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胡不为一惊坐起。
黑暗中苦榕摆摆手道:“别说话你听。”
风声紧切之极时而尖利时而沉郁刮得木门上破旧的年画嘶拉作响。胡不为听了片刻没察觉到异样低声道:“没什么啊?就是风声。”
“你没听见哭声么?”
“哭声?!”胡不为唬了一跳。这些话是他做风水先生时恐吓无知村民的惯用招式哪知今天被苦榕用上了效果竟然显著之极。 “什……什么哭声?我没听见啊。”
“很多人在哭老人小孩女人……就在坟墓那边。”
胡不为听得心中毛道:“我没听见……我只听到风声了。”
苦榕道:“哦我忘了你的功力还浅……一会你就听到了他们正向这边过来。”胡不为心中又 ‘咯噔’的震了一下结结巴巴说道:“不……不是吧他们过来……干……干什么?”一手伸入怀中握紧了灵龙镇煞钉。
门外风声更怒呼啸的声响直如万马千军踏过。过不多时胡不为便也隐约听到了风声里面微弱的凄咽禁不住面上变色。苦榕说得没错许多人老人小孩汉子妇人许多人哀哀哭泣正向这边走来。
哭声时远时近便似游离在空气中一般。渐渐的声音转大了凄惨的声音有如一只冰冷的小手摸上胡不为的胸膛抓进他心里捏得心脏紧疼。
“唔——”猴子就在这时响亮的叫了一声把胡不为悬在嗓子眼的心吓得快要突破喉咙蹦跳出来。胡不为狠狠的瞪了一眼猴子心中暗怒:这死畜生也赶在要命时候凑趣!
苦榕轻轻走上门前手上 ‘嘶!’的一声轻响瞬间覆上一层金色光华。籍着这微弱的光辉胡不为看到脚边不远猴子正不住抓挠右肩它呲着牙围着木桌绕了几圈。
胡不为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他这才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冰冷异常当时气候正值夏夜可眼下房中气温竟变得有如秋冬一般寒冷。当真是怪事一件连着一件都赶在这时候生了。他抖着身子给儿子掖好襁褓。
这时趴在窗边察看的苦榕轻轻喝了一声:“好家伙!”向他招手低声道:“胡兄弟你过来看看。”
胡不为不敢怠慢稳了稳心情蹑手蹑脚走过去。把眼睛凑到窗前一看。
‘刷!’的一下他的一张脸登时变得如同白纸。
此时门外不远三五个人形之物正在古怪的蹦跳。双臂直直垂落在两股边便如几根木头桩子一般直起直落行动僵硬之极。 “这些是僵尸。”苦榕附在他耳边低声说。
胡不为寒气爬上脊背一时僵硬住了眼中看到那些可怖的东西没声没息的跳跃淡青色的脸庞猩红的血迹这般剧烈的反差在微弱的天光下愈显得狰狞阴森他们身上的破碎衣衫如片片死蝶在风中胡乱舞着却又全无声息。
他们正慢慢向小屋纵来。
“你再看树林那边。”苦榕指着先前的来路说道。
胡不为骤然见到这等闻所未闻的恐怖之象便如着了梦魇哪能轻易拔出眼睛。心中寒气大盛刺得他肌肤麻木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中说。好不容易把眼光从僵尸身上移开转到林中坟地。黑沉沉的林子中十数点青蓝的幽光漂浮不定胡不为知道那是磷火。以前在山中夜行时也曾遇过只是没有这么多罢了。
等等!鬼火后面是什么?!胡不为睁大眼睛仔细辨视。
许多灰白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高矮错落凄声不宁。
天啊!是冤鬼!胡不为险些叫出声来只觉得头皮炸。饶是他曾经看开了生死但面对这样诡异阴森的景象也不由得心底凉。那些鬼魂影子模糊有的极小极矮有的却是极长间或幻化成一张巨大的痛苦的脸空洞的眼眶正向这边瞪视!
