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七巧之死
不远处万妃与映月及两宫女刚巧经过。
映月低声说:“娘娘,皇上和贤妃在那边,要不要回避一下?”万妃倔强地回应:“本宫无需回避任何人!”说着便向皇上那边走了过去。映月等人只好跟上。万妃:“皇上,贤妃,今天真是好兴致!”双方宫女太监,皆弯身下礼。
清姿下礼:“贵妃。”皇上:“贵妃来得正是时候,你看皇儿,是不是长大了许多?”
万妃凑兴地逗弄一下小皇子:“是呀。贤妃,你真好福份,儿子长得如此趣致。”清姿:“贵妃见笑了。”万妃:“皇上,让臣妾抱一下小皇子,可以吗?”
皇上把皇子交与万贵妃手中:“难得贵妃喜欢,皇儿,贵妃也算是你娘亲啊!”清姿与张嬷嬷都暗吃一惊,但又不敢说不,正有点不安之际。
后面传来周太后的声音。
周太后:“张嬷嬷,哀家怎吩咐你的,除了皇上,贤妃,哀家及乳娘之外,不得把皇子交与任何人!”众人回头,见周太后由数名宫女太监陪伴下走了过来。
众人下礼:“参见太后!”周太后向张嬷嬷说道:“张嬷嬷,还不把小皇子抱过来!”张嬷嬷:“是!”自万妃手中把皇子抱了过去。
周太后轻抚了一下小皇子全身,见小皇子没有哭闹,方才放心。
万妃脸色一沉,甚是不悦。
皇上看在眼内,不安,向周太后说道:“母后,贵妃也是朕妻妾,皇儿虽不是她亲生,但也是她的孩子,让贵妃抱一下又何妨?”
周太后冷冷说道:“小皇子年幼,无力保护自己,哀家只是不想他受到无谓的伤害罢了。”万妃忍不住说到:“太后此言,是否指臣妾会伤害帝裔?”周太后:“哀家只是以事论事,贵妃要把这事招揽上身,哀家也无话可说。”万妃委屈地向皇上说:“皇上……”皇上:“母后,这又何必……”
周太后:“哀家这命令,不是针对贵妃一人,刘宸妃、柏宸妃,连王皇后也一样,未得哀家批准,不得接触小皇子!”继而向清姿说:“贤妃,这儿阳光猛烈,婴孩不宜久留,不若回到哀家宫中,你再与孩儿共聚亲情。”清姿:“是,太后。”周太后:“皇上,我们先行回宫了!”皇上:“恭送母后。”其它宫人躬身下礼。
清姿等众人随太后回宫,只有皇上、万妃与他们宫中人留下。
万妃自周太后离去后,面色仍深沉。
皇上向万妃解释说:“母后一直抱孙心切,对皇儿安危紧张些,也是人之常情,贵妃你切勿多心。”万妃:“太后对臣妾一向如何,皇上该最清楚,都是臣妾不争气,如果臣妾亲生皇儿不是夭折,如今已是两岁多,就是太后如何针对臣妾,皇上他日嫌弃臣妾,最少也有个孩儿陪伴左右,可惜……如今亲子不在,想亲近一下皇上其它子嗣,也被太后阻止,日后臣妾在宫中,还有何地位可言?”
万妃说到伤心处,泪盈于睫。
皇上见万妃落泪,已是六神无主:“贵妃别难过,朕又怎会离弃你,日后皇儿长大,朕一定要他对贵妃如对亲娘般孝顺!”万妃仍伤心不已。
万妃自御园回来,因见小皇子被周太后宠爱有加,留在身边照顾,想到自己的孩儿夭折,现在清姿产子,这小皇子随时都可被封为太子,心中又伤心,又气闷,坐在长椅上,情绪低落。
映月奉上一杯蔘茶与万妃:“娘娘,忧能伤身,别气坏自己,喝杯蔘杯,定一定神。”万妃接过茶,喝了一口,但心情仍未平复:“贤妃生下孩儿,周太后把他捧在掌心中照顾,可怜本宫皇儿,由出生到夭折,都未曾被太后抱过、哄过。”映月安慰道:“娘娘,别想这些了。”万妃心中有恨地说:“怎由得本宫不想。我与皇上两情相悦,情深意重,本该是一对恩爱夫妻,就是因为太后不喜欢本宫,从中作梗,迫皇上广立妃嫔,令本宫无日安宁。
映月:“娘娘别难过,幸好皇上对娘娘仍然眷恋,娘娘地位在宫中无人能及。”
万妃:“这又如何?如今本宫膝下犹虚,万一……万一皇上比本宫先行…本宫在宫中,如何立足。”映月安慰道:“娘娘,别担心这么长远的事,也许不久娘娘便可再度有孕,生下皇子呢。”万妃仍有气:“就是这样,贤妃之子却得长子之利!”映月:“娘娘,别气了,蔘茶要乘热喝才有益的。”万妃闻言,放下思绪喝茶,怎料自外传出打破东西的声音,万妃吓了一跳,把茶溅到身上来。
映月紧张地打点,为万妃抹去身上热茶:“娘娘没烫着吧!”万妃气极,又狼狈,向门外吼道:“外面发生何事?”
