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的海滩
秦忆江一冲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家,他给家里来了一封信,信里诚恳地对妻子和子女道歉,并表示决定反省自己,暂时不会回来了。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秦朗也无可奈何,他接到了蓝晴晴的短信,驱车来到海滩边,两个人沿着沙滩慢慢地走着,蓝晴晴向秦朗讲述了这个发生在彼此父母身上的故事,末了苦笑道:“我妈的一生太不容易了。”
两人彼此默不作声,肩并肩地,看着远处黑暗的海,蓝晴晴轻声道:“哥,我想,现在我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那么激烈地反对我和你了……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应该没事,他们感情一向都很好,他出去走走,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但愿。”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我自己……”蓝晴晴眉眼间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有些错误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们牵出来的,现在所有人都在因为我们受伤。”蓝晴晴伸出手,轻轻地搂住秦朗,低声道,“哥,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了吧。”
万红霞终于决定了要尽快搬家,蓝雪峰虽然拼命反对,却被母亲的强硬和妹妹的默然无语气得半死,每日在家高唱《小白菜》,万红霞也不理他,随他闹去。
要搬家,又可能要辞职,正好到了季度报告期,蓝晴晴带着文件回xyz酒店开季度会,与秦米莉不期而遇。
秦米莉明显地瘦了,但气质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她化着精致的妆,手里还拿着一楼咖啡厅的外带咖啡,见到蓝晴晴,她先习惯性地冷笑,然后才开口说话。
“真是稀客,怎么回来了?好久没见了呀,蓝晴晴,话说你跟我们秦家的缘分还真是斩不断理还乱呢!现在我爸爸因为你和你妈妈离开出走,我妈妈躺在家里生病,我哥哥为了你跟芬芳姐分手,我们家只差家破人亡,你满意了吧?”
“妈在生病?”蓝晴晴本来平静的表情有了点动容,她刚想说点什么,施昂却从两人身后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季度年会要开始了,不要耽误时间去谈话。”
他走得很快,秦米莉狠狠地瞪了蓝晴晴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一见到蓝晴晴,秦米莉一天的心情都不会好。中午本来该是工作聚餐,她却不去,只准备下去点一大份海鲜意大利面来吃,刚下楼,就看到季芬芳提着xyz的手提袋,正从展厅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芬芳姐,你怎么来了?”秦米莉迎上去笑道。
“要回法国了,来买点东西送人,没想到看见你了。”季芬芳摇摇手提袋,“我还没订机票,不过半个月后就肯定在法国了。”
两个人来了咖啡厅坐下,果汁喝了半杯,秦米莉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芬芳姐,你真的打算放弃我哥?”
芬芳笑眯眯的:“我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比较好。”
“也是,不过你可不知道我家现在乱成什么样子?”秦米莉哀叹。
“怎么啦?我还打算过几天去向叔叔阿姨辞行呢。”季芬芳奇道。
“妈妈大病卧床,爸爸离家出走,这一切都是拜蓝晴晴所赐,还扯出我爸爸年轻时候下放到山沟沟里,跟她妈妈的一段旧情……爸妈大吵了一架,我妈心情很不好,现在我都不想回家了,这个该死的蓝晴晴,都快把所有人折腾成神经病了。”她恨恨地。
季芬芳沉默了一会儿,只好道:“我还以为施昂已经振作起来,你们家……这真是没想到……”
季芬芳毕竟是季芬芳,她第二天便买了东西过来看望沈娅萍。秦朗和秦米莉都不擅长厨艺,做饭也都只是三明治和意大利面之类的速食,顿顿只好叫外卖,沈娅萍又病着,家里的厨房便有些不能看。
季芬芳收拾了熬了一点红枣粥,炒了几个小菜,沈娅萍这才吃到几天来的第一顿舒服饭,她吃得特别香,不停地称赞芬芳的手艺。
她走后不久,沈娅萍打开冰箱拿喝的,这才发现了冰箱里放得满满的,保鲜盒里盛满了各种吃的,都是季芬芳现做好的,晚上一热就能吃。
“唉,这么大度的女孩子,这算是秦朗的福气吗?”沈娅萍关上冰箱,突然为了自己儿子叹气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蓝晴晴和施昂之间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但是施昂表现出来的“超常”的工作狂热以及3301里每天要扫出来的烟头和酒瓶却不能说他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张精致为此煞费苦心,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阴谋家。
施昂生日这天早上,她抓住来总部作每周例行周汇报的蓝晴晴,塞给她一个信封,义正词严地告诉她:“这是生日卡片,带去给施总。”
“为什么要我带?”