在如此风声凄厉的沉夜在一个刚死了无数人的村庄听见许多人悲切的凄喊见到如此众多的阴森鬼影天下又有几人能够镇定得住?一瞬间胡不为只觉得自己正活在噩梦之中恨不得马上睁开眼睛醒来。
“爷爷我冷。”柔儿却在这时候坐起来了睡眼惺忪向苦榕说道。
“有些古怪!”苦榕喃喃的说:“怎么会这么冷难道是它们搞出来的?”他大步走回来拣一件老汉的旧衣裳给孙女盖上了安抚她重又躺下。一瞥间见脚边的猴子臂上一片血红之色在微光下鲜艳狰狞禁不住 ‘咦’的一声走近前去。
猴子自己绕着桌腿转圈此刻被绳子缠住了动弹不得。它的右臂被自己被抓穿了皮肉脱落下来鲜血染得稀疏的黄毛一片红。
“胡兄弟你看看你的猴子怎么了?”
胡不为快步跑回借着苦榕掌上的光芒查看。在猴儿鲜红的筋肉之中一片黑色之物露出小角方方棱棱如肉中长出的尖刺。胡不为也大惑不解一手压住猴儿伸出右手两指捏住了。
猴子知道主人正在给自己拔除伤痛也不挣扎只呲着牙轻轻哀叫。胡不为手指才触碰到那片黑物登感一股冰寒之意袭上身来禁不住牙齿打颤身体大抖了一下。
“好冷啊!”他惊叫。说话间呼出的气息竟结成了白霜。
“让我来。”苦榕蹲了下来伸指去捏。只听 ‘哧!’的一声响一小片方形之物已被他拔了出来猴儿痛得吱吱尖叫。
门外鬼声齐作!哭嚎之声陡然变得响亮起来。
胡不为还来不及惊骇蓦感恶寒及体寒气此时竟同实质一般变作无数尖利的细针扎到他的躯体上让他血行不畅肌肤僵。房中气温在一瞬间达到冰点听得 ‘啪啪啪啪’的细响不断房中有水的地方都开始结冰。小木桌上老婆子给他们倒的两碗茶水早就冻得透底变成冰坨小碗的瓷面也覆满一层白霜。
胡不为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恐慌便如一只无形的巨锤隔着空气向他心脏敲击他只感到有说不出的惧怕半分也不愿呆在这间屋里一心只想冲出屋外向天空大喊大叫。
好熟悉的感觉!
柔儿在这时又被冻醒了牙间格格打战说:“爷爷冷……好……冷……”胡炭也开始大哭哇哇的叫声直欲掀破茅顶合着猴子的尖叫门外凄厉鬼声屋中一时间乱作一团。床上的老两口不知生了什么事从梦中惊醒刚从蚊帐中伸出脑袋便被寒气刮得面如刀割一惊之下想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快!收……收……起来。”胡不为死抗着遍体的恶寒叫道。心中一波恐惧涌来登时眼前一黑摔倒下地。
苦榕哪知这片薄物竟有如此威力!听见两个娃娃哭叫不绝胡不为更是翻倒下来难过欲死也不由得脸上变色。仓促间无处可放只得又将它拍到了猴儿的伤口中。可怜的小兽刚刚脱离了苦厄马上又还报回来吱吱厉叫不住挣扎只是苦于身子被绑动弹不得翻着白眼亮出两只尖牙。
登时屋中夏风回暖冰寒立消。门外的尖啸也安静下来。
苦榕与胡不为面面相觑均是面上变色。
“这是什么东西?”苦榕问。胡不为摇摇头他还未从恐慌中缓过心神。
“那是一块小铁片。”苦榕回忆道适才短暂一看他记住了那片黑物的形状:上窄下宽形如春秋古钱铲币钱币两面在正中位置都雕着一个兽头兽头之上一边阳文刻着 ‘刑’字另一边却是阴刻 ‘兵’字钱币不大两指来宽但入手却甚是沉重也不知用什么东西铸成。
“刑兵铁令!”胡不为听完苦榕的描述惊叫道。他万料不到先前那几名官差当真没有说谎自己竟然身带着这样古怪的东西而且还不知不觉逃出西京来了让陈大人一路追杀。
“刑兵铁令?那是什么东西?”
