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本章免费)
瓦斯炉喷出蓝色的火焰,倒上了一层油的平底锅嗤嗤地响着。叶欣蹑手蹑脚地拿起装满了辣椒的盘子,隔了老长一段距离瞅着冒着青烟的油锅。
植物油翻滚了起来,叶欣咬了咬牙,把辣椒全倒进锅里,迅速跳到了一旁。辣椒在锅里噼噼啪啪地响着,叶欣拿起铁铲翻了翻,一股糊味传了出来。
“隔那么远?你用气功炒菜?”萧寒走进厨房,从叶欣手里那过铲子,迅速地翻了一阵锅,一边把黑糊糊的东西弄出来。
“怕热油溅到手上呢。”叶欣说。
萧寒看了看干净整洁的现代化厨房,感到颇有些滑稽。
现代女性其实没有多少能做好菜的,却都喜欢家里有一个设备齐全装配高档的厨房,似乎是有了一套瓦斯炉具,抽油烟机和不粘锅什么的,厨艺便是自然而成的事情了。
而事实上,许多单身女性的厨房都只是个心理安慰而已,两三个月不自己做饭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会住到没有厨房的公寓里,似乎那样便不在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早知道就出去吃了。”萧寒说,“费这么多的事情,就吃盘炒辣椒啊?”
“电饭锅里还气着沙丁鱼罐头。”叶欣说。
她从后面看了看萧寒的背影,想到自己难得给人做顿饭,居然收到如此礼遇,心里颇有些忿忿不平,但再一想,又觉得如果萧寒不是如此的人,自己也不会邀请他到家里来了。
叶欣的公寓是她父亲送给她的,坐落在一个豪华住宅区里,两室两厅,装饰得极为有格调。
萧寒最初见到这套公寓和叶欣的雪佛莱跑车时颇有些疑惑,不明白一个如此有钱的女人为什么会愿意做他的助理,合作久了才发现叶欣是那种没有生存压力工作完全出于兴趣的女性。
他们在厨房折腾了一阵后端着看上去不怎么样的几样菜去了饭厅。叶欣郑重其事地开了瓶洋酒,两个人很快吃完饭,清理完桌子后去了客厅边,在那里边看电视边品尝着来自法国南部庄园的干邑。
电视上播放着城市晚间新闻,两个小时前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出租车发生了相撞。出租车司机为了躲避行人,狠打方向盘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司机的腿撞断了,救护人员正慢慢地把他放到担架上。
叶欣慢慢翻动着从文丽那里拿到的芊芊以前画的速写,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芊芊以前的画当中只出现了窗前模糊的人影,而且所绘的场景颇为潦草,看不出具体的事物。
“为什么后边画会越来越清晰,而且增加了一双成人的脚。”她指给萧寒看。
“我也觉得奇怪,经过沈默怀的治疗,幻觉反而增加了。”萧寒又翻了几页,看到一个婴儿的摇篮。摇篮是竹条编制的,纹路画得很细致。
“想必她说的婴儿,就是在那摇篮之中了。”萧寒说。
“为什么那个窗前的人影在后边的画当中便消失了?” 叶欣困惑地看着他。
“所有的幻觉都不是无中生有,我猜关于那个人影的记忆,应该是发生在较远的记忆所致。”
“也就是说婴儿是跟较近的记忆有关了,可是根据文丽的描述,她们的生活里接触不到婴儿的形象,最大的可能是芊芊从电视中看到了某些场景,又联系了自己的感受,所以才有了清晰的幻觉。”
“目前我们对芊芊只有个大致的印像,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萧寒取出一支烟,四处看看没有烟灰缸,又放了回去。
“我问过文丽以前住的地方,在城南静安区的文轩花园小区里。她们几年前便搬去哪里,一直住到去年10月17日。”
“再以前呢?”
“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城西,因为芊芊的父亲出走了,文丽想忘记过去的记忆,所以才搬到了较远的地方。”
“有时候换一个新环境可以解决问题,有时候却可能使情况变得更糟,”萧寒紧锁着眉头说,“到底芊芊有什么无法面对的记忆呢?”
“我们应该去她们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也许能找出些线索。”叶欣把芊芊的速写本合上,拿了手提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手把存在u盘上的芊芊的病人登记信息转存了上去。
“我想带芊芊去游乐场,也许旋转木马能让她记起什么。”萧寒沉默了一阵说道。
“你怀疑她幻想的那个伤害她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他的出走也些令人生疑,我想不会是毫无缘由的,文丽在这件事情上似乎也隐瞒了什么。”
电视画面切到了沈默怀的葬礼,画外音正逐个念着他的头衔。萧寒盯住电视画面看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要接芊芊的案子,其实是出于嫉妒心理。
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在跟沈默怀暗自较劲,直到一年前晓辉离开,自己才变得心灰意冷,连事业心也快要失去。
沈默怀的一幅幅照片在电视上渐隐渐显。萧寒端起酒杯,把冰冷的液体倒进了胃里。
“芊芊转了几次学,之后便不再去学校了。”叶欣看着芊芊的登记表说,“会不会是害怕去学校?”
“她的情绪那么不稳定,上学未必是好事,有心理疾病的人大多不能协调好人际关系。”
“可是封闭起来,会不会使症状变得更糟糕?”叶欣问。
“也许吧,目前最紧要的是看到沈默怀那里的资料。”萧寒一边说一边掏出录音笔递给叶欣。叶欣接过去,转存到笔记本上打开了。
空气里响起了沈默怀和芊芊的对话,萧寒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发现打电话的人设置了号码隐藏。
“喂?”他接通电话,想起了前天早上那个宣称会自杀的人。
电话里没有声音,却能隐约地听见一个人的呼吸。
“喂?”萧寒下意识地握紧了电话,“你是那个要自杀的人?”
电话那头无声地断掉,萧寒出神地看着屏幕。
“什么自杀?”叶欣紧张地看着他。
“昨天早上接到个匿名电话,有个男人说他在两天内会自杀。”
“刚刚也是那个人?”
“应该是同一个人,大抵只是恶意的玩笑。”萧寒莫明地觉得有些郁闷,忽然有一种想要独自待着的念头。
“我回去了。”他站起来,看着有些惊异的叶欣说。
“现在?”叶欣看了看表,“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麻烦你明早九点来接我一下,我们先去沈默怀家里。”
“怎么你每天都带着驾驶执照,却从来不开车?”叶欣问。
萧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叶欣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路上小心点。”叶欣说。
萧寒点了点头,走下楼去,听到电梯的关门声才觉得安宁了些。他站在大厅的一旁,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扔到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烟头还没有完全熄灭,在空气里散出最后一丝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