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奇怪的丫头
“这次,我在宫中大概要呆上几天了,你在家中千万不要再闯祸了!还有,火药的事情你只要将配方写出来就行了,不要亲自动手,太危险了!”
飞霜恋恋不舍地从我身上起来,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今天是他第一天到御林军中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在宫中住几天,好好了解一下御林军的具体情况。但是这却苦了我,哎,找个太出色的男人也是一种折磨。
我躺在床上欣赏着西门飞霜完美堪比大卫的躯体,眼中射出色色的光芒。
吹个口哨先。
“哪里学来的这种粗陋习惯,真是难看!”
某人白了我一眼。
“喂,飞霜,你觉得哪里生活得罪惬意,北方的粗犷还是南方俊秀?”
我试探着飞霜的态度,以便于决定将来我要选取的方向。
飞霜停下穿衣的动作,坐回床边,双手搭在我的肩头:“小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会保护你,会保护这个家的,你只需要好好地享受属于的快乐就行了。你的脸上只适合开怀大笑这一种表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变得沉重,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哦,知道了,我以后会只管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少奶奶,什么都不管了。”
“这就对了,等我御林军中的事情稍稍稳定一些之后我们就成婚!”
“好吧好吧!”
其实,结婚只是一个仪式,我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就行了。
但是我聪明地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否则结果肯定又是没完没了的教育,谁让我嫁了一个老古董男人呢!
等看着西门飞霜的身影从门外完全,彻底地消失,我这才偷偷摸摸地从衣橱里拿出行头,打点完毕之后,又向墨儿的秋庭赶去。
“小蛮,我们真的要去啊?要是让爹和寒星知道了,那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墨儿看着我,,手指绞着手帕,摇了摇头。
“傻瓜,他们哪次回军营不要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们只要去个四五天就回来了,怕什么?再说了,就算西门老大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在乎你吗?你平时天天把他伺候得跟神似的,他还不是一样把你当空气啊!现在是我们女人追求自我的时候了!”我使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着墨儿,就不信她不动心。
“可是,小蛮,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去逛男人帮会很麻烦的!”
决心,勇气,这些东西墨儿统统缺少。不过有我在,我会一点一点把它们激发出来。
“怕什么,换上家丁的衣服谁能知道你是西门府的大少奶奶啊?我跟你说,这天下可大了,俊俏男人也多了去了,你别以为全天下就一个西门寒星,等到了男人帮,我一定让你乐不思蜀,连西门寒星是谁都忘记了!哈哈哈!”
我拉着墨儿的手,将包里藏青色的家丁衣服拿出来帮忙她换上。
乔装打扮不仅仅是要瞒过府里的人,更是为了逃过西门府外那些日夜监视的耳目。
这次,去桑州,带墨儿开开眼界只是我其中的一个目的,鸟儿大了,什么林子没有啊,非死拽着一棵树?
而我的另一个目的,则是重聚旧部,不管力量多么微薄,总比坐在京城等死来得好。
等墨儿打扮完妥,我们两人从府中牵了一匹快马,从后门直奔城门,往桑州赶去。
马蹄踏起灰尘,飘扬在京城通往桑州的驿道上,我奔驰在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的道路上,实在不敢相信时间已经飞快流逝了十年!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是人非吧,我非常期待,但是有点忐忑,不知道男人帮。雷二娘,司空大叔是不是和当初我离开时一样。
怀着这种心情,我们一点一点向着桑州靠近。
“墨儿,你没骑过马,累了吧,我们在前面的客栈吃点东西住一晚再走吧!”
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让墨儿的身子有些吃不消长途跋涉,本来快马加鞭在天黑前是可以感到桑州的,但是看墨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有些不忍心,反正时间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我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
客栈上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墨儿做的精致,但是在饥不择食的前提下,我们两个人还是一扫而空。
墨儿拍着肚皮,表情很幸福地打了一个饱嗝:“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饥饿感了,饿起来吃东西真是一种享受!”
“当然了,你在西门家整天窝在房里绣花,画画,连走路都很少,怎么会饿呢,所以啊,以后要学我,没事出来踏踏青,马上春天就要到了,到时我们俩叫飞霜和西门老大带我们去山里打猎,吃着香喷喷的烤兔子,看着一望无际的春色,那才叫生活!”
墨儿两眼充满着梦幻,想象着我话里描述的美景。
其实,她完全不用担心,按照我的计划,等我们全部逃出京城,搬进山林隐居后,我怕她会吃烤兔子吃到厌!
“小蛮,我真是羡慕你,你见过那么多世面,会好多我听都没有听过的神奇玩意儿,你就连骑马,也骑得那么潇洒,你要是个男人,一定会很出色的!”
“傻瓜,出色的为什么一定是男人啊,我们也可以当个很出色的女人啊!”
“对哦,呵呵!”
我和墨儿相视傻笑,引起了周围桌子人的侧目。
的确,看墨儿身上的打扮,再看看我,两个粉嫩粉嫩的俊俏小家丁,再加上让人男女不辨的笑容,足以吸引很多男人和女人的视线了。
“墨儿,收起你的笑,快把狼给招来了!”我低头和墨儿偷偷地说道。
“帮主,帮主,快看快看,那儿的两个小子很合你的心意吧,长得不男不女,还很俊俏,这就是你想要的类型吧!”
一听声音就很狗腿,我不用回头就可以再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目的小人模样。
“嗯!”
一个故作老成的声音被人从嗓子深处挤了出来,让我有些好笑,是个孩子吧,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
“喂,你们两个,给我转过来脸来,让我们帮主看看你!”
