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闪婚闪离?
sunday’s ing i wanna drivecar
your apartment with present liktar
在gala铺天盖地、悦耳动听的惨叫声中,我似乎听到了手机微弱的铃声,星期天的早晨北风吹,吹来几个老头排成队。呃,莫非刚刚分开十五分钟不到,gigi就想我想得肝肠寸断,改变主意,要我掉头回去接她?
接起来一听,却是拓海的声音。拓海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他一上来就对我的健康表示关心,他说,朱□□,你没生病吧?
我呸了一声说,大吉利是,我活蹦乱跳的,魔兽boss都能赤手空拳打死。
拓海说,还提魔兽,前天你放大家飞机,会里的人都说,其实会长的媳妇就是你,你们搞断臂去了。
我说,你们都不知道,其实会长是女扮男装的。
拓海说,别开玩笑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表现太反常了。
我想,索性把我跟gigi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眼红一下也好。不过这事说起来话长,于是我说,电话里讲不清楚,明天见个面吧,我跟你慢慢说。
拓海说,好啊,干脆明天去骑单车吧,在大自然中谈天说地,多有意义。
我说,有意义你个屁,我今晚上线玩魔兽,到时再说了,拜。
没能把“女朋友”带回家,老妈脸上有些失望,不过她没有明说,只唠唠叨叨地说做了那么多菜,儿子你要多吃点,不然浪费了。
老爹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儿子啊,你的女人呢?
我问,什么我的女人?
老爹说,都那个了,还不是你的女人?
我妈没好气地说,老不正经的。
老爹自顾自地说,儿子啊,你告诉你的女人,那晚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怕羞嘛,哈哈哈,老爹也年轻过,能理解的。
我哭笑不得,只能依照老妈刚才的吩咐,埋头苦吃。心里想,本来还说跟二老坦白从宽,交代秘密成亲的事情的,算了,等下个星期吧。
吃完饭后,我澡都顾不上洗,拿了几包薯条,一瓶大可乐,赶紧滚到电脑前,登录魔兽世界。会里的人们一看我上线,那是非常欢迎,非常热情,非常喜出望外啊。他们纷纷跟我说,你终于来啦,会长夫人。
接下来就是玩游戏了,魔兽这个游戏呢,其实是非常有害的,它会让人沉迷于虚拟的社交,在现实生活中变得孤僻。所以呢,我建议大家都去玩劲舞团,据说这个游戏的玩家们,在现实里交流得比较频繁,也比较深刻。
今天晚上的活动是打阿克,游戏途中,我跟以前一样娴熟,一样职业化,也一样经常挨骂。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我不会把手机放在桌面显眼的位置,然后十分钟瞄一瞄,看gigi有没有发信息给我。
今天晚上运气不错,阿克很给面子,真的出了我要的t6头。由于我在活动中的杰出表现,也由于我承认了我就是会长夫人,所以这个装备就归我了。我把它戴在头上,三百六十度旋转地看,却好像找不回以前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整个晚上,我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这一点倒是跟以前一样的。说起来,我最沉迷于魔兽的那一段,就是刚跟ex-gf分手的时候。
想起拓海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爱玩魔兽的人,现实里不一定是个孤独的人,但一定是个孤单的人。
这一辈子他说了许多没意义的话,这一句,倒是有点例外。
可乐喝多了,尿急,上厕所去。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等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差点就坐到马桶垫上去了……靠,我是纯爷们,我要站着撒尿。
回到电脑前,却看到手机上显示着几个字:
收到一条新信息
老婆大人
赶紧拿起来一看,却是寥寥数字:老公,我想你,晚安。
我打回gigi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挠挠头发,gigi的作息比格林尼治时间还准。算了,我是纯爷们,那么缠人干吗?我洗澡去。
于是我一个人拿衣服,一个人洗澡,一个人洗完澡后坐在电脑前发呆,然后一个人上床睡觉。
然后,我一个人失眠了。
我把枕头模拟成gigi,换了几个睡姿,从侧面抱着枕头,没用;四仰八叉地睡着,把枕头摁在自己胸口上,没用。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个人睡,床上就显得荒凉了。那就把被子盖好点呗,就是在掖被子的这一刻,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我超级想gigi的。思念像猫爪一样,拼命挠着我的心脏。
惨了,我这辈子,没她是不行了。
我一个人不挠墙,想一个人才挠墙。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羊羊羊,恒源祥。
是哪个浑蛋说数羊能让人睡觉的?我要把他五花大绑,在他脚底下抹上盐巴,然后让羊来舔他,把他活生生痒死。
我在床上睁开眼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起来干点什么,把自己折腾累了再睡吧。嗯,那干什么好呢,拖地板?洗衣服?这些家务活都太轻了,我还是玩魔兽吧,这个劳动强度比较大……
打开电脑,再次登录了游戏,拓海早下线了,会里的人也只剩几个,都是那些妄想深更半夜泡mm的。这群小年轻啊,真是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根本不知道世间险恶。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总结,深夜还在线的只有三种人,男人、人妖和恐龙。在这个点数,美女不是正在上床,就是在上床的路上。
好了,我跟线上的人没咸没淡地扯了几句,然后就去了荆棘谷,在路旁找块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啊,荆棘谷,我要亲吻你,这块圣洁的土地。有多少像花儿般娇嫩的联盟小号,在这里学到了做人的道理……
我刚坐下不久,就遇上了情况,两个联盟追着一个女兽人战士,撒丫子跑得正欢。以多欺少是我最看不得的,我比较喜欢恃强凌弱……
作为一个非常牛逼非常娴熟的玩家,这一刻我先是华丽丽地闪现,然后来了一个冰霜新星。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冻在原地,动弹不得,像两只待宰肥羊。
北斗神拳是怎么说来着?你已经死了,两个娇滴滴的联盟小号啊,你们都是温室花,掌中宝,是时候接受狂风暴雨的磨炼了。
我一个奥爆,结束了他们鲜活的生命。这场战斗不到十秒钟就结束了,这不但体现了我高超的个人技术,更体现了我的级数比他们高很多。
敌人,已经躺在了脚下。这个moment,我站在凛凛夜风中,正等那人来跟我道谢。一般情况是这样的,她感激地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然后,我会淡然一笑说,老婆婆,我的名字叫红领巾。
谁料那人却一点都不跟我客气,大咧咧地说,喂,是我啊。
我心里一动,这人认得我,而我刚把id告诉了萧师妹,莫非?
