱吗?闫琦问道。
不好意思,没有。张娜有些不耐烦了。
那,请你先借我十元好吗?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这里距离我家不近,我必须要乘公交车回家的,我身上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闫琦哀求道。
张娜半天没说话,好象在急切的等待着这天赶快下起倾盆的大雨来。
半晌过去,她看天空乌云密布,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才吐了一句,哎呀,这个年头,世道变的不像样子了,连狗都主动向主人要离家出走的路费了,真是希奇呢~
说完,也没有再理会闫琦,张娜就径直的逐渐消失在闫琦的视线中,她的背影,仿佛投来讽刺的笑容雨,好象沉默的刀子深深扎在她的心里。
如果此刻你有一个高倍的红外线望远镜的话,你会看清楚那女孩子的眼神。
目光中,没有仇恨,没有懊悔,没有埋怨,没有愤怒,没有谴责多么干净的眼神,多么纯洁的女孩儿,那眼睛里此刻波光粼粼,如西湖的清水清澈的荡漾,里边的瞳孔带了一丝表情,那瞳孔紧紧的收缩着,仿佛在释放着一种感情,阐述着一句语言,仅仅是一种,仅仅是一句: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眼睛里放射的声音在越加暗淡下来的天色中蔓延,却没有任何一样生物可以在短时间内感觉到,孤独的她的对自己的一种残忍的期盼,期盼着解脱终于有了那响应闫琦麻木的心情的声音,来自天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鸣破天敌,仿佛天神大怒,颓然呼喊人间一般,配合上这昏暗的光线,宛如人间地狱,世无所有,讶天地,泣鬼神,消日月光芒,灭漫天星辰,绝宇宙之能量,毁万载时间之悠悠。
一声雷吼,没有一点规律的就猛然骤降起了倾盆大雨。
闫琦就站在这雨中,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东西逐渐变化为了红色。
哦,那雨点,有多大,或许有足球那么大?不不,怎么可能有足球那么大?可是此刻的闫琦眼中,那雨点确实就是足球这么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不仅有足球这么大的雨点,而且那雨点还是红色的,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周围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她仿佛看到了风,看到了风雨交加的瞬间,他们在纠缠,在结伴同行肆虐人间,闫琦多么羡慕他们,雨和风,如果她能够和左惊月也这般自由自然自在,该有多好。
她仿佛又听到了风声,哦,不,好象是看到了风声,呼啸而过的风声,也是红色的,所有的一切都变的红了,好象秋天里的枫叶,是她一直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叶子。
雨不停的打着她,宛如一根根的钢针从千米的高空落下,扎进闫琦的身体,头上,风也是刺骨的刮,疯了一般的摧残这女孩子,巨大的雷声好似不吓她个屁滚尿流就不甘心般的,闫琦越是麻木站着不动,那雷声就越大,大到震塌了一座中等规模的石桥,那气势,一个闪电劈下来,人间一课几百年的老树顷刻间倒塌这般场景,毁天灭地,如世界木日般的降临人世,人们都在充满了凉意的夏天里,蜗居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或者大别墅内,或躲在阳台上观看天煞,或钻进了被窝,趁机好好睡一觉,或打开mp三,将那嚣张的雷鸣躯干在悠扬的耳际之外只有她,还在伫立着,一直都没有动,在大雨中,如狗血喷头一样的,被眼中那一片片哗啦啦的血红色的大雨涌到自己身上,刚刚开始时候还感觉疼,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只是,那雨点依旧如此巨大,那雨的颜色,风的颜色,周围的雷鸣闪电的颜色,一切的颜色,却始终保持着,血色的红艳。
她喜欢这红红的颜色,红红的,仿佛一片红色的世界在飞舞,自己能够在红色的空间里翱翔,受着摧残,好幸福,仿佛一切没有原先那么清晰了,也不可怕,不可悲,不可耻!不可怜!不可惜了!!