我很配合地转过脸,以为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小帮主到底有多小。
但是,一转过头,“噗嗤!”口中一口热茶被我尽数喷出,喷了对面那个狗腿一脸一身。
天啊,这还真是十年不见,当刮目相看,这世道变化得连我这个自称是潮人的刁小蛮都有点无法适应了。
虽然听说黑道年轻化是未来必然的趋势,但是眼前这局势也有点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大概十岁不到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火红的小棉袄,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两只晃晃荡荡的小腿在椅子上摆个不停,高大的八仙桌让她以一种很可笑的姿态趴着,虽然她也很努力地想多冒出来一点,但无奈我还是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在桌面之上。
不过这小丫头虽然长得胖嘟嘟的,但还算可爱,非常的眼睛,尖尖的鼻子,小小的嘴,最有特色的是那两条浓眉,居然还充满了浓浓的霸气。
说来可笑,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可是我却从那极为袖珍的身子上看到了成人都不一定有的霸气,更神奇的是还让你觉得它们挺相配。
“喂,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小帮主用一跟胖嘟嘟的手指指着我和墨儿,问话了。
“哦,她叫苏墨,我叫苏满!”我的姓氏比较特殊,我不想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灵机一动借了墨儿的姓,成了两兄弟。
小丫头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绕着我和墨儿转了一个圈,不停地点着头,口里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最后那丫头竟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不错,屁股很有弹性,不比女人差,很好!”
听到这里,我和墨儿差点要晕倒了。
天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调戏。
“小妹妹,多谢你的夸奖,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真的很想和这小丫头好好玩玩,衣服少年老成的可爱模样!
“主人还没发话,你们要走去哪里?”
“主人?”
我和墨儿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这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怎么就有了主人呢?
“是啊,苏墨,苏满,现在起你们俩是我的奴隶了。乖乖听话,不然有你们的苦头吃啊!”
“我们不记得卖过自己?”
“我看上你们那眼就是买你了,你们难道有异议?”
啪!一记响亮的鞭子甩上了半空,舞得虎虎生威,空气中回荡着力道十足的鞭声,让人有些心寒。
三秒钟后,一个完整的酒杯稳稳地落在了八仙桌上,又过了三秒钟,小小的酒杯很均匀地被分成了八块,可怜兮兮地躺倒在桌面上。
“墨儿,今天我们算是撞鬼了!快跑!”
看来这小丫头能坐上所谓帮主的位置绝对不是偶然的,虽然年纪小小,但是武功却是不弱,以往我惯用的空城计恐怕是凑不了效,眼下只有一条路,就是逃命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两只核桃破空而来,精准地集中目标,我和墨儿软塌塌地向前倒了下去。
“花美男,你们俩是我的啦!”
我在想,这丫头该不会是穿来的吧,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花美男这个词语呢?
有时候,我在想,其实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奇迹吧!
在我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耳边若有若无的丝竹声就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那种用二胡拉出的卡门,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对,没错,这里是男人帮,绝对的男人帮!
我很想从床上跳起来,拥抱男人帮的每一根柱子,亲吻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和墨儿被人像粽子一样牢牢地捆在床上,动弹不了。
“墨儿,醒醒!”
我用身子撞了撞还在昏睡中的墨儿,很快她也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儿啊?”
“殊途同归,不管过程如何,反正我们现在是到了目的地了!”
我苦笑道。
想我刁小蛮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这次,阴沟里翻船了,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的手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去,打开门看看那两个花美男醒了没?”
说曹操,曹操到。
两扇雕花小门很有气势地被人踢开,小丫头火红的小棉袄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呦,醒了啊,很好,现在主子我就带你们参观参观我的男人帮,让你知道知道自己将来应该干什么。来人,给两人松绑!”
“帮主?”
惊愕!
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难道这沧海桑田来得这么快,这,这也太让难以适应了吧?
我木然地任由小丫头的手下解开了束缚,被牵扯着往前院走。
穿过九曲长廊,我的手指拂过长廊里轻轻飘扬的宫灯穗子,闭上眼睛仿佛昨日的种种还在眼前。
一边走,我的目光一边扫视,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事情啊,件件历历在目。
那颗树下,就是当年飞霜用剑指着我的地方,我记得十四岁的脸,四十岁的冷酷,他问我我到底是谁,那冷冷的声音仿佛还响彻在耳边。
那块草地上,众美男被我拿着鞭子狠狠恐吓,无一例外每次吓唬他们都是借用雷二娘的威名,那座假山,小楼曾经在那里弹琴,铮铮乐声宛若仙乐,他也曾在那里吻过我,绝望而疯狂!
走进前厅,装潢并未有太大变化,被池水回绕的舞台,彩纱萦绕,鲜花繁盛,如梦似幻,营造出了一个虚假却美丽的世界,让来这儿的女人流连忘返!
今天的饭后的娱乐节目貌似古代乐器版的卡门,妖娆的美男眼神迷离,魅惑邪肆,他们明目张胆地勾引着在座每一位女人的心。
他们用最直接,最热烈的放荡身姿和眼神,满足了无数女人心目中那份被追求,被宠爱,被重视的虚荣心。
每当舞到**,现场是一片抽气声,不时还有女人失控的尖叫。
看来,十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女人的尖叫声了。
“墨儿,墨儿!”
我用手肘撞了撞身边已经呈石化的墨儿,得不到任何反应!
“祝小扇,如果你再不好好伺候客人,我就把你送到我娘那里去当小!”
循声而去,小丫头正踮着脚尖拿着一柄折扇戳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的胸膛,看得出,她本来的目标并不是他的胸膛。
“他老爷的,知道我娘没你高,故意把身子挺那么直啊!”
小丫头龇牙咧嘴一阵咆哮,那个被称为祝小扇的男孩儿立刻半蹲了下来,满足了小丫头点他脑袋的心愿。
我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看起来,这个丫头当这个帮主似乎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当我看见她指着鼻子将现场跳舞的美男们挨个儿骂过去的凶悍样子时,一个张扬的双刀女侠的形象顿时跳上我的眼前。
她该不会是?
我带着疑问,走到正训人训得忘乎所以的小丫头身边:“雷二娘最近好吗?”
“我娘很好,多谢挂念了——咦,苏满,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丫头放下一个美男的耳朵,转过小小的身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视着蹲下的我。
“我不但知道你娘,我还认识你爹司空易,对了,我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叫做司空远,对不对?”
我给了小姑娘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学究司空易再加上一个凶悍如大虫的雷芝芝,竟然生出了一个如此,额,姑且用与众不同来形容他们的女儿吧。
“喂,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并不是街头一串糖葫芦就能骗走的单纯小孩儿,听我对她的家人如此熟悉,她脸上没看见什么喜悦或者是惊奇,她反而是一脸严肃的戒备之色。
很好,这孩子不愧是生自黑道世家,有当老大的潜质。
“我嘛,也曾经是这儿的帮主,不过现在听说它好像是你的了!”
