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发誓没有出轨
身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文学青年,在这个早上,这个moment,我要毫不犹豫地大声宣布,我是全地球的文学青年里,最幸福的一个。
刚才出门时,我收到娇妻馈赠的香吻一个,如今我带着十足的元气,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地踏进公司的大门,啊,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我不禁想高歌一曲,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啊,这是老王,我多么可爱的同事,我忍不住迎上前去,热烈地握住他的左手,猛烈地上下摇晃,激烈地说,老王同志,早上好!
老王右手茶杯的水快被我摇得晃了出来,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他对同志就好像春天般温暖,他非常关心我的身体健康,他慰问道,朱编,一大早抽什么风,打光棍憋出病来了?
我笑而不语,含情脉脉地盯着老王同志的脸,他笑得那么亲切,那么灿烂,一看就知道是香港脚发作,痒的;他的一张脸极为标致,全身又白又胖,仔细一看,竟跟卖轮胎的米其林有些相似,有联赞曰:
上联:油多肉嫩馋死人
下联:肚皮褶子可灭蚊
横批:全身是宝
老王被我看得心里发毛,抽出手,转身便走。我心里万分欣喜,我作为一个快乐的天使,把我的快乐带给了老王,他今天一定会过得无比快乐……
我几个小碎步冲到电脑前,开主机,开显示器,准备投入到紧张充实的工作中,正在这时,就在此刻,in this moment,从对面的办公卡位里,一道乳白色的液体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欢乐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射进了我头发里。
一股黏糊糊的乳白色液体,从我头上发源,泉水叮咚,快乐地在我脸上流淌,再滴滴答答往地上掉;我用手胡乱一擦,顺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还好,是甜的。
不对,我舔个什么劲啊?是谁?是哪个反动分子,胆大包天,屁股冒烟,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这革命群众下此毒手,打击我的嚣张气焰?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个箭步跨过卡位,我又不是刘翔,我几个箭步绕到那个卡位后,一看却是……
萧师妹。
此刻她满脸涨得通红,右手不断敬礼,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连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着此情此景,我就算是气得七窍生烟,五内俱焚,肝胆俱裂,又能把她怎样?作为一个温文尔雅的文学青年,我只有继续把温文尔雅装下去了。
我脸上的不明液体仍在肆无忌惮地流淌,萧师妹见状,赶忙胡乱扯了两张纸巾,上前来要帮我擦拭。我实在担心她又出什么状况,第一时间抢过她手里的纸巾,强笑道,没事,我自己来,自己来。
此时,这阵响动已经惊动了整个编辑部,所有人都屁颠屁颠跑过来一看究竟,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怎么了。
小苏娇滴滴地说,哎哟,怎么回事,朱编你欺负新同事?
老王幸灾乐祸道,朱编早上一来就不对劲,果然现在癫痫犯了,快打120。
我闻言,脖子一歪,双手抽搐,转身向着老王扑了过去,抱住他脖子,把头发在他胸口衣服上乱擦。
老王鬼哭狼嚎道,我媳妇新买的衣服啊!
我放开老王,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抽风了。
老王顾不得跟我计较,一跺脚,急匆匆朝洗手间跑去。
对付完老王之后,我抬头一看,设计部的同学们闻讯而来,围观的人墙又厚了一层,此刻群众包围着我跟萧师妹,大有乌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面对黑压压一片的善良群众,我知道,必须得当面把事情搞清楚,要不然群众会有各种不靠谱演绎,这个早上必将载入公司的史册。其中必有一个版本,就是某年某月某日,编辑部朱□□,调戏新同事萧□未遂,招致对方正当防卫。
我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这发胶还挺好定型的,就是太黏了点。然后我露出慈祥的笑容,循循善诱地问,师妹,到底怎么回事?
萧师妹紧张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头先,啊,刚才我在吃早餐,是,是……
小苏说,萧妹妹,不着急,慢慢讲。
萧师妹索性从桌上拿起吃到一半的面包,还有盒维他豆奶,演示道,刚才我这样右手拿着包豆奶,左手去开电脑,结果一不小心右手一用力,我的豆奶就喷出来了,噗一声喷到了师兄头上……
话音未落,顿时一阵喧哗,设计部的群众演员起哄道,哦,你的豆奶——
我接过萧师妹的维他奶,捏在手里做用力状,对几个鸟人说,现在是我的豆奶了,你们谁要尝尝?
然后我挥手说,好了,没戏看了,大家散了吧。
群众演员们纷纷嚷着没劲,然后哄一声散场,各自往回走。
群众演员a唱道,你是我的师妹,你是我的花。
群众演员b接着唱,你是我的师兄,喝我的豆奶吧。
这两个调皮的小伙子,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文学青年,要不是打不过你们的话,你们早就血溅五尺了。
萧师妹低着头,讷讷道,师兄真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我深呼吸了一下说,没事,以后小心点就好了。
萧师妹抬起头来说,师兄你真……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啊哈哈哈,你的头发,噫嘻嘻嘻,对不起,哈哈哈哈哈。
萧师妹笑得像撒癔症,我哭笑不得,只好任由她笑去。我转身走进洗手间,把头伸进洗手盆里,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啦。
抬起头来,镜子里我一头湿嗒嗒的秀发,别有一番风味,好像刚刚游上岸的狗。
这都什么事啊?萧师妹,你是谁派来害我的吧?