“傻妞儿,这可是我们各部门的生日卡,你必须交上去,快点!”
“不行。”蓝晴晴把卡片还给张精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去送。”
“什么要送给我?”施昂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平静地问道,他被那装饰得花花绿绿,上面还写着他名字的信封吸引住了,拿过来打开,往里面扫了一眼,又抬头看看她们两个,笑道:“这个啊,很好,我收下了。蓝晴晴,为了庆祝,上来陪我喝一杯好吗?”
“好!”蓝晴晴还未答话,张精致却已经代她答应了,电梯正好到,她把蓝晴晴一路推到电梯里,潇洒地按了33层,这才满意地一笑,退了出去。
“……”
尴尬,蓝晴晴站在电梯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只想赶快离开。与窘迫的她相比,施昂倒是表现得轻松得很,他领着蓝晴晴径直来到了3301,自己走到酒柜前打开一瓶酒,笑道:“一起喝一杯吧?我说怎么今天早上清洁人员给我送上来一个蛋糕。”
两人就在这样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分食蛋糕,各自端了一小块吃着。施昂看看叉子,笑道:“今天真是一个意外,算一算,这二十五年年来,我只收到过七份生日礼物,其中有六份是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他抬头看看蓝晴晴,“没想到我们能像今天这个样子,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在一起吃蛋糕。”
蓝晴晴没有说话,他便也不再说,两人默默地吃完蛋糕,施昂将蓝晴晴送出门,突然在她进电梯的时候叫她:“晴晴。”
“嗯?”蓝晴晴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施昂笑了笑,按了电梯键,默默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终于垂下头来,靠在墙边,对自己刚才的怯弱,深深地吐了口气。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告诉了酒店的保安人员,只要看到她出现,就要立刻告诉他?还有,他多么想她……
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只是做得很精致,秦朗、沈娅萍和季芬芳坐在一起吃饭,气氛却莫名的熟悉。
“芬芳,真是多亏了你过来照顾我,我的身体舒服多了,睡觉香了,头疼胸闷也没那么明显了……真是谢谢你……可就是你这样太辛苦了。”沈娅萍很不好意思地说。
“说哪里的话,我也做不了多久了,爸爸要过五十岁的生日,我们全家的亲戚都在法国,妈妈让我快回去呢,她已经走了,我马上也要走。”季芬芳轻松地盛了碗汤。
“这样啊……”沈娅萍看看儿子,再看看季芬芳,话送到嗓子口,也只能咽了下去。
可能还是没这个福气,命啊,她默默地想着。
待季芬芳离开,沈娅萍向秦朗提出了随芬芳回法国的建议。他与晴晴,已经不太可能了,她希望秦朗结束手上的工作,回去法国一段时间,在熟悉的环境下,散散心也好。没准和芬芳还有复合的希望,当然这句只在她自己的脑海里出现而没有说给秦朗听。
时间也许能让很多事情变得清晰,也能让很多事情变得模糊。
与此同时,蓝雪峰正以自己的方式来悲壮地跟张精致告别,烤摊转让前的最后一晚,他招待了今晚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客人——张精致,拿来几瓶啤酒,一口气干完一瓶,悲壮地道:“精致,这是烧烤告别宴!这个烧烤摊明天就转手给别人做了,从此这条街上,那个叫蓝雪峰的男人就只是一个传说……我们家要搬走了。”
张精致失笑:“去哪儿?”
蓝雪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继续漂泊吧?……喂,你不敬我一杯吗?我终于要在你眼皮子的底下消失了。”
“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要搬家?”
“我拗不过我妈,唉,每当大难临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我们蓝家的一贯作风!”蓝雪峰又灌下一瓶,很爷们地擦擦嘴,“有缘再见!”
