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3
国庆长假终于随着京城的一场秋雨悄无声息了,长假里各地蜂拥进京的公车私车,皇城干道堵车的帮凶们,已然各回各家了,带着许多跑官要官人的喜悦,抑或是惆怅。京城这两天的气氛很微妙,微妙到什么程度,圈里人都是闭口不言。一少部分人只知道,贺家和韩家的二位老人因为贺咏柏受袭一事,雷霆大怒。京城里现在已经传开了,不少地方上的一号二号,都被连夜召集进京,这其中,最提心吊胆的也莫过于鄂省的周、夏二位了。
冷冽的秋风,秋雨,笼罩着府右街上的一座四合院。
院子里的有座凉亭,凉亭里有一方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两侧,端坐着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六七,生的面皮白净,犹如古时候的一介书生,甚至还有一些病态的颓废气。而另一位,则是相貌平庸,气质也很一般,眼下,一双眼睛盯在棋局上,眉头还紧皱着。
“少爷,你到底还要这样躲多久?”相貌普通,但明显年长几岁的男人移动了一颗棋子,很是不满的问道。
“躲?”被普通男人唤作少爷的“书生”不由得笑了起来,“何来躲字一说?羊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见过我怕过谁么?”
羊倌挠了挠脑袋,想了想,少爷说的还真没错。印象中,自打少爷上学起,就一直很低调,低调到毕业时班上的有些女生甚至还不记得他的名字。在那个京城孩子流行拼爹的时代,少爷就这么韬光隐晦的成长起来了。没有出国留学,没有进那些中字号国企弄份闲差,更没有进入体制,更多的时间,少爷总是把时间花在这座四合院里,阅读,茶道,弈棋,抑或偶尔心血来潮之后去长安会所跟几个朋友喝喝酒,聊聊闲话。
见到羊倌有些吃瘪,少爷微微笑道,“趁这功夫说说,外面都有些什么新闻抑或旧闻?”
羊倌回过神来,缓缓道来,“贺老爷子跟叶老爷子发了好大的一场火。”
少爷淡然笑道,“这个不稀奇。说说看,这一场火,可能烧到谁?”
“今天一早,渭北与江南,各有一位省部级官员被中纪委双规。地方上,应该很快会迎来一场不小的人事变动。”羊倌继续走了一步棋,神态严肃道。
少爷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跟我料想的差不多,渭北和江南,这可是林家经营多年的老根据地。这一动,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考虑到过几天的**要召开,林家这一回恐怕是要输了舆论这一阵了。”
“少爷,还有一件更小道的消息。”羊倌有些卖关子的嫌疑,轻轻笑道。
少爷微微诧异道,“说来听听。”
“鄂省的周、夏二位,今天一早去香山公园赏红叶去了。凑巧的是,贺家那位大小姐,今天也陪着贺老爷子去了香山。”羊倌认真说道。
叫少爷的病态男人不禁拍手叫好,“哈哈,这一步,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只是,贺老爷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拉拢抑或是问责鄂省的那两位,就不怕引起黄家和刘家的不满?虽说这些年黄家低调内敛了许多,但也绝对不会任由贺家抑或是其他家来拆自家的墙角。据我所知,越是这种内敛的家族,咬起人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贺老爷子的真实意图。不过,以羊倌的视角来看,这一场风波,贺家与叶家加在一起,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少爷,你想一想,虽说林家近些年来日渐式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贺家与叶家自从多年前联姻之后,便成了上面的鸡肋。拉拢也不是,打压又不敢,总之,这种怪胎家族联盟是个大变数。这一次,他们在**眼皮底下起风波,只怕会遭到上面的弹压。”羊倌淡淡推理道。
少爷端起棋盘边的茶杯,轻轻的呷了口都匀毛尖,淡淡点头道,“你分析的也在理,但只是漏了一点,在未来看来比较关键的一点。**的大盘子已然成了定局,各家的重量级筹码,这一次也都尽情的亮了出来,二十五张交椅一分割完,剩下的棋局,恐怕就转移到地方去了。这回策划袭击贺咏柏的幕后人,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作为贺叶两家的梯队领头羊,贺咏柏被袭,注定会引来一场地方层面的人事波动。不出意外的话,林家的后续梯队人才,恐怕要在这场风波中丢掉不少,而贺家、黄家等其他家族,也会利用林家反扑他们的机会,自我清理门户,谋求一支更纯洁更富有战斗力和竞争力的梯队。”
羊倌点了点头,看着少爷那双清澈但又如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深浅的眼睛,心中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似乎是心有灵犀,自小跟羊倌一起长大的病态男人微微笑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埋在心里憋出病来了。”
“少爷,你节前去长安会所,只见了一个人?”羊倌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
少爷听闻大笑,甚至还因为笑得太放肆而咳嗽了几声,“羊倌,你怀疑我?”
羊倌脸色一暗,垂下头,轻轻的回了句不敢。
少爷平息了笑容,叹息道,“与阴谋相比,我其实更喜欢阳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发现么?”
羊倌有些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
少爷脸色变得稍稍有些黯淡,摆了摆手,“也罢,今天就陪我到这里吧。其实,有时候想一想,你刚才用的那个躲字也很有道理。我不敢离开这座院子太久,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害怕。只不过,我怕的不是一个个具体的人,而是,某些历史积淀下来的东西。我只知道,几十年前,我们的祖父辈乃至曾祖父辈揭竿而起是为了打到它们,殊不知,子孙后代却再次被这些东西给反噬,沉浸在权力和**的游戏里。羊倌,换做是你,你敢一个人跟它们斗么?”