面试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特别细心的女孩,现在看来却比我预想得还糟糕。老总说要我带好她,从此,一个大麻烦常伴左右,展望前景,似乎不那么美妙。
今天的工作是校对打印稿,是一本食谱,春季滋补靓汤,赶着交出版社,好在农历新年后上市。
我们公司的制度是这样的,责编把书做好后,交主编审稿,没问题的话就送设计部排版。排版好了就打印出来,校队岗位的同事校一次,责编再校一次,就送回去给设计部改,改完没问题就发出版社了。
一整个下午,我拿着笔在打印稿上画圈圈叉叉,挺有回到高中时,那种书山题海的感觉。办公室静静的,窗外的阳光很好。偶尔站起来伸个懒腰,对面卡位里的那个祸害,都在乖乖地看一份培训资料。
岁月安稳,尘世静好。
到了四点多的时候,收到拓海的一条短信,说wow的公会今晚组织下哪个副本,boss刚好有我想要的装备,对我而言很有意义,问我要不要参加。
我正在犹豫中,拓海又发了条短信过来,说我们那个黑手会长请假,陪媳妇去了,今晚由副会长来摸。
我顿时心动了,想想跟gigi从认识到结婚,那么多天以来,我都没有正经玩过一次wow。公会里的同学们该想我了,尤其是那几个人妖。
不想还好,一想顿时觉得手痒难耐,于是我回短信说好,今晚线上见。
好容易熬到下班,我第一时间冲出公司。可惜现实里没有炉石,要回家,还得把大好青春,在路上白白浪费。
网络游戏为什么让人上瘾呢,就是因为里面有些好的东西,在现实里永远不可能得到。
回到家里,gigi老师已经把饭做好了。公会的活动是七点开始,想着等会就能跟他们一起去厮杀了,这顿饭就吃得心急火燎的。
吃完饭,我手忙脚乱地洗碗,好几次回头去看墙上的挂钟。我心里想,如果能把gigi培养成wow爱好者,那就好了,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去荆棘谷做一对鸳鸯大盗,还不把联盟那帮孙子吓得屁滚尿流?
嗯,我还能带gigi到藏宝湾看月亮,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大王八,还有又高又帅的巨人在裸泳。啊,对了,以后把我们儿子也带上,我要教他如何在wow里泡妞,如何鉴别人妖。
我沉浸在幸福的想象里,然后gigi老师一句话,咯嘣一声折断了我的美梦。
gigi背着手走到我面前,甜蜜地说,老公真乖,今晚我奖你陪我去看电影。
我啊了一声说,什么电影?
gigi老师说,《梅兰芳》啊,我想看很久了,你喜欢吗?
我皱眉道,还好吧,可是啊老婆,我们明晚去看行不行?
gigi老师笑着说,白痴,明天都下线啦,而且我票都买好了哦。
然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两张电影票,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说,九点开场,我先去洗澡啦。
gigi噔噔噔跑上楼梯,突然又停下来,回头问我,老公,你说我今晚穿什么好?
我脑子里想着今晚副本的装备,愣愣地说,穿t6头。
gigi说,啊?
我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说,哈哈,老婆穿什么我都喜欢。
我擦干双手,一屁股坐到餐椅上。
gigi啊gigi,该怎么说你好呢?陪你去看电影,固然是天经地义,可你就不能事先告诉我吗?大到结婚,小到看电影,你都是这样自作主张,说一不二。
餐桌上放着两张电影票,我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突然恶向胆边生,靠,一把撕掉算了。gigi一定会生气的,管她呢,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小腿一伸拉**倒。
我撕,我撕……唉,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我的宗旨是love and peace,和气生财,胆小怕事,一辈子都不爱挑起事端。我叹了一口气,把电影票重重地放回桌面。
算了吧,我掏出手机,飞了条短信给拓海,告诉他我今晚要去嫖娼,所以就放他飞机了。然后我索性把手机关掉,要不然他打电话来问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有异性,没人性,就算拓海不说,我都想拿来骂自己。
然后我们就看电影去了,当然了,我看得心不在焉的。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荧幕里的人晃来晃去,群众演员是人族npc,梅兰芳是暴风城里的精英怪……
出了电影院,gigi紧紧搂住我的手说,这部片子挺好的,老公你说呢?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挺好了,艺术嘛,是提纯了的生活。生活不是这样,童话是不存在的,即使你娶回了心中的公主,接下来的还是一地鸡毛,百事烦扰。
生活,网。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我还是昨天的那个。
我打了个哈欠,拿过昨天校到一半的稿子。人生多么无趣,要不然我就把书里的党参三两,改成巴豆三两好了,让读者们可以从无趣的生命中解脱出来,然后我也可以到监狱里,去体验崭新的生活。
嘿,师兄。
我回过头去,当然是萧师妹了。她笑容可掬地递给我两粒金莎,吐了下舌头说,昨天真对不起,这两粒糖当是赔罪。
我伸手接了过来,巧克力哇,跟gigi在一起后,好像都没吃过了呢。
我挠着头发说,谢啦。
师妹轻快地跳了几步,心情很好的样子。然后她发现了我桌上的打印稿,咦了一声说,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我解释说,这是打印稿,我正在校对。
萧师妹俯下身来仔细端详,好奇道,那么多圈圈叉叉,是什么意思?
