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梳梳头去死
我的双手,穿过西门小朋友的腰握着缰绳,一路向着京城风驰电掣。
这小子一头黑色的发,柔软黑亮,总是在不经意间扫过我的脸,痒痒的。
我们挨得很近,剧烈的颠簸让我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虽然都还是未成年的小破孩,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得感觉到他和小远的不同,深蓝色的长袍下有一幅比例黄金的好身材。
也许是自小练武的缘故,这小子有一副超龄发育的好身子,14岁已经有一米七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经过我一路上的实地考察发现其实不然,他那是肌肉型的。
他的腰瘦削而精壮,我的手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纹理间透出的力量,似乎随时会像火山爆发喷涌而出似的。
我从侧后方近距离地打量着西门飞霜,他的侧脸完美得像是一件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就算拿放大镜来找不到一丝的瑕疵!即使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却是有一种能让人浮想联翩,无尽遐想的魔力。只可惜啊,就是冷得有点过分,要是他的脸上再多一点点的笑容,只怕又是一个楼小楼般的妖孽了!
十年,不,也许用不了十年,五年后就该是令天下万千少女痴迷心醉的帅小伙了!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突然,西门飞霜冷不丁转过头,黑色的眸子对上我的眼。
顿时我僵立当场,嘴唇上传来的柔软和清新让我为之一怔,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尖,脑子一片空白!
“坐好了,不要乱动,掉下去摔死你活该!”
我尴尬地将西门飞霜的脸强行转了过去,用凶巴巴的态度掩饰着心中的忐忑,不敢去看他那双清冷的眼。
这辈子不是没和男人亲过,但问题是没和十四岁的小男孩亲过,而且,居然还他妈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这只是一个失误,不能算是猥亵男童吧?
瀑汗!赶紧擦擦!
我假装不经意地回头四顾,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谁知刚一回头就对上太子无极热切的关注目光。
他在颠簸的马背上凝望着我,透明如水的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似笑非笑,反而像是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邪魅,让我背后一凉!
我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高高扬起马鞭,尽量想让自己离那明黄色的身影远一点!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天黑之前到达京城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就在离京城十几里的一处山谷中,胯下的两匹快马都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躁,它们停下脚步不肯往前只是在原地撅着蹄子,打着圈儿,很是异常。
西门飞霜扬起右手,示意我放缓马儿的脚步。
夕阳下的山谷沉寂无声,四周的密林寂静得如同深夜,如血的残阳透过枝头的树叶落了一地,斑驳的光影透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四周,感受着空气中几乎凝结成冰的气氛,几乎每根汗毛都打了个激灵。
的确是不对,偌大的山谷,就连鸟儿的鸣叫都没有,这的确是太不正常了!
突然,日头的偏移,使得浓密的树林中透出一两道森寒的光点,我下意识拉着西门飞霜向一处巨石后滚去,并警示太子无极和慕容清——危险,有暗箭!
话音刚落,上百只黑色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像雨点一般袭来,银色的箭头,在夕阳中闪着点点刺眼的光,令人眼花,根本无从观察到敌人的埋伏方向。
我的耳边不断传来箭头射中石头掉落的声音,每听一下,我的心就没有节奏地狂跳一气。
真是险啊,刚才如果不是我眼尖地发现了箭头的反光,只怕现在我们四个人已经被人射成马蜂窝了。
看着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的两匹马,冷汗,从我的额头流下,汇聚成一条小河淌下!
“我们被包围了!”
慕容清将太子按在自己的身下,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脸色有些严峻。
我仰头看了看四周的地势,长叹了一声:“我们已经钻进别人的布口袋,接下来就等着关门打狗了!”
“慕容清,刁帮主,连累你们了!”
太子白玉般的容颜上有几分愧疚之色,他看着四周的局势,隐约眼中有点失望的神色。
“不,是慕容清的错,一心只想早日揭穿这个惊天大阴谋而没有顾及到太子殿下的安全,是慕容清的失责!”
身边的这一主一仆唱着诀别的双簧,搞得我兴趣缺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哎,早就说过,没有强大的实力干嘛学人家见义勇为?
人都说红颜祸水,都怪我当初没抵得住裴羽辞那楚楚可怜的相求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喂,你在干嘛?”
西门飞霜不解地看着我梳理头发的动作,仿佛看着一个怪物。
“梳梳头,一会准备摆个好看点的姿势去死,这样比较有面子!”
石头的背面是呼啸而来的箭雨叮当作响,石头的另一面是三个大小男人匪夷所思地看着一个绝世美女心平气和地梳着一头怪异的大卷发!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亮也被收拢于西山之后,昏暗的夜色渐渐降临,笼罩大地。山坳之中无论是树上还是沙石之间到处都横七竖八斜插着的黑色羽箭,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埋伏在密林之中的杀手们似乎是在和我们比谁的耐心好,停下了轮射,只等我们按耐不住走出巨石的掩护,来个万箭穿心!
