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萧寒推开星巴克的门,目光迅聚焦在晓辉或者那个酷似晓辉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红色的羽绒服,领口露出深灰色的羊绒衫,依然是坐在靠窗的位子,身体倾斜着依在延伸到地上的玻璃橱窗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伸在半空中,露出蓝色的牛仔裤和浅底高帮的白羊皮鞋。
她手里依然一本小说,依然是岩井俊二的作品,淡色的封面上却写着另一个标题。
萧寒在吧台要了大杯的美国黑咖啡,走到少女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紧锁的眉宇之间。少女伸手抓起咖啡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忽然留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立刻放下了书。
“我有没有来晚?”萧寒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3点12分了。
“我们原本就没有约定时间。”少女把书推到卓子边上,换了姿势,身体靠在了椅背上。萧寒看了看书的封面,留意到“情书”两个字。
他记得自己看过根据该小说改编的电影,依稀记得那是部有着神秘色彩的唯美影片。
电影里有两个同名的一男一女,又有两个长相酷似的女人。两种相似性牵连着三个人的命运,也把过去和现在的时空连接到了一起。
令萧寒诧异的是,晓辉曾经读过《燕尾蝶》,也看过《情书》。
她看《燕尾蝶》的时候,他们相识。她读《情书》的时候,她和他正在交往。
萧寒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试图以交往的方式介入,晓辉是否能从抑郁中走出来,却发现那根本无法回答的事情。
而他是否在交往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晓辉,也同样变成了模糊的记忆。
惟一可以肯定却又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晓辉爱上了她,而他却令她失望地离去。
“你在想什么?”少女把双手放在卓在上,手掌托住了下颌。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萧寒说。
“我想知道的是,对于你,我到底是谁?”少女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我不知道,”萧寒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以再次见到了她。”
“我还以为你认错人了。”少女说。
萧寒楞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少女。
她的话似乎意味着,他没有认错人。
“可是,”萧寒说,“你不可能是晓辉。”
“或许我真地不叫这个名字,可是我再次见到你时,却感觉你在我记忆中存活了很久。虽然那是很模糊的记忆,却在渐渐的苏醒。我总觉得你的样子似曾相识。”
“我希望你就是她,能够那么真实地活在我的此时此刻而不是回忆中,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萧寒苦闷地说。
“你因为她而让我介入了你的生活,却又不愿意承认我就是她。”少女低下头去,盯着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
萧寒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怀疑是否时间正在跟他开一个玩笑。
他转向窗外,看到晓辉的背影。
人群从晓辉的身后走过,她盯住空空的大街,一动也不动,象是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萧寒疑惑地看了她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叫她一声。她说过要去火车站,却显得丝毫也不着急。
如果她不是要赶着去车站,为什么不在咖啡厅里多坐一会。
萧寒回过头,看了看墙上的始终,时间跳到了下午16点18分。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咖啡厅里许多人站了起来,目光指向萧寒的身后,两个服务生匆忙地跑了出去。
“她从这里走出去,7分钟以后撞在了汽车上。”萧寒转过来,哀伤地看着少女。
“你说什么?交通意外?她后来怎么样了?”少女急切地问。
“行人和卡车司机的描述都是一样的,她冲到了疾驰而来的汽车前。”萧寒端起杯子,喝下一大口苦涩的咖啡。
“她自杀了?”少女问。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她。”萧寒说。
“可是你还是走近了我,为什么?”
“当人有着无法释怀的记忆,便不太能真实地面对现在。”
“她为什么要自杀?”
“她以为我爱她,最后发现不是这样。”
“那你爱她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我决定要好好地照顾她一生,我还给她买了订婚戒指。”
“你给她买了戒指?”
“她去世前的34天是她的生日,那天我忘记了给她买生日礼物。她有些沮丧,第二天我就去商场为她买了这个。”萧寒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戒指,放到了卓上。
少女把戒指拈起来,放在左手的手掌上,仔细地端详着。
戒指是22k白金的,镶着一颗很小的钻石。
“她有接受这枚戒指吗?”少女盯着戒指问。
“我没有拿给她看。”萧寒虚弱地低声说。
“你没有给她?为什么?你不是想照顾她一生吗?”
“我也不知道,每次想要给她的时候总觉得很矛盾。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她,又总感到这一切都是徒劳,她迟早都会从我的生命里离开。”
“可是你没有想到,她会那种方式离开你。”少女看着萧寒,紧紧捏了捏戒指,又放回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