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胡不为打了个喷嚏。引得身前走着的一个胖村妇侧目相看。
“怎么了?”苦榕转脸来问他 “昨夜里着凉了么?”
“不知道。打一早上喷嚏了。”胡不为闷声说道鼻子确实有点堵了。想到昨晚上铁令甫出时那股冰寒之意止不住浑身长满鸡皮疙瘩。那比冬天刮朔风时都要冷是钻入骨髓的冰冷。 “这片刑兵铁令定然有古怪怎么能这么冷!”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这个东西怨气很重似乎跟冤鬼冤魂有关系。”苦榕慢慢说道。昨夜里铁令起出时群鬼喧哗的情景出现在脑中。 “能把煞气和怨气凝成冰冷实质的东西我也从来没见过。”
这片铁令来历定然不凡。
昨夜里群鬼哭叫了一夜但却只是围在屋前五六丈没有一只敢向前走半步。苦榕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后来问了那对老夫妇都说以前没听见过鬼哭。
昨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经过呀?难道竟是这片铁令把它们引来的么?那它们为什么又不进屋?
苦榕不知道。这片铁令秘密太多了。
听身后 ‘唔—’的一声猴子又叫了。胡不为缩了缩肩膀看看它。现下是大白天猴子看起来更瘦几乎是个用皮毛包裹起来的髑髅眼窝深陷尖嘴突唇。刑兵铁令封在它的血肉中煞气没有泄露出来但猴子就遭殃了气血剧耗只不过数天时间就瘦成这样。
“须得想个法子怎么把铁令给起出来。”胡不为心道 “要不然猴子就要死了。”他不敢看猴子那双似乎含着无数哀怨和悲伤的眼睛。
“为什么铁令藏在猴子身上我们就不觉得冷呢?”
“这是至阴之物而血肉是正阳两相抵消就不觉得冷了。”
胡不为 ‘哦’的一声又问:“那……有没有什么至阳的东西可以把铁令装起来?”
“至阳的东西?”苦榕努力在脑中搜寻他当然知道至阳之物。不过那些多是名剑武器象越州大光寺净缘和尚的大日飞轮蜀山凌飞老道的天罡剑疯禅师的啸魔杖……可惜就没有一个容器。
“不必找至阳的东西。只需要阳气旺盛就足够了。”苦榕到底有过数十年的江湖阅历念头一转登时想到这节。 “只须有个阳刚的东西来中和阴煞之气冷气就不会有了。”
“那什么东西是阳刚的?”胡不为巴巴问道他对阴阳知识的了解实在太少。虽然曾经冒充过风水先生跟被骗的凯子们说些南阳北阴的玄妙可那也是无师自通加胡思乱想捏出来的说不上当真知晓。
当下苦榕对他讲了些阴阳道理大抵而言举凡天下之物莫不分为阴阳。天时、地势、人物、器件有阴必有阳相生又相克。阴阳之道分之又合合而又分此消则彼长一衰则一盛。
“单从人来分男人是阳女人是阴这你是知道的了。”苦榕道 “再往大里说死人的魂魄为阴而活着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又都是属阳的。”
胡不为点头心中颇有明悟。
“世间之阴阳只有相对没有绝对。正如这片铁令虽然冤气依附属于至阴之物但往远里来说相对于虚无飘渺的东西它又是属阳的。”
两人边走边行一人教得起劲一人听得高兴一个早上走了十六七里苦榕的一番阴阳知识却全进到胡不为脑中了。胡不为情知前路艰难凶险正多也打叠精神虚心求教把往时一知半解的东西都提问出来让苦榕解答。
长路寂寞两人便这样说说谈谈打时日。苦榕腹笥颇广对一些法术武艺颇有独到见解一一指教给胡不为让胡不为一个睁眼瞎子渐窥堂奥之境欢喜得不得了。
苦榕多年独行江湖难得碰上一个说话的人。哪知才一见到胡不为先为他的痴情心折再又为他的悲惨遭遇扼腕深觉天下有情人多遭磨难对他怀有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意。更兼胡不为出身偏门言语活泼善于观颜察色把老头子一路捧得酣然大畅谈兴大开直欲将一身本事见识倾授而后快。