太监匆匆走进回报:“回娘娘,七巧添灯油,不小心把灯打破了!”万妃大怒:“岂有此理,这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传她进来。”太监:“传七巧!”七巧走进殿内,已下跪求饶:“娘娘,奴婢一时不慎,打破宫灯,望娘娘恕罪!”万妃狠狠说道:“一时不慎?你有太多的一时不慎了,人来,拉她出去,打五十板子!”太监拉七巧出:“是!”七巧:“娘娘恕罪……七巧下次会小心的了,饶恕奴婢吧……”万妃:“拖她出去,打!”太监把七巧拉出。
不久自外传进打板子的声音七巧呼痛求饶之声。映月暗笑不已。万妃气仍难平。七巧俯伏在床上,痛哭向凌司正诉说。
七巧:“姑姑,你再不救我,我早晚给万贵妃整治至死。”凌司正虽觉七巧咎由自取,但也有不忍,只得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养伤要紧。”取出一盒药膏,放在七巧床边:“这药膏去瘀止痛,你待会涂上吧,几天之后,该没事的。”七巧央求:“姑姑,你替我想想办法,我不能再在万贵妃宫中待下去了。”凌司正推搪:“待你养好伤再说吧!”七巧:“姑姑……”
凌司正又趁机教训两句:“现在求我也没用,只怪你当初盘算错了。养好伤再说。”七巧觉得凌司正不会帮她转职,又气又忧。七巧伤愈,提着一壶灯油前行,甚是吃力,途中有两名宫女从后越过,向七巧下礼。七巧有点自惭形秽,回避之态。
两宫女继续前行。御园中,清姿正由两名太监打着大伞,由两宫女陪伴下经过。走在七巧前面的那两名宫女停了下来说话。宫女甲:“你看贤妃现在多威风。”宫女乙:“还用说,日后小皇子被立为太子的话,贤妃随时被封为皇后也不足为奇。”宫女甲羡慕:“那她宫中的人,岂不是也鸡犬升天?”
宫女乙:“羡慕不来的,做事吧!”两人走去。七巧在后面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也望向清姿一行众人,七巧悔不当初。清姿在宫中自行做针黹,替小皇子做些小衣物。两宫女在一旁打扫、清洁物品。
太监甲走进来报告:“娘娘,凌七巧求见!”清姿愕然:“七巧?!传!”太监:“是!”七巧不久走了进来,行单膝下跪的大礼:“七巧参见贤妃娘娘!”清姿淡然说道:“起来吧!”七巧:“谢娘娘!”清姿揶揄说道:“七巧,你现在贵为万贵妃宫中掌灯,何事跑到我倚霞殿来?”
七巧:“贤妃娘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自知昔日愚昧,才会对娘娘做出不敬所为,望娘娘恕罪。”清姿冷笑:“你差点要了本宫及皇儿的命,这只叫做不敬?”
七巧见仍有宫中人在,不便商谈,说道:“娘娘,可否叫退左右,让七巧诚心向娘娘忏悔。”清姿冷冷地道:“本宫试过你的利害,现在还敢跟你单独共处一室吗?你有话便直说,没有的话,给我退下!”七巧只得直说:“娘娘,奴婢知错,也是会真心悔改的了,请娘娘大人大量,把七巧安插回倚霞殿,就是当什么闲职,七巧也绝无怨言。”清姿失笑:“什么?你要本宫把你收回我殿内?”