头顶之上,几颗微弱的星星勉强撑着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会灭掉的油灯借着那光,发出微弱的光芒。
借着模糊的星光,我打量着身边三个绷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四周的大小男人。
西门飞霜离我最近,年轻而略带青涩的脸上没有不安和惶恐,有的只是藐视生死的气度,他平静幽深的眼眸中透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出鞘的长剑紧握于手,一道虹影照在了我的脸上。
它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紫禁之巅那迎风猎猎飘荡的白色身影,那一剑西来背后的沉静如水!
离我们不远处,是慕容清和太子无极,慕容清真的是一个忠臣,即使是在这种九死一生的时候,也不忘自己的职责,他把自己的身子当成太子的另一道屏障,在巨石的背后构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
他整个人如同朗朗乾坤一般,光亮透彻。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有种感觉,他和我是绝对两个世界的,他是宁折不弯的硬钢,宁愿玉碎而不想瓦全的美玉,而我只是随波逐流的落花罢了!
但至于太子无极,我却不得不遗憾地说一句,我是真的看不透这个少年。他的脸上总带着比实际年龄要稚嫩的天真笑容,但是他的心,他的眼,透露出来的信息却绝对要比他的年龄要成熟得多!这倒让从小浸淫在坏人堆中的我没有办法准确地下一个定义,坏或者好,这些简单的形容词根本无法定义他!
无聊地抓起一把石子,丢了出去,哗哗地又是一阵箭雨。
“你疯了?”
西门飞霜将我牢牢地压在身下,反扣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火冒三丈的生气。
“是啊,再这么待下去,我是真的快疯了!喂,臭小子,你吃豆腐准备吃到什么时候?”
我用目光警告他赶紧把紧压在我胸前的那只狼爪拿开,就算它不是很雄伟,但至少在地势上也有很明显的突起吧,我就不信他感觉不到。
没想到那小子慢吞吞地拿开手后,撇撇嘴竟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一时不察,不过我真没发现它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臭小子,找抽是吧!老娘胸是胸,臀是臀,这么可能一样呢?”
我深吸一口气,气壮山河地一挺胸,试图让这个没有尝试的小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波涛汹涌,但是却发现西门飞霜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我的身上。他只是抬着眼,看着西边一簇簇飘来的云彩似乎是若有所思!
反倒是慕容清这个老古董,一阵猛烈的咳嗽,不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还是在提醒我不要在小孩子面前作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
“要起风了!”
正当我努力证明自己不是跑马地的时候,西门飞霜突然从嘴里幽幽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仰头看了看西边的那片边缘毛毛的云团,果然是要起风了!不过这起不起风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等等,难道,他是想?
“喂,臭小孩,你该不会是想用火攻吧?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要冒很大的险的,万一风向一转,变成烤乳猪的可是我们!”
我明白西门飞霜的意思,现在山谷中的风越来越大,直往北吹,如果此时,放上一把山火,无疑会将这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烧出一条破绽来,但问题是山谷中风向多变,万一很不幸,来个旋风什么的,那问题可就很严重了!
“他们不会有太多耐心,如果我们还不采取行动等到他们聚拢到谷底时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慕容清点点头,表示赞成。
“我也相信老天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就连太子也发话了,我就算反对也没有用了。但现在问题是我们出门比较急,谁也没带火折子,这个火要这么放?
回过头,差点把我下巴给惊掉下来,西门飞霜那小孩正学着古人半跪在地上钻木取火!
天啊,难不成他想用如此古老的方法来引发一场山林大火,与其这样,还不如指望天上打雷来得快呢!
西门小朋友钻得很认真,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顺着那张俊俏的小脸不断滑下,落在枯木上,留下淡淡的水痕。我则靠在一边无聊地打着哈欠,心想古人要吃个烤鸡啥的也着实不易,真是令人可敬可佩!
当我的手滑过牛皮小囊时,一个小小的方方的物件让我眼前一亮。
打火机?
在古代生活了几天,我都把这个现代文明给忘了!哈,真是天不绝我!
我神秘兮兮地将西门飞霜从那可怜的钻木活动中解救了出来,昂头大笑:“小的们,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炉火纯青的内功!”
我躲在一个角落里,以手捂住柴火堆,口中念念有词。
半分钟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柴火堆中冒出了阵阵青烟,散发着木柴燃烧时独有的焦味。那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就连一向四平八稳的西门飞霜的脸上也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是崇拜,是惊讶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虚荣心得不到了很大的膨胀!
看起来,他很不愿意相信我有“如此之高”的内功,但是碍于事实却又不得不相信!
“好,既然要冒险,那我们就好好地计划一次,地狱我可不爱下!”
虽然佛曾经曰过我不下地狱谁下,但反正谁爱下谁下,我是不会去的!
我的眼睛瞄过山谷中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心想着那也行会成为我的一线生机!
按照慕容清的意思,兵分两路最为安全,他不放心将娇贵的太子交给任何人,只肯自己带着,那顾名思义,我和西门飞霜就必须担负起诱敌的责任!如果大家都有幸活下来的话,就桑州男人帮碰面!
大敌当前,我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但是到时候八仙过海就各安天命吧!