待得一个月后两人踏进光州境内胡不为已经明了许多五行术的出诀方法先前学会的火球术、控土术大有进展连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飞刃符、风雷之术也已明晰其理虽然灵气不能进依然微弱无法施展但较之以前已算是大大跨上一步台阶。
此时刑兵铁令已经起出来了。照苦榕的想法两人在途经一处城镇时便找了一家珠宝店挑一块向阳而生的璞玉让掌柜雕琢做成一片长生锁内部中空正好容得下刑兵铁令。因那块玉石多年吸取阳光阳气极盛正好抵得消铁令散的阴森之意。
前后花了五十两银子加上先前留给那两个老人的五十两一锭金子已经没了。胡不为心疼得很差幸那家珠宝店手工还不错将一枚双麒衔芝长生锁雕得精致非常。胡不为将玉锁挂在胸前了果然感觉不到冰冷。
一路上倒还平安只在行经密林之时偶尔遇见过几只不开眼的妖兽全让青龙给杀灭了。有时静夜之中也会有荒葬山林的孤魂远远跟随。这更让苦榕坚信了刑兵铁令的引鬼之能。等胡不为用玉锁封住铁令之后夜间再没有那些惨白的影子在身后漂浮。
这一日午间两人穿过百岐镇已经进入光州境内。这里树林依然极多只是道路却比蔡州平整宽阔村镇的规模气象也略略有了些起色。
“存神提气祖气运于肝宫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气九周而归元铅汞交会于坎离升上山岳透出神庐则云生升顶门吸喝出则雷成。”胡不为边走边喃喃念颂这是苦榕教给他的起雷诀。
“老前辈我试过这个可是气息提到人中就再也上不去了那是怎么回事?”胡不为记得以前按《大元炼真经》里的祈雷符口诀念颂欲升灵气聚于顶门可惜灵气始终徘徊在眉下三分一直便没召出过雷电。
苦榕道:“雷法是五行术中最精深的法术需要的灵气也高。你现在连控风之术都难以施展更不要说使用雷诀了。”
“又是灵气不足……”胡不为心中有些失望。若是别的原因也还罢了可法力灵气乃是施术的最根基半分取巧不得灵气不够就只能干记着许多精妙的法术口诀一点也放不出来。
“不过这个起雷诀我倒有办法。”苦榕忽道。
“九年前我在大理遇上一个异人灵气和你一样微弱但却精通五雷召动**甚至许多法师都及不上他。”
“啊?!是吗?那又是怎么回事?”胡不为心中一喜赶紧问道。
“其实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苦榕哈哈大笑道:“这里面有个诀窍只要说穿了放出雷术就简单了。”
“你看看我。”苦榕平伸出右手来掌心向着地面。胡不为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他的每一个动作。
“劈。”也不见苦榕如何捏出指诀只听他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平地里寒风骤生前方的半空中突然聚起一团墨黑的雾气如一个硕大的黑球悬在空中。未已只 ‘豁啦!’一声大响一道雪白的电闪当空劈落斩在道边的一株老树上四面映得惨白。
瞧着那株大木从中劈开枝桠尽断胡不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早就知道了苦榕是个习武者灵气并不算太深厚但老头子竟然仅凭一点灵气就召出了这样骇人的电闪怎不让人惊奇万分?
“好!老前辈这一手太漂亮了!”胡不为拍手喝彩眼热不已心中盘算道:“怎么让他把这个诀窍教给我?”
“哈哈哈这还差得远呢。要是我灵气再多一些只怕前面那**株树木都要被劈倒。”苦榕陶然自得捋须笑道。
胡不为笑道:“想不到了老前辈单习武功法术竟然也这样高明两头兼而得之天下只怕再没有第二人也这样了吧?”苦榕摇头笑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天下间藏龙卧虎真有也说不定。”
“啧!啧!太让人意外了。”胡不为赞叹从面上看来他的确是自内心的钦佩和惊奇。 “要是跟人对阵之时出其不意的打出这么个雷电那人定然来不及防备那就稳赢了!”
