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诞下龙子
万妃向老宫女喝道:“把孩子拿来!”老宫女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清姿已拼尽气力,坐了起来,把孩子抱着。
清姿:“不,我不会把孩子给你……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儿子!”春华护着清姿,很坚决。
万妃正想发作,耳畔却传来周太后的声音。周太后:“有哀家在,有谁可以伤害皇上的血脉!”众人回头,只见周太后由张嬷嬷扶着,走了进来。
众人下礼:“参见太后!”周太后环视众人。清姿、春华、老宫女及中年宫女乙惊喜万分。
万妃心中气极,但马上改了温和的面容。周太后看到清姿手中抱着的婴孩,已不理其它,马上上前抱了过来:“这就是皇上的骨肉?是个男孩,先皇庇佑,大明江山有后了!”万妃心中恨得牙痒痒。
周太后把一干人等带到宫中问话。
清姿已换过干净衣服,抱着孩子,坐在太后身边,万妃坐在堂下,一干人等站在两旁。
周太后目光锐利地望着众人,说道:“贤妃身怀帝裔,理应备受照顾,怎会被诊断为饱食腹胀,继而是疯癫之症,落得被贬进芜衡殿,在荒芜之地生下皇子,你们说,这是谁的错!”无人敢回话。
周太后迫视三名太医:“你们三名庸医,连有孕与腹胀都分不开!竟敢在宫中为皇上及各妃嫔治病?”三名太医吓得面无人色!三太医连忙下跪:“太后恕罪!”周太后下意式横了万妃一眼:“恕罪?好,你们说,诊错症是有人指使,还是你们自己无能?”
三人面面相觑,也暗看万妃一眼,万妃却全不看三名太医。
太医甲不敢牵扯到万妃,只得说:“太后,这全是下官等一时大意,未能及时看出贤妃身怀六甲,望太后恕罪。”周太后:“大意是吗?你们的一时大意,差点害了我大明这点血脉,还妄想哀家恕你们的罪!荒谬!人来!把他们推出午门,实时斩首!”数太监上前拉众人出。
三太医惊惶至极:“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张太医上前下礼:“太后息怒!下官有话要说。”周太后:“张太医,你说吧!”张太医不忍同僚送命,冒死求情:“太后,怀孕初期,喜脉并不明显,有时诊症错误,也在所难免。望太后开恩!”周太后:“喜脉把不出来还算了,那疯癫之症,又如何解释?”
张太医只得强辩:“太后,医书上有记载,有怀孕者身心大起变化,不喜甜食者,会突然尝甜,性情柔弱者,突然会变刚烈,在旁人眼中,可能认为这孕妇是失常之症。”周太后明知张太医为同袍开脱,不悦地迫问:“然则张太医认为他们这样断错症,也是人之常情,不该问罪?”
张太医再作请求:“回太后,他们错就是错,下官只是觉得,罪不致死,望太后收回成命。”周太后余怒未消:“张太医,如果贤妃不是得芜衡殿内各宫女相助,弄至一尸两命的话,哀家又可向谁追究?”
张太医:“太后言之成理,但请太后网开一面,三位太医家中还有老少,望太后免他们一死,以免三个家庭顿失依靠!”周太后闻言也稍为动容。
清姿也不忍三名太医被杀,求情:“太后,臣妾与皇儿现在平安无事,太后就算是为皇孙积福,免他们死罪吧!”三太医惊惶叩头求饶:“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周太后心软:“好吧!拉他们出去各打一百板子,然后赶出御药房,永不录用!”三太医:“谢太后!谢太后!”周太后:“拉他们出去!”太监把三名太医拉了出去:“是!”周太后仍希望清姿指证万妃:“贤妃,你为了保存皇上这点血脉,吃了不少苦头,你说,当中可有人从中作梗,令你受此折磨。”万妃轻松搭嘴说道:“贤妃,有太后在,你不妨直说,免得宫中各人胡乱猜测,令无辜的人被人怀疑。”清姿心中评估形势:“就是我说出七巧被万妃收买,她也可以死口否认,继而推得一乾二净……”
春华知清姿为难,不知该不该直说,也为清姿担心。
周太后:“贤妃,你有委屈的话,即管直说,哀家一定为你作主!”清姿正犹疑之际。
太监在门外叫道:“皇上驾到!”众人下礼:“恭迎皇上!”皇上第一眼看到的仍是万妃,问道:“不必多礼。贵妃,为何你也会在太后宫中?”