胡不为没有答苦榕的话他心中被震惊占据住了。
这算什么事!若不是自己运气还好只怕到现在死了都不知道为的什么。胡不为心中暗骂被人当成盗贼追杀却连自己偷了什么东西都不知到这贼当得也真够窝囊的。他心中愤愤不平一时又觉疑惑这东西是怎么藏到猴儿臂上的?
胡不为苦苦思索回忆在西京坐牢时得到猴儿的经历。那日耍猴老汉把猴子拴住交给了自己一路上也没生什么变故。难道……是放在那妇人草房时被她嵌上去的么?胡不为想了想又摇头那妇人没理由这么坐。
是了!一定是那耍猴的老汉干的!胡不为一拍大腿恍然顿悟。想起当日耍猴老汉送自己猴子的情景来老头儿显然是知道后果料想出不了牢房了眼见胡不为被苏老太爷解救出狱便将铁令拍进猴儿的肩膀托胡不为带到吉庆村。难怪那天猴儿鲜血淋漓在他怀里挣扎胡不为当时还奇怪这猴儿怎么会惧怕主人呢!
刚才铁令取出来的时候胡不为所感所受便跟在狱中时一模一样。想来当时也是这片刑兵铁令在作怪。 “该死!”胡不为拍了一下手掌却又不知该跟谁生气怒目看向猴子见那猴儿张牙嘶鸣不住伸出细小的爪子去挠肩膀显然铁片嵌在它的体内让它痛苦非常。
只不过数日之间猴儿比先前瘦得多了。胡不为注目看它见它身上毛大片脱落背后也秃了一大块。两手两足瘦如枯柴胸前已经看到肋骨节节的轮廓。两只干瘪的**象两片皮纸吊在胸前。猴儿睁着惊慌的眼睛看向胡不为温润的黑瞳此时填满了深深的恐惧。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又被主人这样折磨。
它在狱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又接连遭受皮肉之厄它一定非常不解吧。为什么苦难总会在不期之间就降临到它头上。
命运岂不正是这样?常在你想象不到的时候给你带来或喜或悲的结局。然而不管结果怎样其过程你都无法抵挡。
胡不为深深叹息怒气渐渐平服下去。在这样的时候不只是人间受苦连这些本应逍遥山林的野兽竟然也逃离不开苦难。
一时心中不忍见猴儿右半边身子已被血水染得通红赶紧从怀中抽出一张定神符挥指燃了置入茶碗之中。猴儿见他端碗走近赶紧挣扎吱吱叫着只想拼命逃脱去。它心中对人已经完全失却了信任。
胡不为捏住它的下颚把一盏水都灌了下去。片刻后猴儿伤口快收拢皮肉渐渐结合。只是刑兵铁令还嵌在它体内那只能日后取出了现下可没什么好法子抵御它的恶寒。
苦榕喃喃自语:“奇怪这片小铁令怎么会有这样浓重的煞气。”一时陷入了沉思。
不提山村中被群鬼围困的两人此刻西京的牢狱中另有一拨人也在遭受鬼患。
自从胡不为被苏老太爷解救出去牢房中便再无一日安宁。刑房中的冤魂每到酉时便准点出没吓人的招式层出不穷。只是众囚经过多日危难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天临到鬼怪出没人人便捏好保命的神符缩在墙角任鬼怪如何折腾就是不撒手。半个多月来只有六七个倒霉蛋受伤却再没有人死去了。
牢房中放了一大批人又关进来一大批人。只是跟在胡不为后头进来的那几人却始终没有释放。
耍猴老汉初时几日也被鬼怪折腾的难过欲死他手中有符鬼怪不能近身伤害但它们弄出的土浪术却颇能伤人老汉腿脚不便接连几日被摔得七荤八素亏得他一把老骨头还算硬朗倒没折断。
最夸张的却算的先头进来的傀儡师了这老头怕死得很每天跟狱卒要三张符全身上下贴得满满的便如披着一身可笑的甲胄他的衣兜头衬衣裤内无处不藏符口中居然还塞了一张只到吃饭时才拿出来。然而此刻人人自危却也没人嘲笑他。
这一夜并无异常鬼怪自然不甘寂寞又来卖力表演了。
众囚听过狱卒的警告早早缩到墙根处等待。一到酉时冷风骤起众囚马上把稻草堆到身上了抵御严寒。然后火把吹脱凄声四号。众人如练兵般一一应对堵上耳朵双手抱胸脑袋埋到两腿之间。耍猴老汉今日抢了个绝好位置正在牢房最里身前挡着无数的肉盾心中大感充实。
