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刀口很浅,不会破相的。”叶欣把蘸了酒精的棉球放在萧寒的额头上,浸了浸伤口后贴了一张创可贴上去。
“不过被他打那一拳可不好受。”萧寒侧了侧脸,从装饰柜上上镶嵌的镜子看了看自己说,“看起来得肿好几天了。”
“那你活该了,还好人家没报警抓你。”叶欣盯着他脸上被重击的眼角说,“真想看到你被那家伙从商店里扔出来的样子。”
萧寒吐了口气,绕过沙发的靠背,坐在扶手上,拿起电视遥控器,转了频道。
屏幕上出现作家聂风生前获奖致辞的场景。
画外音:警方目前已经证实了死者是自杀,有心理学家认为,作家可能是深陷自己所创造角色的悲剧命运不能自拔,所以选择离开了人世。
叶欣把棉球和创可贴纸袋收起来,去了厨房,不一会拿了块白绵帕出来,走到萧寒身旁说,“拿去放上。”
萧寒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的画面,象是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叶欣低下身去,把裹了冰块的棉布放在了他的眼角。
萧寒被突然冰了一下,头迅速地摆到了一边。
“别动,”叶欣推开萧寒的要挡过来的手的,又把棉布放到他红起来的眼角,说,“要不用冰敷一下,会肿很高的。”
萧寒眼睛向上看去,目不转睛地盯了叶欣一阵。叶欣用冰敷了一阵,又靠近萧寒的脸,用嘴吹了吹他的眼角。
萧寒感觉象有一阵微风吹过,无端地感到有些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过两天就没事了。”叶欣仔细看了看他受伤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去了厨房。
电视画面转到《新闻评介》栏目的特邀嘉宾,萧寒熟悉的另一位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作家沉迷在自己的创作中而不能自拔的现象并不少见,虽然沉迷于创作可以较为笼统地解释许多文艺创作者的突发性自杀行为,但是心理学家对此却没有明确的解答。
主持人:国外有科学家曾对这一类自杀者做过基因上的统计调查,你觉得这样做对于心理学研究是否有积极的作用呢?
心理医生:有科学家希望知道血小板是否能够作为鉴别自杀倾向者的标记物,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进展,但是进展比较缓慢。统计数据表明,自杀企图者的后代的自杀危险性比那些父母从无自杀企图的人要高出6倍,这部分地表明了自杀具有遗传性,但是至今寻找诱发基因的努力还没有结果,所以我们还不能从对基因的研究中找到解决心理问题的办法。
叶欣从厨房走出来,靠在门边上,注视着沉迷在电视对话中的萧寒。
“你在想什么?”叶欣问。
“我在想,等到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心理学家的那天,会是什么样子?”萧寒坐在沙发柔软的垫子上,靠在椅背上,一双脚伸来,快要放到茶几上时又回到了地板上。
“你是说会有那么一天,每个人的心理都是正常的?”叶欣在他旁边坐下去,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接着说道,“你不怕自己天天沉迷在心理学当中,有一天也会象聂风一样走火入魔。”
“以后医学、心理学和遗传基因学会结合起来,婴儿生下来便会做一次基因校对,所有隐患的心理问题和生理疾病都会提前根除。”萧寒僵硬地笑了笑,声音带出一丝讥讽。
“你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吧?毕竟大多数身体和心理的疾病都是后天因素引起的。”叶欣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相信,只是希望是这样。我是说,心理医生到底能有什么用?”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你对芊芊没有信心了?”
“我在想另一个人。”萧寒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芊芊和路路的照片,放在眼前久久地看着。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叶欣疑惑地看着他。
“我在想他要做什么,”萧寒说。
“你真地认为他要报复芊芊,”叶欣说,“他出院已经有半年了,如果要报复芊芊,不用等这么久。”
“也许报复的念头还不是很明晰,潜意识里理智和仇恨还在做斗争。”萧寒把照片放到桌子上,掏出了黑色的十字架,拧着绳子的末端在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说道,“到底最后上帝会拯救谁呢?”
“前两天我也遇到个因爱生恨的男人。他报复恋人的方式却是自杀,想让她因此永远活在内疚中。”
“现在呢?他怎么样?”萧寒紧张地问。
“当然没事了,”叶欣说,“要不然我还会这么轻松地跟你说这件事吗?前几天你不是还在诊所看见过他吗?”
萧寒想起那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会想要自杀呢?”
“你在说谁?”叶欣转过去,看到萧寒紧皱起来眉头。
萧寒低着头想了一阵,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沈默怀诊所带出来的报纸,是不是在你这里?”他问。
“那张报纸?”叶欣思索了几秒钟,说,“你等下,我去书房看看。”
几分钟后她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那叠12月6日的报纸。
“你想到了什么?”叶欣问。
“我还不知道,”萧寒把几张版面分开,递给了叶欣两张,“找一下有没有关于精神病人,或则自杀的新闻。”
叶欣接过去,快速浏览着各种版块。
“在这里了,”萧寒拍了拍叶欣的肩膀,指着一条狭长的新闻板块读着,“某男子卧轨自杀,当场身亡。”
“你怎么知道会有自杀的新闻?”叶欣困惑地看着他。
“仅仅是直觉,”萧寒皱紧了眉头,伸手到衣服口袋,掏出了沈默怀的通讯录。
“你想要做什么?”叶欣问。
“现在要证实这种直觉了,”萧寒说,“去拿一支铅笔过来。”
叶欣点了点头,去书房拿了支铅笔,递给了萧寒。萧寒把通讯录放在腿上,一边翻一边用铅笔勾去了许多名字。
沈默怀的通讯录原本是按姓氏拼音在字母表中的顺序排列的,萧寒正试图从联系人当中划去沈默怀平素往来的人。
“你看看,还有多少是沈默怀认识的人。”萧寒把通讯录递给叶欣。
叶欣点了点头,接过想起通讯录,想起萧寒曾告诉过她的猜测:芊芊和聂风都是对于沈默怀重要的病人,所以才会被放在他的通讯录上。
她从通讯录上又勾去了几个名字。萧寒把那些没有被勾去的的姓名抄下来,得到了一个仅仅只有十一个人的名单。
“或许这些人当中,还有些是沈默怀所来往的人。”叶欣在指尖旋转着铅笔,看着除了芊芊和聂风以外的另外九个名字。
“所以我们要一个个打电话,看哪些是他的病人。”萧寒说。
“可是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叶欣不解地看着他。
“我想我们至少能因此知道一件事。”萧寒皱了皱眉头。
“什么?”叶欣问。
“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沈默怀为什么要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