万妃对皇上作出颇受委屈之态:“皇上说来话长……”
周太后气,打断万妃说话:“皇上,哀家叫你到来,是看你已出生的孩儿,及受尽委屈的贤妃!”皇上这才醒觉,上前说道:“是,贤妃,你真的有了身孕,怎不早点告诉朕,要你在芜衡殿中养胎生子,真是太难为你了。”清姿:“皇上言重。”皇上看见清姿怀中婴儿,高兴,上前细看婴儿:“这就是朕的儿子?”
清姿:“回皇上,正是。”皇上也甚感安慰:“那太好了,太后,朕终于继后有人了。”周太后:“皇上且慢高兴,贤妃要在芜衡殿养胎生子一事,哀家还未问个水落石出。贤妃,你还未答哀家,这当中是否有人从中作梗?”
清姿心下细想:“皇上一进来,看到的并不是我,也并不是我怀中婴儿,而是万贵妃,皇上心中只向着她,我就是直言,皇上也不会相信,太后又可以怎样?这只会种下日后万妃对付我皇儿的祸根……”
周太后催促:“贤妃,你在磨蹭些什么?”
清姿:“回太后,臣妾怀孕初期,心绪不宁,易喜易怒,才令人误以为臣妾有疯癫之症,其中并无人加害。”周太后闻言失望。
万妃暗暗得意。
周太后回头向万妃说道:“无人加害?万贵妃,昨夜你为何纡尊降贵到芜衡殿去,所为何事?”
万妃知清姿畏惧自己三分,更形得意,反问道:“那太后又为何到芜衡殿呢?”
周太后气结:“你……”
万妃气定神闲:“臣妾不正如太后一样,听到风声,知贤妃在芜衡殿内产子,特意前往探视。太后不是因这样也要责怪臣妾吧!”周太后气结地说:“贵妃,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吧!”万妃:“臣妾句句属实,太后大可放心。”皇上:“太后,朕喜获麟儿,是大喜之事,别猜疑动气。”周太后明知万妃说谎,但奈何不得,只好向皇上说道:“皇上也言之有理,春华与芜衡殿内宫女桂枝等人相助贤妃,令她平安生下小皇子,理应奖赏。”皇上向下宣布:“那当然,传朕口谕,赐春华与芜衡殿中各宫女,每人白银三百两!”春华、中女乙、老宫女:“谢皇上!”周太后:“贤妃以后迁回倚霞殿,至于皇孙就留在哀家宫中,由哀家照料。”清姿:“谢太后!”周太后不满未能趁机铲除万妃、万妃又不满清姿为皇上生下帝裔,两人都暗中悻悻然。
汪直在西厂偏厅吃早饭,两太监在一旁伺候,春华自太后宫中回来,一夜未眠,甚是疲倦。
春华见汪直在,有点愕然地,不得不上前招呼:“厂公!”汪直漫不经意地说:“你该累了,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进去睡吧!”春华:“昨夜我……”
汪直一面吃着东西,一面说道:“早说过,你不用向我报告行踪。”一太监已上前把稀饭搯进小碗,放到春华面前。
春华坐下。
汪直:“吃吧,今早没等你。”春华直说:“厂公,贤妃在芜衡殿产下麟儿,幸得太后及时赶到,她们母子才不致被人加害,厂公,你猜,是哪个好心人向太后通风报讯?”
汪直笑了一笑:“后宫之内,各式人等都有。利害关系千丝万缕,向太后报讯的人,可能为的是奖赏,也可能是要对付某些人,或是保护某个人,太多可能性了,要猜出是谁恐怕不容易。”春华心中知道一定是汪直向太后报讯:“可是我早已猜出几分。”汪直推说:“是吗?可我还是猜不着,看来你比我聪明多了。”汪直带笑地看了春华一眼。
春华腼腆一笑。
汪直:“别说了,劳累了整个晚上,吃了东西,进去休息吧!”春华只好感激地点头,陪着汪直吃早饭。
万妃怒气冲冲自太后寝宫回来,映月及数宫女太监相伴。
到寝宫前,七巧刚把万妃门前的灯摘下,在加灯油,双手沾了灯烟,黢黑一片。
七巧见万妃等人回来,连忙放下工作下礼:“娘娘!”万妃一见七巧头披髻散的样子,心中更气。
万妃啐道向映月说道:“没用的奴才!叫她弄干净自己,进来见本宫!”映月冷笑向七巧传话:“听见没有?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还想当司制?”