苦榕向他投来赞赏的一瞥。胡不为的说法虽然未免异想天开高手对敌容不得半点疏忽双方都是全力以赴哪有余力再使出电闪术来?但他顷刻之间知一而推三想到如何在实战中使用这支奇兵的确心思灵敏得很。
“这么厉害的法术柔儿会不会?”胡不为恭维过后找到了突破的口子转向前面蹦跳着的小姑娘笑问道。
柔儿摇摇头答:“不会。爷爷怕我乱用伤到人不让我学。”
胡不为哈哈大笑道:“那是爷爷想得太多了柔儿这么乖怎么会乱伤人呢。”眼珠转了转又道:“等柔儿长大了跟爷爷学会这个法术再教给小炭弟弟好不好?”
柔儿仰头道:“好我教给小炭弟弟让他打坏人。”
胡不为道:“是啊小炭弟弟没有妈妈了叔叔法力也不高只怕会有很多恶人要来欺负他柔儿以后学好了可要好好保护他喔。”柔儿扑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坚定的点点头似乎当真看到了胡炭被许多人殴打的场面仰头道:“柔儿一定保护好小炭弟弟的。”
胡不为抚着她的脑袋赞道:“柔儿真乖。”
一番旁侧敲击果然收到了效果。听苦榕笑道:“不用她教了我现在就教给你。”
胡不为心中狂喜猛转身来声音都颤了:“当……当真?!”
这个方法果然简单得很。
江湖上历传的雷术无一例外都要求施术者灵气提聚至肝宫从胸口上行到人中突破额上神庭再行顶门而出。这原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的法子。但苦榕的雷术另得巧妙灵气不足到人中时冲不过印堂便横绕两侧颞颥重会于玉枕。此时玉枕离脑颅更近于人中气息不受阻滞升上顶门便成云雷。
这方法说来简单其实却是冒了极大风险。变线行气历来是施术大忌稍有不慎便会精元剧损乃至殒命。江湖人物向来都是传习师授无人敢近雷池。这巧妙行雷法的始出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冒了生命之险竟然变线成功了也算他福大命大。
当下胡不为听了苦榕的传授喜不自禁便照着方法运行灵气。片刻一股暖流从胸口紫宫冲上穿天突过唇下承浆涌到脑海意守之下热气只到人中高度停住了。胡不为先正面强冲泥丸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提升热气始终蹿不上印堂但觉眼眶上下的四白、睛明、承泣诸穴酸麻热涨丝丝气息透穴而出但额间却是冰冷。
胡不为情知这是自己灵气不足无法冲关的缘故只得缓缓降了下来意守之下横向绕开斜转颊车到玉枕再上行到百会。灵气毫无阻隔一一融了过来到顶门聚集。
“劈!”
一条小雷柱从天劈落眨眼又消失无踪。
但那顷刻间的闪光已经印到胡不为的瞳孔中了。他已经看到了那条虽然细微但却真实无比的叉状闪电。
“哈哈哈哈哈!我会用雷术了!我会用雷术了!”胡不为欣喜若狂转脸过来跟苦榕叫道两只眼睛炯炯放光。
“哈哈哈哈太棒了!妙极了!我会用雷术了!”
胡不为仰头大笑。这时的心情也只有当日得知妻子怀孕时那番兴奋欲颠才能比得上。
苦榕只微笑看着并不说话。
胡不为激动过后兴致勃勃又提聚灵气劈雷。他对灵气的运用还不熟练只劈了六道便将全身的法力都耗尽了周身疲乏欲废。但见空中的雷光一道比一道明亮形状也由先前的小牙签变成筷子粗细他心中欣喜无尽。
“一天工夫能练到这样的就不错了。”苦榕笑道 “我刚学会那时候灵气比你现在还要低练了六天才……”话说到这苦榕忽有警觉眼光如电向前扫去。
在两人前面**丈外道路右边的一株大树上树叶难以察觉的抖动了一下。
“胆子不小啊!”苦榕心中冷笑道。抬头上望一头兀鹰在灰白的天幕下盘旋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鹰在空中已经飞了三个多时辰了。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看得起老头子。”苦榕不动声色转头仍与胡不为说笑。
“雷法你先不用着急练先知道方法就好了来胡兄弟我教你两样有用的法术疾捷术和蚁甲护身咒学会这两样以后遇到凶险时更有把握逃脱。”
两人边走边谈渐行渐远转过树林看不不见了。这时两人先前走过的地面上慢慢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一只蟾蜍从泥中钻了出来瞪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缓缓鼓息。
“将军马儿已经受不了啦咱们要不要停一下?”
