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桥上刮着很大的风,一辆辆汽车从他们身后和脚下疾驰而过。芊芊趴在护栏上,看着远处的楼群,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萧寒看着过往的车辆,思索着所以关于芊芊的事情,感到自己总围绕着某个症结在绕,却始终没有弄清楚问题的真相。
如果是给芊芊催眠,或许能清楚她内心恐惧的真实原因,但以她目前的抗拒心理,要强行进行,不仅可能会毫无效果,还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萧寒掏出烟盒,取出一支放在嘴里,随即又取了下来。
他转过去,看了看芊芊,感到她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你怎么会认识?”萧寒问。
“他打过我,还伤害过那个女人。”芊芊低声说。
“他似乎不认识你。”萧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只是轻描淡写的描述。
“有些人会很快忘记发生过的事情。”芊芊说。
“发生了什么事?”
“婴儿哭了。我想她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一定很渴。”
“你做了什么?”
“我烧了水,喂她喝。”
“然后呢?”
“婴儿哭的更厉害了。”
“水太烫了?”萧寒问。他的记忆回到病房里,目光落在那个婴儿的嘴角上。
婴儿嘴角有一道深色的印记,看上去象是烫伤。他为此事问过护士,护士说那是婴儿的胎记。
“他刚好回来,从我手里夺去了杯子,扔在了地上。”芊芊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
“他打你了?”
“他抽出皮带来打我。他说我是故意想害死婴儿。”
“你说的那个婴儿是佳佳?”萧寒问。
芊芊转过了,平静地注视着他,说,“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不太明白,佳佳是个弃婴。你怎么可能见过她?又怎么可能和她生活过?”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到。”
“你能看到?”萧寒看着她。
聂风也认为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和芊芊一样,都对自己的幻觉深信不一。
原本精神病人产生幻觉是很平常的事情,但芊芊和聂风却又有着异常清醒的一面,而且他们深知别人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如果普通的精神病人认为自己看到了鬼魂,自然也确信只有自己能看到,但如果他们在幻觉中看到的“现实”的人,他们会以为那些人真实地存在着,别人也同样能看到。
也有病人一方面看到幻觉,一方面又知道那不是真的。这种情况很少,通常发生在有过很严重的妄想症,却通过自己的毅力抵抗着幻觉的病人身上。因为博弈论而获得诺贝尔奖的数学家纳斯便是一例。
但芊芊和聂风的情况却跟这些情况都不一样,他们能够清醒地生活,却相信自己看到了某些场景,在确信那些场景是真实的发生时,却又相信别人看不到。
如果是以超异能来解释,那么问题看起来倒也简单,但超异能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论证,而且芊芊和聂风又明显是心理病患者。
“我常常都听到那些声音,看到那些人。”芊芊低声说。
“你以前见过我的朋友?”萧寒问,随即又意识到那是个含混不清的问题。
他想问的是芊芊除了在幻觉以外,是否在现实的世界见到林家良。
但既然芊芊无法分清二者的区别,他便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个女人跑出来拉住他。他便打那个女人。他把她的双手扭在身后,逼着她跪下,然后拿脚踢她”芊芊说。
“那个女人是谁?”萧寒问。
“她说她是我母亲。我知道她不是。”
“你能看清她的样子?”
“我以前以为她是很平凡的外表,后来才知道她很美丽。她的头发很长,有些卷曲,象浪花一样从额头上流到胸前。她的眉目很清秀,皮肤很白。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有对她好过,还拿烟头烫她的手腕。”
“她对你很好。”
“她经常保护我,却又要我原谅那个男人。”
“你母亲在哪里?”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要打你,因为你烫伤了婴儿的嘴?”
“他说我和我母亲一样。他说母亲抛弃了他。他还说我一天也会跑掉。小的时候他把我关在厨房里,不准我出去。我想看到外面的样子,就踩在灶台上看外边,有时候会有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我的肩膀上。”芊芊抓紧栏杆,目光散落在四处。
“为什么你会跟他们在一起?”萧寒问。
“他是我父亲。”芊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