我不是慕容清,没必要对在这个陌生的社会中尽什么忠君爱国的职责,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我唯一想做的。
火,漫山遍野的大火,其壮观程度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躲在石头背后看着盘据在树枝上吐着火舌吞噬着一切的烈焰,这红烧狂云的壮烈将半个夜空焚烧得如同铁炉中的烙铁,红彤彤的,直冒热气!
山谷中,开始不断有野鸡,野兔,野鸭,野猪之类的动物惊慌地逃亡而出,拍腾着翅膀,四下逃窜,一些手脚慢的估计应该已经开始冒香气儿了。
山风带着烈火,冲出了一个不小的豁口,箭阵被破,原本埋伏在树林中的黑衣杀手一个个都像倾巢而出的蝙蝠一般飞了出来,顿时,人影,刀光,乱作一片。
慕容清乘乱带着太子无极在西门飞霜的掩护下突围了。
烈烈火光之中,一个坚定的身影站在太子他们离去的方向上,挥舞着长剑,银白的剑光在赤红的火焰中闪着寒光,光影正中,有一张峻傲孤冷的脸。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喂,小子,差不多得了啊!”
我冲着西门飞霜喊道。
命是自己的,犯不着为了别人这么拼。
但西门飞霜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停手,他持剑而立,如同一台绞肉机,无数试图靠近他的黑衣人在他的剑花之中不断有残肢断臂飞出,伴着漫天的血雨,一股浓稠的腥血味在烈火的炙烤下变得有些刺鼻。
我掩着嘴,强忍着心头那股想要大吐一场的**,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环境够暴力,够血腥了,但是今天一见,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西门飞霜沉静着脸,不惊不慌,杀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不断有血珠溅到他俊俏的脸上,烈焰下,红与白的鲜明对比如此诡异。他的眼中满是煞气,那被血色映红的双眸仿佛是被魔王附身一般,让看过的人心生寒意!
看到这里,我脑中唯一的概念便是——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无情的地狱之子啊!
“我说小子,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啊,你别犯傻啊!”
我扯过一把小树枝遮在自己头上,沿着身边的碎石慢慢向河岸边匍匐而去。一边爬,我一边不时抬头看着西门飞霜那边的情形。
双拳难敌四掌,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抵不过这种车轮战啊,更何况西门飞霜毕竟还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半个时辰下来,脸上已经明显有了力不从心的勉强,但靠着一股子韧劲,他还在强撑着,虽然破绽不少,但还都及时补了回去。
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一个人逃命,以后就是每年的今天被心中的惭愧折磨一下!第二条嘛,上前搭把手,拉着西门小酷哥一起逃命,虽然冒点风险,但至少问心无愧!
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我还是丢掉了手上的树枝,还有四颗子弹,应该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快速奔向西门飞霜,虽然没有那些会轻功的家伙们飞得快,但我也是把吃奶的劲儿也使了出来,因为我看得很清楚,西门小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西门飞霜同时应付三个人,几乎是腹背受敌,终于在他一记杀伤力超强的斩杀之后,其中两个倒地没能再爬起来,但是剩下的那一个却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试图来一个背后偷袭!
“妈的,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一个大好的帅哥苗子就毁在你这个小人手里了!”
我在紧急时刻赶到,站在西门飞霜的背后,挡住了他的空门,冲着黑衣人冷笑一声,然后将手伸向了后腰。
哈,小贼,姑奶奶让你见识一下热兵器时代的厉害,保准你眉心开花,一枪爆头!
啊?不对劲啊!
我摸了又摸,结果还是一样,我的后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啊!
不,不,这一定是幻觉,我太紧张了而已!
我闭了闭眼睛,再次摸遍了全身,牙签,打火机,钱包,话梅干,梳子漫天飞舞,一切应有尽有,唯独没有我那只救命的掌心雷!
那黑衣人顿了顿,很是怪异地看着我,他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一个死到临头,口中却喃喃自语并且自己搜自己身,还搜出一大堆不相干玩意儿的疯女人!
“大哥,你等会儿啊,让我找一找再!”
我一边对着那黑衣人比划了一个暂停的姿势,一边接着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疯女人,受死吧!”
一把滴淌着鲜血的大刀被高高抡起,刀光映在我的脸上,晃花了我的眼睛,顿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傻傻地站着。
当疼痛来袭,我才意识到,真他妈倒霉,我中刀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破碎的衣物,还有喷涌而出的鲜血时,我感觉到眼前一片白光,如同天堂那一望无垠的白云,白得亮眼!
“**!”
我的身子好像失去了支撑的木缘,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我以为我会和冰冷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但结果是有一个强有力的臂弯接住了我!
“蠢女人,我不用你舍命相救!”
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不再冰冷,不再冷漠,一股几乎让人毛发上指的怒意在他的语气中淌溢而出!
“我其实,只是,只是——”
我没笨到对谁舍命相救,我,我只是忘了带枪!
那么多回我都带着它,结果什么鸟事都没有发生!这次只是偶尔的一次忘记,却要了我的小命!
真是命运弄人啊!
“喂,喂,女人,你给我醒醒!”
“不许睡,醒过来,听到没!”