她浑身青春洋溢,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活力,青春,真是可爱的青春,珍惜你光阴似金。
我收敛心神,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细心地给萧师妹讲解。
你看啊,像这样圈起来,再岔出一条线,还写了几个字的,意思就是用这几个字,替代圈中的内容。嗯,这个画得像电话线的符号,意思就是圈中的内容删掉。还有这个嘛,这个是调整行距……
萧师妹崇拜地说,哇,师兄你好专业。
虽然她的崇拜来得毫无道理,因为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我心里还是小鸟跃了一下。男人嘛,其实太好哄了。
我故作谦虚地说,身为一个半专业的校对员,我懂这些技巧,是很合理……
萧师妹眨着眼睛,快活地接下去说,也很合乎逻辑的。
我不无惊喜地笑着说,啊哈,看来你也是周星星的拥趸哦。
萧师妹用粤语说,使乜讲?对了,我想拜托师兄一件事。
我大大方方道,尽管说。
想象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在撒娇,要哥哥带她去动物园,萧师妹就用这样的语气说,师兄,把这稿子给我校对嘛。
我皱眉道,呃。
萧师妹加强攻势,嗲出风采,嗲出水平,说,人家看了一天培训资料了,闷死了,我想看看这个稿子,还能顺便学厨艺呢,好不好嘛?
我招架不住,连声答应,好好好。
萧师妹兴高采烈地拍掌,欢呼道,yeah,师兄真好。
我无可奈何,把昨天校好的那部分交给她,让她拿回去慢慢看。其实在经了校对同事的手,我又看了一遍之后,已经没有多少问题可抓了。就当给萧师妹看着玩吧,虽然她是个祸害,我也不信她能搞出什么妖蛾子。
她总不能把打印稿吃了吧?
答案是,她不能把稿子吃掉,但她有别的办法,将其毁尸灭迹。
我们生活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需要了解的一点是,建设总是很辛苦,但破坏则是很容易的。一个人,如果立志要为祸人间,那么形式是多样的,方法是百变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当萧师妹哭丧着一张小脸,告诉我打印稿弄丢了的时候,我直接就傻眼了。
我不可置信地喊,不能吧,怎么丢的?
萧师妹绞着手指,嗫嚅着说,我觉得办公室里空气好闷,刚才,我就到阳台上看稿子去了,结果,风一吹……
我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拉起萧师妹就往阳台走。阳台上残留着几张打印稿,被风一吹,微微抖动,似乎正在向我诉说它的冤仇。
我探头向楼下看去,几十页打印稿支离破碎,各奔东西,有的栖息在绿化树上,有的在其他楼层的阳台里,更多的则是睡在了大马路上,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多年以前,张国荣哥哥曾经唱过一首歌,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多年以后,我站在这十几楼的阳台上,风继续吹着,我打算追随哥哥的脚步去了。
惠能和尚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跳楼之后一时还没死透,你的脚丫子在抽搐着乱动。
萧师妹站在一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又是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黑社会来干吗?
我大挠其头,这打印稿本来是下午要交设计部的,等他们修改好之后,明天就能发出版社审查了。
如果赶不上这一批审查,就有可能来不及出版;如果来不及出版,明年开春,许多主妇就煲不出一锅好汤;如果煲不出好汤,主妇的老公们就会心怀不满,从而大搞外遇,势必造成家庭破裂,社会动荡,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linda姐的办公室就在阳台旁,此刻她闻讯赶来,双手叉腰,皱着眉头问,怎么搞的?
我偷瞄了一眼萧师妹,她双眼低垂,隐隐含泪,一副标准受气包的可怜样。上班第二天就搞出大乌龙,就算不用卷铺盖走人,至少也得延长实习期。虽然这祸害被炒活该,怎奈我这人就是同情心泛滥。
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黑锅都自己扛。
罢!罢!罢!
我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大包大揽,大言不惭地说,linda姐,刚才我在阳台上看稿,一不小心掉楼下去了。
linda姐眉头的川字,这时变得更立体了,她问道,哪个稿子,春季滋补靓汤?
我说,是。
linda姐怀疑道,是谁扔下去的,真的是你?
我好人扮到底,一条路走到黑,把心一横说,是。
右侧传来灼热感,不用看,那是萧师妹投来的感激的目光。
linda姐看看手表,敲起高跟鞋后跟,说,现在快四点了,这稿子下班前必须交给设计部,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跟校对部没关系,虽然我跟那同事挺好的,但也没道理拖他一起受难。事到如今,我只好自己加班,再校对一遍咯。
我于是说,我加班吧,明天一早交给设计部。
linda姐狐疑道,你加班?四年了,第一次看你这么主动啊。
她打量了我半天,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莞尔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明白了。
我心里奇怪,我都不明白,你明白个啥?
linda姐却转而对萧师妹说,小萧,今天你就陪你师兄加班吧,帮一下忙,也学一下东西,下班后他会送你回家的。
然后linda姐对我一笑,笑得极其妩媚,极其妖娆,极其心照不宣,linda姐说,反正你们顺路,小朱,你说对吧?