作为一个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我矜持地问,师妹?
那人却说,师妹你个头,我是□□□,这是我小号。
擦,搞了半天,却原来是我公会里臭名昭著的人妖。也是啦,现在已经是夜深,萧师妹明显游离于男人、人妖、恐龙之外。
不愧是同个公会里的,那人对我一点都不见外,亲热地说,喂,快带我做任务去。
就算是在虚拟世界里,我仍然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文艺青年,又怎么忍心拒绝他这小小的要求?于是我对他说,好,你等等,我先给你做个面包。
然后我就从背囊里掏出……炉石,在他的眼皮底下化作一缕青烟。
梵蒂冈有一句箴言说,助人乃是快乐之本,耍人乃是快乐大本营。
滴的一声,场景从电脑屏幕转到了车窗。
车窗外面朝阳东升,阳光明媚,我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拓海说,昨晚没睡好吗?
我一边戴头盔一边说,没有啊,哪里有。
拓海说,没有就有没有吧,但我一样要提醒你,开汽车戴头盔是没有意义的。
我回过神来,解下头盔,一把扔在后座上。我打着了火,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昨晚四点多才睡着,早上八点就给拓海吵醒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打哈欠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
暖车的过程里,我把手机又掏出来一看,仍然没有短信。gigi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她今天要忙,有空了自然会找我的,然后嘱咐我骑单车要小心。到底她在忙什么呢?真的跟男人走私去了?
算了,不想了,出发吧,gogo!
一踩油门,车却不怎么动。正在我挠头的时候,拓海又慢条斯理地说,我还要提醒你的是,手刹没放下去,踩油门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想知道的是,这时候打他一顿有没有意义?
今天的骑行计划,是仍照着以前的路线,先把小polo停在葵涌汽车站,再把车尾厢的两辆折叠单车拿出来,正式开始骑行。从葵涌到大鹏有一段非常好的路,沿途很少有汽车,多树荫,多鸟,有大海,偶尔还会有厂妹,好奇地盯着我们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我盖上车尾厢,打了今天的第n个哈欠,然后开始解包我的折叠车,黑色dahon sp8。拓海有三辆单车,今天他带的也是sp8,红色的,跟我的是情侣车。
我们戴好了头盔跟手套,把码表清零,然后就开始这一段骑行,照例是拓海带头,我跟着,这样可以减小风阻,跟天上的大雁排队是一个道理。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在路上骑着,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两个一字……
其实拓海说得没错,骑单车真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当车轮动起来后,你眼里就只有前面的道路,而生活里的那些烦恼,都可以暂时抛到头盔后。骑了二十分钟之后,我的瞌睡就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我们骑在安静的路上,这是一条海岸边的小路。鸟在树冠里唱歌,路面跟车轮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正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阳光很好,世界仿佛永远是这样子,路的前面是路,风的前方是风,云层更高的地方,永远是天空。
拓海突然做了个手势,然后就减低速度,然后他骑外侧,我骑靠着路边的内侧,我们并肩而行。
我对他敬个礼说,队长,啥事跟我汇报?
拓海说,我觉得,国有国歌,队有队歌,我们也应该弄一首骑行之歌。
我说,好啊,你作曲,我填词,反正我们都是音乐届的人才。这首歌做出来后,一定会深受各界好评,我们主攻的市场包括动物界、植物界,哦,千万别漏了微生物界。
拓海白了我一眼道,你说这个没意义,我们可以找首现成的。
我问,那得有什么主题,什么要求?
拓海想了想说,应该跟出发、寻找、旅途什么的有关。
我说,这个容易,不如就用许巍的那首,那首,《星仔走天涯》。
我清清嗓子,大声唱了起来,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
拓海摆手说,这个不好,还不如用《奔奔》更有意义,奔奔,奔奔奔奔奔奔奔奔奔。
看着拓海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笑得要岔了气,差点从单车上翻下来。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气来,对着群山大喊,山顶上的朋友!你们好吗?接下来,我要跟克勤合唱一首《黑猫警长》,会唱的跟我们一起唱啦。
我给拓海起了个头,然后两个人像疯子一样,扯开了嗓子呐喊: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生活带来安宁,啊哈哈,啊哈哈黑猫警长!啊哈哈,啊哈哈黑猫警长,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哈哈哈!
如果黑猫警长真的存在,估计这会就从树林里跑出来,把我们这两个反革命精神病抓起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拓海却像想起什么来一样,突然问道,对了,上次说的黑猫警长,跟你联系上了吗?
好像上次在烧烤时,拓海是跟我提起这件事,什么青梅竹马的小女孩之类。我伸手挠头,却挠到了头盔,我于是挠着头盔问,我都忘了有这号人,你还记得她名字吗?