只是。
她的眼睛,瞎了。
当左惊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的八点了,他买了几样可口的小吃,作为晚饭,当然也买了闫琦的那一份,本来身上是没有钱的,补考完临走的时候,他向老师借了二十元钱,那班主任考虑了一下,如果班级的平均分高的话,自己的奖金何止这二十元,于是很欣然的将钱借给了左惊月。
在家门口,左惊月敲了几下闫琦家的门,只有门声的响起,而里边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左惊月想,这个晚了,她能去哪里呢?他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因为是雷阵雨嘛,不会持续多长时间的,当雨很大的那段恐怖的世界末日的时间里,左惊月正在聚精会神的一个人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写着试卷。
看看天色,不早了,虽然是夏天,八点了也看不清楚没有路灯的走廊了,左惊月很担心闫琦,他设想了许多的她不在房间的可能,最最害怕的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出了什么危险而昏迷了,导致现在不能来开门,也听不见左惊月的声音,例如煤气中毒什么的。
左惊月又重重的砸了几下门,依旧是杳无音信,他只能先选择放弃了。
左惊月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自己买来的小吃,本来很可口的食物,那小甜饼的香甜气息蔓延的满屋子都是,只是如今心不在焉的左惊月却没有心情去享受,心烦意乱没有归属,他吃什么山珍海味也要变的食不甘味了。
他的脑海里始终担忧着闫琦,不知道这么晚了,她是否吃过饭了,这个丫头,不等自己回来,一会没看住她就乱跑,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的说教她一下。
左惊月这般想着,准备等再过一小时,到九点多的时候,如果闫琦再不回来,他就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实在不行就该报警了,哪怕报警电话是规定人身失踪二十四小时后才可以打的,而左惊月的心情却是急噪的等不下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那时光就好象炎炎夏日里的电风扇,你永远会觉得它运转的太慢了,太没有速度感。
焦虑,焦急,焦躁。
左惊月望着家里墙壁上的挂钟,那时刻,秒针一寸一寸的机械移动着,象征着时光的流失,自己的生命也在消耗,他却希望可以消耗的更快些,哪怕祈祷折寿几年,也希望今晚可以平安的见到一切都安好的闫琦。
期待让人微笑,而等待让人发狂。
终于时针正中的指向了九点一刻,家门外的闫琦家的大门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说来奇怪,今天晚上整个楼上的走廊里也特别的寂静,或许是因为下了一场大雨,没有人愿意出去趟水吧。
她还没有来,这已经过了一个女孩子晚归的正常时间了,左惊月站了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若是被常人不了解的看来,这个男孩一定是在为今天下午的那一场考试而忧心,可谁又能真正的了解,他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学习。
如今的左惊月,优秀到完全可以算是一台学习的机器了,很多时候,他是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的,这取决于经验,头脑和运气,这三样东西他都有。
左惊月在担忧闫琦,心从来没有这般猛烈的蹦跳过。
报警的话效率不高,现在的警察只办能赚钱的案子,像这种民事的小案子,不牵扯到罚款国家拨款奖励什么的,一般都被警察记录到最后,然后再延期,你的案子就等着吧,或许等你的玄孙生出来了,想当年报案的记录还没有一个警察去处理过呢。
报案不行的话,难道靠爸爸?
爸爸到是很有势力,如果他愿意出动的话,只要闫琦还在东北,还在x市,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可是,父亲如果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一心求上进,并没有不断的磨练自己,而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整天浑浑厄厄的不知所措,爸爸一定会因为觉得自己没出息而大发雷霆的。
左惊月了解石云海的脾气,他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优秀了,左惊月最害怕的还是爸爸因为觉得闫琦是他训练儿子成长的一个障碍,而把闫琦视为眼中钉,倘若对这个善良沉静的女孩子采取什么不利的措施,那父子俩就要相互憎恨一辈子了。
所以,也不能够找爸爸来帮忙。
身边的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左惊月是没有任何朋友的,那些同学一个个,都是些虚伪阴毒的小屁孩儿,左惊月觉得就算找了他们来帮忙,帮的也都是倒忙。
如此的话,只能依靠自己了,外边虽然雨已经停了,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再下,外边很潮湿,路上也都是积水,这么晚了一定没有人了,到底该去哪里找闫琦呢?
等出了门再想吧,左惊月拿了一把雨伞就准备出门了,正当他去阳台拿雨伞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阳台玻璃外,下边的空地上一闪一闪的亮着红光,在那红光的映衬下,左惊月很清楚的看见了,那是一辆警车。
虽然警察一般和自己这样的初中生没有多大的联系,但是今天看见警车,他的心脏无端的抽搐了一下,因为闫琦还没有回来,一切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
左惊月放下了手中的雨伞,静静的趴在阳台上,观看下边的警车的动静。
虽然有车灯闪烁作为照明,因为是在黑夜,依旧看不清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左惊月仔细的用自己的视力去研究,仿佛隐约看见几个人出了那警车的门,还搀扶了一个个子稍微矮小一点的人,朝着自己这幢大楼走过来。
左惊月心中害怕,有警车就说明有罪犯,如果这一片小区有什么惯犯的话,如果那惯犯今天晚上就在这小区的话,那闫琦现在还没有回来,岂非很危险?
倘若她回来的路上,在这黑夜里遇见了那罪犯怎么办?
左惊月越想心越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