七巧甚没趣。
不多时,七巧已洗擦干净,在万妃宫中下礼。
宫中只有万妃、映月、七巧三人。
七巧:“娘娘宣召奴婢,不知有何吩咐?”
万妃反讽地说:“吩咐?本宫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再劳烦你做事。贤妃昨夜在芜衡殿产下男婴,母子平安,这正是你为本宫做的好事!”七巧闻言惊愕:“不会的,奴婢已一连七天把打胎药强灌于贤妃口中……”
万妃怒道:“你还狡辩?是不是要本宫带你去看看那婴孩,你才肯认自己办事不力?”
七巧愕然,不敢再辩,说道:“奴婢知罪,但奴婢真的依足娘娘吩咐……”
万妃连忙紏正:“什么吩咐?本宫未有吩咐过你做任何事!”七巧会意:“是,全是奴婢所为,与娘娘全没关连!”万妃厉言道:“本宫跟你说,这事万一走漏风声,你敢牵扯本宫半句,包保你凌七巧死得难看!”七巧惊惶回话:“奴婢知道,有什么事,奴婢会一力承担!”万妃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给我滚出去!”七巧惊惶地退下:“是!奴婢告退!”映月待七巧走远才向万妃说:“娘娘,怕不怕她……”
万妃气还未平地分析:“刚才在太后寝宫,贤妃不敢透露半句,她就是知道说了出来,皇上也不会相信她的话。七巧自己也投鼠忌器,一定不会自揭疮疤。此事正风头火势,我们暂时也别节外生枝。”映月心知七巧日后更难有好日子过,心中暗暗高兴:“娘娘高见,就让七巧多过一阵好日子吧。”万妃悻然说道:“贤妃产子一事,除了七巧办事不力之外,本宫还小觑了一人。”映月:“是谁?”
万妃面露深沉之色:“邵春华!看来这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西厂大堂,汪直正在翻看文件。
禁卫走进通传:“厂公,贵妃宫中太监求见。”汪直心中一怔,说道:“传!”太监走入:“厂公,贵妃娘娘传召厂公,有事商议!”汪直笑着回应:“好,你替我回复娘娘,稍后便到!”太监:“是!”汪直心知万妃是追究春华一事,心下一沉。
万妃端坐堂上,汪直进见。
汪直:“汪直参见贵妃娘娘!”万妃冷笑问:“你眼中还有我这个贵妃吗?”
汪直陪笑道:“贵妃娘娘昔日提拔之恩,简直就是汪直的再生父母一般,汪直那敢遗忘。”万妃冷笑道:“怕是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汪直:“汪直不敢。”万妃怒责地说:“你不敢?求皇上赐春华当你对食是第一次,明知她把贤妃藏于芜衡殿,安胎产子,而不告诉本宫,是第二次!”汪直继续否认,装作大吃一惊:“回娘娘,我只知春华不时会到芜衡殿帮忙,但她跟贤妃早有过节,怎会刻意帮忙贤妃呢?一定是偶然到芜衡殿,碰巧贤妃生产,才迫于无奈帮忙,望娘娘明察!”万妃冷笑:“你毫不知情?”
汪直:“近日周令云与朝中大臣结党,对皇上不利一事,奴才忙得天昏地暗,真不知贤妃之事,而且春华此人热心有余,智慧不足,如有冒犯娘娘之事,望娘娘多多包涵!”万妃冷笑:“汪直,看来你对春华也真是情深义重?”
汪直:“娘娘见笑,宫中对食,虽是假凤虚凰,但汪直宫内宫外,无亲无故,春华可说是唯一亲人,汪直对她关怀一点,实属应该。”万妃盯着汪直,冷冷问道:“然则你为了她,可以违抗本宫了吧?”汪直认真地说:“当然不会,刚才汪直说过娘娘有如再生父母,汪直又怎会为一个假妻,忤逆父母呢?”