拓海托着下巴,思索良久,好几次呼之欲出,张了张嘴巴又合上了。
我估计他一时半刻地想不起来,索性就不鸟他,回过头来看着前面的路。冷不丁的,他像炸雷一样喊道:
纪□□!
我如闻惊雷,猛一捏紧了刹车,电光火石之间,单车的后轮整个离地三尺,然后再重重地摔回地面。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单车骑行者,在这关键的摸门特,我沉着冷静地从单车上摔了下来,像番薯一样滚到了路边。
幸好戴着头盔呢,要不然这就像韩剧一样了,谜底揭开的一瞬间,男主角突遇车祸,撞成了个失忆,然后又跟别的女人好上了。毕竟国情不一样,我们中国人的脑壳硬一些,所以不能照搬。
我试着摇了摇脖子,还好,没断。然后我慢慢撑起身子,抹掉满嘴泥巴,拓海这时也跑了过来,扶住我的腋下,让我坐了起来。我坐在地上发傻,苍天啊,大地啊,大长今啊——
纪□□,那就是gigi的名字哇!
拓海急匆匆解开我的头盔,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我眼前,着急地问,这是多少?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耐烦道,别给我做检查,我没脑震荡呢。
拓海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你真没事?你还清醒吗,能不能说出自己名字?
我说,我叫纪□□,呸,我叫朱□□,纪□□是我老婆。
拓海拿出手机就要打120,口里念叨着说,这下惨了,真的摔糊涂了。
我站起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怒道,去你的,纪□□真是我老婆,我们刚结婚。
我伸出指头数了一下,刚好十个指头。我摊开十个手指,像真正的傻子一样梗着脖子说,我跟她,刚结婚十天呢。
我跟拓海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地呆望三秒,异口同声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如果让马尔克斯来写,就叫做《一场事先策划的闪婚案》,如果让张真来唱,叫做《我被青春闪了一下婚》,如果上了《知音》,名字叫《我青梅竹马的爱人啊,你我分离廿载,一朝闪婚为哪般?》
这事如果让我来讲,那就是,说来话长。
我夜观星相,掐指一算,再看了一下手表,得出的结论是,现在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不如先找个客栈打尖?
拓海欣然答应,说前面就有一家吃农家菜的,他家的窑鸡味道还不错。于是我整理衣冠,看看单车也无大碍,便重新上路。有诗为证: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饿得昏。
借问窑鸡何处有,
牧童说要left turn。
我们向前骑了五分钟,左拐进一条泥路,再走几十米就是那农家菜了。我跟拓海在一个竹寮内坐下,问店小二要了三斤牛肉,两斤陈年花雕,我们又不是梁山好汉,我们点的是窑鸡、芋头扣肉、鸡杂胜瓜汤、猪油渣炒菜心。
菜刚开始上,拓海就催着要我讲故事。我往嘴里塞了一块扣肉,含混不清地说,这是很长的一个故事,等我吃完饭有力气了,再慢慢跟你讲。
我一边吃饭一边打腹稿,等酒足饭饱之后,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作为一个非常擅长讲故事的文学青年,我把这个故事讲得是逻辑通顺,主次分明,听得拓海一直点头,就好像鸭子听雷公。
约莫过了半盘蚊香的时间,故事讲到了尾声。
我喝了一口茶,对拓海说,就这样,元旦过后,我搬到了gigi家里住,从此王子跟公主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本故事大团圆结局。车神,你听明白了吧?
拓海点点头说,不明白。
不明白你点头个屁啊?我摆摆手说,算了,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现在到你,你说gigi小时候叫黑猫警长?
拓海问,你真的没印象了?她一直挺喜欢你的呢。
我说,喜欢我的女人太多了,我哪里记得过来。
拓海又问,那小学时我家住哪,你总记得了吧?
我说,当然记得,县中医院的单元楼嘛。
拓海点头道,纪□□就住在我隔壁单元楼,她妈妈是医生,一开始在卫生院,后来才调到我们院的。她爸爸好像在粮食局上班,从部队转业的,是北方人,长得又高又帅。
我说,gigi那么高,是他爸的遗传咯。
拓海继续说,没错。她爸爸平时挺爽朗的,也爱笑,但一醉酒就像变了个人。更糟糕的是,他爸爸大醉三六九,小醉天天有,每次家庭暴力发生的时候,连我在家能能听到。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历史的教训那么惨烈,难怪丈母娘会有过激反应,以死相逼,要个不烟不酒脾气好的本地人来做女婿。
拓海喝了口茶说,到我们读二年级的时候吧,她妈妈调到县人民医院去了,她也跟着换了学校,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直到去年圣诞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
我说,难怪她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的,原来是你这叛徒,卖友求荣。
拓海说,你这样讲就没意义了,我是觉得她从小对你有意思,所以成全你们。你还记得吗,你放学后经常来我家玩嘛,我们整个院里的小孩一起分派打仗,纪□□就总爱跟你在一派。
我摇头道,得了吧你,我还爱跟你一派呢,难道我想跟你搞断背?就是图你缺心眼的劲,叫干啥就干啥。
拓海打断道,总之我觉得啊,这件事情有意义得很。你想想,青梅竹马的,分开了那么多年,人海茫茫却又重遇了,最后终成眷属,这多么像电影演的啊。
我皱眉说,你说的这电影,编剧一定是琼瑶。不对了,我越想越不对劲,给你这样一说,我觉得这件事情的性质,是一场“赤果果”的骗婚。
拓海说,怎么叫骗婚?
