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羽只得再次催促道:“阿霞,听话,过去吧,吴奶奶身体不好,熬不得夜,你别让人家等得太久了,啊。”
“真麻烦——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来呢。”杨霞咕哝着站了起来,随着曹羽
只见外面愁云密布、不见星辰,远远近近虫鸣蝉声一片,更兼有猫头鹰不知道在哪棵树上“咕咕咕”地发出一连串凄惨的叫声,再配合以远处怒吼的松涛声和一两声冷清的狗吠,再见过阵仗的人也不不由自主生起几分寒意。
曹羽打着手电筒给杨霞照路,一边安慰她道:“别害怕,山里的夜晚就是这样的,这主要是因为山里人家的房舍比较分散,不象城里一样是紧紧地挨在一起,显得热闹繁华,安静才是乡村夜晚的本色。”
“可是,我却有点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我喜欢热闹……”杨霞幽幽道。
“那好呀,今天晚上你就和房东吴奶奶好好瓜扯瓜扯,保证你获益颇多。”
“人家和吴奶奶又不熟,有什么好瓜扯的?”
“一回生、二回熟嘛,吴奶奶可喜欢小闺女了,她见了你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不稀罕。”杨霞的嘴始终高高地翘着,然而夜太黑,曹羽并不能看清杨霞脸上不满的表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过田垅,走到了对门坡。
到了吴奶奶家里,将杨霞安顿好后,曹羽冲她挥了挥手道:“睡个好觉,明天见。”
杨霞无奈道:“好吧,明天见……”
然而曹羽才走了没多远,杨霞却又从屋里跑了出来:“羽哥,你听我说……”
曹羽见杨霞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惊慌和不安,不由奇怪道:“阿霞,你怎么了?”
“羽哥,我求求你,别把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有点害怕,我要跟你回去……”杨霞顾不得害臊,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曹羽说道。
曹羽却摆手道:“你跟我回去那怎么行?你还是就在吴奶奶这儿安歇吧,别闹了,听话!”
本来杨霞打算在吴奶奶家里将就着住一夜算了,但她迈进吴奶奶家的堂屋后才发现这里有一种很令她毛骨悚然气氛:只见墙壁的四周挂满了吴奶奶老伴的巨幅黑白遗像,神龛上则贴着“道士”赠送的祈福消灾的符咒等物,香炉里日夜燃着袅袅烛烟,神龛前的地上燃烧着纸钱的余烬,整个房子弄得象个巫婆神汉居住的场所,神秘而又诡秘……
吴奶奶本人也削瘦异常,六十多岁的人衰老得象**十岁的老太,皮肤干瘪得象老槐树干,整个五官的轮廓仅仅蒙着一层薄薄的皮,皮肤下的骨头都看得清清楚楚,活脱脱就是一具骷髅!
杨霞的胆子其实并不小,但见了眼前的这种场景,仍害怕得浑身都抽风……
曹羽笑道:“没事的,吴奶奶很和蔼的,别怕。”
“闺女,来睡吧,奶奶这儿挺舒服的,嗳呀,你吴大伯死后,好久都没人陪我瓜扯瓜扯了。”吴奶奶在里面招呼杨霞道。
杨霞无奈,只得返身走入了吴奶奶家里。但她的眼睛却始终依依不舍地投射在曹羽的身上。曹羽忽然间觉得很动容,一度几乎产生了想将杨霞拉回来的念头,但他终于没有那样做,只是静静地呆在吴奶奶家的禾坪外面,瞅着吴奶奶的家里。直到吴奶奶家里的灯光熄灭,他琢磨着吴奶奶和杨霞都睡下了,这才慢慢地返身离去。
再说杨霞被吴奶奶安排在了东厢房里,睡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木床上,这床看起来很有些年月了,床沿都磨得油光透亮,一股神秘的木香味也直沁心脾。床单和被子也都干干净净,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整整齐齐,拖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甚至能照得出人的影子。这让杨霞的心里稍安了一些,但看着那些古老的家具以及整座房子里的诡秘气氛,仍然让她的心不停地擂着鼓,对曹羽也不断地在心里嗔怪着:“死羽哥,把人家送到这种鬼地方来!”