我脸红到了脖子根,原来,linda姐以为我对萧师妹起了色心,才英雄救美,所以她成人之美,顺便帮我制造机会。
我百口莫辩,索性道,对,什么都瞒不住您老人家,一下子就给您识破了。
linda姐矜持地点头。
我接着说,不过,真用不着萧师妹留下,我一个人就搞定了。
linda姐拖长声音说,咦,小朱,这我就要批评你了,还端个师傅的架子,藏着掖着,不肯把技术教给徒弟,是吧?
我彻底无语了,无奈道,是是是,是我错了,就按您老说的办吧。
linda姐满意地笑,然后转身走了。女人啊,你可以不用tvb剧集的心理,来揣摩这整个世界吗?
萧师妹感激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那么热烈,以至于我相信,要是我长得稍微像人,她就会扑上来猛亲我了。
没等她的谢字说出口,我就高姿态地摆手说,没事,我应该做的。
萧师妹感动地说,师兄,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我笑说好啊,心里想的是,算了吧,上个班而已,都搞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跟你去吃饭,会有生命危险的。
然后我又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正好打个电话。
待萧师妹离开阳台后,我拨了电话给gigi,说我今晚开ot,就不用等我吃饭了。gigi问我,要不要送饭来公司给我,我大为感动,连声说不用了。
gigi说,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我答道,老婆大人,遵命。
回到编辑部后,我便全马力开动,由于速度太快,手腕移动时带着残影……
我先得把手上这一半校完,再把给萧师妹毁灭的那一半打印出来,重新校对。辛苦是辛苦了点,谁叫我爱当好人呢?
下班时间到,同事们哗啦一声走光了,老王临走前,恶形恶相地对我说,朱编,萝莉呢,便宜你了。
便宜你个屁,变态狂。
我活动了下筋骨,呼,终于校完了今天的,轮到随风而去的那一半了。这一半改动更大,因为我要连校对同事的那一份也一起改,幸好我是出了名的小神童,记忆力超群,改动的地方大体都还记得。
有个娇小的人影站在我旁边,我运笔如飞,头也不抬地说,师妹,你可以先走,没事的。
萧师妹坚定地说,祸是我闯的,我不能这么没义气。师兄,到十二点我也陪你。
我点了一下头,把指关节捏得嘎嘎作响,学着李小龙说,阿达!
办公室的挂钟寂寞地走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靠,这打印机真差,打出来的字都有重影的?
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重影没了,却原来是我用眼过度。抬头一看挂钟,已经是八点半了,而我这才校对了六成。现在我已经是疲劳运转了,越往下效率只会越差,看来不到十一点,是搞不定的了。
我飞了条短信给gigi,老婆,我十二点才能回家,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手机还没放下,就滴滴地响了起来。gigi的回复很简短:我等你,亲爱的。
我精神为之一振,万物生长靠太阳,大海航行靠gigi;gigi是我革命路上的手电筒,照耀我前进。飞奔吧,跑步进入**!
呃,就是被太阳跟手电筒照耀得久了,这回有点口渴。我想起身去倒水,谁知道大腿刚一动,就一阵又痒又麻,难受得我龇牙咧嘴的,看来是刚才在椅子上压太久了。
师兄,喝杯水吧。
我抬起头来,当然只能是萧师妹。刚才干活太入神了,我都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两个,这个moment我们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就有些可疑。
萧师妹突然用粤语说,阿妈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仔实有损失……
她把手中的纸杯递给我,说,好在我早有准备。
这是n年前的一个广告,我接过纸杯,续道,那就可以静点加班咯。
两人哈哈一笑,一起念出最后一句广告词:饮清凉蒸馏水,做乖仔乖女。
我一口把水喝光,对萧师妹说,你可以先回去的,趁现在还有公车。
萧师妹笑笑说,我真的等你,师兄,干爸爹!
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便重新回到打印稿上去了。错别字还有病句,我跟你们死磕!
当我消灭了最后一个错别字时,我掩上稿子,看看挂钟,已经是十一点三十了。
真辛苦啊,脖子、肩膀、眼睛、手腕,无一例外地又酸又疼,就像它们不属于我自己。我伸了一个山崩地裂的懒腰,再惊天动地大喊一声,搞定!
对面卡位里忽一声跳起一个人影,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怎么啦,怎么啦?
我看萧师妹那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样子,敢情是已经睡着了,刚被我吵醒。
我笑着说,校对好啦,可以走人了。
萧师妹雀跃道,好耶,师兄真棒。
我翻出加班条,拿了一张给她说,填上时间,再签名,明天我一起拿给linda姐签。
萧师妹边填边问,有加班费的吗?
我说,当然有,不过不够你吃个大盘点的炒牛河。
刚说完炒牛河三个字,便听见在遥远的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仔细一听,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咕。
萧师妹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又失礼了,可我真的好饿呢。师兄,要不然我请你去炒牛河吧?