西门飞霜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他试图让我保持清醒。我自己也明白失血过多最怕的就是昏迷,如果现在我睡过去了,那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是,我真的很累很累,累到连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眼皮就像是卷帘门一样,一点一点地挂下,就在这个世界要完全从我的眼前消失时,我看见了一个鲜衣怒马的身影!
一个穿着红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跨在马上,从不远处凝望着我!
虽然我的视线很模糊,但是我却能肯定,他正看着我,用一种很温柔,很深情的眼神看着我!
他,如春日枝上盛开的那朵最娇艳的花朵,在鲜血中盛开飞舞,一路向我走来!
红色本是大俗大艳的颜色,很容易让穿者给人以庸俗粗鄙的感觉。
但是,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却恰恰相反,那鲜红似血的红,裹着他飘逸清朗的躯体,在空中翻飞起伏,如晨风轻涌着花涛,夜雾暗卷着月华,如梦似幻,飘渺迷离,美得无法言语。
在我堕入黑暗的深渊之前,我定定地遥望着他脸上那抹银色的光,想象着面具之后的模样,他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漫长而纷乱,众多人物走马观灯似的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有宠我宠得天打雷劈的老爸,有各堂口慈祥和蔼的长老,还有我那些没来得谱写激情恋曲的前任男友们。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经过,不作任何停留,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看不见我的存在!
眼看着我离他们的世界越来越远,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喉咙里就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看着老爸富态的身影渐渐远去时,我的眼里变得晶莹朦胧,不禁悲从中来。
疼痛,一股几乎将我撕裂成两半的疼痛从我的胸口钻出,将我从当下的世界中拉离,我挣扎着想要靠近那个有老爸,有我熟悉的一切的世界,但是却无补于事,我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啊!”
好痛,真的好痛!
“嘘!”
我刚张嘴想叫一声来纾解一下那折磨人的疼痛,谁知,嘴还没张开,已经被堵上了。
修长的手指,充满力量的关节,指腹上有着一层薄薄的透明茧子,按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股奇妙的感觉,粗糙中带着诱发人心的诱惑。
我睁大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缕柔软的发丝垂散在我的脸上,遮住了我大半的视线。但是透过那根根墨线,我还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挺直的鼻,锐利的眉眼,淡薄的双唇。
瞬间,我记起了一切!
我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想起刚才那件蠢到了姥姥家的事,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但问题是现在我就算有心抽自己也没有那个力气,胸前的伤口疼得我几乎奄奄一息。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挣扎,西门飞霜转过头,那双墨黑如玉的眼盯着我,透着惊喜,或许为我还能如此活蹦乱跳而高兴吧!
但,他很快指指那个狭窄的,被灌木掩盖的洞口,用眼神告诉我,现在不要出声,危险就在我们的四周。
果真,洞口传来干枯的小树枝被踩断裂而发出的细微声响,我立刻敛气凝神,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由于那该死的伤口而出声。
洞外一条条人影如风一般掠过,而洞中我和西门飞霜则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紧贴着洞壁,在死亡的面前,我们抛弃了所有的顾忌,鼻口相贴,四肢纠缠,彼此的身子就如同树藤一般紧紧缠绕着。
四目相对,我的眼神尴尬地游走在四周的空气里,我不断告诫自己,我面对的是一个只有十四岁,尚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
但是,他那冷冽的气质,就像是千年幽井中的水滴声,神秘而充满幻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好了,他们走了!”
突然觉得腰上力道一松,我整个人被放了下来,换做一个横躺的姿势卧在西门飞霜的怀中。
“你,放我下来!”
被一个小孩子这么抱着,真的是有够难堪,我挣扎着想要下地!
“别动!”
这个臭小孩前辈子大概是座冰山,说话、做事永远都是这么没有温度。
他冷冷地将我的手扣住,然后开把手伸向我的衣襟,接着竟然开始解我的腰带!
“臭小子,你干嘛?”
我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躲避着,但看起来效果根本不大,三两个回合之下,我的腰带已经无声落地,水蓝色的刺绣在地面上折射着淡幽幽的浅光!
血迹斑斑的外衣在那小子不带任何感**彩的动作下已经被褪下大半,此刻的我只穿着一件月牙色的肚兜,原本雅致洁白的牡丹花早已被鲜血浸染得怵目惊心!
“喂,你敢胡来我就把揍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
不断地挣扎让我的伤口变得更加敏感,我龇牙咧嘴地疼着,嘴里还却不忘骂着西门飞霜。
老娘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他奶奶的!
“就你这副身材,比起我院里的那些姬妾差得太远了,你想太多了!”
不待我开口说话,西门飞霜,飞起一根手指,在我胸口急如闪电地点了一下。
很快我发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我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就是两眼珠子。
这个混蛋臭小子,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我这副身材比起他的姬妾差多了!
我的身材哪里差了?虽然不算得上波霸,但好歹也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真想把他两眼珠子挖出来喂旺财!
等等,他刚才说的可是他院中的姬妾?
不会吧,他才多大啊,就已经有姬有妾了?
疯了!我刁小蛮年纪一大把了也还没有真正开过荤,而他这十四的娃娃就已经姬妾成群了,像话吗?古代的强人真是多啊!