七巧:“望娘娘成全!”清姿冷笑道:“你也真太异想天开了,这样吧!你如果答应把当日怎样谋害本宫之事,原原本本向太后说出来,指证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话,本宫也许相信你是真心悔改,否则,你休想再踏进我倚霞殿半步!”七巧:“娘娘,以前的事,请你原谅七巧……”
清姿打断七巧说话:“条件本宫已经开出,你敢这样开诚布公,本宫才敢再次用你,回去吧!”七巧还想再求:“娘娘……”清姿:“拉她出去!”宫女甲乙:“是!”两人把七巧拉出。七巧还想向宫内张望求情。
宫女甲:“走吧!是不是要娘娘动刑!”七巧只得怏怏离去。映月拿着宫衣前行。太监甲自一旁走出。太监甲看看四下无人向映月道:“映月,我有事,请代向娘娘禀告。”映月:“你说吧。”太监甲在映月耳边说了一些话。
映月面露紧张不快之色。映月拿着宫衣,匆匆走进寝宫。万妃正在铜镜前看自己仪容,问道:“映月,何事慌张?”映月见有其它宫中人在:“这……”万妃:“你们退下!”众宫女太监:“是,娘娘。”万妃:“什么事?”
映月紧张地说:“刚才贤妃宫中的贵良向奴婢报告,七巧到倚霞殿,求贤妃收留。贤妃开出条件,说如果七巧能在太后面前说出谁指使她谋害贤妃及其腹中块肉的话,贤妃答应把七巧安插回倚霞殿!”万妃气得牙痒痒:“七巧那贱婢,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映月:“娘娘,万一七巧向太后说出此事……奴婢怕……”
万妃冷笑道,气定神闲地说:“怕什么?自进宫之后,本宫就什么都不怕!”万妃主意已决。
七巧挑着小灯独自前行,一面走,一面嘀咕。
七巧:“明明酉时才添了灯油,现在又要我再去取,那映月明知贵妃对我不好,还趁机会多踹两脚,分明为难我。”七巧不忿地前行,身后有两条人影走了出来也不知。
两人快步上前,掩住七巧的嘴,连拖带拉,把七巧拉到池塘边,把七巧的头按下水里。
七巧拼命挣扎,但哪里是两人对手,不久,七巧整个人软了下来。
两人停下了手,对望冷笑一下反应。
晨光之下,两宫女一面轻谈浅笑,一面前行,经过池塘边,突然有所发现,见有东西浮在水面。
两人定睛一看,竟是七巧浮尸池塘上。两宫女惊呼起来。七巧的尸体放在司正大堂,凌司正对着尸体伤心痛哭。凌司正哭着说道:“七巧,你死得好惨啊……”
两中年宫女扶着凌司正,难过地劝说。中女甲:“凌司正,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凌司正诉说道:“当日是我要家中送你进宫的,我怎向兄嫂交待……”
此时李尚宫、方尚仪及张司制走了进来。
众中年宫女忙下礼:“参见李尚宫、方尚仪、张司制。”李尚宫:“不必多礼。”看了看七巧的尸体,心有不忍:“想不到宫中会发生这样的事。凌司正,你别难过了,处理七巧后事方为要紧。”凌司正闻言更伤心,仍在哭个不停。
方尚仪上前劝慰:“李尚宫说得对,凌司正,你是审理后宫宫女案件的主管,你要看看七巧是否真的意外落水,还是另有别情。”凌司正闻言一怔:“这……”然后又哭着叫道:“七巧……七巧……”
李尚宫看到凌司正面上略过一丝错愕反应,忙打圆场说:“凌司正一定会查察个中原因。方尚仪、张司制,凌司正痛失至亲,七巧的后事,你们就助她打点一下。”方尚仪:“是李尚宫。”李尚宫:“七巧虽只是掌灯,但她年纪轻轻便丧生,也属可怜,棺木与陪葬衣物就尽量弄得体面些!”方尚仪、张司制:“属下明白!”凌司正:“谢李尚宫。”李尚宫安抚凌司正说:“没事。”再向方尚仪、张司制说:“你们去办吧!”方尚仪、张司制:“是。”下礼出。
李尚宫吩咐两中年宫女:“你们扶凌司正进去休息一会,别让她伤心过度。”两中女答应:“是。凌司正,进去歇歇吧!”把凌司正扶进去。
李尚宫再看看七巧那无助的尸身,叹了口气,也随凌司正刚才进去的方向走进。
两中年宫女把凌司正扶了进来,凌司正仍是伤心不已。
李尚宫也随后走进。
李尚宫:“出去沏壶热茶进来。”两中女:“是!”两人出,把门带上。
李尚宫向凌司正关切说道:“痛失亲人,当然难受,现在并无外人,凌司正,你不妨直说,七巧之死,是意外,还是另有别情?”