我扫了一眼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在小姑娘面前罚站的美男们,他们早已不是从前的那批了,十年间,多少新人换旧人,当初我训练的那批早就“卸甲归田”了。
“瞎说,已经的刁帮主是女人!”丫头立刻就反驳了我。
“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男人啊?”
我大笑,扯去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头柔亮的青丝。
“你真的是刁小蛮,哦不对,刁阿姨?不对啊,听远哥哥说,小蛮阿姨现在应该是三十几岁了,你骗人,我不信!”
哎,最近的孩子越来越难骗了,稍微缺乏一点逻辑的东西就休想蒙混过关。
尤其现在,我说真话都没人信!难道我的脸就那么长得像骗子?
“喂,丫头,我真的是刁小蛮,或许你应该听过我吃人心的传说吧,所以我才能长生不老啊!”
“胡说!我娘说过小蛮阿姨是好人,才不是江湖说的吃人心的妖怪!”
十年前,因为我的一句戏言,江湖中有不少关于我吃人心的传闻,现在要是让人知道我十年了却一点都不老,恐怕谣言会越来越甚了!
“丫头,去把你爹你娘叫来,认一认不就知道了!”
“来人,给我看好了这两个人,要是跑了,你们三天没饭吃!”
经过一番厉声恐吓加威胁,丫头去请司空大叔和雷二娘了。
而我这才有空好好地打量打量这些美男,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这些男人的美,比起当年的那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概要归功于小丫头的强盗手段,就像对我和墨儿一样,看中了就强抢下来。而我当年,那是建立在买卖自愿,合同公平的手段上。
看来,还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嗨,大家不要怕啊,放松点嘛!跟我聊聊男人帮,聊聊刚才那个小丫头啊!”
和美男聊天,不管聊什么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自从和西门飞霜再次相遇,我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被众美围绕的感觉了。
一开始,对于我的提问大家都不怎么敢开口,但是在我热情的攻势下,很快,这些美丽的男人们一个个都毫无保留地敞开了心扉。
“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大小姐是个天生的小恶魔,帮里上上下下的兄弟没有一个不被她教训过!”某美男甲说道。
“是吗?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有你们说得那么神吗?”我故意惊讶地说道,就是想知道这个小不点究竟是怎么做到她一出现就搞得人人自危的局面的?
“唉,此言差异,此言差异!有志不在人高,厉害不在大小,我们这个大小姐天生神力,拳打武林,脚踢绿林,实在是惹不起啊!”美男乙,一个书生状的男人摇头叹息。
“这么能打啊!”看样子,天生神力这一点是像她娘了。
“何止是能打啊,更可怕的是她的脑子好使,一眨眼一个坏主意,一眨眼一个坏主意,一肚子的坏水啊,幸好心眼儿还不算太坏,否则这日子真的是没发过了!”美男丙终于说出了真谛所在。
原来,聪明这点是随司空大叔,但幸好聪慧中又带了点二娘的霸气,集两人之长,舍二人之短,这丫头生得还真是不错!
不过回头想想,我也就消失了十天,可是偏偏这十天就长成了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真是好吓人啊!
“哼哼,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今天晚上还是多喝点水吧,晚饭,省了!”
在众美男惊悚的目光中,小丫头昂首而来,身后跟着的是鬓角花白的司空易和雷二娘!
司空易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三十出头,满口之乎者也的大叔了,他苍老了许多,有着时间沉淀下的镇定和沧桑!至于二娘,身子非但没有缩水,比起十年前还胖了一圈,只是没有了从前那份老娘天下第一的气势了,平和了许多。
或许,那份气势在小丫头出娘胎的时候被分走了吧!
“小蛮!”
“小蛮!”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哈哈哈,司空大叔,二娘,别来无恙啊!”
久别重逢,在京城过了那么久郁闷到几近发疯的日子后,终于有了一件让我酣畅淋漓的喜事,跟二人抱成一团,我大笑道。
二娘让厨房备下了一桌精美的酒菜,大家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只是有一个好像有点不是很开心,小丫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我不放,那眼神让我有点发毛。
“司空凌,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这小姑娘好像对我有成见啊,难道我得罪她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司空凌也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的好口舌,有时候几乎让我都无法招架。
隐隐约约,我在这个丫头身上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不过本小姐就算再厉害,十岁的时候可没这么强悍,听二娘说,现在不光是男人帮,就连瓦岗寨她都已经接手了,打家劫舍,劫贫济富,她干得比大人还利索!
“喂,司空凌,你还想和我讨论子非鱼的话题吗?那可没什么意思哦!”
“我也是,最讨厌拐弯抹角,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司空凌很有霸主的意味,说话直击重点。
“嗯,你说,我一定是知无不言!”
“你喜欢远哥哥吗?”
哈,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难怪从听到我的名字开始,司空凌神色就有些怪怪的,原来小丫头爱慕小远!
纯真善良像天使的小远,凶悍狡诈如小恶魔的司空凌,怎么看,都是一对十分有趣的组合,有点儿意思!
“司空凌,如果你是因为小远才对我很不友好,那我可就有点无辜了!因为我马上要和一个复姓西门的男人结婚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那个跟我一起来的墨儿姐姐,她可以作证!”
提起墨儿,我有些好奇她现在的心情如何。
按照我的吩咐,雷二娘挑选了一个才情出众的男子陪着墨儿在后花园咏梅品酒,才子配佳人,我就非要挖一挖西门老大的墙角,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作危机!
“谁说我喜欢远哥哥啦?我只是担心他上当受骗而已!”
“你说什么?你要和西门飞霜成亲了?真的吗?”
幽幽而来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伤感飘进了我的耳边,也打断了我和司空凌的谈话。
我缓缓转过身来,一身风霜的司空远站在我的身后,像大海一样沉静地凝望着我。
屋子里的热气,让他身上的霜花顿时融成了一棵棵晶莹的水珠,扑簌着从衣袍上滚落,就像是哀伤的眼泪乘人不备没入地面!
