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上面忽然“啪嗒”掉下了一个东西,正砸在杨霞盖在胸部的被子上,砸得她的左胸房都隐隐发疼。她本能地睁开眼睛,只见黑暗中有一双小小的贼溜溜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啊!”她一声短促的惊呼,一骨脑坐了起来,拼命地将被子一掀,声音也颤抖得很厉害,“滚……滚开!”
随着她的一掀被子,那东西“吱”的一声掉到了床下,接着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杨霞还是看清了那东西是只小老鼠。骇极的心虽然不再狂跳,但刚才所受的惊吓真的不小。试想你在睡觉的时候突然掉下一只老鼠来砸在你的身上,还用它的贼眼睛盯着你,你会不会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杨霞扯亮了电灯,仔细地打量着房顶。只见天花板上正对着床的上方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活象一个小天窗。洞口裱糊着一层黄纸,现在那黄纸已经被撞成四、五瓣,从洞口处耷拉下来,活象开败的莲花。看来老鼠就是从这个破洞里掉下来的。
杨霞歪着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大洞?
她不知道,这房子的天花板因为年久失修、木头腐朽,几天前恰好就朽出了这么一个破洞。吴奶奶本来想请个木匠来把这个洞修补一下的,但本村的木匠师傅出外揽活去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因此她便用米汤裱糊了一张黄草纸在破洞口,以作权宜之计。
这样的黄草纸又怎么能够防得住老鼠呢?
杨霞叹了一口气,将枕头换到了另一头,以图避开那个破洞。她现在不敢再关灯了,只是任电灯亮着,她的眼睛也大睁着,提防着从那破洞里再掉下什么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杨霞打了一个哈欠,又渐渐进入了梦乡。但就在这时,一阵“嗯嗯呀呀”的声音忽然又传入了她的耳中。这声音干涩嘶哑、低沉阴森,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怨咒。
杨霞刚刚有些放松的神经又变得紧绷了起来,身上的汗毛也再次一根根竖起……
平定了一下心绪后,她才发觉这声音是似乎是个老女人的哭声。她心里奇怪道:“难道是吴奶奶在哭?这么晚了她哭什么呢?对了,她一定是在想她的丈夫了,我要不要去劝劝她?”
杨霞胡思乱想着,只觉得那哭声时断时续,甚是凄凉。她实在忍不住了,终于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了房门,打算去劝劝吴奶奶。
她住的东厢房和吴奶奶住的西厢房之间隔着一个堂屋,必须要穿过堂屋才能到达西厢房。堂屋里没有灯,吴奶奶住的西厢房也没有灯。她穿过黑暗的堂屋,走到吴奶奶的房门前,轻轻敲门道:“大婶、大婶。”
房间里没有人应声。杨霞想:“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吴奶奶休息了。”当下欲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但就在这时,她发现那哭声竟然是从屋后面传来的!
这一下她有点大惑不解了,吴奶奶难道不在房内竟然在屋外?半夜三更的她在屋外哭什么?杨霞踌躇再三,好奇心驱使着她还是打算去看一看。她借着自己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找到了堂屋的后门,然后将横亘在门上的木门栓打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堂屋的后面紧靠着岩坎,只有一条狭窄的走廊可供行走。走廊上方是盖着瓦片的屋檐,走廊外面则是一条浅浅的排水沟。她顺着走廊往西厢房方向走了七、八米,那哭声也越来越近。但等她快要走到哭声跟前时,哭声却停止了。
她没有带着手电,只能凭借着良好的目力睁大了双眼往黑暗中看。然而她却看不到吴奶奶在哪里。她只得轻轻地叫唤道:“吴奶奶、吴奶奶……”
没叫得两声,忽然耳旁传来一声“咯”的尖叫,接着一个东西扔在了她的脚上,那东西“噼噼啪啪”地拍打着地面,还有一个什么东西钩住了她的脚踝。她一下子联想到了传说中的“鬼扯脚”,精神顿时崩溃,整个人往后一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当杨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曹羽关切的眼神以及窗外灿烂的阳光。
杨霞迷茫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外面怎么这么大的亮?”