我指天指地地骂着天地不公时,赫然发现西门那小子正举着剑直对着我刺了过来。
寒光下落,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我对他虽然不能算好,但至少也是仁至义尽吧,没必要杀我啊!
剑锋滑过我的皮肤,一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顿时冒出,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疼痛,更没有涌出的鲜血。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幕足以让我昏死过去的情景,原本紧紧缚住我的肚兜此刻已经化为一块破破烂烂的碎布,飘散而去,我一丝不挂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折射着柔柔的温润光泽。
幸好,老天爷不算很残忍,很快,我在羞愧交加的情况下昏了过去,至于发生了什么,只有它和西门飞霜知道了!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有温热的暖流被注入我的唇舌之间,流经喉咙,向四肢百骸慢慢扩散,顿时,那股暖意让我从寒冷的黑暗中晃晃悠悠地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幕,我看见的是一张被放大了的唇,薄薄的,粉粉的,透着一层淡淡的玫瑰光泽,向着我的脸压了下来。
我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着那张压迫感十足的小俊脸。
原来,刚才口腔中暖暖的液体来源于此!
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姑娘被一个十四岁的小毛头脱光看尽之后,还被人以嘴对嘴的这种方式喂水,这,这已经无法用丢人来形容了!
或许是西门飞霜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一时有点吃惊,原本打算喂到我嘴里的水一个不察吞下了喉咙,而且还被呛到了,
他虽然掩着嘴,但却还是咳嗽咳得惊天动地。
不一会功夫,西门飞霜原本时刻像是蒙着一层冰霜的脸上竟泛起了一层红晕,犹如山中三月的桃花,粉中透着一股不浓不淡的红!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光着上半身,一缕未着,美丽的小麦色皮肤暴露了他常年于日光下习武的爱好。
这样的西门飞霜与穿着衣服的西门飞霜有些不同,泛着光的皮肤下,包裹着一副均匀结实的身子,一块块肌理明显的肌肉在那副尚未长大成人的身子上显得漂亮极了,尤其是配着那双墨黑的眼珠,那种完美的感觉似乎只能在漫画中找到。
乘着他转过身去咳嗽的时候,我立刻撑起半个身子扫视了一下自己。
还好,此刻的我已经不是昏厥前那样一丝不挂了,西门飞霜那件蓝色的袍子正罩在我的身上。这家伙看起来身形和我差不多,但是真的穿上他的衣服之后才发现,原来男女真的是有别啊!
我本就不大的手掌只能从那宽大的袖中勉强伸出半个掌心,略微嫌大的领口半遮半掩着内里的有限春光,我低头一看,袍子之下空空如也,只有一道道白色棉布整齐、仔细地裹住了我受伤的胸口。看来他不仅连外袍贡献出来了,就连内衣就没剩给自己!
看来,西门弟弟已经趁着我昏睡的时候给我处理过伤口了,而且手法还是相当地熟练。
“你,醒了?”
西门飞霜平复之后,转过身,看着我,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艳若桃李的嫣红,那层薄薄的冰霜面具又重新罩回。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点点的不自然,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对我作任何避让,直接对上我!
不过没关系了,我这人是属鸵鸟的,当遇到不容易面对的事情时,“装”是我最常用的手段。
我装傻充愣:“呵呵,是啊!哈哈!”有时候啊,那一堆沙子就是鸵鸟的幸福!
临时插播一下,这种情形在古装电视剧中也是百试不爽的老桥段了。
往往,事情发生在荒郊野外,某男脱光了某女的衣服为其疗伤,某女醒过来后总是又羞又恼,双手捂着胸口,嗔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然后某男再很真诚地冒出一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在现代时,每次看到这种片段,我都会大笑不止。要是都这样,当医生的,尤其是心外的那些,得向多少女病人负责啊,负得过来吗?
但问题是,现实生活就是一幕直播的肥皂剧。
我这边还没笑完,西门飞霜就开口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下轮到我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什么?
“哎,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负什么责啊?你一个十四岁的小破孩儿知道什么是负责吗?这可不是你在街上看到一只喜欢的波斯猫,然后对你妈妈撒娇说要养它,会对它负责的啊!”
我连忙给这位西门公子解释清楚,要是以后他动不动把对我负责这词摆在话头上,我这堂堂瓦岗寨的老大以后还要不要在黑白两道混了?
“别叫我小破孩儿!”西门飞霜不悦地一皱眉毛,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十四了,我大哥像我这个时候已经成亲娶妻了!我知道什么是责任,我也有能力对任何人负责!”
他的表情很傲,也很自信,微微扬起的角度,让西门飞霜看起来叫人忍不住想要惊叹造物主对他的偏爱!
哎,要是他大个几岁,或许情况一转,会是我抱着他大腿逼他负责吧!
呸呸,色胚,想什么呢,人家就一小孩!
拿杀猪的剔骨尖刀,从脑海里剔除掉那些不健康的思想之后,我笑嘻嘻地说:“是啊,西门少爷是男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行了吧?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你多大,而是你根本不需要对我负什么责任!你救了我,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缠着你不放呢?”
“我已经看过你的身子了?”