凌司正仍是一怔才答:“……属下看来,该是意外。”李尚宫叹口气说:“你说是意外,我也没话可说,但如果当中另有别情,凌司正你要查的话,记着尚宫局上下连枝,我一定支持你为七巧取回公道的。”凌司正感激,但不敢说出七巧之死的前因后果:“下属知李尚宫的好意,但……但七巧之死,属下认为并无可疑。”李尚宫知没法说服凌司正,只好作罢:“那好吧!你别太伤心,好好为她办后事。”凌司正:“谢李尚宫关注!”说着又流泪不已。
李尚宫叹口气反应。
凌司正被召进万妃宫中,万妃正向凌司正说道。
万妃甚为大体地说:“凌司正,七巧溺毙在池塘一事,本宫知道后,也很难过。司正处查过她的死因,可有异样?”
凌司正胆颤心惊地回话:“回娘娘,七巧该是不小心掉进水中,无人发现,以致溺毙,当中并无别情。”万妃装作痛心,但别有所指地说:“原来如此,七巧也是太不小心了。”凌司正心中更不安,只能顺着万妃答道:“是,七巧太不小心了。”万妃向凌司正望去,眼神凌厉:“凌司正见多识广,一定比七巧谨慎。”凌司正:“谢娘娘赞赏。”知道万妃语带威吓,只得道谢避过万妃眼神。
万妃淡然道:“七巧既然在哀家宫中任职,她的死,本宫也该聊表心意。映月,拿十两黄金出来。”映月:“是娘娘!”凌司正不敢收受:“娘娘,七巧做事一向粗疏,娘娘的好意,下属不敢领受。”万妃:“本宫的好意,谁也得领受,凌司正,拿回去,给七巧家中人吧!”这时映月已取两绽黄金出,递与凌司正。
凌司正只得收下:“谢娘娘!”万妃和颜悦色地说:“这才是!退下吧!”凌司正拿着两绽金,悲伤地下礼。
小安买了些祭品到七巧住处,与春华拜祭七巧。不料含香、清姿也各自带同一宫女,走到这儿来。春华有点错愕:“两位娘娘怎么也到这儿来?”
清姿:“七巧虽然可恶,但到底跟本宫也是宾主一场。今夜是她死后的第七夜,依俗例她该回来收取祭祠之物,所以前来致祭一下。”含香有点慨叹:“以前七巧在宫中总是前呼后拥的,想不到今夜只有我们几个到这儿来。”小安:“前天的丧礼,有李尚宫下令厚葬,也还算有模有样,但七巧为人,酒肉朋友多,真心朋友少,有谁还记得今天是她头七?”
春华:“今夜在她住处,拜祭她的,竟是她的几个仇人,说来也真讽刺。”含香也感叹:“她的为人实在可恨,但年纪轻轻的,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终是可怜。”春华:“大家都是被困在后宫的笼中鸟,还有什么可争的,七巧真傻!”小安:“春华姐,没有多少人有你这悟性,在宫中,可以争的东西太多,要争的人更多!”清姿有点感慨、自责:“小安说得对,当日我也是其中一员,回头看去,实在可悲。”含香:“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姐姐,你也别想着以前的事了。”春华:“是呀,祭品已经弄好,两位娘娘,就给七巧清香一炷吧!”众人上前上香。
春华、含香、清姿一同上香,三人都为七巧之死感觉悲凉。汪直正在小院喝着酒,春华刚拜祭完七巧回来。汪直:“这么晚,去了那儿?”