曹羽叹了一口气道:“你从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到现在已经躺了十七八个小时了。”
“啊?怎么会躺了这么久?”
“你昏过去了。”
“我昏过去了?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到外面去做什么?你昏过去了倒没什么,我可被你吓得不轻!”
“是吗?我好象记得我听到吴奶奶在哭,于是我就想去看看她,劝她别哭坏了身体。没想到我却碰见了‘鬼扯脚’……”
“什么‘鬼扯脚’?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给我听。”
“当时是这样……”杨霞便把昨天晚上她听到的和看到的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情况就是这样。对了,你是怎么来的?”
“你呀,真是喜欢自惊自吓!还‘鬼扯脚’!告诉你,那是吴奶奶在哭她的老伴。”
“那,在她屋外的又是什么东西?”
“告诉你,乡下的老年人都有点信迷信,吴奶奶也不例外。昨天晚上她又想起了她的老伴,因心中悲痛,引起了头风之症。乡里人不知道找医生弄药,却想些土办法来治疗。吴奶奶的治疗方法就是杀一只鸡,祭拜一下。当你赶到屋后的时候,吴奶奶刚好在那里杀鸡,你听到的那‘咯’的一声叫便是鸡被杀时发出的叫声,吴奶奶因为一直是低着头,再加上又老眼昏花,既没有听到你的叫唤,也没有看到你的到来。她杀了鸡之后,便将鸡扔到了你面前的地上,你听到的‘噼噼啪啪’声便是鸡翅膀拍打地面的声音。钩住你的裤腿的便是鸡的爪子。可怜你竟然被吓昏了过去。你突兀倒在吴奶奶面前,把吴奶奶也吓得不轻。还算吴奶奶嗓门大,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叫,把住在附近的几位乡邻叫了起来,最后他们来敲我的门,我才知道你出事了。你呀,唉……”
杨霞嘴巴一撇道:“这吴奶奶也真是的,哭就哭嘛,又还装神弄鬼,半夜三更起来杀鸡,是个人都会被她吓出病来。”
“别说吴奶奶了,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跑出来,还突然倒在人家面前,人家也被你吓得不轻呢,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曹羽嗤道。
“啊?这样啊?那我去看看她。”杨霞说着便要下床。
曹羽的手臂压住了她:“好了,别瞎操心了,我已经到看过她了,她现在也没有事了。”
“今天晚上打死我也不去她家了,太可怕了。”
“好,就依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羽哥,谢谢你!”杨霞突然欠起身,在曹羽的腮帮上狠狠地吻了一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曹羽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想要用手将唇印子拂去。
“不许拂!”杨霞甜甜地一笑道。
曹羽怔在那里,不知是喜是忧?他虽然有点木头,但也不是个傻瓜,他知道杨霞喜欢上他了。可他能接受她吗?接受了她,林晓月怎么办?
当天晚上,曹羽果然没有再送杨霞到吴奶奶家去借宿,也没有送她到别的人家里去。好心人劝说他:“羽伢子,自己的女朋友就留在家里宿呀,别东借宿、西借宿的了,现在不兴这个了。”
曹羽苦笑一声,只能暂时默认了别人的话,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同时心里想道:“对,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自己发乎情、止于礼,怕哪个来说呢?”
吃过晚饭,天色还早,曹羽抱来一大捆柴禾,打算给杨霞烧洗脚水。杨霞却阻止了他道:“算了,别浪费柴禾了,我不想洗脚。”
“啊?”曹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潜台词是,你连脚都不洗,这么不讲卫生啊?
杨霞似乎完全知道曹羽的潜台词,当下微微一笑道:“你嘴巴张那么大干嘛?告诉你,我想洗澡。”
“那更要烧水了。”曹羽道。
“不用烧水,昨天来的时候我看见山湾湾那边有一个水库,我们去水库里游泳吧。”杨霞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
曹羽一听,急忙摇手道:“现在是农历八月了,虽然我们这里地处南方,可水温也只有十几度了,凉得很呢,要是中午水温高还可以考虑,现在不行!”
“怕什么?我还经常冬泳呢!”杨霞却满不在乎道。
“冬泳?”曹羽的嘴巴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鹅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