“哭什么哭!叫什么叫!一群死鬼而已不赶着去投胎往生却在这里鬼混吓人你们也太窝囊了。”
老头儿自胡不为走后哑症不药自愈每天说的话又多又响亮。他嗓门巨大这一番指责说来只震得空荡荡的牢房回声不断。众囚见怪不怪老头儿如此辱骂鬼魂已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冤鬼们听明白了没有多日来兀自不知收敛。
“生前没志气死后仍然没出息。我要是你们还不如找块结阳石撞死算了。”老头儿骂兴不减仍在数落。众人谁也不知结阳石是什么东西可也没人问。人人心中都感好笑:老头儿病得不轻又说胡话了这些鬼魂死都死了难道还怕死么?它们还能再死一回不成?
群鬼毫不理会在刑房中折腾得正起劲。大片乌黑的血水漫将出来顷刻间把牢房弄得腥臭扑鼻。
“呸!呸!脏鬼!臭鬼你们在地下是捡大粪的么?!”老头儿捂鼻骂道。
墙根处破开豁口红白的肉块涌了出来。这些冤魂又恶心又死性除了肉就是血再多变点花样就是布片和骨头也不知花点心思琢磨唬人的新法子。
“见的鬼多了没见过你们这样低级的你们要有点本事变成怨骨也好啊至少比现在干净得多白白净净的看着也让人喜欢。”
群囚心中窃笑老头儿还把这些要命的东西看成大姑娘了白白净净却不知白白净净的鬼魂是怎生模样?
他今天又说到一个新词了。怨骨。众人都暗中琢磨比对他以前提到的僵尸、红衣、白绫、青杀、恨无由老头儿似乎知道许多鬼怪的名称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喀隆!’牢房震动了一下。群囚不等吩咐都知道老掉牙的土浪术又来了同时把手伸出攀在了最近的木柱上。
一个波圈从刑房方向漾了出来土地变成波涛层层推动颠得众囚立足不稳。土波滚涌了片刻 ‘哗!’半人高的土浪在牢柱前掀起拍到粗大的木柱上溅进的泥点击得众人肌肤生疼。这就算是高峰了。
鬼魂催出的土浪翻腾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渐渐止息土地也回复了平整。
众囚都屏息等待下一个招式该是飞爪幻象了。
哪知预期中的 ‘咻咻’风声还没有听到却先听到牢门方向传来锁链声响。 ‘呛啷!呛啷!’门上环绕缠扣的铁链被一层层解下接着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向两边分开。
真的有人来了!群囚登时骚动起来顾不得头顶上空无数森然的白骨影象飞扑一齐把眼光投向了乌沉沉的甬道。要知道深宵开牢进人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黑暗中亮起了一团白光。脚步沓沓三个人慢慢走了进来。开门的几个狱卒却站在门外缩头缩脑并不跟着进。
一个神情彪悍的中年汉子走在最前掌中跳跃着一小片叶状的白光带着两人走进牢房中。后两个似乎是他的随从身材高大身披厚重的甲胄看来威武非常。那汉子并不理会当空飞舞的万千骨爪凝目端详片刻便举步走向刑房。
众囚目瞪口呆。这是他们见到的第二个法师。但这个法师看来比以前的胡法师厉害多了也不见他施展什么手段鬼魂们涌出的大片血水却在他脚下哧哧化成白烟忙不迭的收缩退回墙根那些令人心魄震动的尖声厉啸自那人进来便再没响过。
“震将军怎么样?”一名随从问道。
“怨气很重这里死了不少人。”那震将军说道 “看来镇魂石也克不住他们我用五虎封山阵法好了。”群囚默不作声都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听另一名随从惊叫:“五虎封山阵法……将军这些鬼魂有这么凶吗?”