我想了想说,gigi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把我蒙在鼓里,然后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我往里钻,这性质多恶劣啊,不是骗婚是什么?
拓海说,不管什么婚,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纪□□?
我挠头道,喜欢,可是……
拓海一摆手说,别可是了,我再问你,你喜不喜欢她做你老婆?
我不能昧着良心,只好回答说,也喜欢,但是……
拓海总结道,那不就行了,你还可是、但是干什么,唆唆的,真没意义。
说是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想法。正想着该怎么跟拓海表达,他又问我,手机里有纪□□的照片吗,给我看看她变什么样了。
我说,有是有啦,不过……
拓海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自觉地闭了嘴,然后掏出手机。gigi的照片倒是有不少,但大多数都比较惹火……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她抱着抹布的照片,拓海就等不及似的地把头伸过来,然后哇了一声说,这真的是她?
我自豪地说,是。
拓海拿过我的手机,仔细端详,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难怪你认不出她,变化太大了。
他刚想翻到下一张照片,我眼明手快抢了过来。不是我小气,我是怕拓海看了那些照片之后,从此对别的女人再无兴趣,一心只想等着我生了女儿再养大,以后当我的女婿。
好了,现在物证也看完了,结案陈词的时间到了。
拓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就知足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么漂亮的女人肯骗你,上当了不算傻,不上当才是真傻呢。
用唯物辩证的观点来看,拓海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不知道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大龄男青年,孜孜不倦,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骗一个美女来当老婆,而且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作为一个百无一用的文学青年,竟然有gigi这样的貌美如花的女人来骗婚,如果让那群光棍知道了,他们会嫉妒得牙齿发痒,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吧。
演艺圈的那帮人,一开始都削尖了脑袋想出名,等到真出了名,反而故作高姿态,说羡慕平凡人的生活。我如果在结婚的事情上再唧唧歪歪,就有点像他们一样,装模作样,五行缺打了。
我托着腮帮子想,以后就不说啥骗婚不骗婚了,我还得跟gigi统一口径,无论谁问起来,都要说是我千辛万苦追的gigi,这样听起来比较合理,也比较合乎逻辑。
拓海在我托腮的手上拍了一下,说,想通没有?
我说,想通了。
拓海说,这还差不多。对了,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她了,下次一起吃饭吧。
我随口说,好啊,顺便让她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拓海来了兴趣,说,真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吧。
我挠头道,她这星期没跟我回家呢。
拓海说,为什么?你还怕给家里人知道?
我说,不是这个原因,是……呃,算了,不说了。
拓海说,真没意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还记得吗,纪□□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
拓海皱眉说,功夫?
我拿起用一根筷子说,嗯哪,功夫,我亲眼看她用一张百元大钞,把这样的筷子劈断了。
拓海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他说,你呀,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我说,此话怎讲?
拓海却自顾自地掏出荷包,拿出一张一百块钱的钞票,对我说,这招我也会,你把筷子拿好。
我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乖乖地拿好了筷子,就像跟gigi那次一样。
拓海没有多余的动作,高高举起那张纸币,干净利落地斩下。
啪!
筷子应声而断。
拓海问,看明白了吧?
我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其实拓海的动作比gigi快多了,但我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在手接近筷子的那一瞬,弹出食指劈断筷子,然后又迅速收回。
我看着筷子的断口,像gigi那次一样,都是凹凸不平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不是被钱劈断的。障眼法,障眼法而已!其实我早该看穿她的把戏,但几内亚有句民谣说,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
果然,对gigi深深的爱,已经让我变成了个瞎子。
拓海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用那张钞票埋了单,重新上路。
出了农家菜后,我跟拓海骑单车到东涌,然后往回骑,回来到葵涌车站时,来回一共骑了七十千米。然后我先送拓海回家,再回到自己家里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运动让人心情愉快。
今天晚上老爹亲自下厨,做了许多我爱吃的菜。席间,老爹旧事重提,说,儿子啊,下星期把你的女人带回家吧。
我转移话题道,今晚的虾挺好吃的。
老爹往我碗里夹了几只虾,意味深长道,连壳吃,补锌。
我装作听不出,埋头吃虾。
老爹又问,儿子啊,到底几时结婚嘛,我等着抱孙子呢。
老妈埋怨道,结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光我们同意没用,还得人家同意呢。
我心里说,老妈你错了,我这婚的确是结得很容易的……
老爹叹气道,都怪我,没把好的基因传给儿子,如果儿子有我当年一半那么帅,还怕没姑娘喜欢?
我妈笑道,少吹牛了,当年也没见有谁喜欢你啊。
老爹嘿嘿笑着说,你不就是喜欢我嘛,还有供销社的小张啊,对面卫生院那个女医生啊……
我妈打了他一下说,老不正经的。
老两口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像小姑娘小伙子一样打情骂俏的,害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匆匆扒了两口饭,说一声饱了您二老慢慢吃,然后就躲进房间里,眼不见为净了。
我拿出手机,上面仍没有gigi的信息。已经一整天没跟她联系了,说不想她是假的,说我一点都不生气,也是假的。到底在忙些什么呢,连跟我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一整天,我都跟拓海在一起,我没有当着他的面打给gigi,一是怕他觉得我太痴缠,二是担心打给gigi会没有人接,更显得奇怪。如今我独自站在房间里,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gigi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我徒劳无功地把手机贴紧到耳朵上,听到的还是那毫无感情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我挂断之后,又重拨了一次,等来的还是同样的结果。
我心里一急,用熊的力量把手机扔到了床上。gigi到底在跟谁打电话?我觉得自己不算是个醋瓶子,也不相信gigi会红杏出墙,但她这样没交没代的,我能不起疑心吗?