西门小少爷的身影提高了两个八度,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不在乎的我!那种表情可以理解为震惊,惊讶,不理解!
“那你的意思是被人看了身子就该嫁给那人了?”
“当然,女子应视名节如生命!”
啧啧,真不看出,这小家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古董,和小远一个样,不,比小远要难缠多了!
“哎,封建迷信害死人啊!那我问你,我要是某天在湖里洗澡,同时被十多个男人看见了身子,那按你的道理我不是要同时嫁给这十几个男人?”
“你!”
西门飞霜被我的刁氏理论气得气结,脸上的表情更加冷了,他扭过头,故意不看我!
“哈哈,我打个比方而已!其实是这样的,飞霜啊,你还小,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搭上自己的一生是不是?而我呢,也有自己喜欢的人,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我想,搬出个意中人出来,这小子应该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吧!
“谁?”
西门飞霜看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那眼神就像是公安局的测谎仪,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那个,其实你也认识的!裴羽辞,裴羽辞是我喜欢的人!”
本来,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不知为什么,就在西门飞霜追问我喜欢的人时,裴羽辞的名字竟不由自主地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
脱口而出之后,我很纳闷地反问着自己,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必然?
我只顾着思索着自己的反常,没有注意到西门飞霜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出奇地沉默,就如同一座被海水淹没的冰山!
“我收到情报,说是有人不断地盗用国库,于是那夜,我和太子便微服去国库查看账本,刚看出点端倪就然让人给迷昏了!”
“哦,这么说,你和太子也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送进了古墓中!”
西门飞霜摇摇头,酷酷地走到洞口,在青石上盘膝而坐,运功打坐。
自从昨天我说自己有了意中人之后,这小子就和我保持距离,时刻遵循着那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狗屁原则。真是笑死人了!
我穿着西门飞霜宽松的衣服盘腿坐在石床上,嘴里啃着他刚从洞外采回的野果,逍遥的样子让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一名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病人。
这个我们误打误撞中闯进来的山洞估计是某个在山中打猎的猎人的临时居所,洞内有床有凳,还有一些干净的水,所以我决定在此养个几天,等伤口稍稍愈合一些再作打算!
两个人待在一个不大的山洞里,成天大眼对着小眼,总要找些事情来找,于是,百无聊赖之中,我就问起了他们出事的经过!
本来对一个外人,西门飞霜是打死也不开金口的。
但是老天偏偏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让他误以为我对他舍命相救,对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听他三言两语说完之后,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历代史书的描绘,皇宫大内,应该是铜墙铁壁,连苍蝇蚊子都飞不进的铁桶,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一个危机四伏,迷雾重重的迷宫啊!其实,照我的理解,明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你的暗箭啊!
想这两半大的小子,差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去见了阎王老爷!
深啊,这水深的啊,连到底有几条大鱼都看不清,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两眼一抹黑!
先前说什么来着?皇家就是最大的黑帮,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多有先见之明!
“所以说啊,投胎莫生帝王家!自古以来,皇族中人,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的能有几个?这野果还真甜,还有吗?”
红色的汁水沾满双手,我四下瞅了瞅,也没块擦手的布,就顺手揩在了身上的蓝袍上。
西门飞霜斜着眉眼看了一下正擦得不亦乐乎的我,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碍于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没了!那你呢,看样子不像大元人,你来自何处,为何这般——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冒出来的四个字,我想那大概是西门飞霜绞尽脑汁之后唯一想出来比较符合但又不是很伤人的词语吧!
我呵呵一笑,终于问出来了!
别的不说,但是憋的功夫,我就很佩服这个冰山小子,明明不经意的时候,眼神总是在我那头栗色的卷发上扫来扫去,我那些古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荒诞理论更是常常让他吃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但是他就是不问,也不多加评论!
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掰掰呗。
“觉得我和你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样是吧?不能理解是吧?可怜的娃,这不怪你,很久很久以后,世界上的女人会渐渐都变成我这样的,男人们也会慢慢适应的!”
社会的发展史其实也就是一部女性的解放史,现在女人们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在千年之后,无数的男性得做牛做马加倍偿还!
我再抓起一个山果,在衣服上蹭了几下,狠狠地咬了下去,想象着自己回到现代娶了一个上海男人,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捶背捏肩,递拖鞋,我在半山买一超大别墅而且不请佣人,那叫一个爽啊!
“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的!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那还有什么纲常伦理?”
很显然,西门飞霜不相信我描述的这个世界,他别过头,只给我一个冷冷的侧脸,像是极度不赞同我说的话!
哎,封建礼教的一个小顽固。
“那你说说,什么才是你心目中的夫和妻?”
“丈夫自然是应当被顶天膜拜的天,应该高奉如神!而妻子则应该跟随着丈夫的脚步亦步亦趋,言听计从!”西门飞霜的鼻孔哼了两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哈,是不是就和你院里的那些姬妾一样?但问题是,你喜欢她们吗?实属不巧,我的想法刚好和你相反,男人和女人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绝对没有谁从属于谁的说法!如果一定要夫妻两方有一方跪着的话,那我一定会是那个站着的一方!”