被她这么一说,饥饿的感觉马上就铺天盖地,支配了我整个身体。我觉得自己的胃是个焚化炉,现在就算给我个桌腿,我也能生吞下去,消化个一清二白,一干二净。幸好现在老王不在办公室,要不然他那白白胖胖的样子,我或许就忍不住扑上去了,来一个人肉刺身。
我刚想说好,转念一想,不行,gigi正在独守空闺,芳心寂寞地等着我呢。古希腊有个哲学家,苏格拉底说,吾爱炒牛河,吾更爱吾师。
于是我对萧师妹说,下次吧,我赶着回家呢。
于是我们收拾东西,打卡走人。下到车库,我滴滴解开防盗器,小polo车灯闪烁,萧师妹惊奇地问,咦,怎么车头盖上有红漆?
我胡扯说,这是美国纽约涂鸦艺术家的真迹,你看,旁边有他签名呢。
萧师妹当真就低头下去看,一边看还一边问,我怎么找不到呢,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无奈道,他名字叫骗你一镬金,快上车走吧。
萧师妹一跺脚,撅嘴道,咦,师兄你好坏,欺负人的。
小polo走在深南大道上,是夜,路灯仿佛正在燃烧,在前方弯曲成一条火龙。
十天前的夜里,也是在这条路上,我刚加完班,同样载着一个女人;现在那个女人正等在家里等着我,她是我的老婆。她叫gigi。
我突然就归心似箭,猛一踩油门,世界纷纷向后退去。
我问萧师妹说,我在哪里放下你好些,学校北门?
萧师妹被我的突然加速吓了一跳,过了三秒才答道,啊不,我住在正门对面的单身公寓。
呃,却原来曾是我的邻居,不过倒没遇见过呢。我随口问道,自己住?
萧师妹却一下子不说话了,好像挺不好意思的。
我善解人意地一笑,转换话题说,上班才两天就加班了,不过别担心,我们编辑部其实很少开ot的……
萧师妹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哈哈,ot……
我不明白她的笑点怎么可以这么低,于是问道,ot有什么好笑的?
萧师妹伸出双手,食指跟中指在半空中做个双引号,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加班的那个ot,我说的是魔兽的ot,昨晚我们刚团扑了一次,哈哈,会里的人好白痴的……
ot跟团扑都是wow的术语,ot是因,团扑是果,也就是在打boss的时候,由于操作失误,仇恨转移,boss不鸟充当肉盾的战士,发飙乱打其他职业的,于是一群人就死拉死拉的——
我觉得挺意外的,问萧师妹说,女孩子也玩wow?
萧师妹也觉得意外,反问道,女孩子玩wow有什么稀奇啦?
我笑道,哈哈,没有,魔兽里男扮女装的太多,我只是一朝遇人妖,十年怕女人。
萧师妹刚想说什么,我一打方向盘,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我说,到咯。
萧师妹解开安全带,看着我说,师兄,今天谢谢你了。
我打了个哈欠道,别客气,为了部落——
萧师妹推开车门,起身要走,突然又坐回椅子上,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奇怪道,怎么啦,你是联盟的?
萧师妹深吸一口气,对我说,师兄,你是个好人,可是,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我哐当一声,差点撞到方向盘上。
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先是无缘无故得到一次加班的机会,现在又莫名其妙获赠一张好人卡。
萧师妹紧张地问,师兄,你没关系吧?
我扶着额头说,没关系,师妹你别多心,我也有老婆了。
萧师妹顿时又乐了,笑着说,师兄你真好玩,明天见咯。
她下车便走,砰一声关上车门。我恨不得追下去抓住她,问个清楚,什么叫“师兄你真好玩”?
为什么每次我说有老婆了,你们都当我开玩笑?
难道我就不能有老婆?难道我一看就是命犯天煞孤星,注定无伴终老?
我长得又不像郑伊健,蹬蹬得,蹬得……
我一路狂飙,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看见红灯还是得刹车……当我终于回到家门口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掏出钥匙来开门,脚下的门缝里并没有透出灯光,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我松了一口气,还好,gigi应该是到楼上睡觉去了吧,要是她真的等到现在,我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推门的动作轻得像个贼,唯恐吵醒了楼上的gigi。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门一打开,屋里没开灯,电视机仍然亮着,随着画面的转换,整个房间里忽明忽暗的。再一看,gigi却是躺在沙发上,手里抓着遥控器,垂到地板上,人已经睡着了。
我心里又酸又软,我的笨蛋老婆,真的等我到现在。
我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爱惜地看着gigi的脸,她的鼻翼微微地抖动着,已经睡熟了。今晚她仍然穿着样式可爱的睡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没有扣好,在电视机闪烁的光线里,让人不由得就想多了……
我弯下腰,伸出魔爪,一把抱起了她。
以前小的时候,在客厅里看电视到睡着,我老爹也是这样把我抱上床的。此刻,gigi在我怀抱里熟睡,表情是那么天真无邪,我不由得心生爱意,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
我向着楼梯走了两步,突然腿肚子一阵发软,差点跪倒在地,啊,我还没吃东西呢,只是刚才光想着gigi,把饿都忘了。
gigi这时半梦半醒的,用脸在我肩膀上蹭了蹭,梦呓般说,老公,你回来啦?