我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心里的恼怒却渐渐都化成了担心。不对啊,gigi是个事事都讲计划的人,照例说不会搞到这样,一整天都没有消息。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样想着,眼前马上浮现了报纸上常见的标题,入室抢劫、煤气中毒、绑架……
我越想越不对劲,不是了,我得赶快回去看看。虚惊一场的话最好,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就算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我也要用生命来保护gigi。
这样决定以后,我一分钟也坐不住了,马上收拾好背包,急匆匆走出房间。
二老正在客厅看电视,我妈奇怪道,背着包去哪啊?
我在门口低头换鞋,头也不抬地说,我回市区了。
老爹说,儿子啊,带不回女人的话,下星期就不用回来啦!
一路上我走得心急火燎,自从跟gigi认识以来,我的车速整体上升了百分之二十。小polo刚转上南海大道,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星期天的早晨北风吹,吹来几个老头排成队。
不用问,一定是gigi打回来的。我心里又生气又高兴,气的是gigi现在才打回来,高兴的是她终于打回来了,better late than never。
我用豹的速度拿起了电话,对着里面说,老婆,你在哪?
对方却没有答话,只有风声和电流声。
我皱眉道,喂喂?
听到的却仍只有噪声,我用力把手机贴紧耳朵,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像十八层地狱里的冤鬼索命。
师兄,你在哪?
我心里暗忖,师兄?再加上这个耳熟的声音。
再一看来电显示,没错,果然是我命里的灾星,生命不息,害人不止的萧师妹。
就在我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一辆fj越野车紧贴着我的车窗蹿过,我当即吓得灵魂出窍,心跳到了嗓子眼。我赶紧握稳方向盘,fj这时走到了我前面,开车的把手伸出车窗,对我比出中指。
再一看,原来刚才我不知不觉之间,半个车身已经压过了马路的中线。
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手机里仍然传出萧师妹的哭声,我收敛心神,把车慢慢靠边停下,然后再接起电话。
萧师妹抽抽搭搭地说,师兄,师兄,你不要不理我啊……
我尽量平心静气地说,我没有不理你,我刚才在开车呢。
萧师妹说,师兄你在哪?
我看了看外面说,我就在学校附近。
萧师妹哭着说,师兄,你来看看我好吗,我要死了。
尼日利亚谚语说,祸害活千年,照你这种害人的技术,估计能活到英特纳雄耐尔实现的那一天。而且你死不死我不知道,刚才我可是差点给你害死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文学青年,我还是用电台情感节目主持人的语调说,师妹怎么啦?千万别做傻事啊。
萧师妹抽噎着说,我不活了,不想活了啊,我要跳下去。
我正待好言相劝,突然啪嗒一声,然后就没了声响。
我心里一惊,皱眉道,喂,喂?
对面仍然是没有声响,我越想越心寒,按理来说,萧师妹不至于自寻短见,但像她那么笨的人,会不会说着说着一脚踏空,真的从哪里掉了下去,就此把自己身份证报销掉?
正当我准备拨110的时候,终于又听到了萧师妹哭哭啼啼的声音,师兄,呜,你还……还在吗?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说,我还在,刚才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萧师妹哭丧着声音说,手机掉地上了,这里风,风大,手冷。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像着她在风里哆哆嗦嗦,梨花带雨的样子,一定是三分可怜带七分白痴。
我问,到底怎么啦?
萧师妹说,我bf他,他,呜呜呜,他……
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一定是小两口耍花枪,嫌两个人做戏不过瘾,要拉我这局外人来壮声势。
果不其然,萧师妹又爆发出一阵哭声,他有了别人啊!
我宽慰道,先把事情搞清楚,或许是误会呢。
萧师妹越哭越烈,不是误,误会,那女人都跟我摊牌了。师兄,师兄你来看我好吗,我就要死了。
我连声说,好好好,你在那,我现在就过去看你。
萧师妹说,我在学校体育馆,师兄你快来……
我哭笑不得,还以为她在哪里天台上,原来却是在体育馆。就算从最高的看台上跳下来,也就是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进化成一个猪头,想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都怪我一看上去就那么善良,这种事总找到我头上。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我对萧师妹说,好,你等我,十分钟就到。
我把小polo开进学校,在体育馆旁停好,然后下了车走进体育馆。
此时夜幕低垂,水银灯悬挂在场馆四周,发出耀眼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橡胶跑道的气味,让这地方看上去,像是不存在于现实里。学弟们穿着运动服在慢跑,胸前蒸腾出一片热气,让我一下子就回到许多年前军训时,晚上在体育馆里操练的光景。
呃,似乎我今晚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缅怀过去。让我看看那个祸害在哪里……
看台上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影,成双成对的,那是我的师弟师妹们正在谈人生理想,几年前我跟ex-gf也在这里谈过。我站在入口处,极目远眺,终于用鹰的眼睛,发现在我左边的看台上,有个孑然一身的白影,想必就是萧师妹了。
我爬上看台,走到那萧师妹前面。她正坐在过道旁的椅子上,脸埋在膝盖里,一抽一抽的还没哭完呢。
我站在过道的台阶上,轻声呼唤,萧师妹。
萧师妹抬起头来,顿时把我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滚下看台。只见她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一片花红柳绿、缤纷多姿,更滑稽的是,她的睫毛膏被眼泪带了下来,在脸上流淌出两道黑黢黢的小河。
萧师妹嘴巴一扁,扯开嗓子又大哭了起来,师兄——
她从椅子慢慢站起身来,我正想要上前扶着,谁料她一个趔趄,猛虎下山般向我倒了过来。绝不是因为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估计是她坐得太久,大腿麻痹了吧……
克塞号,时间停止!