春华:“凌七巧溺毙一事,厂公该也知道。今天是她死后的第七夜,我到她住处拜祭一下。”汪直:“凌七巧不是一直恃势欺人,把你欺负得很惨吗?”
春华:“就是她有百般不是,现在突然死于非命,也很可怜。”汪直语带相关的说:“在宫中如果不懂得做人处事,死于非命的机会多的是!”春华闻言错愕,追问:“厂公,七巧的死,是不是另有原因?”
汪直一笑回答:“不是,我只是提醒你,在宫中做事要小心,经常要权衡利害。”春华心中明白地说道:“厂公不用岔开话题,春华进宫已久,这些事也不是头一遭遇见。七巧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这样年轻便丧命,怎说也是可惜。”汪直:“别为她难过了,自己小心才对!”然后自袖中取出一小泥人:“是了,你看!”春华甚惊喜:“怎会在这儿?我以为已经丢失了。”汪直低语:“你把它留在我别苑房中,今天我出去办些事,看见便带回来给你。”春华高兴:“谢厂公。”汪直看到春华高兴的样子,也愉快,说道:“现在物归原主就好了,晚了,回去睡吧!”春华:“是。”下礼,神色较愉快地进房。
汪直看着春华的背影也觉满足,高兴地仰头把杯中之酒喝完。
夜已深,池塘因七巧在此溺毙,更没有宫中人敢走过来,一片寂静,不久一条人影走了过来。
原来是二喜。
二喜伤心地在池塘边停了下来,自袖中取出一小布包,打开布包见是各色花瓣。
二喜把花瓣一小撮,一小撮地撤向池塘内。
二喜口中说道:“七巧,好好上路吧!”在暗淡的湖水上浮现出七巧一生的少许片段。
七巧进宫时恃着自己是凌司正的侄女,态度是有些嚣张,但年轻貌美,自有一番美态。
七巧知二喜喜欢自己,却不屑与这小太监为伍,二喜不以为忤,仍在七巧身边转。
七巧想诱惑皇上,却成笑柄,二喜为她尴尬。七巧施计害人那种心怀不轨的表情。七巧遭万妃处罚,悲痛反应。七巧最后浮尸池塘之中。二喜越想越伤心,把余下的花瓣都倒进水中,水中的倒影,也散作一团。
清姿、含香召春华到凉亭奏乐,一曲既终后,两妃都甚满意。含香:“春华,你的琴艺,越来越高超了。”春华笑道:“娘娘见笑,春华怎敢在孔夫子面前卖文章?”
含香不无概叹:“还说?我当了妃子之后,琴技早已生疏。”清姿:“妹妹何需为此等事伤感,你想琴艺大进,大可每天找春华到宫中陪你练琴。”春华:“是呀!”含香惹来伤感:“乐声依旧,人面全非。就是再练琴,也不是当日的感觉。”春华劝说道:“娘娘自小就是这样多愁善感。”清姿还以为含香是因为小产,惹怒皇上而忧伤,劝说道:“妹妹,古语有云,忧能伤身,你要懂得自我开解才是。我也知道,上次小产一事,对你打击很大,但当日我也几乎被人害死在宫中,如今不也回复过来,至于皇上与你只是意气之争,不若由姐姐做个中间人,请皇上跟你好好吃顿饭,什么事情也有回圜余地的。”含香知清姿误会,也不便解释:“不必了,妹妹自会打算。”春华怕越说含香越不开心,说道:“贤妃娘娘,柏妃生性如此,你就由她自己慢慢解开心结吧!”清姿推心置腹向含香说:“好,这样我就不便相迫了,不过日后有什么要我这个姐姐帮忙的话,尽管说出来。”含香:“妹妹知道。”春华转话题,说道:“两位娘娘,别说这些了,让我再奏一曲给两位娘娘听。”清姿:“奏吧,要轻快的乐曲,免得再惹柏妃伤感。”春华:“遵命。”宫内一角,万妃与映月及数宫女经过,见春华与含香、清姿在一起,三人甚是愉快的样子。
万妃不明地问映月:“贤妃怎会和柏妃如此亲厚?”
映月:“回娘娘,这还不是春华从中拉线的功劳。只怕她们日后联成一党,后宫之内,终会由贤妃她们把持。”万妃不满:“映月,你觉得她们会成气候吗?”