西京通向蔡州的道路上震山关三人正策马狂奔。他们已经奔波多日了昼夜不停胯下的健马都已累得口吐白沫。
“再望前赶四十里就有驿站到前面再换马吧咱们在西京耽搁得太久了。”震山关骑在马上头也不回。
两名部将不再说话了扬起鞭来再次激励坐骑赶路。一时间道路上只有 ‘驾!’ ‘驾驾!’的策马之声和得得的蹄响。
“将军这次也太奇怪了既然着急为什么不用缩地法术?却要骑这样劳神劳力又麻烦费时的破马。”两名部将对望一眼心头都存了这样的疑惑。
“七天之内咱们一定要赶到光州。”
三匹马风驰电掣奋蹄扬鬣带着团团黄尘奔入树阴之中。
南方洞庭湖畔。
许多渔人此时正在岸边收拾渔具。鱼网、鱼篓都摆放齐整了放到船上。时不时有年轻人吼上两嗓子。满脸沧桑的老渔民坐在船头端着大瓷碗饮酒。
在他们看不到的君山山颠一群黑袍人正坐在山石上看一个教徒在白帛上作画。那人手法极快毛笔几处勾勒便将一个面目清雅的中年汉子画得形貌毕现。图中那汉子约摸三十岁年纪着文士衫戴一顶直板方巾身前吊着一个布兜子里面一个婴儿正在沉睡。
“颜坛主你过来看看是这人么?”一个声音冷冷说话。
教众中一人躬身走上前来伸手拿过画帛。他的手腕上有几道伤疤。
“不错就是他。”那颜坛主仔细端详了画上之人恭声答道。
先前说话那人 ‘嗯’的一声道:“你没看差么?”
“属下确信就是此人。”
那领点了点头道:“木坛主被这人打重伤了。我们好几名教徒也已经死在他的手上。”
“啊?!”颜坛主大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眼光里充满了讶色:“木坛主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会被他伤害?这人虽然有一个宝物但也没这么厉害啊?属下去年差点就把宝贝抢过来了若不是……出了变故他早就该死了。”
这个颜坛主正是去年除夕时杀害胡不为一家的黑衣老者。当日单嫣将他击伤却放过了他的性命。他的手臂上至今还留着狐狸精丝绞下的伤痕。
听那领冷冷说话:“木坛主传来讯息玄黄双翅在他的青龙下抗不住两下冲击。木坛主全身经脉受损严重你说厉不厉害?”
颜坛主眼中尽是疑惑道:“他用的就是青龙可是……啊!难道他吃了很多妖怪内丹快增加功力么?”黑袍领却不理会他了转头去问作画之人:“他们什么时候到光州?”