万妃见汪直如此答道,仍冷笑说:“果真如此?”汪直:“并无虚言。如果可以阻止春华惹怒娘娘的话,汪直一定防范未然。”万妃:“防范未然?可惜,贤妃连孩儿也生下了,你怎防范未然?”汪直:“这次一定是春华无心之失,奴才回去定必教训她一顿,望娘娘息怒!”万妃:“好,本宫就饶她一次,汪直,日后你当真要好好看管你那位对食!”汪直:“谢娘娘,娘娘大恩,汪直一定紧记。”万妃:“退下吧!”汪直:“是娘娘!”万妃待汪直走后才说道:“春华,你不单助贤妃生下龙裔,连本宫一条忠心的狗,也被你教坏了。”春华在房中调教琵琶的音色。
汪直由两禁卫陪同下回来,听到春华调教琵琶之声,示意两禁卫先离去。两禁卫出,汪直走近春华窗前。春华因清姿事已解决,心情轻松,刚抬头见汪直在窗前,春华因知道暗中通知太后的人是汪直,所以对汪直有了两分感激,放下琵琶,走近窗前,笑着向汪直招呼。
春华:“厂公回来了。”汪直因被万妃质问,心情有点沉重地说:“我有话跟你说!”春华错愕:“嗯。”汪直坐在小院中,春华上前。
汪直幽幽说道:“刚才万贵妃把我叫了过去。”春华一怔:“娘娘怎说?”
汪直:“我早说过,宫中无甚秘密可言,你做过什么,怎能逃得过她的法眼?”
春华怕连累汪直,歉意地说:“厂公,如果娘娘要追究此事,春华愿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厂公。”汪直闻言,心中有点感动:“你答应了在宫中陪我一生一世,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春华不敢再说下去。
汪直:“刚才我跟贵妃说,你是经常到芜衡殿中照顾年老的宫女,昨夜只是偶然碰到贤妃临盆,你虽跟贤妃早已闹翻,只是你天性纯良,不作计较,才临时帮忙。你要跟随我这个说法,免得万贵妃怀恨于你。”春华真心道歉:“春华知道。这事给你添麻烦,对不起!”汪直:“算了,以后小心点,别再为自己在宫中树敌了。”春华:“是。”万妃在凉亭内喝着茶,映月在旁伺候,不久一太监引领春华前来。
春华手抱琵琶,向万妃下礼:“春华参见贵妃娘娘。”万妃笑着回应:“免礼。”春华:“谢娘娘!”万妃端详春华一会儿后才说:“做了好事,果然样子也会漂亮起来,春华,你为皇上保住帝裔,真是立了大功呢。”春华:“春华哪有这个本领,那天只是适逢其时,我本是到芜衡殿探望年老宫女,碰见贤妃临盆,迫不得已,才上前帮忙!”万妃仍带笑地看着春华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刚巧碰上,还是早知内情,你心里有数!”春华仍想解释:“娘娘……”
万妃:“本宫不想再听谎言,你还是奏一两首乐曲给本宫听听吧!不论其它,对你的琴艺,本宫还是蛮欣赏的。”春华只好答应:“谢娘娘赞赏,不知娘娘想听那首乐曲。”万妃:“随便吧,反正本宫都是用来消消闷气的。”春华知万妃弦外之音,也不敢再想,只好下礼,坐下,拨弄琴弦,弹奏乐曲。万妃听着,但心中恨意仍在,不时不怀好意地冷笑看向春华。
春华心中不安地奏乐。清姿重返倚霞殿,特别约了春华过宫一聚,两人在殿中吃着茶点。
倚霞殿整理过后,已重现旧日光辉。春华见清姿回复贤妃身份,为之高兴。
春华:“娘娘现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清姿:“这还得谢谢你。”春华:“别这样说,小皇子现在怎样?”清姿:“太后宠他宠得不得了,我想多见他一会儿也不行,说怕阻碍他午睡。”春华:“这就好了,有太后守在小皇子身边,那比较安全。”
清姿仍未完全放心:“是……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我还真怕他会被人暗算。”春华:“娘娘不用担心,他在太后宫中长大,该没问题的。”清姿:“希望如此吧!不过又怕他被太后宠坏。”春华笑说:“娘娘真是个多忧多虑的娘亲。”清姿:“我看天下间所有娘亲都是一样的。”此时门外太监通传。太监:“柏妃娘娘驾到!”清姿:“快请!”含香在夏荷相伴下走了进来。
含香下礼:“贤妃娘娘!”清姿马上扶起:“以后你我姊妹一样,别行此大礼。”含香:“宫中规矩如此,贤妃何必客气。”清姿:“没有外人时,大家就像我初进宫时,姊妹一般相处就好。”春华劝含香道:“娘娘,你就顺着贤妃意思,大家不分彼此就是。”含香:“好,那我也不客气,以后就称你为姐姐。”清姿甚是高兴:“太好了,以后我在宫中就有两位妹妹,这正是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事。”含香向夏荷说道:“夏荷,你到殿外与贤妃宫中宫女小聚吧,这儿我们自会打点。”夏荷:“是娘娘!”清姿向含香下礼:“妹妹,我落难之时,得你多番照应,请受姐姐一礼。”含香扶起:“不是早说过要如以前一般亲切,姐姐又来这一套?”