他沉浸在悲壮里,却没听到张精致的小声嘟囔:“我的直觉,你们还会搬回来的……”
这晚万红霞和蓝晴晴迎回来了一个喝得烂醉的蓝雪峰,万红霞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这个浑蛋,是不是把摊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我已经决定了。在亲情和爱情面前,我选择我的妈妈和妹妹,所以,搬家吧,我准备好了!”不理母亲的质问,蓝雪峰振臂高呼完毕,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无奈地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儿子,万红霞看着蓝晴晴:“晴晴,希望你不要怪妈,搬家离开,都是为了你好。”
“哎……”蓝晴晴答应一声,突然一阵心酸,她起身取来一床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蓝雪峰的身上。
这个悲伤的夏天已经快要结束,接下来的秋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季芬芳回国前,她做了在琴岛的最后一件大事,做秦朗展出的策展人,把那些记录着秦朗对琴岛和蓝晴晴思念的画展出来。
画展的名字叫做《两个人的海滩》,季芬芳对秦朗道:“真正的放弃不是毁灭,而是敢于面对。”
沈娅萍终于决定迎接秦忆江回家,毕竟事情要一分为二地看待,在这个婚姻和家庭里,其实秦忆江并没有做错什么,要不原谅,要不放弃,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选择和纠结。
施昂也接到了蓝晴晴的辞职信,是张精致直接递上来的,他没有批复同意,只是写上了“准予请假,视情况返回岗位”。
青年旅法画家秦朗的个人作品展开幕了,这是一次不愿意做大,连宣传没怎么做的画展,但却还是有很多人过来看,并且留下了他们想要留下的话。
有名记者过来采访后,在本城的晚报上登了一篇采访,他说:画家的心十分细腻,画里所传达的感情也格外耐人寻味,这次布展完成,秦朗本人可能会回法国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次的画展,是否是他回来琴岛这段时间为自己所作的一个总结?
蓝晴晴在报纸上看到了这篇采访,搬家的那一天,她自己悄悄地来到画展,快结束的时间了,美术馆已经空无一人,她走进来,触目所及,都是各种各样的蓝色。
她一看就明白了,那些色彩,抽象的风景,只有卡通轮廓的人物,记录着她和秦朗两个人的全部。
他们的海,他们童年时捡到的小贝壳,他们少年时一起在海边捡到的海星。
夜晚的海,白天的海,夕阳的海,秦朗的画里,永远都有一个戴着粉边帽子,穿着白色衣裙的光脚小女孩。
她站在一幅画前,从镜框里看到秦朗缓缓地走来,站在她的身后,她咽下眼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哥,这些画都很好看。”
背后只是一阵沉默。
“报纸上说,你要回法国……正好,我也要搬家了,不能每次都让你先走,被抛弃的感觉太惨了……这次我要先走。”蓝晴晴含着泪,转过身,看着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自己最喜欢的人。
“所以这次,我来向你说声再见,这样,跟十年前那一次,我们扯平了。”
她走出画展,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秦朗站在那里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与绝望,但是他没有追上来。
那一眼的刻骨铭心,蓝晴晴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忘了。
她的新家还是在海边,但是与琴岛已经相隔了一小时的车程,也不知道万红霞是怎么找到的这里,蓝雪峰当初亏掉的股票,经过这几个月竟然回了本,还涨了两块钱,这让万红霞有钱盘下了这里的一个小饭馆,还是打算做烧烤店。
蓝晴晴和蓝雪峰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兄妹两人都明显地不爱说话,饭也少吃,万红霞看在眼里,她明白儿女的不习惯,也明白这次自己似乎有些任性,但是她不能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在想琴岛的一个人。
翻来覆去,日思夜想的那种想,这种思念是做母亲的本能,万红霞实在是忍不住,找了一天,一大早便来到了xyz酒店外。她不敢进去,也不敢问人,只好远远地张望,想起自己听过秦米莉是开着车来上班的,便又来到停车场等着。
她果然等到了秦米莉,见到日思夜想的养女从车上下来,她又惊又喜,奔上前去呼唤道:“米莉!”
秦米莉回过身,见到万红霞,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来这儿干什么?你们不是搬走了吗?”
“妈想来看看你……”万红霞突然有点踌躇,站在长大的秦米莉面前,她过去的凶悍都成为了泡影,只是恳求般地,贪婪地看着她。
“少来了,你不是有蓝晴晴吗?在你心里,她永远比我重要!”秦米莉冷笑道,“搬走了你们就别再回来了!只要我永远不见到你们,我的生活就能比谁都过得好,看看吧!我们家只要一碰上你们,我和蓝晴晴调换了,我哥的婚礼砸了,我的嫂子没了,我爸爸又消失了,你们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万红霞流着泪拉住了手,哀求道:“米莉!米莉!你是妈养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妈就是想问问你……妈想你了……”
“你不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秦米莉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跺着脚叫道,“你带着你的那个亲生女儿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走得这辈子我都看不见你们!要多少钱,你们说话!”
