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不相信我?”萧寒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盯着黯淡的夜空,声音低到象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芊芊喝了一口可乐,伸手把易拉罐扔到了汽车道上。
“沈医生是怎么做的?”萧寒问。
“你想问他是怎么给我治疗的?”芊芊握住冰冷的栏杆,想了一阵说, “我记不得了。”
“你记不得了?”萧寒惊讶地看着她。
沈默怀花了半年的时间治疗芊芊,她却说自己记不得了。
“他问过我一些问题,跟你问的都差不多。”
“就这样?”
“后来的事记不得了,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我是个怪物。”
“你不需要把我看着你的医生,”萧寒说, “我们可以是朋友。”
“我不太明白。”芊芊冷淡地说。
“每个人都需要聆听的耳朵。”
“有时候就算聆听,也未必会明白所有的声音。”芊芊忧郁地看着他说。
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压扁了路中间的易拉罐。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萧寒问。
“你的声音,”芊芊笑了笑说,“有时你却听不见。”
萧寒沉默地看着她。芊芊伸手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萧寒脱下了风衣递给她,说,“要冷就穿上吧。”
“如果让母亲看到,她一定会不开心。”芊芊摆了摆手。
“她对什么不满?我把风衣给你?”萧寒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她说不要接受男人的好意。”芊芊低下头,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 “她说他们全都不可靠。”
“他们,”萧寒问,“你是说男人?”
芊芊点了点头,看着空荡荡的马路。
“那你怎么看?”萧寒穿上风衣,一双手插在了口袋里。
“我不知道。”芊芊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上了人行道。
“你在害怕什么?阳台窗户上的那个人影?”萧寒跟上去,走在她身边。
“他不在那里。”芊芊说。
“你说什么?”萧寒疑惑地看着她。
“母亲说我见到阳台上有个人影。我想那是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你没有告诉母亲?”萧寒问。
“为什么要告诉她?”芊芊拉紧衣领,在柔黄的路灯下,她的脸颊显得苍白。
“她可以不再为你担心。”
“她已经放弃我了。”芊芊走到一家婚纱影楼的橱窗前,盯着里面穿着婚纱的一对模特看。
“她很担心你,所以才找到沈医生和我来帮你。”
“我不知道,有时候人们为别人做事,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是你的母亲,我认为她很想你康复。”
“康复?你也认为我有精神病?”芊芊伸出手,抚摸着橱窗的玻璃。
橱窗里的灯光明亮却柔和,照在她白色的羽绒衫上。芊芊的脸看上去娇美而柔弱,象走在雪地里的森林女神。
“我们谁没有呢?”萧寒拉紧了脸上的肌肉,苦笑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象过她穿上婚纱的样子?”芊芊问。
“什么?”萧寒楞了一下,紧接着想到芊芊此前的误解。
“没有,”他摇了摇头,“从来没有想过谁会为我穿上婚纱。”
“你应该想到她穿婚纱会很漂亮。”
“也许吧,”萧寒盯着穿婚纱的模特新娘说,“不过我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买这样的婚纱太贵了点。”
“每个女孩都会想象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就算是租来只穿一天,她也会很开心。”
“你有想象过吗?”
“我忘记了。”芊芊在玻璃上哈了气,伸出右手食指在雾气上画了一片雪花。
“你想回学校吗?”萧寒捏了捏口袋里的木十字架。
“为什么要回学校?”
“你不想和以前的朋友在一起?”
芊芊低下头想了一阵,转身走进一段黑暗之中,低声说,“我总感觉自己不属于此时此地。”
“你说什么?”萧寒问。
“也许我不属于这里。”芊芊在黑暗里站住,转过来盯着萧寒。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只是一团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