吴奶奶房间里灯已经熄灭了,看样子是睡下了。杨霞也拉熄了电灯,头靠在了枕上。然而她却不敢合上眼睛。在这种地方想让她很快就入睡,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刚才她本想问问吴奶奶,哪个房间是吴大伯生前住过的,但她却终究没有问,而是将疑惑留在了心里。她现在只能揣测吴奶奶住过的那个房间应该是吴大伯生前住过的,毕竟他们是夫妻嘛,当然应该住在一起。
杨霞不知道,这里的老年人有分床睡的习惯:老年人上了年纪,一般都是各睡一室,一来是对性的**的退减,二来也是防止怀孕——因为过去我国不实行计划生育,人到了中老年不想生孩子了,那么便采取分房睡的办法来节育。不象现在有诸多的手段比如说上环、结扎……
杨霞现在睡的这间房,正是吴奶奶的老伴睡过的!
当然了,吴奶奶的老伴睡过的被褥啊、床单啊、棉被啊甚至连垫床草,都已经彻底换过了,唯有这张大木床,因为太笨重了,无法搬,便一直留在这里。吴奶奶也好客,便重新换了铺盖被褥,以备来客居住。
杨霞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拉开被子蒙住了头,想要睡觉了。
然而她才合上眼睛,枕头忽然震动了起来,接着发出了奇怪的音乐声——是一个老头的声音,低沉而又阴晦。
杨霞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只觉得心脏“突突”狂跳起来。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后,一把拿开了枕头,摸到了一个小方块盒子——原来是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刚刚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她的手机信息铃声是她最喜欢的一位意大利歌唱家普罗蒂尼的歌声。她急忙将铃声设置为静音,同时暗骂道:“死老头,吓我一跳!”骂过之后,才打开手机,观看起来。
原来是曹羽给她发来的一条信息:“我的手机开着,有事随时觅我,晚安!”
杨霞嘴巴一撇道:“假仁假义,哼!”
虽然嘴巴翘得高,心里却如吃了安定凡,比之先前要踏实多了。她趴在被窝里给曹羽回了一条信息:“讨厌,恨死你了,把我送到这鬼窝窝里来!”
曹羽回问道:“怎么了?”
“我说这里是鬼窝窝!”
“鬼窝窝?不会吧,这世上哪有鬼啊?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快点睡吧。”
“明天晚上我坚决不过来了,这房子里怪冷清的,还有点冷,我都蒙着被子睡呢。”
“现在是农历八月,八月秋风凉,盖被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快点睡吧,别给我发信息了,我也累了呢。”
“你想睡了吗?不许睡,陪着我聊天!”
“好,陪着你聊天。你想说什么呢?”
两个人就样互相发着信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曹羽终于强行中断了聊天:“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晚安。”
杨霞也觉得眼皮沉得快有点要粘上了,便回复道:“好吧,晚安。”
当下依旧将手机放在枕头下,拉齐了被子,然后合上眼睛打算睡觉了。然而心里的紧张仍然无法让她很快入睡,只是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离真正睡着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她真正睡去了,那倒也罢了,偏偏她始终迷迷糊糊的,就是不能真正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抓挠板壁的声音(李树湾村地处南方,房子也是南方农村常见的那种木板房子,这种木板房子的地板是木头的,叫楼板,楼板下面是空心的,离地面大概有一尺多高的距离,这样设计的好处在于夏天可以防暑、冬天可以保暖。而房间的地面是木板,涂上一层桐油后显得异常的光洁鲜亮,非常便于打扫卫生;房间的天花板也是木头的,叫“天楼板”,其实和天花板就是一个意思。
此刻杨霞听到的抓挠声就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她同样是吓了一跳。但当她听到一种“吱吱吱”的叫声时,嘴角边现出了微笑,明白这东西不过是老鼠。因此她没有再理会这种声音,而是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床里。
就在这时,上面忽然“啪嗒”掉下了一个东西,正砸在杨霞盖在胸部的被子上,砸得她的左胸房都隐隐发疼。她本能地睁开眼睛,只见黑暗中有一双小小的贼溜溜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