“远哥哥,你回来了?”
司空凌欢喜地跑上前,抱住了小远的腰,两只小手将他纤细的腰身抱得紧紧的。
那天天真浪漫的可爱表情让人大跌眼眶,我敢打赌,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小远回来了,快点坐下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外面天冷,不要冻坏了!”
二娘张罗着添了一副碗筷,司空易又去舀了一壶米酒放在火炉中烫了烫,一股稻米清新的香气在整个房间里弥散着,心中那种复杂的心情也像这酒香一样在温室里发酵。
“远哥哥,快点坐啊!”
司空凌干净利落地一屁股坐到我身边,而后将自己原先的位子拉出,拍拍,示意小远坐下来,不漏痕迹地隔开了我和小远。
“你们真的要?”
本来新酿的米酒是很甜的,但是听到小远干涩的声音后,不知为什么再喝这酒,觉得苦涩得咽不下去!
我点点头,无声地饮酒。
顿时,气氛变得让人坐立不安,
二娘和司空易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大条了,他们已经学会了看眼色,在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后,二人连拖带拽地把司空凌弄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和远哥哥在一起!”
随着小丫头愤怒的声音被隔之门外,越来越远,我才意识到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小远了。
烛火中小远默默饮着酒,当年那个只到我胸口的害羞男孩,现在已经是一个才学翩翩的年轻公子。
他精致的面容如莲花一般绽放,纵使隐藏于漠漠红尘中,他仍旧带着无法隐藏的高贵光芒,那么惹眼。
高贵的血统,让他即使穿着平民的衣服,却依然像个王子,优雅而迷人。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白皙,他年轻的脸庞比女子还要娇艳,他的声音不再是当年脆脆的童声,但是依旧清澈透明,像泉水一样滋润着听者的心。
他是个让女人感到舒服的男人!
但是,偏偏,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定位在弟弟的位置上了。
而人一旦定位,再要改变,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小远!”
这个时候,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看着他,一杯一杯像是喝水一样往自己的嘴里灌着酒,但是却不能阻止,也许这个时候,醉一场倒不是一件坏事。
“不,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其实,在冥风关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眼里还是只有西门飞霜,我,输给他了!”
隔着红红的火苗儿,我看见他的眼中亮晶晶的,那晶莹的水光似乎随时都会泛滥开来。
我很想伸出手去给他擦,可却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带给他更加大的伤害。
“小远,你跟西门的存在意义是不一样的,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真的!”
“我明白!你的身边,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进来,有一些人就不得不离开。西门飞霜是那个要留下的人,而我,则注定是那个要从你的圈子里走出去的人!”
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地留下,小远一边喝着酒,一边流着泪,仿佛刚才那些喝进肚里的酒全部变成了火热的泪,又全部奔涌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他心底里整个世界崩溃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地让人爱怜过,眼泪在他细腻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血痕。
我知道,我这次伤他伤得很重很重!
可是,我却不后悔这么做,要破茧而出,变成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总要经历过彻心彻肺的痛苦,我宁愿他痛过之后,就可以自由地飞了。
“姐姐,你离开的日子里,我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地等着,我坚信你会回来,当我的新娘。但是,其实我又很没有自信,明明知道你的选择只会是西门飞霜不会是我,所以我选择了留在西门飞霜的帐下,因为我知道,你一旦回来,第一个找的人只会是他!可是,我却一直在幻想,或许时间会创造出奇迹,但是现在,时间告诉我,不要轻易地相信奇迹的存在,你还是他的,而我只能是独自一人!”
他推开面前的酒杯,酒壶,站了起来,走近我。
我扶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因我而受伤的弟弟。
或许,这就是阴洛所说的“命犯桃花”吧!
只是这朵桃花也太伤人了!
“姐姐,让我抱你一次好吗?也许,这将成为我们最后的拥抱了!”
我没有看错,泪痕未干的小远在笑,只不过这个笑容连掩饰悲伤都做不到,相反让人看了更加心痛。
“你以后不见我了吗?”
“不是不见,只是以后也许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等了十年,等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死了心,所以我要回南方了,那个曾经被灭族的小国才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子民在等我!”小远苍白无力地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并不相干的事情。
“一定要回去吗?”当初我选择隐瞒他王子的身份,就是希望他能够远离那场悲惨的战争,不用背负那份不属于他的责任,但是他现在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其实,当初就知道是逃避不了的,毕竟我身上流的是毋国的血,只是那时我以为只要牵着你的手,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不理会我族人的哀求了!姐姐,回到毋国,我们迟早会和大元开战的,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会在战场上见到西门飞霜,他是你的丈夫,我不能杀他,而他要是杀了我,你也一定会难过!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希望最好永远都不再见了!”
听到这里,我的手脚已经冰凉了。
从小远的嘴里听到战争两个词,我是那么地震惊。
他热爱和平,喜欢宁静,我以为这样的孩子适合一辈子待在山林里同鸟兽和平何处。
可是现在,他背负的国仇家恨却非要把他逼上鲜血淋淋的战场,让直面残忍的死亡和杀戮,难道这就是作为王室成员的义务吗?
“不,不行!小远,你听我的,放弃和元无极对抗的念头,元无极远要比他的父亲,祖父厉害一百倍,一千倍,他像狐狸一样狡猾,像狼一样阴狠,你太纯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放弃吧!”皇帝,天生必须要由那么冷血无情,阴险狡诈的人来做,像小远,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罢了。其实,元无极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裴羽辞联合北齐胭脂公主,已经不动声色地掏空了他的基础,现在的大元远没有外表上看起来的那么固若金汤。不日,北方即将起事,而我,只需在规定的时间在南方点燃战火吗,让元无极顾此失彼就可以了!”
“裴羽辞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羽辞和拓跋胭脂的阴谋我不小心已经知晓,但是我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出裴羽辞冒如此之险的理由。
或许小远知道。
“他说,他说,要为你报仇!”
小远咬了咬嘴唇,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理由!
“什么?”
难道,我坠崖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裴羽辞,一次次他总是让我误会了又感动,感动了再误会!
究竟,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了,不谈这些事情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我轻轻靠上他的胸膛,双手穿过他的腰,交叉地拍在他的背上。
“我会永远都爱着你的,但是不要为我的这份爱而感到抱歉!”