我站稳身子道,傻瓜,怎么不到楼上去睡?
gigi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不能睡,要等老公。
说完这句话,gigi又睡回去了。叫醒她,让她自己走到楼上去,当然会省事一点。但我怎么舍得?
我咬紧牙关,走上了楼梯,一步一步往上挪。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当我最后把gigi放到床上时,已经是累得元气大伤,筋脉俱损了。不过,一看到gigi睡得那么恬静的样子,就觉得她是阿紫,我是游坦之,为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乔峰只是好汉,游坦之才是英雄;为了心爱的女人,纵使武功尽废,又如何?
我到楼下找东西吃,果然餐桌上有gigi留给我的菜。吃完饭后,我又胡乱洗了个澡,然后就啥都不想,赶快滚上床睡觉。
床啊,床,我要歌颂你,问世间床为何物,直叫人长睡不起。
几乎是在沾上枕头的一瞬间,我就睡着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愉快的梦,梦里我开着白色的小polo,跟gigi来到一处海边。我们坐在沙滩上,有许多身形巨大,样貌俊俏的海龟,在身边爬来爬去。
沙滩上有一轮月亮,很美,举头望明月,低头吃面包。作为一个彬彬有礼的文学青年,就连在梦里,我都那么虚情假意,于是我问搂在怀里的女人,你要吃面包吗?
那个女人抬起头来,楚楚动人地说,师兄,我要吃炒牛河。
我在梦中张大了嘴巴,真可怕,那个女人竟然不是gigi,而是萧师妹。
把厚厚一叠打印稿扔给设计部后,我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虽然仍然要呆坐在办公室,但是换个角度想,把公司当成网吧,我不用付网费,还有钱拿。
上qq吧,今天我们来介绍一下qq,这个软件非常的好,它是一个民族软件,由我的师兄马腾腾捣鼓出来,logo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脖子缠着上吊用的绳子。
qq是我们现代人上网必备的工具,用msn的都是古代猿人。从本质上是说,qq是一个练习打字的软件。
说起来,qq是山寨的祖师爷,n年前叫做oicq,抄的是洋鬼子的icq。
在我还没上学的年纪,大概是高二的时候,为了学习英语,我就申请了一个icq,据说是i seek you的谐音。后来这个icq不思进取,就被时代无情地淘汰掉了。oicq扶了正,摇身一变成为大婆,改名叫qq,再也没人记得它当小三时的事情。现在找个90后出生的同学,一定连oicq这个词都没听过。
说完废话之后,我就叮一声登录了qq。以前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总是盼望着靠qq找个老婆;现在我长大了,上qq是为了让老婆找我。
果不其然,刚一上线,老婆大人的头像就不停闪烁,同时发出悦耳的滴滴滴滴声。
点开来一看,gigi说:
昨晚睡着了,早上也忘了审你,老实交代,昨晚是真的加班,还是找女人去了?
身为一个骨灰级的qq聊天高手,我当然是用的五笔输入法。于是我ctrl + space,调出我的智能拼音,跟老婆飞快地交流起来。
我说:我对党国忠心一片,日月可鉴,就算我是吃了熊猫豹子胆,也不敢搞外遇。
gigi说:你少贫嘴了,我这里有物证,不由得你抵赖。
我说:什么物证,呈上来本官一看。
gigi说:你要是现在招供,我就饶你不死,等我把物证拿出来了……
我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上物证。
gigi说:不要后悔。
然后就是一个小图片,沙漏不停地转。我们公司的网速就是烂,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心里想,可爱的老婆,发什么图片来吓唬我咧?
然后当照片终于显示出来时,我扑一声把茶水喷到显示器上。
我赶紧用纸巾把显示器擦干,再揉揉自己的眼睛,oh,holy **!
照片上是白色的小polo,从车前窗看进去,一男一女正在**辣地接吻,从侧面看,男的赫然是我,女的却明显不是gigi!
我圣洁的雪特,她真的有物证!
我额头的冷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幻觉,这全都是幻觉!
莫非是昨晚送萧师妹回家时,给狗仔队拍到了?
我再揉揉眼睛,仔细看那个女人,不对啊,她长得跟萧师妹不像,更何况,昨晚我们根本没有接吻。
那么,又或者是跟前女友的历史遗留照片?但是polo的车前盖上,明明有那一块红漆……
我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精神就快要崩溃,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慢,有破绽……
我眯着眼睛,把脸贴到显示器上。照片里的男人虽也戴着黑框眼镜,但仔细一看,跟我的眼眼镜样式不太一样;而且,他穿的西装严肃得掉渣,一看就知道我买不起。
滴滴滴滴!喇叭里的信息声吓了我一跳。
gigi说:朱□□,你这个负心人!
我稳定了下情绪,赶紧回复道:老婆大人请息怒,照片上这男的,根本不是我啊。
gigi说:别狡辩了,明明是你。
我说:真的不是我,你仔细看那眼镜。
gigi说:当真不是你?
我说:果然不是我。
那边就没了动静,我刚想仔细论证我跟那男人的差异,滴滴滴滴,信息响了。
gigi说:当然不是你,要是你的话就好了。
gigi又说:那个男人是刘伟强。
我一头雾水,刘伟强?那个香港导演?