“禀堂主若按他们的脚程七天之后就该进入光州了。”作画者毕恭毕敬的回答。
“好!我们下山。”那堂主挥手道 “今夜开始向光州进一定要把宝物给抢过来。”
一行人从山后下坡十余个黑袍人中杂着三名红袍之人看来极为醒目。
胡不为两人浑然不觉风云正向前路滚涌依旧谈谈说说叙些不干紧要的故事。但每日早晚苦榕却比往日督促得更勤了也不说明原因只让柔儿和胡不为努力习练疾捷术和蚁甲护身咒。
胡不为正得趣其中全然不以为苦提气聚气外放在苦榕的指点下倒学得有板有眼。两样法术都是容易上手学得三两日连胡不为这样的草包都渐得其法聚气起来已隐约有黑色的颗粒依附在肌肤衣物之上。
如此缓慢行走到第七日凌晨一行人终于来到光州郊外。
天时尚早才刚寅时过三刻然而光州的城门早就打开了。胡不为和苦榕行在城外的大道上身边许多车马飞驰而过。苦榕留神每一个匆匆经过的江湖客然而这些人对他们并无兴趣背负刀剑头也不回的向南面城门方向疾行。
夏季昼长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许多商贩百姓赶着牛马驴车慢慢前进。光州是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最大的城镇这些邻近的百姓们每日里源源不断向城里运送菜果柴薪。
“大叔前面到光州还有多少路程?”胡不为拉住一个走在身边的老汉问道。
“还有二十多里就到了。”老汉答。
“只有二十多里了。”看着前面一条大道胡不为心里安定了些寻思着到城里该买些什么东西。衣衫才买了不多长时间不用再买新的。干粮吃完了要置办一些。还有记得给柔儿打一个银项圈。
“老前辈你们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么?”他问苦榕。
苦榕摇摇头:“没什么要买的咱们吃完饭就上路吧。”他看了看胡不为身前的胡炭又道:“咱们这么行路实在太慢了到城里买两匹马代步你看怎么样?炭儿我来抱不用怕颠簸。”
胡不为点点头道:“好。”心想有匹健马代步前路就好走多了。
“对了。”苦榕转过脸来说:“你的定神符快用完了回头帮我再画些路上好用。”此时柔儿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臂上的虫斑几不可辨。定神符原本治伤极快但这毒虫不在腠理骨肉却深入膏肓药效难达是以以定神符的神效仍然只能抽丝般疗伤。
但便是如此也已将柔儿身上的毒虫都清去了十之**料想再服下几十张符咒就该彻底拔除毒患。
胡不为点头应了。两人随着大群乡民慢慢向前走去。
此时的光州城热闹非凡人头熙攘杂声鼎沸一条铺着宽阔石条的主城道上站满了人。商贩们声嘶力竭的叫卖艺人们敲着锣鼓吆喝吸引路人。走方的郎中和相面先生都挑着白旗招子在人群中寻找各自的主顾。
离城门一射距离绣着 “赐福酒楼”四个大字的酒旗在栉比的屋檐中高高竖起迎着朝阳炫示富贵之气。这是光州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做的 ‘卤水九式’堪称天下一绝。
才刚开张不久酒楼内已经有很多富贵闲人上门光顾了遛鸟的架鹰的许多人在大堂上笑闹吃茶。小二提着香茶壶在人群间穿梭。
酒楼二楼也坐满了人但比楼下要安静文雅得多了。这里用**扇檀木屏风分成十余间隔断客人相互之间都见不着面。许多隔断中不时传来女子的嘤嘤娇笑和清脆的琵琶声响。
此时临街的一间隔断内聚满了身穿黑袍的罗门教徒。那堂主居中坐着三名红袍客分列周围余人都是靠墙站立。
“堂主他们进来了。”趴在窗台边打探的一名教徒在人群中现了苦榕和胡不为立刻向领报告。两名被窥视者浑然不觉远处楼房投去的冷电般的目光杂在人群中慢慢走进城来。胡不为面上还带着喜色探头探脑四处观望。他最喜欢这样繁华太平的景致了。
“老家伙还跟在他身边?”那堂主皱眉问道。
“是堂主。”窥视者恭声答完转身继续履行职责看胡不为领着苦榕从一个人堆中钻入另一个人堆奋力抢占位置神采飞扬的采购物品。面人儿摊杂货摊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胡不为都要停上片刻。待了半晌等两人终于走到赐福酒楼楼下柔儿和胡炭手上已拿满了糖人儿、粘糕、豆饼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吃食。连无可奈何的苦榕手上也多了两只色彩斑斓的大风筝。
“高堂主这两个人……很厉害?怎么我看不出来?”看着胡不为带着一老两小眉飞色舞走向街道另一端一名红袍之人满脸疑惑之色问道。他似乎不经常说话舌头僵语调生硬得很。高堂主默不作声冷冷看着猎物渐渐走开才压低声音回答:“尊使不要小看他们这两个人绝不是容易对付的。”