他低下头,吻了我的额头一下,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拂过我的脸,而后,抱着我,闭着眼睛,重温着少年时的记忆。
画面中,一个女子牵着少男的手,明亮的笑容比星星更加璀璨。
有人说记忆是现实最痛苦的毒药,腐蚀着人心,但是对他来说,回忆却是活下去的依通过不断地重温和加热,给自己度过一天一天的勇气!
屋内静谧得让人误以为时空停顿,地球停止转动。
而门外却传来了细小的啜泣声,虽然轻微,但是听力不错的我没有错过!
我敢肯定是司空凌!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没有一脚踹开大门冲进来,却选择了躲在门外偷偷哭泣!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必然成了某小孩心目中的死对头,再无好脸色。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门内两人悲情相拥,门外一人偷偷哭泣,这一幕成了司空远和司空凌的噩梦。为了这一幕,他们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至于这些,当然是后话了!
“隔江人在雨声中,疏雨浅风滴梧桐。”
“斜月尤怨春未到,幽人寂使青灯晓。”
“苏小姐才貌双绝,真是让纪寥佩服,真羡慕那个能娶到小姐的男人,他真是很有福气。”
“纪公子言重了,墨儿才疏学浅,哪有纪公子说得那么好!倒是公子你系出名门,贵胄之身却沦落至此,令墨儿直为悲叹。”
“王侯贵胄如何,市井小民又怎样,繁华托梦,一切皆空,我早已看透了。”
我趴在窗户,一边捏着鸡皮疙瘩,一面坚持不懈地监听着。
说实话,事情发展得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
整整一夜了吧,墨儿和那个叫做纪寥的没落贵族,已经在这个房间里秉烛夜谈了整整一个晚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再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们两个人把我听过的,没听过的全都谈了一个遍。
虽然知道墨儿出自书香门第,但是我却是第一次真正领教到墨儿的博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言谈之中的那份自信和风采,和我在西门府中见到的那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大少奶奶截然不同。
现在的墨儿,才是真正的苏墨儿,美丽聪慧,自信迷人!
也许她只是缺少一个可以激发出她真正自我的人吧,而生为同一种人的纪寥刚好则起了这个作用。
虽然我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墨儿,但这并不代表我胳膊肘往外拐,怎么说西门老大也是飞霜的哥哥,要是我真的把墨儿给他玩没了,兄弟两非拆伙不可。
但是说句心里话,眼前这个纪寥真的不错,人品好,气质佳,模样俊,最重要的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和墨儿能够琴瑟和鸣!
哎,反观西门老大,每天只会冷着脸说——我饿了,我渴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冷漠的莽夫,纤纤的君子,对比还真是鲜明啊!
“小蛮,你就放心吧,纪寥绝对是个君子,不会对你带来的那位姑娘有任何越轨的行为的!”
二娘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哎,就是个君子,我才担心啊!”
“跟我来吧,你要见的人我都找好了,快跟我来吧!”
“这么快?”
出乎我的意料,二娘这么快就办妥了我交代的事情,这让我不禁喜上眉梢。
“帮主!”
密室之内,聚集了十几位绿林界的头目。
熟悉的脸让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猛虎帮的两位帮主,瓦岗寨的几个长老,还有几位当年结交的江湖朋友。当年的他们有很多人还只是跟在我身后跑腿办事的小弟,但是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们早已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我庆幸当年对他们还算不错,以至于现在我一声令下,他们还能齐集在这里听候我的差遣!
原来人际关系真的是一项长远投资,现在我体会到了获利的感觉。
“大家别来无恙啊!”
我在高高的主位上潇洒坐下,似乎时空又重回到我登上瓦岗寨寨主位置的时候。
“帮主驻颜有方啊,还是那么年轻,该不会是修炼了什么绝世武功吧!”
赵成,当年那个老是撞坏门的鲁男子,如今已经学会了溜须拍马。
“这个嘛,哈哈哈!”
我故意笑而不答。
“十年不见,我们大伙儿还以为帮主把我们给忘记了呢!”猛虎寨的寨主也凑上前。
“大家先不要那么高兴,这次我来找你们有事相求,而且这件事情还有点危险,哎,真是有些开不了口!”
“哪里的话,寨主有事就直说吧。当初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这些人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你给我们在山下买屋置地,还给我们赚了那么多钱娶漂亮媳妇儿,这些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是啊,帮主你千万不要客气,上刀山,下火海,你说一句,我保证在场的兄弟眉毛绝对不会皱一下!”
“是啊!”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很直接地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丝毫的隐瞒。一旦决定,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信不信任的问题。
老爸说,要想在黑道中站稳脚,就要学会把自己的命交给身边的兄弟。
同时,在他们无畏的眼神中,我接收到的讯息是他们也将自己的命交给了我。
无需客套,更不需要指天指地的誓言,真正的兄弟就是这样的,即使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没见,即使两人身处在地球的南北两极,但是一旦有需要,奋不顾身是唯一的答案。
大恩不言谢,现在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使计划完美一点,完全一点,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或许,还有一个人你也应该见见!”送走了所有的当家之后,二娘神秘兮兮地对我笑着。
“谁?”
跨出大门,满园的阳光让人刺眼得有些受不了!
我抬手遮住双眼,但是阳光还是从指缝中肆虐着传来。
当我慢慢放下手时,一个金色的身影让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俊美如神的男人,在灿烂的朝阳中,用温柔得几乎融化北极的目光宁静地看着我。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这个望着我姿势保持了几个世纪之久。
“小,小楼!”
十年的时间,容颜依旧绝美,绝代的风华还是让他身边的整个世界为之黯然失色。
阳光,鲜花,白云,所有的一切,还是比不过他妖媚的一笑。
或许,就连老天都嫉妒他的这份完美吧,才会如此地弄人。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个倾倒天下的妖孽只能一辈子坐着,用那种几乎让我心碎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起了临落水的那一秒,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不要怕,到了地狱,我们一起猖獗!
为了西门,我会心痛,
而小楼,却让我心碎。
当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能再见你,真好!”
