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试用期(2)
坐回客厅,我还有一阵缓不过气来,不敢抬头看他。
“欧阳,几天不见,你想我吗?”老虎摸了摸我的长发,问。
“嗯,”我在他怀里点点头,“你呢?”
“想啊,”他拍拍我的背,“所以从医院一出来,就先来找你了。”
他一说医院,我又想起了他母亲的病。这下脑袋猛然清醒了,赶紧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怎么了?”他疑惑地低头望我。
“你母亲还在医院,你得赶紧去陪她,”我严肃地说,“住院没有亲人陪着,会很不方便的。”
“呵呵,”老虎放开我,用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我,“欧阳,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
“什么?”我愣愣地望着他。
“贤惠。”他笑笑,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是么?”我掩饰地翻了翻白眼,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他又重新把我搂回怀里,“有我妹妹陪着她呢,不用担心。我再坐会,就过去。”
“哦,”我松了口气,“你母亲是什么病,要紧么?”
“进展型脑梗塞,”他叹了口气,“还好家人发现得早,及时送到医院,才没变成瘫痪。”
“哦,”我问他,“什么是脑梗塞?”
“简单说,就是由于脑动脉变窄或闭塞,导致脑组织受损,进而引起神经功能障碍的一种脑血管病。”老虎解释。
“不太懂。”我摇了摇头。
“脑梗塞属于老年人易患的疾病,高血压病、冠心病、糖尿病、体重超重、高脂血症都可能诱发。”老虎教育我,“你要多学点医学常识。平时也要提醒你父母科学饮食,多锻炼身体。”
我父母?我的笑容瞬间冻结了,老虎的话一下把我从温情如海的春天打到了寒冷如刀的冬天。脑海中开始有无数的碎片在飞舞,我的灵魂弱小地站在那里,怎么都抓不住那些碎片。把它们拼凑起来,那就是我父母的样貌,可是,我却怎么也做不到!我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从我内心的最深处钻出,沿着心脏、食道、慢慢延伸到我的双眼。眼睛很痛,我的眼前开始模糊……
恍惚中,我又变成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站在一间凌乱的屋子里,手里攥着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
那是我刚从那个从不肯让我叫他父亲的男人屋里翻出来的。它被压在他的枕下,被摩挲了太多次,被水渍的东西浸过,上面的小小人像有些模糊了。
但我依然能认出,那个曾经笑得如此灿烂的男子,就是现在冷得像一座冰山的父亲;而在他怀中羞涩地笑着的那个美丽女子,则是我的母亲。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母亲的容貌。她长得很漂亮:弯弯的柳叶眉,含情的丹凤眼,红润的樱桃嘴,挺直的鼻梁。黑发如漆,身材高挑而窈窕。
我忘情地抚摸着母亲的脸,一遍一遍地唤她妈妈。我的眼泪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在那刻生动起来,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她对我的呼唤……
就在那刻,我的手上一空,照片已被抢了过去。抬头,父亲的目光正厌恶地看着我,“出去!”他的手冷冷地指着门外。
我楞了片刻,才像一只受伤的小豹子一般,一声不吭地扑过去,想抢回那张照片。
还没扑到他身上,我的胳膊一紧,已被他悬空提了起来。我听到他冷冷的警告,“你给我听好,她不是你妈妈!还有,我的房间也不许你再踏进半步!”
“她就是我妈妈!她就是我妈妈!”我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申辩,而他则一声不吭把我丢到门外,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