镜头定格在这个moment,一脸惊慌的花脸猫展开双臂,成三十度角向我俯冲过来。我当然可以从容躲过,然后她就会像番薯一样滚下看台,摔个七荤八素。
作为一个助人为乐的共青团员,又作为一个守身如玉的已婚青年,在这个情况下,我应该如何抉择呢?注意,此时的背景音乐,应该是贝多芬的命运进行曲。
当画面重新paly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在明晃晃的水银灯下,萧师妹撞进了我怀里,而我顺势抱住了她。
原谅我吧,无论是谁——我对天发誓,这是个意外而已。
幸好,萧师妹的体重比较节约,要不然我们就连人带马,滚下坡去,来一个鱼死网破了。
我勒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转移到过道上。我轻轻把她推开,然后就如同一切劣质电视剧里的那样,她紧紧箍住我的脖子,把一颗小小头颅埋在我胸膛里,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也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我衣服上……
我双手下垂,进退两难,只好咳嗽两句,然后说,呃,萧师妹。
此时此刻,怀里的这个小美女,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麻木不仁,无动于衷。她的身躯是那么娇小柔软,还有我胸口微凉湿润的鼻息,我觉得她前世一定是只猫。
还有,她用的是桂花味的洗发水。
打住!我是结了婚的人了,我不能对不起gigi啊!
心念至此,我坚决地掰开萧师妹纠缠在我后颈的手臂,按着她的肩头,把她推开。
萧师妹抬起头来,小脸上一片姹紫嫣红,眼神像小猫一样无辜。我突然心软起来,觉得她是我从未有过的妹妹,或者是需要我保护、照顾的小兽。只差一点,我就再一次把她抱住了,真是危险。
当然了,作为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文学青年,我没有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别说我已经有了gigi,就算我现在仍然单身,也不可以这样乘人之危,乘虚而入。
我把拳头放在鼻子下,假装咳嗽了几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嗯,为了体现我的绅士风度,在这个moment,我应该给她一条颜色朴素的手帕。可是我摸遍浑身上下的兜,却找不出哪怕一张餐巾纸。
正在我浑身上下,来来回回地自摸时,萧师妹却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
我纳闷道,笑啥?
萧师妹捂着嘴巴说,师兄你刚才的样子,抓来抓去的,像是孙悟空。
自己像是个修行不够,只变了一半人型的小妖精,还好意思笑我是齐天大圣?看着她那又哭又笑的样子,我善意地提醒道,师妹啊,你刚才不是说不想活了吗?
萧师妹终于记起了我们见面的原因,可是笑都笑出来了,这时候再板起面孔说要自杀,估计也不太合适。于是她跺了一下脚,恼羞成怒道,师兄,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吗?
我笑着说,当然不是了,萧师妹你年纪那么小,娃儿都没生,死了就太可惜了。
萧师妹期期艾艾地说,可是,可是我刚才真的不想活了,觉得活着好痛苦……
我学着贫嘴张大民的京腔,教训道,有人枪毙你,你再去死,没人枪毙你,你就活着,好好活着,懂了吗?
萧师妹眨着眼睛说,我懂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师兄,你真好玩。
我说,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免费任玩。
萧师妹握住我的手臂,脸上梨花带雨,却笑着轻声说,师兄,你真好。
我把手抽了出来,转移话题道,跟师兄说说,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你bf呢?
萧师妹恨恨道,别提那个贱人了。
我问,闹矛盾了?**说了,要允许犯错嘛,知错能改就好了。
萧师妹方才还有说有笑,情绪稳定的,这一下却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我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真是白痴啊,人家自己都不提了,我还主动说起她的伤心事,不哭才怪。我又见不得女人哭,赶紧装出慈祥的笑脸,好言相劝道,小妹妹,别哭了,叔叔带你去看金鱼……
岂料,她却哭得更伤心了,还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扯开了嗓子大哭,一副不管不顾,哭到海孤石烂、地老天荒的架势。
我看她哭得起劲,不由得心生感慨,女人跟女人之间,咋就相差这么远呢?不过是区区失恋而已,换成gigi的话,就算是身上失窃、家里失火、城门失陷,她也不会这么失态吧?
就在我感慨的当儿,萧师妹的哭声在偌大的体育馆飘荡开去,引起了同学们好奇的眼光,甚至有一两个好事者,已经慢慢向我们走了过来。我一生为人低调,最怕成为众人的焦点,此时赶紧央求萧师妹不要再哭。
萧师妹口齿不清地说,不哭也行,但是你要哄我。
我低三下四地说,小姑奶奶,你说怎么哄就怎么哄。
萧师妹抬起头来,半信半疑地说,真的?