一抹猩红的血丝,从小楼苍白的唇角溢出。
雪白的丝帕,沾满了从小楼口中溢出的鲜血,刺目的殷红在一片纯白中显得触目惊醒。
我抱着小楼的头,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他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仿佛暴风雨过后,桃枝上最后一朵摇摇欲坠的花朵,淡淡的粉色,在清冷的寒风中显得那么娇弱无力,就好像随时会飘零凋谢一般。
曾经的小楼喜欢邪笑着睥秜一切,高高昂起下巴,不饶人地嘲笑着世间一切的不平。
他的眼神妖冶慵懒,在不经意间能够看透所有的本质。
但是现在,那双美丽的凤眼里,只有黯淡的光芒,曾经钻石一般妖艳的光辉已经不见了。
我的手指,颤抖着摸着他瘦削的脸,他依旧美丽,只是多了一份让人心痛的感觉。
“小楼,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
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让我惊恐,我记忆中的楼小楼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夫?你忘了我就是最好的大夫吗?”
他笑了,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把身子又靠近了我一些,那姿势让人想起了隆冬里依偎着火堆取暖的小猫,蜷缩着身子,尽量往温暖的炉子边上靠近一点。
“那怎么办,小楼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在我身边就好!”
闭上眼睛,浓密而纤长的睫毛疲惫地重叠在一起,眼下那汪浓重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握住我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放在鼻前轻嗅,小楼满足地笑了笑,弯弯的嘴角像个孩子一样,纯真无邪!
我感觉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静寂无声了!
看着西门飞霜的时候,我不敢想小楼,我怕我的辜负带给他失望;和小楼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敢想西门飞霜,我怕三心二意的自己带给他绝望!
小楼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他感谢老天让他遇见了我,可是我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才是他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假使他没有遇见我的话,温柔女儿香,他还是游刃有余,让无数女人黯然**的楼小楼;浩瀚武林,神秘莫测,逍遥天下,他依旧是银面红衣的桑云公子。
可是,我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毁了,但是结果呢,我却将自己的一生许给了另一个男人!
想想,这样的我真是该死!
可现在,想来想去,我能给他的却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十天后,我必须要带着山寨里的兄弟潜回京城,回到属于西门飞霜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我有些难过,伸出手,我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就像曾经无数次,他紧紧牵着我的手的样子。
突然想起,和他在一起的半年多,每一次都是他主动牵起我的手,这一次我要先伸出手。
“小蛮,你?”
墨儿和纪寥并排从走廊那头走来,有说有笑,突然她惊愕地发现我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相拥在一起,白色的云袖上沾染满鲜血。
我抬头望了墨儿一样,没有开口!但是眼神中沉重的痛苦几乎将我整个人压垮。
“不用感到抱歉,也不用替我难过。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已经了无遗憾,好了,回去吧,回到西门飞霜那儿去吧!现在的我再也不会和他抢你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说所谓幸福那种话了!”
小楼强撑着身子,从我怀中脱离,他微笑着,抽手。
虽然是在笑,但却比哭更加让人无法承受。
就在他的指尖从我的手掌心中离开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重新将他紧紧握住:“不,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放手了,你也放弃你自己了,是不是?”
一道无形的悬崖就在小楼和我的面前,只要我一松手,他必然毫无依托地掉落。
我是唯一可以把他系住的牵绊,如果连我都无情地放手了,那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听我的,快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更狼狈的样子!”
“不,不是的,小姐,您替我劝劝我们城主,要是再不回独孤城,他会死的!”年轻的两个侍卫在不远的地方突然朝我跪了下来。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已经隐忍了很久。
我已经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急忙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住嘴!小蛮,不要听他们瞎说,我,唔!”
小楼急于解释,情绪的波动带来的后果是一大口鲜血的上涌。
他一直在吐血,从我跨出屋子的第一步到现在,我不知道一个人体内到底还有多少血可以这么折腾,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
“小楼,小楼,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不要这么吓我!”
当他的手,从我肩上无力地滑落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刹那间笼罩了我。
我的心,似乎也顺着那下垂的手一般停止了跳动。
直到小楼的那两名贴身侍卫告诉我一切都没事了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
男人帮,小楼昔日的房间里,我擦净他身上和脸上的血迹,从衣橱里挑了一件暗红色衣裳给他换上,扶着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抽出一根同色的发带,替他重新束好一头已经有些凌乱的长发。
当阳光透过窗前的窗棂,照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抚过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熬了很久,最后功亏一篑的眼泪最终还是决堤了,在昏睡的小楼面前,我的泪水溃不成军!
“刁小姐,为了城主,我们必须立刻回到独孤城才行,否则城主就真的没救了!”腾阳,一名跟随小楼多年的侍卫,再一次对我提出了回城的要求。
对于我,他们似乎一点也不陌生,没有多余的打量,没有好奇的探视,他们的目光甚是熟稔。
“就近找大夫不是更加好吗?据我所知,独孤城离这里有数百里之遥,小楼这样的身子吃得消长途奔波吗?”我也提出了我的看法。
“小姐有所不知,以城主现在的状况,只有我们独孤城独有的续命仙草才能延续他的生命!”
“那你们身上还有吗?出门没有多带一点吗?”
“仙草长于中年积雪的圣峰之顶,一旦离开草根离开冰土超过十二个时辰便一文不值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让他出城,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无意之间,我的嗓音已经提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生气?
我生侍卫的气,怪他们不能拦住自己的主子?
我也在生小楼的气,是不是一定要死在我的面前,让我一辈子在愧疚中度过?
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当我和西门相拥而眠时,小楼却在遥远的独孤城受着如此的痛苦?
腾阳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姐,作为下人,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可是,今天就算是以下犯上,我还是要说。城主他这次出来就没打算要回去!我相信小姐一定很了解城主,他那么出色,那么完美,在我们西凉人的心中,他就是一尊神佛,带给我们胜利和荣光。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废了武功,丢了双腿,没了笑容,如同木头一样活着。虽然他从未说起过,但是我却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要给小姐复仇的缘故,他也许早就追随您而去了。现在,见证了小姐的安全完好,那个支撑着城主活下去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这就是小楼的十年?