清姿:“这是我该向你致谢的,有段时间我被七巧谗言蒙敝,对你和春华多次出言侮辱,希望你别再放在心上。”含香:“那当然,不然的话,怎会你一请,我便过宫来相聚。以前的事,别提了。”春华:“是呀,两位娘娘,我们很久没有奏乐起舞,今日再来一次,如何?”
含香有些失望:“但我并未带备乐器……”
春华指放在一旁的两样乐器说:“我早有准备,娘娘喜欢奏琵琶还是扬琴?”
含香:“就扬琴吧!”清姿:“我产后久疏练习,跳得不好,不许你们见笑!”春华:“怎会,来吧!”春华、含香合奏,清姿起舞。三人重温昔日友情。
夜静更深的后宫中。
万妃因清姿产子,心生不快,连夜失眠,这晚已卸去宫衣,但因睡不着,躺在长椅上,由两名宫女在按背捶腿,映月在一旁,等候差遣。突然其中一盏宫灯油尽熄灭,宫中暗了下来。
万妃不快,怒道:“宫灯为何无故熄灭?把七巧叫来!”映月:“是!”七巧闻言已为宫灯添油,宫灯再亮起。
七巧把宫灯放好,走到万妃面前复命。七巧:“娘娘,宫灯只因灯油耗尽,才会熄灭,现已重新添了灯油,该没事了!”万妃责道:“没事?你知否刚才吓了本宫一跳!这灯油你不是每天都要添加补充的吗?”
七巧解释说:“奴婢每日都有添上灯油,只是如今已寅时,娘娘还未安睡,所以灯油才不敷应用……”万妃冷笑说道:“这样说来,灯之所以熄灭,本宫之所以吓了一跳,全是本宫之过,是本宫咎由自取吧!”七巧吃惊:“不,不是,奴婢不是这意思……”
万妃喝令:“来人,拉她过去掌嘴!”映月:“是!”映月与一宫女把七巧拉过一旁,映月如报仇般地掴打七巧。七巧苦不堪言。
清晨。凌司正打着呵欠,自住处走出,几乎踢倒坐在她门前哭泣的七巧。凌司正吓了一跳,才知是七巧,责道:“搞什么鬼,大清早的坐在我门前哭……”七巧面有泪痕,口青面肿地叫道:“姑姑……”
凌司正又气又心疼,两人进屋:“你进来说。你又怎样了?”七巧又哭了起来:“昨晚贵妃娘娘无故打我……”
凌司正没好气地说:“唉……哭吧,哭吧!哭完快回去干活!”七巧气:“什么,姑姑你只会叫我哭?”
凌司正:“不然怎样,叫你回去打万贵妃一顿,泄泄气吗?”
七巧哭笑不得:“姑姑……”
凌司正埋怨七巧:“姑什么姑?好好的一个贤妃,任由你搓圆按扁,你不好好侍候,偏要走进万贵妃那恶人谷中,我可以说什么?”
七巧:“你就不替我想想办法?”