我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骄傲!
身为女性,我绝对不会当那种跪着祈求爱的傻女人!
如果和喜欢的男人相守一生,那我宁愿决绝地扭头就离开,做让他抱着别的女人时还会常常想起的遗憾!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从古至今,时间过再久,男人身上这个贱毛病都无法进化,一样存在。
“你,真是不可理喻!”
看着西门飞霜愤愤地抓起剑出了山洞,我一头雾水!
这孩子,我说我的理想,怎么招惹上他了?
这山洞是典型的卡斯特地貌,洞内岩石突露、奇峰林立,洞顶倒悬着几棵钟乳石,上面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那永恒不变的节奏让人昏昏欲睡。
我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石床上抠着脚丫子,抠完左脚换右脚,一连换了三遍,却还是不见西门飞霜的身影。也许,他只是出门找食物去了。
说到食物,我就想起了昨晚那只烤兔子,口水直流。昨晚那兔子,皮脆里嫩,香飘十里,咬一口满是油,满口生香,当然要是有点孜然那就更完美了!
无论是对伤口的处理,还是在野外时的生存适应,西门飞霜所表现出来的老练让我有些意外。看来,虎父果真出不了犬子,在这荒郊野外,他就像是一个受过良好训练的特种兵,显露出一种令人刮目相看的耐力和洞察力,让我这个年长七八岁的大人有些心虚。
终于,我在水滴单一的滴答声中倒头睡去,趁着能吃的时候多吃,能睡的时候多睡,这是我的做人原则,至于烦恼和忧愁,还是交给明天的那个我去挠头吧!
躺在床上,我拿自己的左手当枕头,闭着眼睛漫无目的地畅想着。
来到大元王朝这两三个月的种种际遇,就像是电影屏幕上的情节快速闪过我的脑海,一幕幕,一人人,最后定格的,竟是裴羽辞清风一般宠辱不惊的面容,清瘦中带着随意,淡雅如叶片上的一颗晨露,晨曦中一支初生之竹。
我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哎,明明知道红颜祸水,但就是忍不住要去惹,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活该啊!
但转念一想,食色性也,要是我见到如此一个绝世美男却无动于衷那才不正常呢!
我甚至在想,也许老天安排我买下他,便是冥冥中注定的,要不然那天数以百计的奴隶,为何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中的他呢?
爱情最吸引人的便是一初时的那份暧昧不明,充满了幻想和疑惑,让人忍不住为之着迷和疯狂。
翻了一个身,侧身面朝着石壁,我让自己有些混沌的脑子放松放松。
就在我欲睡去的时候,一股带着淡淡馨香的风飘进了洞内,飘进了我的鼻腔。
这不是花的气味,也不是任何人工合成的香味,它清冽自然,散发着一种属于人体才有的特殊气息。
这让我原本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顿时闪过一个画面,腥风血雨中那抹鲜红的身影,以及他脸上月光一般的银色,耀眼得如正午的太阳。
从小,我就有个可以媲美香精师的好鼻子,大学时代,我曾经创造了“闻香识男人”party的最高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没错,这股淡雅如兰的香气是属于那个神秘的面具男的,那天,虽然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但是我还是能够分辨得出。
狂风中他身上那股独特的若有若无的味道已经被我存储进了自己的记忆库。
脱困后,我也和西门飞霜探讨过,这个男人是谁?他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但最后,我们没有得出任何结果,这个男人消失得如同他出现得一般突然,毫无踪迹,没有留下任何让人可以猜想的蛛丝马迹!
而现在,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这让我太意外了。
我逼上眼睛,故意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熟睡的样子。
一阵风,轻轻地飘了过来,那香气逐渐将我笼罩,我开始有些沉醉其中,好奇着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竟会有比女人还要好闻的味道。
我感觉到他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不仅仅因为我听到了纱与纱之间的微小摩擦声音,更是那两道火热的视线几乎将我逼得前功尽弃!
我还是很倔强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承受着那份灼热的审视,不在乎它是不是会将我的身子烫出两个大洞来。
这个山洞寂静得只有三种声音,水声,我的呼吸声,还有那个人的呼吸声!
按照常理,面对一个陌生人,我应该找个机会大跳起来叫救命,但是我却没有,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人绝对不是来杀我的!
这种感觉绝不仅仅是因为先前他在重重包围之下救了我,我说不清原因,总之那就是一种感觉。我变态地认为,一个身上带着这么好闻味道的男人,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救我!
所以我镇定地躺着装睡,想一探究竟。
良久之后,我听见一声悠长而细微的叹息声——哎!
如同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顿时化为无形。短短一个单音字,让我根本无法捕捉其中所蕴含的意义。
就在我快维持不下这一动不动的睡姿时,一只很柔软的手,搭上我的额头。额上的皮肤传来的丝滑感受告诉我,这只手养尊处优,细腻如羊脂。
他轻轻捋着我额上的乱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欣赏一尊珍贵的瓷器,带着无尽的小心翼翼,轻拿轻放。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清清颤动!
好温柔!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被这么温柔地对待,是我从未想象过的事情。我的性格一向大而化之,所交往的朋友也差不多都是像我一样没心没肺的,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摸过!
