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本章免费)
心里学家协会活动厅里坐满了人,除了行业里的同仁外,还有许多市里的知名人士也到场了。
来宾个个神情肃然,许多双眼睛盯着主席台中间的相片。相片是黑白的,沈默怀正在灰白的光影里安详地注视着世人。房间里有低声的交谈,气氛却格外安宁。
心理学家协会是包括沈默怀在内的几个知名心理医生发起的,先后得到了几家大医院的资助,这个活动厅是市里心理学家开展论坛的主要场所,虽然貌不惊人,却先后邀请到了好几位世界著名的精神病专家来做讲座。
萧寒曾经到这里参加过几次交流会,出席葬礼却是第一次。
沈太太和她9岁大的女儿站在主席台上,穿着传统的白色麻衣,低头站在相片的右侧。
沈太太不时地抹着眼泪,虽然没有悲恸的哭泣,白色的手巾却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湿掉。她身后的女士低声在她身旁安慰着她,却不见她说过一句话。
与母亲的悲哀截然不同,女儿一直都是安静地低头伫立,未曾流下过一滴眼泪,只是面色苍白憔悴,看上去很久都没有安稳地睡过。
萧寒熟悉那种深刻到不能哭泣的悲痛。他想起在父亲过世时,自己也是那么安静地站立着,始终捕捉不到自己的情绪,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之后才更持久地感受着挥之不去的苦闷。
来宾从走道上前去,听到主持人说到来宾行礼时低下身体跟过世的人告别。主持人念到家属答礼,沈太太便带着女人向来宾致谢。
时钟走到8点30分,主持人宣布集体默哀。
来宾纷纷站起来,大厅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响。叶欣站起来,看到萧寒还出神地坐在旁边,赶紧拉了拉他的手臂。萧寒迟疑地看了看她才明白过来,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在抑郁的气氛里和别人一起默哀。壁钟的秒针木纳地转动。过了很长时间,萧寒才听到主持人说了句什么,来宾一排排坐了下去。
心理学家协会的常务会长致辞,讲述着沈默怀身前对心理学研究的杰出贡献。
萧寒回忆起和沈默怀数次会面的经历,想起死者生前不苟言笑的表情和平淡的语调,心里生出一丝隐约的悲凉。
但凡自杀的人,在做出最后的决定前都需要倾听者,可是即使是身边有愿意倾听的耳朵,那些人却又往往拒绝倾诉。
忧郁导致人自我封闭,缺乏沟通又加速焦虑的累积,如此反复循环的怪圈,最终把人推向绝望的境地,即使连心理医师已无法逃脱。
大门发出长长的一声吱吱声,紧接着怦地响了一声。
主持人楞住,所有的眼睛都转回头,看到一个穿黑风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衣着很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色却很难看,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低者头,身体僵硬着,缓慢地走在过道上,经过一排排座椅,在所有目光的埋怨中,走近主席台,注视着沉静的沈默怀。
主持人说,“来宾行礼。”
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拉动了一阵,竟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不明白现场发生着什么状况。
中年男子拉了拉风衣的领口,转身慢慢走回过道,在一阵低声的谴责声中走出了门。
两个来宾站起来,把门关紧。主持人说完了最后的话,宣布家属致告别辞。
“那个人是谁?”萧寒低声问道。
“聂风,”叶欣惊奇地看着他,“你不认识他?”
“未曾见过,”萧寒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是做什么的?”
“作家,前两年的畅销悬念小说都是出之他手。”
“难怪如此。或许作家都有点神经质性格。”
“他近年尝试过写心理悬疑,也许是沈默怀的朋友。”
“你认为他刚才的举动友好吗?”
“应该说很失礼,却又完全不象有不轨的企图,的确是令人费解。”
“难道他跟沈默怀的自杀有关?”萧寒皱了皱眉头。
沈太太致辞完毕,悲切地抽泣起来。两位女士走过去扶住了她,主持人宣布追悼会结束,即刻送骨灰盒去市郊公墓,举行安葬仪式。
沈默怀的女儿抱着骨灰盒,慢慢走在过道上,几个死者身前的好友跟在后边。来宾站起来,等到出殡的队列走出大厅后,跟在后边出了门。
几分钟后,大厅里变得空荡荡的。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雪白的挽联晃动着,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