映月见万妃不悦,连忙改口:“乌合之众,又怎会威胁到娘娘,映月只是推测她们的动机。”万妃泠笑地说:“看来春华帮助贤妃产子后,汪直并没有把她教导得精明一点。”万妃说完便向另一边走了过去,映月等人跟上。
春华等人根本没发觉万妃等人在背后出现过。
殿外正下着大雨。
含香在床上本来睡着,被一下雷声惊醒,辗转难眠,自枕下取出杨永当日所送的平安符,含香看了一会儿后,更难以入睡。含香起床,披衣走到窗前,把窗推开,阵阵凉风夹着细雨吹了进来。
含香不为所动,看着雨丝,心念杨永,心情更是落寞。那风不住吹进,含香着了凉而不自知。夏荷带着张太医匆匆前行,在转角位遇上春华与两女乐工经过。春华见夏荷与张太医行色匆匆,担心,上前问道:“夏荷,张太医什么事,走得这样急?”
夏荷忧心地说:“娘娘着了凉,今早高热,起不了床。”春华向两女乐工说:“是吗?你们先回乐工局,我随夏荷去看望柏妃娘娘。”女乐工甲:“是,邵掌乐!”春华跟随夏荷、张太医,匆匆走去。
张太医替含香把脉,含香面色苍白,不时咳嗽着,状甚辛苦。春华:“张太医,娘娘病情如何?”张太医放下含香的手,说道:“娘娘着了风寒,加上身体一向虚弱,看来复元要有些日子。”春华:“张太医,麻烦你小心照料娘娘了。”张太医:“这是下官职责所在,邵掌乐你不用客气。”向夏荷说道:“你随我回御药房,取些药粉先行给娘娘服食,退热。”夏荷:“是!”春华:“夏荷,我在此多留一会儿,你不用叫人进来伺候娘娘了。”夏荷:“那麻烦你。”夏荷随张太医出。
春华正取布为含香抹汗,怎料含香咳嗽起来,咳得颇利害。
春华连忙上前:“娘娘,你觉得怎样?”
含香仍咳个不停,春华把含香扶起,半挨坐床上,替她轻拍背后,不久,含香才止住咳嗽。
含香带病笑说:“春华,我这个没用鬼,又要你操心了。”春华:“这是什么话?是了,前两天娘娘还是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病起来?”
含香:“不就是昨夜那场雨,记得吗,那年我们随周太后到兴华寺上香,也是遇到一场这样的大雨……”想到那段往事,含香虽在病中,却仍有一丝甜蜜的笑意。
春华知含香又想到杨永,劝说道:“娘娘现在要紧的是养病,别想太多无谓的事情。
含香眼神流露着希冀、盼望:“这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回想的事。那几天,我有我最好的朋友,有我倾慕的人和我在一起,那种快乐的感觉,我怕永远都不会再有。回想起来,真希望那天就死去,这样……我就是在最愉快的时候往生,永远拥有那份幸福。”春华听着,觉得有点不安,劝说:“娘娘别傻,病好以后,与皇上和好如初,生下几个皇子、公主,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快乐呢。”含香向春华望去,轻笑说:“你以为我还会走上这条路吗?”
春华:“娘娘还年轻,总不能就此断绝与皇上关系。”含香:“我没病的时候,你尚且劝不动我,就别在我真正染病时,来说这话吧!”笑责春华,然后又咳了起来。
春华:“别说了,娘娘歇歇吧!”含香止住了咳嗽,还是要说:“春华,能奏当日那首乐曲给我听听吗?”
春华:“可以……但娘娘不要再胡思乱想。”含香笑说:“你奏吧!”春华取过含香宫中的乐器,奏起当日三人合奏的一曲。
含香听着曲,脑海中浮现当日三人合奏时,自己与杨永似有还无的丝丝情意交流。
含香面露幸福的微笑。
春华心中却有一丝不祥之兆,一面奏乐,一面暗自担心。
袁放仍想进西厂找汪直罪证,这天又走到西厂围墙外,想伺机内进。
然有几个禁卫从后走出,向袁放喝问道。
禁卫甲:“你在这儿探头探脑的,想干什么?”