虽然我已经想象过很多次小楼的不易,但是我还是被腾阳的话给刺痛了。
面对这样的小楼,我发觉,就连那些道歉的话都会显得虚伪。
左手是过目不忘的的萤火,点点闪耀,而右手里却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我站在中央,痛苦挣扎,几乎要将自己一劈两半!
“楼小楼啊,我记得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为什么偏偏在我这里就那么犯傻呢?我有什么好,自高自大,目中无人,没心没肺,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这样的我怎么就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去爱呢?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傻子,你真的觉得看我一眼就能心安理得地去死了吗?你这是在折磨我,你是想我一辈子活在自责中!我不准你死,你那种妖孽应该是活千年的——”
当人的情绪真正到了一种快要爆发的时候,你才会明白言是多么地脆弱和无力,文字与感觉永远有隔阂。
滔滔雄辩的我,再也堆砌不出华丽的词语,伶牙俐齿的嘴里说到哽咽才发现我还是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最终我放弃了任何语言,而是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传递着我心中的千言万语。
“腾阳,我们立刻启程回独孤城!”
“是!”
腾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他匆匆打开门,却发现,墨儿站在门口。
她的视线落在我和小楼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东西,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墨儿,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回京城了!我有点事,要去独孤城城一趟,我会让二娘安排人送你先回去。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们曾经去过哪里,也不要告诉别人我去了哪里,替我保密好吗?”
“那,那你还回来吗?”
“十天后我会回来的。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人发觉我不在京城,否则西门家会有危险的!”
“嗯!”
墨儿终于点了头,我也就安了心。
跨上马车的那一刻,我在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那是对西门飞霜说的。从前总是自己是爱憎分明地活着的,我轻蔑地嘲笑那些劈腿的男男女女,但是现在,我有点理解了。
苦衷这种东西之所以叫苦衷,就是因为别人无法理解,只能埋在自己心中痛苦!
“这样真的没关系吧?西门飞霜该不会以为我和他的女人私奔了吧?”
颠簸的马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小楼睁开了眼睛,仰头看着我,还是那样无谓地笑着。
“如果我说有关系的话,你是不是在想,当初要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去死就好了?”
“有时候真的会这么想,如果不是想见你想得发疯,我真的想让你的心里保有一个俊美逼人,天下无敌的我,而不是现在——”
我捂住了小楼的嘴:“你就是你,妖行天下的楼小楼!”
“如果我卑鄙地乘此要求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办?”他看着我,璀璨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就像腾阳说的那样,我是除了续命仙草之外那味最好的灵药。
“只要你开口,我想我会留下来吧!”我叹了一口气,给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答案。
“是啊,你会留下来,但仅仅是留下来而已!”
叹气似乎是能传染的病毒一样,小楼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再度闭上眼睛,不知是有意假寐,还是随着马车的颠簸陷入了昏睡。
独孤城,原名蒙都拉,在西凉语中,是戈壁明珠的意思。
的确,一望无际的深黄色戈壁中,在经历了漫长的孤独旅行,饱受饥渴,寒冷的威胁后,隐藏在绿洲中的这座古城毫无预警地映入眼帘,那种光芒是比明珠还要耀眼的。
但是,如此美丽的名字却在小楼上任后,被改成了独孤城,就连听着都想落泪的字眼。
千百年来,风沙温柔的侵蚀下,坚固厚重的城墙上留下了各种让人无法想象的图案,有奇怪的几何图形,也有脸梵高都自叹不如的抽象意境。红褐色的岩石内里,像是战场上刚刚凝固的血迹,在那些奇形怪状的圆圈中央默默承受着。
要是换做从前,我也许会摸着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惊叹着大自然的神奇,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每一个圆圈都都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伤口,看着他们,心里有种凄凉的感觉。
“小姐,能麻烦你照顾一下城主吗,我要在日落前赶上圣峰采到仙草!”
将我们送到之后,腾阳顾不上休息,换上一匹快马,背上药篓,准备前往圣峰。
“好的,快去快回!”
仰头望着自己面前高大的九重宝塔,风中,白色纱幔悠扬飘舞,镶着琉璃的塔顶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看着那些在风中悠然而舞的轻纱,我的心情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了一些。
马不停蹄的四天里,我一秒钟都不敢阖上自己的眼睛,唯恐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只有看着他的脸,摸着他还在拼命跳动着的心,我才能感觉到他只是安静的睡着了而已。
“小楼,你到家了!”
在侍卫的搀扶下,我们进了塔。
塔内,没有奇珍异宝,没有金山银山,更没有美丽婀娜的侍女,这里有的只是一个苦行僧似的禅室。
一张简陋的木床,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破旧的蒲团,四壁空空,唯有一张覆着白纱的画轴,这便是他的全部生活。
偌大的独孤城,作为一城之主的小楼,本可以拥有恢宏的宫殿,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里。
这十年,他就是这么过的吗?
替他盖好被子,坐在窗前静静地端详了他的睡颜一会儿。他瘦了好多,原本不甚丰夷的脸,竟微微陷入。
我站起身,从九重宝塔的第九层遥望着天空,第一次发现自己离蓝天是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捉到白云一样。
我将白纱一一刮起,让温暖的阳光从所有的角度撒进来,我希望小楼可以感觉到日光的温度,不要再在寒冷中煎熬。
这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我只能盘腿坐在蒲团上,我抬头仰视着对面墙上的那副画轴。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幕,小楼也一定经常坐在这个蒲团上,像我现在一样仰头盯着墙上的画看,而且一看就是半天!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我慢慢站起身,对着那层白纱伸出手。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对于小楼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成了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装饰。
白纱无声飘落地面,一副粉彩的画像落入我的视线。
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卷发女子,手里拎着一串糖葫芦,半蹲着,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狡黠,充满了充满了流光溢彩,会说话似的。
看画的人看着画中的女子,画中的女子亦在看着看画之人,那种交流,就像是无形的电流,交汇在二者之间。
我伸手捂住了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
画中人是我,那时我刚到桑州不久,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
桑州城中,我像是好奇的小猫,东看西看,不放过任何新奇的玩意儿。
很快,一个蜷缩在街头的小乞丐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和别的乞丐不一样,他不要吃的,不要钱,只是一个人靠着墙安安静静地待着,木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身边掩鼻而过的每一个人。
就是那种目光让我觉得很难过,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平淡的目光,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
他明明待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但是给我感觉却是他自己就是一个孤独的世界,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天,他把他漆黑的手印按在了我新买的长裙上,那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买的第一件衣服,料子很名贵,刺绣也很精美,可是穿的第一天就被人当星光大道按上了华丽丽的手印。
我的手下很快伸出了拳头,准备教训这个把我的裙子当抹布的小乞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老成得让人有些心痛的眼睛,我制止了。
作为回礼,我把糖葫芦上的红色糖渍擦在了他已经看不出本色的乞丐服上,并对他说我们两清了。详情见正文之月满西楼
我没有想到小楼竟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
“看到这些,你是不是应该大哭一场以示自己的感动呢?”