转过脸来向下属吩咐:“就按先前的计划来做。刘兆兄弟你到前面阻击他们把老家伙引开。记住了只打那个小姑娘不用管她死活得手后快点跑开。”一个身材瘦弱的教众出列应了。
“颜坛主还有你。”
颜坛主闻声上前踏了一步仍是躬身眼睛望向地面。
“能不能将功赎罪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高堂主冷冷说道 “若是再办砸了你自己知道后果。”
颜坛主身子一颤低声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不辱堂主的期望。”
“你接应刘兆兄弟等苦榕去追他的时候你马上把小姑娘的尸体抢过来向城门逃跑。”高堂主说完不再看他。
“曾兄弟你上到房顶跟着颜坛主走。然后用请出毛祖阻断老家伙的去路。只要能把他拖住片刻就行。”
他正指派间猛听窗台前探视行踪的教徒 ‘咦!’的一声。
“堂主事情有变化!你快来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面带微笑在人群中飞快奔跑。他手上拿着一块鲜红之物。人山人海许多男人女人老人闲人堵在他的面前堆成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但这难不倒他做小叫化久了他知道有许多方法可以让他轻松走出藩篱。
“让了让了!跳蚤来了!臭虫来了!”小叫化得意的高声大叫。染满黑泥的脸上隐隐还有兴奋之色。
“臭虫来了!不怕脏的就站着!”在他充满稚气的欢快的脸上全然看不到这几句话给他带来的屈辱和自卑。也许他年纪还小吧还不知道这些字眼背后所隐含的辛酸意味。又抑或流浪过多年以后尝尽了人情冷暖他早已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群人嫌恶的皱眉极快的让出一条道来。小叫化毫无阻碍撒开光脚丫飞跑。在人缝中几个转折他已经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大爷多福多寿多子多孙大爷善心得善报。”小叫化到苦榕面前停住了深深的鞠了一躬立直身子笑道。
“有人让我交给你这个东西。”他把手上的鲜红之物递了上去。
那是一块沉丝锦帕鲜红如新。绸面正中绣着三朵素梅花花蕊用金线挑织。
“他说在城东青关渡等你。”
苦榕面色大变一把将锦帕抢了过来胡不为但闻鼻端送来一股馥郁的清香。这锦帕似乎是女子所用之物却不知苦榕为何一见便这么紧张。听他颤声说道:“这……这……是什么人给你的?”
小叫化摇摇头道:“他不让我告诉你说你一见到他就知道原因了。”
苦榕面上现出又欢喜又苦恼的神情更不答话心念一转疾捷术立时展开足下的白光如若莲花绽放。 “胡兄弟你在这里等我自己小心!”这话说完他已带着孙女跑到十余丈外。
小叫化哪知老头儿行动如此迅捷一晃眼便失了的踪影心头大跳之下还当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但见晴日朗朗路人都是面露惊骇之色老头儿却是当真不见了。
“啊!啊!”他指着苦榕先前站立的空地眼睛瞪得溜圆只会出这句叫喊。
“小兄弟来这些银子你拿去买些吃的。”胡不为可不象苦榕那样不通世故从怀里掏了一小锭银子给了小叫化。便在这时听到周围的人群齐声喧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惊讶之事。
立时空中飒然风响几团黑影从上空扑落。
六个气度稳重的中年汉子分在六个方位围住了他。胡不为吃惊之下扫一眼过去却是谁也不识。
“阁下就是圣手小青龙胡先生吧。”立在他正面的着蓝衫文士拱手问道。
“你应该知道咱们为了什么事而来。”
“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胡不为摇头道抱紧了儿子:“我也不认识你们。”
“在下是龙爪门的江平鉴。”那蓝衫文士道伸手一指站在右边的汉子:“他是灵霄派的孙重进大师。”孙重进拱了拱手却不说话。
“密州万泉门我是鲁开。”身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那是个粗豪的汉子眉目间颇有威色。
“江宁府程半轩。”
听六个人一一报上姓名胡不为全然不知所措。这些人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为什么会在这里堵截自己?瞧他们流露出的愤然神色定然不是敬仰他胡法师医术高明而专程来请他吃饭的。
“海洲派。”最后一人道出了自己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