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广场坐落在几条商业大街之中,有大片的草地和水泥地。水泥地有高低不同的层次,形成了不同的区域。
到了夜晚这些区域会被不同年龄的人占据,有打太极拳和打腰鼓的老年人,也有聚在一起跳街舞和玩滑板的少年,传统的民乐和现代舞曲亲密地融在一起,你追我赶地响成一片。
时间是下午3点11分。广场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
萧寒和芊芊走在草地之间,午后稀薄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风从不同的地方一阵阵刮来又匆匆而去,草地边缘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走到一排灌木丛的背后,在一张木椅子上面对着街道坐下。
“我们刚刚吃饭的地方叫什么名字?”萧寒问。
“那里的牛排不算太好,”芊芊从肩上取下挎包,放在椅子上,接着说,“有家叫作时光之旅的餐厅,那里的牛排很不错,你可以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去。”
“我的女朋友?”萧寒惊异地转过去看了芊芊一眼,晓辉的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马上有反应过来,芊芊其实是误解了他和叶欣的关系。
“我们只是搭档而已。”萧寒说。
“我看见你们在一起。”芊芊说。
“你说什么?”
“下着很大的雨,你忘记了带伞,拿了公文包顶在头上从大楼跑到路边等出租车。”
“然后呢?”
“她打着伞站在路边,也等出租车,见到你后把伞让给了你一半。”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想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萧寒看着远处的天空,记忆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你是说我跟她将来会拍拖?”萧寒注视着芊芊问。
“我不知道。你说过没有人可以看见未发生的事情。”
“你那天画的那场雨的确发生了。”
“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能看见,有时候能听见。”
“你到底在说什么?”萧寒低下头,思索着她的话。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幻觉。”芊芊说。
她的声音里有着很复杂的语调,幻觉两个字似乎是带着一丝反讽的意味,让人很难知道她那句话的真是含义。
萧寒看着她,眉头紧锁在了一起。
芊芊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到了对面的花园里。
“你怎么知道在父亲出走后,母亲便很少去阳台了?”他又问道。
“母亲总是花很多时间打扫房间,却偏偏留着阳台让我拖地板和擦玻璃。”
“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
“现在好多了。我想她已渐渐忘记了那个人。”
“我们谈论的是你的父亲,虽然他出走了,但仍然是你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萧寒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支烟,递到芊芊的面前。
芊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烟来,用手指弹了出去。
“你想看我会不会背着母亲做不该做的事情?”芊芊问。
“没有。”萧寒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很多人都说有害,我却不会反对。很多事情人们都不会说有问题,我却反倒觉得不对劲。”
“你不认为吸烟有害。”芊芊盯着他的眼睛问。
萧寒沉默地看着芊芊,心想其实所有人都会离去,如果不是因为肺癌,也会有其它的原因。
他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讲给一个有忧郁症的人听,却怀疑芊芊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他又掏出一支烟,反复地在烟盒上敲打着烟头。
“为什么戒烟?”芊芊问。
萧寒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其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戒掉了烟。
“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他突然问。
“你要知道什么?”
“你没有告诉过我的所有事情,所有关于你过去的事情。”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我需要知道你过去的情况,我也需要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些。”
“我需要找到线索,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会……”萧寒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喉咙象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为什么会怎样?”芊芊盯着他的眼睛问。
萧寒把香烟塞到嘴里,用力咬住了。
“你刚刚要说什么?抑郁还是精神分裂。”芊芊追问到。
“我能够帮到你,”萧寒突然把香烟从嘴里抽出来扔了出去,“给我一些时间,告诉我一些事。”
“你没有,”芊芊缓慢地摇着头说,“你没有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