羊倌黯然的摇了摇头。
少爷一声叹息,“我也不敢,所以,我愿意待在这个院子里,云淡风轻的喝喝茶,下下棋,顺便,再评一评这外间的事情。”
说罢,这个病态的男人就站起身来,穿过雨幕,走向正房去了。
羊倌注视着少爷的背影消失在正房有些黑漆漆的大门里之后,起身,撑开一把老旧的黑色油布伞,走出四合院,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
那一年,一个没落家族的小少爷,和一个半书童半兄弟的羊倌,注定进入不了许多京城大佬的视野。
江城明媚的秋天,上午十一点,师大附近一家酒店房间里,温呦呦早早的醒了过来,看着袁浅继续沉浸在梦想里的样子十分可爱,于是忍不住调皮的用一缕秀发挠着他的鼻孔。
殊不知,某个被痒痒挠醒的家伙,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把一脸媚笑的丫头就地按倒,然后很是霸气的来了一个长达一分多钟的法式激吻。
吻足了,袁浅才一把蹬掉被子,笑嘻嘻的跑去洗手间。剩下俏脸通红的呦呦,仰面躺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眼神迷离。
两个人洗漱完毕,这才退了酒店的房间然后再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完午餐之后回学校。对于袁浅来说,偶尔这么奢侈的睡一次懒觉其实也挺幸福,关键有呦呦温玉在怀,即使两个人目前只能盖着被子纯聊天,袁浅觉得已经足够。再怎么禽兽,也不会在呦呦未满十八岁之前轻采解语花,袁浅不忍心,也没那个想法。
回到学校两个人在呦呦宿舍楼下分别,袁浅一想到浪费了七八天的时间,便一路跑回宿舍,将几本经济学基础教材外加那本尚未看完的《金融心理学》装进单肩挎包,然后就灌了一壶水,骑着自行车去七号楼上自习。
所幸,经济学专业的大一专业课,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两门课,是高中政治课里经济常识的知识延伸。所以,坐在自习室里,袁浅自学起这两本书来有些得心应手,但也不敢太过于马虎。尤其是读完马政教材,袁浅觉得有必要再去图书馆一趟,借阅一下马克思闻名于世的著作《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
高中时期曾读过一本关于胡适先生的传记,袁浅对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北大校长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先生在上个世纪初提出的那句话,“多谈些问题,少讲一些主义。”即使这句话历来饱受争议,但对于袁浅来说,或者从单纯学术性质角度来说,这句话无疑是真理。事实也证明,经济学,不论姓资姓社,其实最后都是万朝归宗。市场,公司,消费者,政府,金融机构,一个复杂的经济系统里,没有哪一种学说可以完全解释抑或指导整个系统的运转。作为一名刚刚迈入经济学大门的初学者,袁浅已然感到为什么有人喜欢把经济学与混沌力学联系起来的无奈。
唯一能让自己不再这个复杂系统里迷失的方法,就是尽可能的多读,多学,多想,以及未来的多实践。合上两本教材,又在脑海里重新梳理了一遍书本内容的袁浅,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读书心得,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自习室。
刚离开七号楼不久,就在路上接到了老校长于老的电话。袁浅很是赖皮的在电话里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于老的思念,刚刚从京沪出差回来的老校长见惯了袁浅的脾性,笑道,“现在有空的话,就来我办公室,正好我有事找你。”
袁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就调转了自信车头,转往行政楼。
行政楼是一栋砖红色的复古式建筑,距离七号楼不太远,隐藏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袁浅在楼下锁了自行车,便进了行政楼,去往于老三楼的办公室。
于老的办公室是个大套间,外间是会客室,古色古香的红木座椅,和檀木茶几,几盆室内养的植物,散发着幽香。三面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袁浅在外间扫了几眼,便规规矩矩的去往里间,也就是于老真正的办公室,一间比会客室稍小,装修的更为精致的房间,于老书桌后,陈列了许多书籍的书架倚墙而立。
正坐在办公桌上批阅公文的于老,见到袁浅走了进来,微笑着指了指茶水柜,“喝茶自己泡,从上海一位老同学哪儿搜刮的金骏眉。你稍微坐会儿,我这里还有几份公文。”
袁浅笑着说了声没事,心道老校长就是亲切,对自己这种晚辈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这家伙知道金骏眉是什么概念的茶叶,屁颠屁颠的跑去茶水柜,找了一次性杯子,给自己泡了一杯老爷子推荐的金骏眉,然后还颇有良心的帮忙把老爷子搁在办公桌上的青瓷茶杯也添了水。
见到老校长估计还要一会儿功夫,袁浅便端着茶杯,轻轻踱步到外间的会客室,仔细的欣赏起墙上的几幅山水字画了。微微遗憾的是,入眼的好几副字画,似乎都是当世作品,没有预期中的古字画。就在袁浅感叹着这几位当世的书画家不怎么出名时,某幅字画闪入自己的眼帘。
这是一幅题为《雾松》的山水字画,即使是一幅小景山水画,也不禁让袁浅这个艺术盲感到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透出来,峰峦雄浑,白雾缭绕,青松傲立,此情此景,可谓是令人痴迷于画中的那种仙境。兴趣大增的袁浅,不由得将目光移向画卷的落款,见到那个名字之后,脸色一变,险些将手中的茶杯弄撒在地上。
钱望乔。
十二年后,千里之外,再次目睹到外公的真迹,袁浅不由得红了眼眶。
霎时间,只感觉自己心里一阵揪心的痛,如果,自己对秦家有怨言,可以理解,为什么躲了十二年,几乎连外公也忽略了。
外公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那个自己十二年前亲切的唤作妈妈的女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其间的痛苦,一个孩子能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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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本书过三十万字,抑或满30天的时候,能在新书榜上露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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