袁放回头,见数禁卫戒备地看着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我是宫中侍卫……”
禁卫甲:“我们知道!我是问你在西厂殿外,探头探脑的干什么?”
袁放正暗暗叫苦之际,耳后传来春华的声音。
春华:“袁待卫,我丢失的耳环你找到了吗?”
袁放马上会意,恭敬地答道:“对不起,邵掌乐,找不到。”春华:“找不到也就算了,你不用跑过来告诉我。”袁放:“那怎行,好歹也得交待一声。”春华:“那谢谢你了。”禁卫甲向袁放说:“原来你是替夫人办事。早点说嘛!夫人,我们先去巡哨。”春华:“去吧!”数禁卫下礼走去。
袁放低语:“谢谢!”春华担心,责备之语气:“你们别再做危险的事了。”春华说完,便向西厂正门那边走去。袁放不安。春华自外进,汪直自内走出。春华因刚救了袁放,知道袁放并未死心,非要找出汪直罪证,担心杨永也会跟着他行动,心中甚是不安。
汪直鉴貌辩色:“春华,什么事,面色这样难看?”春华:“厂公,你今天没出去?”汪直:“我也刚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担心柏妃的病况?”春华见汪直如此猜测,顺势答道:“是,娘娘已病了好几天,还没好。”汪直:“柏妃有太医诊治,该没事的,你别太操心。”春华:“是!”汪直:“进去洗洗脸,歇一会,吃饭时命人叫你!”春华:“谢厂公。”内进。
汪直叹息、怜爱道:“只懂为别人操心的傻丫头!”含香躺在床上休息,数名宫女太监在殿内,既忧心,又无所事事。
春华至,上前向夏荷低声问道。春华:“娘娘这两天怎样?”夏荷难过地说:“不怎样好,我觉得她是越病越沉。”春华:“张太医怎说?”夏荷:“张太医说娘娘外受寒邪,内有郁结,现在是内外交煎,情况不敢乐观。”春华担心不已:“怎会这样?”
含香在床上听到春华的声音,有气没力地问道:“是春华来了吗?”春华只好装作轻快地回应:“是,是我来了。”掀帘内进:“娘娘,好些没有?”
含香病容更甚,轻笑说道:“昨夜我梦见了爹……自从他被发配边疆后,我经常盼望能梦到他,但一直都没有,可是昨夜,我竟然梦到他……”
春华心中更是不安,口中却笑着安慰。
春华:“造梦一事,不是人心所能控制,梦到什么也不稀奇。娘娘别想太多。”含香笑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就算是真的,我爹要来接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春华:“娘娘,别尽说这些泄气话,你只是感染风寒,多服几次药,不就好起来。”此时含香突然咳了起来,十分剧烈,面也咳得通红。
春华连忙替含香拍背。夏荷也走了进来,想与春华合力把含香扶起。含香终咳出一口痰,春华取过手帕让含香吐出。怎料含香吐出的竟是一口鲜血。
春华、夏荷大惊反应。
同心殿外。张太医已替含香把完脉,心情沉重地走出来,向御药房方向走去。春华自同心殿走出,追上张太医。春华:“张太医……”张太医回头:“邵掌乐?”春华极力哀求:“张太医,求求你,请你尽力救救柏妃娘娘吧!”张太医叹口气道:“可以救的,在下一定救……”
春华闻言,心中更惊:“太医这样说,莫非……”
张太医解释道:“娘娘性情内敛,每有不快事,都郁结于心,如今又受风寒所侵,水湿痰饮,引致内伤,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春华闻言难过不已:“尽人事,听天命……”
张太医:“娘娘有什么未了心愿,尽量让她完成。多做些让她欢喜、高兴的事,这就是目前我们该做的事情。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她吧!”张太医说完,无奈地离去,春华呆在那里,良久,两行珠泪,不禁流了下来。
同心殿。春华坐在床边看顾含香,替睡着的含香抹去额上的冷汗。含香睁开了眼:“春华,你还没走?”春华装作轻松地问道:“娘娘,这几天我来这儿陪你,好吗?”含香气若柔丝地说:“当然好。只是怕耽误了你。”春华:“没关系。你服了药,觉得舒服点吗?”