那震将军点点头道:“这些鬼魂怨念久积凶气很重的加上这里阴气很盛最能养鬼让他们成了气候嗯还有这多年来杀害犯人得了不少血食也让他们增加法力了。”
“那也不用五虎封山阵吧?犯人的鬼魂再凶到底也还没有战场上的战鬼厉害。”
另一人却道:“将军你的五虎封山阵才刚学成不久这……”
“没问题。”震将军挥手阻住了部将的话道:“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你没听陈大人说么这牢房找过许多人来做法都没能克制得住我想下面肯定还有古怪。五虎封山阵虽然才是新学但我还有把握。用别的阵法只怕克不住这些怨魂日后再来一趟那就麻烦了。”
两个部从都不说话了。震将军负着一只手在刑房中慢慢查看。
牢笼中的耍猴老汉听见他们的对答眼中露出兴奋之意来待得听到那震将军提到 ‘五虎封山阵’更是大感震动嘴张了张待要说话却到底没有说出来。眼见三人慢慢转圈不知在找什么东西老头儿双目炯炯光口中喃喃:“高人真的有高人来了。”蓦然间见刑房顶壁悄悄突出一片白色之物无声无息在那震将军头顶慢慢拱成拳头大小的一团白物。
“小心!”便在老头儿出声示警的刹那那团白光已飞射下来击向震将军的脑后这下事起突兀距离又近却怎能躲避得开?!众囚齐声惊呼。只听 ‘啪!’的一声响那物结结实实撞到了震将军头上爆炸开来崩出无数骨屑。
哪知房中三人竟似全无知觉一般仿佛落下的是只小小飞蛾没一人向后回头。
“关彪小林你们找到了么?”震将军问语气平淡好象刚才什么事也没生。
“我找到两个。” “我找到三个。”
便在几人对答间土地再次大晃鬼魂们似乎知道来者不是寻常之辈又动了第二次进攻。在刑房与牢笼中间的空地上 ‘噌噌’声响数十支骨爪钻破土层伸了出来越伸越长向着刑房中三人攫去。便在同时挂在墙上的铁钩脱钉而下带着沉郁的风声向三人横冲。
“不知死活!”站在震将军右边的随从哼了一声猛的抬腿向后蹬开龙纹战靴上一道白光闪过两物相接。只听 ‘当!’的一声那只撞近前来的铁钩登时倒飞猛砸进石壁当中碎石与火星四溅。
墙壁上流下浓稠的乌血一层绵密的人也忙不迭缩进石壁里去了。
那三人看都不看一眼数十支骨臂刚扑到面前不知怎的竟同时节节碎裂散落了一地。
“乾坤定!”那蹬飞铁钩的部将脚下一跺土地的震动立时停止空地中央的一个波圈还没漾开便已平服下去了。群囚目瞪口呆哪还说得出话来?听得其后三人低声说话蹲下来施展封印之法红光白光虎啸鬼哭许多古怪之象想都想不到。
半个多时辰之后那三人便离开了再看向刑房中时分在左右三壁的墙根处各插着一片小木牌共有五片木牌之下一个古怪的图形印在青砖上面。
从牢狱中出来那震山关震将军便带着关彪林铎军两名部将向陈大人府中走去。几名下人提着灯笼引路将他们带到饭厅。
“来来来三位将军远道前来相助下官感激不尽。”陈知府满脸欢容快步迎出门来。
“府中茶饭鄙陋实在难以待客只好请三位将军将就着用了。”
震山关扫了一眼见黑石雕花饭桌上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两坛陈年花雕已拍开封泥诱人的酒香直冲鼻端。心中颇不是滋味。军中伙食如何只有当兵的才知道尤其是远戍边关和征战中时因辎重物资一时难以到位许多兵卒往往一日一餐冷面和雪水窝头掺野菜艰苦之极。