再仔细一看,车上那男人,稍微比我帅了一点,又多我两条皱纹,当真、果然、的确,就是刘伟强了……可是,他怎么会坐在我的小polo上?
gigi说:亲爱的老公,这是我ps上去的,别忘了我以前是做哪一行的。
我口吐几升鲜血,吐完了再看照片,果然人物跟背景接合的地方,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
我说:老婆大人,这是哪一出?
gigi说:突击审查。如果你真的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刚才被我吓一吓,或者就招供了。朱□□同志,恭喜你,你顺利通过了党和人民的考验。
我说:……我的精神是过关了,**可差一点没挨过来,老婆,你知道啥叫猝死吗?
gigi说:最多今晚我帮你疗伤咯。
我说:用什么帮?
gigi反问:你说呢?
我终于搞明白了,原来娶gigi做老婆,是件风险系数很大的事情;猝死也可以分为很多种,有一种叫过劳死,还有一种叫windthe horse。
作为一个知书识礼的文学青年,我转移话题道,老婆,其实你不用审我的,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智慧与美貌并重的自由女神像,比其他女人高出几十层楼。
gigi说:好了,说正经的,老公,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质数吗?
我说:因为质数又叫素数,你喜欢吃素。
gigi说:白痴老公,我喜欢质数,是因为它无论多大或多小,都只有1跟它自己,永远没有第三者。
我的手指死火在键盘上,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回答。gigi的思维真富跳跃性,地球上的女人跟男人,简直就不是同一个物种。这逻辑such牵强,可是加了爱进去,又好像说得通了。呃,大概本来爱这个东西,就不用讲逻辑。
gigi又说:老公,你答应我,永远不要有别的女人,我是你的唯一。
女人啊,无论是再漂亮,再聪明,再强势,心底想要的还是那一样东西,担心的也是同一种东西。我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gigi在紧张我,难过的也是gigi在紧张我。
亲爱的,我怎么舍得你担心?
我明明不觉得冷,却下意识地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暖气——就仿佛gigi的一颗心,此刻正放在我手里。
我对gigi说:老婆,我答应你,无论是一年还是一百零三年后,无论星辰变换,年华老去,我们都会在一起;亲爱的,我决不三心二意,这一辈子,我只爱你。
王尔德说,年轻时,他以为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后来他老了,才发现确实如此。
跟gigi在qq上琼瑶了一番后,双方一致认为,夫妻感情再无后顾之忧,现阶段的主要问题,是先进的花钱趋势,与落后的挣钱能力之间的剧烈矛盾。有情饮水饱,但孩子还是要吃奶粉的,纸尿裤也是要用钱买的。
如果说孩子可以暂时缓缓,那另一个问题更是迫在眉睫。我跟gigi是偷偷摸摸结婚的,但总不能一辈子偷偷摸摸下去。婚纱照总是要的吧?摆酒总是要的吧?蜜月旅行最好也有吧?这些事情,看起来乱糟糟的,其实里面有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那就是money。
我爱人民币。
那好吧,挣钱去。
gigi回头照顾她的买家去了,快过年了,她的衣服卖得特别好,我认为这也跟她的ps技术有关。我呢,参与同事们的茶话会,主题是今年的年终奖。年终了呢!回首过去,2008年是不平静的一年,很多因素都影响到了我们公司的图书销量。
老王说,我到业务部探过风声了,照今年的业绩,我看啊,想全额发年终奖,不可能。
小苏撇嘴道,年尾了,衣服都还没打折,奖金倒打折了。
我说,奖金少了不打紧,男朋友别少就行,照人头算,一个两千,你总得收个三四万的……
小苏两手伸直,做九阴白骨爪状,看着我说,最近跑了两个男人,勉强抓你充数吧,大家那么熟了,也给你打个九折。
萧师妹这时也围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说,什么打折啊?
老王说,朱编,朱编打折,原价一百,现在三十块钱领回家。
我回击道,买老王吧,也是三十块,你看他这身板油,能炒多少菜啊,现在购买有大优惠,附赠祖传绣花针一根。
小苏笑得花枝乱颤,萧师妹一脸的迷茫,我只好正经说,别听老王胡扯,我们在说年终奖呢?
萧师妹眼睛一亮,年终奖?我有份吗?
我挠头道,按公司惯例,未满一年是没有啦……
老王插嘴道,但是,可以让朱编帮你争取下。
我说,对,到杀年猪时,我把老王的后腿给你留着,还有猪下水要吗?
老王刚想还嘴,linda姐从门口走了进来,嗔道,上班时间聚众聊天,一个两个都不用干活啦?
我们哄一声作鸟兽散,各自回到电脑前干活去了。
无惊无险又到六点,下班时间到。我开着小polo,经过楼下的公车站时,却一眼看见萧师妹正在等车。车站里人潮汹涌,她薄薄的肩膀,细细的脖子,让人不禁垂帘。
我刚想摁下车窗,招呼她一起走,却突然想起gigi今天那番话,还有昨晚莫名其妙的梦。我摇摇头,一踩油门,走吧。
回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吃饭的时候,gigi问我,明天还要上班是吗?