“你还真是秦忆江的女儿,你现在的样子跟他一模一样。”万红霞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谢谢!我是我爸妈的女儿,当然和他一模一样!”秦米莉恨恨地转身锁了车,径直抛下养母走了。万红霞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突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因为住得远,蓝晴晴和蓝雪峰赶到医院时,万红霞已经被安顿好了,施昂等在外面,见他们进来,便引他们进去。
“妈。”看到万红霞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似乎没什么事,蓝晴晴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吧?”
“没事儿!”万红霞笑笑,她一用劲儿,竟然坐起身来,“施昂这孩子还真是个实心眼,还张罗着给我检查什么的,我看啊,我还不是被你们气的!”
蓝晴晴笑笑,抬头看着施昂,施昂知道她想问什么,笑道:“阿姨没什么事,可能就是低血糖加上最近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不过你们没来的时候,我让医院给阿姨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具体检查结果要下个礼拜才出来,方便出来走走么?”他看着蓝晴晴。
他们两人一同走出门外,蓝晴晴感激地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施昂叹了口气,抱着手看她:“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很久没见了,他发现她瘦了,脸部的线条更加的清晰,衬得下巴尖尖的,像朵花瓣,“你的辞职信上我签的是事假,这个假期是无期的,也就是永远有效,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必回来呢?”蓝晴晴不想跟他的视线接触,“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我不好。”施昂说得很干脆,“我在这儿等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来,不要那么看着我,这是我情愿的。”
万红霞回了家,对施昂赞不绝口,蓝雪峰都听不下去了:“唠唠叨叨的,叫我们搬出来的是你,现在说这话的又是你,妈,你想逼死晴晴啊?”
“我怎么啦?”万红霞很生气,和蓝雪峰又是一顿吵。
晚上,蓝晴晴抱着被子来到了母亲的房间,万红霞还没睡,见她进来,奇道:“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想跟你睡。”蓝晴晴笑笑,钻上床,躺在了万红霞身边,万红霞看着她,“不生你妈的气了?今天你哥跟我吵,我看得出来,你也生气了。”
“妈说我两句,没什么要紧。”蓝晴晴铺着被子。
灯光下,她纤细柔美的相貌越发明媚,万红霞看着她的脸,忍不住道:“你说你这孩子,倒很好养活,在妈身边,苦了你了。”
“米莉不是也这样吗?”蓝晴晴笑笑,“我刚回来的时候,妈好不容易买只鸡腿,都舍不得给哥吃,炖点汤,汤一半给哥,剩下的一半和那只鸡腿却只给我,这就挺好的。”
万红霞侧过头去,鼻音很重地道:“咳!瞧你都记得些什么!”
“所以咱们就别提以前的事情了,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把咱们家的店经营得红红火火的,买套房子,再也不用被炭熏,有了钱,您也去把头发染一染,打扮打扮自己。”蓝晴晴钻进被窝,依偎着母亲。
“我这一脸褶子,还穿裙子,那不变老妖精了?”万红霞笑道,“行!管他呢,咱也穿裙子,搽个胭脂抹个粉,半夜出去吓人玩去。”
“对了,妈,胃还疼不疼?”蓝晴晴关心地问。
“不疼,早好了。”万红霞不以为意。
画展结束了,展厅里一片漆黑,秦朗将灯一盏盏地打开,默默地打量着空荡荡的展厅。
“我以前总认为你的风景画得好……现在我才知道你更擅长人物……”季芬芳来到他身后,笑道。
“你来了?”秦朗回过身。
“来帮你整理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策展人,这是我的工作。”季芬芳接过秦朗手中的画册,仔细翻阅着,“我想我读得懂你的画。”
“我的画从来不深沉,谁都读得懂。”秦朗平静地道,他将这些画都搬回了老宅三层的阁楼,小心地摆放起来,沈娅萍上了三楼,担忧地看着他,“秦朗,这些画都放在这里吗?你不带回法国?”
“是的,因为它们只属于这里。”秦朗看了一眼母亲,突然笑了,“妈,你放心,这里的一切我都放下了。”
“这就好,我正给你收拾行李呢,回去换个环境,也能好一点。”沈娅萍叹了口气,“你啊,你跟你爸……”她突然停住话头。
“妈,我走了以后,您还是早点把我爸接回来,您说过,在原谅和放弃之间,您会选择前者。”秦朗将手上的布盖在画上,走过去轻轻地搂了下母亲,“这么多年了,爸对您多好,您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