可这些州府朝官顿顿大鱼大肉美酒艳婢丝竹管弦穷尽奢华之能事。想来怎不让人生气?这陈大人只半个多时辰便弄了这满满一大桌可知厨房里物藏极丰他竟还说难以待客这么说来自己往常吃的东西又算什么?猪粮狗食么?心头有气面上便显得不冷不热的。
“陈大人不用这么客气小将只是受命而来军人本分应当的。”他淡淡说道。
“哈哈哈哈!”陈大人似乎很高兴道:“你们袁将军近来还好吧可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定州戍边将军袁继忠与陈大人是旧识震山关等三人都是他的佐将。四人原是戍守在宋辽边界但此时两国并未开战袁继忠收到陈大人急传的信件后以两个月为期派三个部下来协助他。
“托陈大人的福气袁将军身体很好精神也不错。”震山关拱手道。
“好!好!好!”陈大人似乎很满意伸手请三人落座:“三位兄弟到我这里就不必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与你们袁将军是朋友跟你们也是朋友来来来这桌酒席就是为你们接风的咱们今夜不醉不归。哈哈哈哈。”陈大人深通拢人之道这几个战将法力高强日后正要多多倚仗因此话里显得极为热络。
“多谢陈大人美意了我与几位弟兄酒量一向都不大好这酒只怕是……”
“不饮酒岂能尽欢?众位兄弟都是万军中勇猛破敌的好汉若说酒量不好我是不大相信的。”陈大人满面笑容说道。 “可惜我计谋武功都不足以为国担当重任若不然在战场上与几位兄弟联手抗敌驱除外贼宁非人生一快!?”
几个战将听他说得豪迈心中对他好感大增。
震山关拱了拱手道:“陈大人言重了。”
“别叫我陈大人。”陈知府摆手道 “若是看得起我称我陈大哥若是觉得陈某薄情寡义不值得相交直称我姓陈的也无妨。”
震山关到底是个军士哪有这些在朝京官这般心计多端?听了他这般一扬一贬心中的不满渐渐消退掉了。席间陈大人更是频频劝酒捡些他们爱听的豪言壮语来说不多久三人便也放开了觥筹交错一番宾主尽欢。
饭后陈大人亲自带三人去厢房就寝。震山关蓦然想起一事问他:“陈大哥我在军中时听袁将军提过你身边好象有一个厉害的高师爷怎么今日没见到他?”
陈大人道:“他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我准他告假了。”震山关 ‘哦’的一声不再言语了。
一夜间无话。
翌日吃罢早饭震山关便问:“陈大哥你把我们叫过来想来不只是镇伏冤鬼这件事吧?还有什么事请直说不妨咱们三个一定尽力。”
陈大人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过了片刻叹口气道:“不错兄弟是个明眼人看出我的心事来了。我确实还有一件大事要拜托你们去办。”手指敲在在饭桌上沉吟良久似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委决。
“事情很棘手么?”
陈大人点点头:“不错这事有些凶险。你们一定要非常小心。”
三人一齐抱拳道:“大哥请说。”
“我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
“谁?”
陈大人慢慢把脸转过来:“这人绰号叫 ‘圣手小青龙’半个月前偷走我府里的刑兵铁令。我要你们帮我把这枚铁令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