我硬着头皮说,真的。
萧师妹傻乎乎地笑了,嘻嘻嘻,那好,你背我在下面走一圈。
我顺着她的手指,朝身后看去。标准的椭圆形跑道,四百米。
鲁迅大文豪说,我家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朱□□小文学青年说,体育馆有一条跑道,顺时针走是四百米,逆时针走还是四百米。
萧师妹这个害人精,此刻正伏在我背上,双手勒住我脖子,快乐地东张西望。她一会儿说,师兄你看,别人都在笑我们呢;一会儿又说,师兄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我一哭,我爸爸就背着我去游街,游到我高兴为止呢。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跟萧老爷子促膝长谈一下,他这样子教育儿女,端的是危害社会,坑人不浅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前面只剩下……三百多米而已。身体上的劳苦倒是其次,因为萧师妹的体重比想像中更加轻盈。但是怎么说呢,要命的地方在于,随着走路的颠簸,有一对小巧而结实的球体,不断磨蹭着我的后背。
没错,我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但首先,我是一个男人……
正在我心旌荡漾的时候,小姑奶奶又颁下懿旨,她说,师兄,你给我讲个笑话呗。
我阴阳怪气地说,喳。古代有一个小孩子,他孝敬父母,认真读书,后来,他成了文举人;然后有另外一个小孩子,他好吃懒做,不去上课,后来,他成了文背人。
萧师妹说,什么烂笑话啊,什么是文背人啊?
我说,文背人,就是“文学青年背着一个人”的简称。
萧师妹哈哈笑道,这样说的话,我还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呢。
我说,此话怎讲?
萧师妹说,你给我听好了,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就是哈尔滨佛教纪念中学毕业的高级蠢材学生,哈哈哈!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在一片愉快而祥和的气氛中,在一阵放荡且不羁的笑声里,我背着萧师妹,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了大半个椭圆,只剩下最后一百米冲刺了。
萧师妹突然问,师兄,你累吗?要不……
我心想,折腾我一晚了,终于可以解脱了,萧师妹却接下去道,要不,我唱首歌给你打气吧?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萧师妹问,那唱什么歌呢?
我沉吟道,娘子军进行曲吧,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萧师妹嗔道,讨厌!不唱了,我跟你讲为什么跟那个贱人分手的,好吗?
我翻了翻眼皮说,太好了。
于是啊,萧师妹就开始讲她的恩怨情史了,如果除去那些杂七杂八、毫无逻辑的支线,这个故事的主干其实非常简单,就是“那个贱人”嫌弃她太笨太幼稚,就找了个已经工作了的新欢,偷偷摸摸了一阵子,今晚那个小三打电话给萧师妹,向她摊牌,如此而已。
我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师妹咬牙切齿道,师兄,你不用安慰我了,那个贱人一直嫌我幼稚,我是想不到他真的做得出来……其实他自己更不成熟,一点都不会照顾人的。如果他有师兄一半那么成熟,就不会闹到这样子了……
在我二十几年的生命力,旁人总是把聪明、机智、英俊、潇洒、幽默等褒义词,毫不吝惜地用在我身上;但被夸奖说成熟,的确是第一次。
正当我在自我陶醉的当儿,萧师妹突然问,师兄,我真的那么幼稚吗?真的那么笨吗?
我在心里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正确”,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绝对正确”;当然了,作为一个心地善良,并且足够虚伪的文学青年,我说出口的是,没有啊,我觉得你这样挺好,挺讨人喜欢的。
萧师妹说,那,你喜欢我吗?
我支支吾吾道,这个问题嘛——
萧师妹用尖锐的下巴戳我的肩膀,问道,师兄,你有gf了吗?
我坦然答道,我没有gf,但我有老……
话还没说完,萧师妹突然把嘴巴靠在我耳朵旁,呼出的气让我痒到心里。
她小声说,师兄,跟我交往吧。
今年我估计是命犯桃花,这都到农历年底了,先是有gigi要我娶她,现在又有萧师妹要跟我发展男女关系。无奈我这人天生福薄,消受不起,一瞬间就被这沉甸甸的桃花运压垮,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然后哎呀一声,整张脸跟跑道亲密接触,摔了个饿狗吃冰淇淋。
萧师妹尖声叫着,拖着我的手臂,想要把我拉起来。我翻过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知怎样绊到了萧师妹的脚,然后,再次像庸俗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萧师妹也倒了下来,摔得要多巧就有多巧,刚好就扑在了我身上。
我跟萧师妹四目相对,如果按照电视剧的进展,男一号这时就会把持不住,跟刚失恋的女二号吻到了一起,用舌头去安慰她那颗弱小的心灵。
但是,请不要忘记,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俗趣味的人,我又岂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说事迟那时快,只见我托起萧师妹的腋下,然后一个釜底抽薪,之后再鹞子翻身,便站起身来,脱离了意乱情迷的险境。
萧师妹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我结婚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有些伤感 ,我跟萧师妹并肩走在跑道上,我把关于我自己的故事,跟萧师妹和盘托出。落花有意,流水已婚,这样的事情自古有之,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伤痛的心一片空白,如何面对这迟来的爱——
萧师妹说,对不起。
萧师妹还说,谢谢你。
萧师妹最后说,真可惜。
我只好说,别想太多。
时辰已晚,一方面我牵挂着gigi,另一方面萧师妹也再无想不开的迹象,于是我建议,不如就此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萧师妹低头说,好啊。
我吐一口气道,那我送你回单身公寓。
萧师妹说,不用了,我跟bf都吵翻了,今晚我回宿舍睡。
我挠头道,那好吧,我陪你走回宿舍咯,是哪个斋?
萧师妹低声说,银桦斋。
她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我们走吧。
然后她便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我明明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却也不好意思追上去,只好低着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然后,我差一点就进了女厕所……
我站在女厕门外,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估计她是洗脸去了吧。
这个moment,我们一前一后,默默无语,走在静谧的校道上。路旁是一片荔枝林,头顶是昏黄的路灯光。我曾经多少次走过这条小路,景物跟几年前没有多大差别,我也只是老了几岁而已。
我跟在萧师妹的身后,看她一身白衣,在路灯下裙裾翻飞。她却突然把双手背到身后,摇摇晃晃地踱步,自言自语道:
路灯光下
我们踏碎了
一树斑驳
世界就此……
我吃了一惊,两三步追了上去,想要确认我有没有听错。萧师妹却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问,你干吗啦?