含香也不想春华担心,答道:“好多了。”春华:“那就好了。”含香期盼地说:“春华,再为我奏一曲吧!”春华:“好。娘娘你细听!”春华取过琵琶,在含香床前奏起再奏起当日与杨永一同合奏之曲。
含香一听此乐曲,苍白的面容上有了点笑意,含香自枕底取出那平安符,拿出来细看,然后紧握于手中。春华看着含香这般模样,知含香对杨永未有半刻忘情,心中难过。春华弹着弹着,不禁眼前一片迷蒙,原来早已满眼热泪。
后宫仓库。春华在宫中较偏僻的地方急步前行,心情哀伤。
后宫仓库,数名太监在搬放物品,其中一人是小安。春华到,看到小安,稍为安心。春华:“小安!”小安抬头见春华面带愁容的样子,愕然:“春华姐?”春华递了一封信给小安,说道:“你无论如何,把这信交到一名侍卫叫袁放的手上。”小安不安地问:“究竟什么回事?”
春华心神不定地说:“你别问,你不知道内情,比知道好!”小安知春华又在自讨麻烦,更担心道:“你把一封信让我交给一个男人,你可知,如果厂公知道……”
春华:“要不然我拜托你呢,不会有事的。”小安:“春华姐……”
春华:“没事的,你要相信春华姐哦,再说了,于内,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于外,你忘了,我是汪厂公的对食,没人敢怀疑我!去,快去。”小安免为其难地接过:“好吧!”再向春华说:“你万事要小心。”春华点头,然后又匆匆走去。小安担心不已。
后宫宗庙内。
周太后在宗庙向先皇灵位下拜,张嬷嬷与其它宫女太监在旁伺候。
周太后向先皇禀告:“皇上得先皇庇佑,已得一子嗣,希望小皇子能快快长大,皇上继续开枝散叶!”此时春华走到门前,向宗庙内叫道,众宫人未及阻止。
春华:“奴婢春华,有事求见太后!”张嬷嬷上前责骂道:“太后在拜祭先皇,你竟敢打扰!”周太后走了出来:“什么事,在此大呼小叫的。”春华下跪,陈情:“奴婢该死,打扰太后,但柏宸妃危在旦夕,请太后开恩,准许柏宸妃到兴华寺祈福,希望能为娘娘续命!”周太后也吃了一惊:“柏宸妃危在旦夕?”
春华含泪说道:“回太后,张太医说,娘娘的病,已到尽人事,听天命的阶段。”周太后闻言心中也有不忍:“唉,柏妃年纪尚轻,怎会弄到如此田地。”春华再次恳求:“望太后开恩,准许柏妃到寺中祈福。”张嬷嬷也担心:“长途跋涉,柏妃能受得了吗?”
春华叩头请求:“这是柏妃唯一愿望,望太后成全!”周太后想了一想,心中不忍,答应道:“既然如此,哀家就如她所愿。张嬷嬷,马上去命人为柏妃打点行程!”张嬷嬷:“是,太后!”春华感激万分:“谢太后!谢太后!”宫门连大道。
一辆马车离开宫门,在大道上前行,十数宫女、太监、侍卫等人,在马车前后跟进。
马车内,含香病容憔悴,春华在旁照料。
含香气若柔丝,但面露一丝笑意:“想不到我还可以再到兴华寺去,春华,谢谢你……”
春华:“娘娘,你要提起精神。”含香含笑点头:“嗯。”春华看见含香的病容,心中难过。
西厂偏厅。
汪直由两卫陪伴,自外回,太监下礼。
太监:“厂公,先在这儿吃一点东西,还是回房中休息?”
汪直:“慢着,夫人今天晚上,还在同心殿陪伴柏宸妃吗?”
太监:“厂公不知道吗?夫人陪了柏妃娘娘到兴华寺祈福。应该过两天才能回宫。”汪直心中有疑:“柏宸妃已病入膏肓,还去兴华寺祈福?去了多久?”
太监:“中午已经出发!”汪直心中不安,说道:“来人,备马!”说着已向外走。
两禁卫:“是厂公!”寺院上房。
夏荷替含香抹了面,春华替含香略整理好头发,把含香挨放床上。
含香已气若柔丝。
夏荷看见含香这样子,心中难过,暗暗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