斜阳,带着急匆匆的余晖,如一支金色的箭从山洞洞口斜斜地射了进来,一道细长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席卷漫天的怒似从上游奔流而下的江水,气势骇人!
在那几乎能融化一切的落日余晖中,西门飞霜长身直立,一股冰冷的寒意像是发自骨髓,他紧紧握着手中那把散发着犀利剑气的宝剑,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要破皮而出似的。
“西,西门!”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抓着已经松开露出半个肩头的前襟。
我呆呆地看着西门飞霜,认识他这些天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虽然没有狰狞的獠牙,没有扭曲的面部肌肉,但却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战栗,从心底发出的,就连那天我们被不明黑衣人包围,我都没有从他身上感受过这种骇人的杀机!
在那一刻,我有种看到了拿着镰刀的死神的错觉。
很快,我的眼睛开始有酸楚的感觉,身子也有被针刺的麻痛。浓重的杀气充斥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让我有强烈的压迫感,几乎不能喘息。
西门飞霜和神秘男子似乎同时发现了我的异常,竟不约而同地飞身出了山洞,重将一室的宽松留给我!
深呼吸了几下,调匀气息之后,我从床上爬起,走到洞口一探究竟。
在锐利的剑气下,一棵棵苍天大树叶落纷纷,原本生机盎然的花草树木都失去该有的颜色。甚至,连日月星辰都被这充满杀意的剑气所笼罩,黯淡了许多。
但反观这个面具人,晚风中他一身红袍猎猎作响,双手背于身后,两脚笔直而立,就像是一棵生了根的红松。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杀气,他只是绷直了身子站着。
剑气如虹,直冲云霄,杀气漫天,随心所至!西门飞霜将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罩向面具男子。
剑光飞舞,滴水不漏,我看的是胆战心惊。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专心看西门飞霜用剑,我看着那把细长的兵器在他的手中像是有生命力似的,虎啸龙吟,凤舞九天,有着风云为之聚散的傲气。
我突然想起了小说中
对剑的描写: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所以,一个人的剑术如果能够出神入化,那这个人的人格和人品也必然独特而超然,否则,他就只配用刀了!
西门飞霜挥剑的那一刻,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荣和荣耀,是如此的耀眼。我透过时光的棱镜,依稀看见了一个卓越的男人,立于巅峰,一身傲气!
当!
剑落在面具男子的铁质护袖上,激起一朵朵炫目的火光,那脆生生的声音将林中大小的飞禽震得四飞逃难!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也许是面具男子看到了西门飞霜高不可测的功力,也许他压根无心和西门飞霜纠缠,他一个旋身,踩着空中的几片落叶,竟直飞上十几丈高的空中,如一团鲜红的火焰顿时直窜了上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地球引力都去了哪里?
显然,吃惊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西门飞霜也呆住了,他没想到对方有如此之好的轻功,竟能踩着落叶往上飞,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同时,他的脸上有点气馁,他不能,至少目前,他还达不能到这个水平!
“接着!”
一个陌生但是好听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团小小的白色东西,缓缓地没有杀伤力地向我飞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抱了一个满怀!
什么东西?
有点像一个包裹!
“喂,这是什么啊?”
我抬起头,问那个面具人,但是空中那团火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静悄悄的,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子,那人呢?”我好奇地指指天,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难不成他是超音速的!
诡异的古代啊,为什么现代科学的理论都行不通了呢!
“走了!”
西门飞霜冷冷地收起剑,冷冷地走向我,冷冷地伸过手拿走我手上的小包袱!
“喂,干嘛?这可是人家给我的!”
“闭嘴,万一是暗器这么办?”
“他要是想杀我,早在山洞里就动手了,犯不着兜那么大一个圈子,脱了裤子放屁,不值当!”我伸着手,想从某人手里拿回包袱,但却得不了手。
“你这个女人,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堪,难道你在家没学过什么叫做文雅吗?”
“不好意思,我学过很多东西,唯独没学过文雅!”
哈,文雅,指望黑帮千金文雅,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很不文雅地打了一个非常的哈欠,然后继续开始争夺大战,但差距摆在眼前,我像个猴子一样蹦跶了一阵子之后,八叉着身子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你小子,算,算你狠!”
西门飞霜见我放弃了争夺,脸上有些隐藏得很深的得意,他慢悠悠地打开了那个白色的包袱。
包袱里有一套白色的女人衣服,连同肚兜,亵裤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还有一个红色小瓷瓶,西门飞霜拔了瓶子的软木塞,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太好了,终于有干净衣服换了,这身上的味道可真受不了了!”
我高兴于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恨不得追上刚才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对他说一句我爱你,寥表心意!
“哼,挺齐全的啊!”
西门小子很不爽地将手中的包袱丢给我,然后转过身去寻找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猎物,准备晚上的晚餐。
“我先去换衣服了啊,待会就能把衣服还你了!快点准备吃的,我饿了!”
我拎着包袱,喜滋滋地向山洞里走去,真是雪中送炭啊,就冲这一点,将来遇到了那个面具人,也要好好感谢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