尖刻的女子声音让我回过头,一个华贵的少妇,身着赤金色西凉传统套裙,头插金翠,站在楼梯上,看着我,眼中满是恨意。
“你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见过这个女人,在桑州外的江堤上,那个缠着小楼叫表哥的红衣女孩。
婉秋!
是的,我记起来了,小楼叫她婉秋!
“我是岳婉秋,桑云,也就是楼小楼的表妹,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婉秋将重音放在了曾经二字上。
她走到小楼床前,直直地看着沉睡中的倾世容颜,眼神中有着无法描述的痛苦和挣扎。
“你好!”
听到我的招呼,她猛然转过身,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了一个愤怒的圈:“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如果没有你,就算他不爱我,也会听姑妈的话娶我;如果没有你,他会是西凉最高贵,最受崇敬的王子,如果没有你,他不会每天坐在这里看着你的画像一看就是十年,而对于我,一眼都没有,一眼都没有!”
愤怒的话语,伴随着她头上不停颤动的金凤,如果洪水一般倾泄而出。
“婉秋小姐,如果可以,我也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过他,起码他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看着画轴中似笑非笑的奸诈笑容,我想以后的我再也没有办法这么笑了。
我欠了太多的债,身子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轻松了。
笑不出了!
“你知道表哥他为什么会住在这座九重宝塔之顶吗?”婉秋张开手,旋指着这座独孤城最高的建筑。
我摇摇头!
“因为他以为你死了!他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死了,阎王是一定不敢收的,所以你一定会上九天当仙女,所以他命人造了这座九重宝塔,他说这样可以离你更近一点,你就不会感到寂寞孤单!”婉秋的泪已经淌下了,她用袖子狠狠地抹着脸,继续狠狠地说道,“我恨你,恨你恨得发疯!你活着的时候,表哥为了你宁愿舍去王子的身份追随你,你死了,他还要放弃所有陪着你!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始终斗不过你,就算是我跪着求他,他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而你,就算失踪十年,照样在他心中还是无可替代的!”
婉秋的话,像是沉重的马蹄,踏在我层峦叠嶂的心上,小楼那些固执的思念,就像是隔壁的沙尘暴,将我的思绪慢慢淹没,我不能再清晰地思考和决断。
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我拖住了,我深陷其中,不知是该用力地挣扎还是静静等候它把我淹没。
我沉默地看着塔外的蓝天白云,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春阳带着已经渐渐和煦的风,吹拂在我的身上,我的第一次犹豫了!
什么是爱,什么是感动,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从前那条我信手画下的界限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
见我不语,婉秋走上前一步,拉过我的手,逼迫我注视着墙上的画。
她指着画中的我:“这幅画,我曾经无数次想撕掉它,烧掉它,但是每一次手都伸出了却还是缩回去了。因为我不想毁了表哥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丝希望。刁小蛮,虽然很嫉妒,很不甘,但是我不得不承受你是他活着的最后一点希望,我求你了,不要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带走,否则,他真的会死的!”
婉秋竟然跪了下来,她拉着我的裙摆,哭得声嘶力竭,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惨不忍睹,但是她毫不在乎,她抓着我,就像是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红衣小丫头是那么目中无人,她视人命为草芥,高傲得好像全天下都应该臣服于她。
可是,今天,她竟然对着她的情敌下跪,苦苦哀求,求情敌不要离开自己爱的男人!
“我,我——”
开口,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说来说去,除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出其他。
答应她留下来,背叛飞霜,从此陪伴着小楼,我能忘记得了西门飞霜吗?
不,我做不到!
狠心地离开独孤城,假装失忆,永远遗忘这个住在九重宝塔塔顶,只为离我近一点的小楼,然后幸福地过自己的日子?
不,我也做不到!
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往西门飞霜,一条通往小楼,但好像不管我走哪一条,都不像是通往幸福的终点。
我痛苦地抱着头,无论我怎么努力,他们之间终会有一个人会因为我而受伤。
“怎么了?你还在犹豫吗?我不知道你的心里还有哪个男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男人没有了你,他顶多会借酒消愁或者是痛不欲生一阵子而后选择忘记,但是小楼呢,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婉秋的话让我猛然一惊!
她是在警告我,现在我不仅仅是在决定要选择哪个男人的问题,更是在决定小楼生死吗?
“不要这么看着我,如果有一点点的可能,我宁愿不当那个该死的王后,只求陪在表哥的身边,可是现在能给他信心和勇气活下去的只有你一个!如果你忍心看他死的话,就出城吧,我会吩咐手下不要为难你的!”
婉秋说完了所有她想说,该说的,踏着蜿蜒的楼梯下楼去了。
高高的宝塔上,只有我的沉默,小楼的呼吸还有外面风轻轻划过的痕迹!
我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仰头看着画面上的自己,那时的我笑得可真开心啊!
小楼画得可真像啊,那个半蹲的我,活灵活现的,就好像随时会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要是我像马良一样有支神笔,我一定再画一个我,然后两人一人一个,谁都不要伤心难过。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有两个你我和西门飞霜一人一个就好了?”
小楼微弱的声音传来,我连忙站起身,坐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少说话,腾阳很快就带仙草回来了!”
“有你在,还要仙草干嘛?”
他满足地把脸凑在我的手心里,那种表情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看到小楼如此眷恋的表情,我相信婉秋说的每一个字,没有我他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