我点头道,是啊。
已经上了五天班,明天却还是星期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答案很简单,是因为上星期天补班一天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我早早就爬上了床。之所以特意这么强调,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因为在娶了gigi之后,无论是星期几,都不会有啥夜生活可言。
呃,其实也有啦,不过内容比较单一而已。在过完唯一的夜生活之后,我搂住gigi,很快就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gigi小声念我的名字,朱□□,你睡着了吗?
我胡乱答道,嗯,睡着了。
gigi用指甲在我胸口上溜达,没头没脑地问,上次在soho门口,遇见你的前女友,最近你有跟她联系吗?
我想笑一下的,出口却成了哈欠。我摸着gigi的头发说,小傻瓜,就会胡思乱想,我跟她分了好久了,本来都没联系的。
gigi说,那你想她吗?
我说,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gigi没作声。
我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说,老婆,别担心些有的没的,快睡吧。
上班的时候就盼着周末,好像周末会有啥好事发生;可真的到了周末,又往往没什么节目,在家里宅一宅也过去了,临睡前回想一下,比上班时还空虚。
所以说,而作为一个庸庸碌碌的上班族,最enjoy的一天是星期五。你会想,明后两天我去干啥好咧?这样子就会充满了期待。
星期五对女人来说,是还没穿到身上的衣服;星期五对男人来说,是还没穿到身下的女人……
总而言之,星期五这天,编辑部里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一团和气,气氛一片虚假繁荣。从星期一对到星期四,眼前走来走去都是同一群人,明天终于可以眼不见为净了。于是乎,今天同事们就不再面目可憎了,连老王看起来都没那么猪头了。
好吧,他看上去仍然很猪头,但起码品种优良了些,啊,我要赞美你!好一头英俊潇洒、体重膘肥的约克夏。
午休的时候,我打开外卖正准备开动,萧师妹喜气洋洋地在我身边坐下来,问,师兄,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我扒了一口饭说,在家陪老婆,你呢?
萧师妹说,我啊,玩魔兽呢。对了,师兄你在哪个服务区?
我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地说,三区死亡之门。
萧师妹咦了一声说,我也三四区哦,下次到你那边建个小号,你带我升级吧。
我说,好啊,你都玩什么职业的?
萧师妹说,我是奶妈。
我下意识地盯着她胸口,不由得疑窦丛生。人们说玩游戏是满足补缺心理,想想还真有道理。个子瘦小的都选牛头人,长得寒酸的爱用血精灵,像我这种现实里太帅的,被人嫉妒怕了,就只好做个亡灵法师了。
吃完饭,我把id名给了萧师妹,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若有缘分,定能相会于卡里姆多。山水有相逢,请啊。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老妈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今晚回不回家吃饭,我想了想说,回吧。
老妈又问,带女朋友回来吗?
我说,嗯,不过下班得去接她,可能要八点才能回到家了。
老妈的声色就亮了起来,说没关系没关系,多晚都能等,我上市场买菜去了就不跟儿子你说了。
虽然平时嘴上说不急着娶媳妇,其实老人家还是盼着抱孙子的。眼看着我跟gigi有了些眉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怎能料到我已经闷声发大财,偷偷就把gigi娶到手了。
我琢磨着,索性这个星期回家,就跟家里人坦白从宽了吧,扯个结婚证容易,之后照着老家风俗,择日、摆酒什么的,哪一样少得了老人家出马?
今年喝了不少同学朋友的喜酒,可把我喝穷了,一见到红色的请柬心里就哆嗦,又是催款单——嘿嘿,现在终于轮到我了,还不一次全捞回来?
打个电话给gigi,想让她先收拾好东西的,却是忙音,发短信也没回应。我想那就算了,回去再说呗。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当我兴高采烈地推开家门时,嘴里乱七八糟地唱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有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哟。
gigi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说,你回来啦。
我说,嗯,老婆快收拾东西,今晚回龙岗吃饭。
gigi却皱着眉头说,你跟妈说好了吗?
我在门口换鞋子,头也不抬地说,是啊,估计现在菜都做好了,我们赶紧收拾走人。
gigi隔了一阵子才说,你赶快跟妈说,我今晚不过去吃饭了。
我啊了一声,用刚脱了袜子的手挠头道,咋啦,丑媳妇才怕见公婆呢,你长得那么好,何况都见过一次了。呃,莫非?
gigi问,莫非什么?
我说,莫非是上次给我老爹撞破了好事,所以?
gigi走下楼梯,过来牵我到沙发上坐下,她看了我一会,一本正经地说,老公,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周末我有点事要处理。
我奇怪道,什么事情那么重要?
gigi握住我的手说,傻瓜,反正不是去偷情。这些天我们天天腻在一起,就当给你放个假,小别胜新婚嘛。
我歪头想了一想,gigi说得也对哦,如果周末不用陪她,那我就可以玩魔兽了,wow——
想起魔兽,我突然就心痒难耐,联盟的小伙伴们,在荆棘谷玩得开心吗?没有我这个山寨版的三季稻,日子一定过得很乏味吧?别担心,i willback……
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于是我站起身来,对gigi敬了个礼说,遵命,一切行动听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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