我挠了挠头发说,呃,师妹,刚才你莫非是在念诗?
萧师妹撅嘴道,是又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喜欢诗吗?
我赶紧解释说,师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诗写得挺好的,想听你念一遍。
萧师妹快活地说,算你识货,这首诗我可喜欢了。你给我听好了:
路灯光下
我们踏碎了
一树斑驳
我微微一笑,用右手捂着胸口,接下去道:
世界就此睡去
如一婴儿
我们深夜起坐
看世界失了火
萧师妹惊喜地说,天哪,你也读过这首诗?
我哑然失笑,岂止读过?
萧师妹劈里啪啦地说,我是在学校bbs上读到的,写诗的人是前几任的文学版版主,我好崇拜他的。对了,你认识他吗?跟你差不多同届,你不会是真的认识他吧?
我说,我跟他还挺熟的啦。
萧师妹蹦前来说,真的吗真的吗,他长得怎么样啊,一定很帅吧?
我用拇指跟食指比出一个对号,夹在下巴上,歪着脑袋说,他就长我这个样。
萧师妹疑惑道,长你这……
她突然又后退两步,嘴巴张成一个o型,喜出望外地喊,天哪!师兄!那诗是你写的!
我施施然道,正是在下。
这个moment,萧师妹周围出现好多桃心,脸上崇拜的样子,就像等待签名的小粉丝。我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跟ex-gf多少次走过这条路,然后我写了多少首诗给她,却从未得到她的青睐。如今在同样的一条路上,几年前同样的那首诗,几年后轻易俘获了另一位姑娘的芳心。
再看萧师妹的眼睛时,我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她眼睛里水波流转,却发出灼热的光,在黑夜里摄人心魄。
我心头大骇,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斗转星移,不知怎么的,更不知是谁主动,我突然就跟萧师妹抱在了一起。
她说,师兄,我不在乎你有老婆。
她咬了一会下唇,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比真情告白更加滚烫的,仍是她的眼睛,那么的爱焰闪烁,那么的意乱情迷。你眼神里的讯息我懂,像随时准备燎原的火。
萧师妹身材娇小,我微低着头便可以吻她;我还没有吻下去,萧师妹却闭起眼睛,不管不顾地迎了上来。
从庸俗到高尚有好长的路要走,而从高尚滑落到庸俗,原来只差几公分的剧情。
在这个moment,时间再次停止,我脑海里幻化出许多画面,我们并排坐在电脑前,一起玩wow;我正在挥毫写诗,而她一只手牵起红袖,一只手帮我磨墨……
当时那张嘴离我的下巴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过后,那张嘴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鄙视我。
无胆匪类。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匆忙推开萧师妹,转身就走,落荒而逃。
我之所以走得那么急,是因为我实在怀疑,再多一分钟后自己是否能把持得住。师妹啊师妹,不是我薄情寡义,更不是你缺乏吸引力,只是我作为一个用情专一的文学青年,对劈腿具有很高的免疫力。
再说了,我作为新一代好男人的标杆,当今社会的道德楷模,是千千万万男同学的学习对象。搞婚外恋?人民不允许!
不过不管怎么说,除了gigi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喜欢我,而且是青春无敌的美少女,这不但证明了我的魅力,也证明了gigi跟萧师妹都是瞎了眼……
我快步走在校道上,沙哟娜拉,拜拜,我早早夭折的婚外恋,再见。
回gigi家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在想,今晚是个意义非凡的晚上,我经受了一次艰难的考验,证明我对党是衷心一片……
那么,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gigi呢?不告诉她的话,就少了个邀功领赏的机会;告诉她吧,又怕她会龙颜大怒。做一个出色的公公,噢不,老公,原来是那么难啊……
我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809房的门口,过道里一片黑黢黢的,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酒味。我跺了一下脚,感应灯这才亮了起来,这玩意最近失灵了,要让物业来换才行。
正在我掏出钥匙的当儿,我突然记起,这次半路杀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解救gigi。那么,她究竟在不在家呢?会不会有歹人埋伏在门后,只等我一开门……
我自嘲地笑了一笑,即使在文艺青年里面,我也算是过于敏感,疑神疑鬼的一个。好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那么多坏人。
在我把钥匙插进门孔的那一刻,突然间我脑后生风,一件凶险之物挟着万钧之势,直朝我后脑勺奔来,端的是要取我性命。
有埋伏!
然后我眼前一黑。
阅读提示:
1、本站会员登录后,将免费体会到最顺畅的阅读方式[最少广告]。
2、注册本站会员,将《80后小夫妻闪婚实录》加入书架,可以通过书架更快的了解更新信息。
3、免费小说《80后小夫妻闪婚实录》 第九章 闪婚闪离?所描述的内容只是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站的立场无关,本站只为广大用户提供阅读平台。
1、本站会员登录后,将免费体会到最顺畅的阅读方式[最少广告]。
2、注册本站会员,将《80后小夫妻闪婚实录》加入书架,可以通过书架更快的了解更新信息。
3、免费小说《80后小夫妻闪婚实录》 第九章 闪婚闪离?所描述的内容只是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站的立场无关,本站只为广大用户提供阅读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