凌司正:“有什么办法可想?现在芜衡殿也因为帮助贤妃产子而抖了起来,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七巧惨然。
凌司正:“我告诉你,你别三天五日地就走过来诉苦,传到贵妃耳里,以为我也对她心存不满,我会给你害死!”七巧无词以对。
凌司正把七巧赶了出去:“哭完了吧!回去,回去,你不用工作,我还要!”七巧气结。
清姿、含香由夏荷等众宫女陪同,约了春华刚游园回来经过回廊,三人轻谈浅笑,甚是愉快。
七巧提着一壶重重的灯油自另一边走了过来,七巧甚是吃力地前行,没留意四周的事物。
到七巧看到众人已在前面时,七巧已避无可避,迫着弯身下礼,让两妃先行。
夏荷忍不住出言謑落:“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贤妃娘娘以前宫中的凌掌衣呢?”
七巧硬着头皮招呼:“参见贤妃娘娘、柏妃娘娘!”清姿冷冷道:“听说你现在是万贵妃宫中的掌灯,是吗?”
七巧:“回娘娘,正是!”清姿奚落:“人家是宁为牛后,不作鸡头,七巧你可真有意思,情愿到贵妃宫中辛辛苦苦地干粗活,也不愿意轻轻松松地伺候本宫!”含香:“姐姐,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又何必替七巧这样的聪明人操心呢!”清姿:“妹妹说得也是!幸好本宫和皇儿福大命大,不然死在这种人手上,真是死不甘心!”春华:“两位娘娘,别为这种人生闷气,气着自己才不值得呢!”清姿:“春华说得也是,我们回宫再谈!”众人离去。
七巧又气又恨,提起那壶极重的灯油前行而去。
倚霞殿内。
见张嬷嬷抱着可爱的小皇子,让潘洪细看。
潘洪高兴地向清姿说:“恭喜贤妃娘娘,小皇子长得精灵活泼,他日一定是个治国良材。”清姿有感而发:“义父不用太夸奖皇儿,本宫只求他能健康成长,其它的都不大重要。”潘洪:“无论如何,贤妃能为皇上添下第一名孩儿,都是可喜可贺之事!”张嬷嬷奉承说:“潘大人所言甚是,太后为皇上子嗣问题,不知忧心了多少年,现在才算放下心头大石。”潘洪取出一红包给张嬷嬷:“张嬷嬷,小皇子现在留在太后宫中养育,那就有劳张嬷嬷多费心了,这是我这个干外公的一些心意,张嬷嬷你收下吧!”张嬷嬷婉拒:“不用了,这是奴婢该做的。”潘洪再塞给张嬷嬷:“小意思而矣,张嬷嬷勿见笑。”张嬷嬷笑着收下:“谢谢潘大人。”潘洪:“别客气。”张嬷嬷:“娘娘,小皇子出来已久,奴婢要带他回太后宫中复命。”清姿再细看儿子,有几分舍不得,但只好答应:“好吧!慢走!”张嬷嬷:“是。日后潘大人进宫,随时吩咐奴婢带小皇子到倚霞殿与娘娘、潘大人一聚亲情!”潘洪:“张嬷嬷,有劳,有劳。”张嬷嬷抱着小皇子出,有两太监、两宫女跟随而去。
殿内只剩下潘洪、清姿二人。
潘洪推心置腹地说:“娘娘,刚才进殿时,听到何公公说起娘娘产子之事,真是险象横生,唉,钱太后已离世,老夫又身在宫外,无法照应……”
清姿感慨:“就是钱太后在生,恐怕也没法改变些什么,后宫中危机四伏,人心险恶,不是春华和柏妃,我怕早已遭毒手。”潘洪安慰:“现已事过境迁,娘娘别太忧心,自己在宫中,小心为上就是。”清姿:“也只能这样了。是了,义父,我爹、娘现况如何?”
潘洪:“娘娘放心,他们生活得很好,要是娘娘想他们进宫一见的话,也可请周太后通融。”清姿伤感:“我看暂时都不用了,我刚遇上九死一生的事,实在不想把爹娘带进这漩涡之内。”潘洪:“这也是,关于邵员外和夫人,娘娘大可放心,老夫在宫外一定好好照顾他们!”清姿闻言稍为放心。潘洪改话题:“是了,今早老夫正要进宫之时,娘娘猜我遇到了谁?”清姿:“谁?”潘洪:“袁放!”清姿也诧异:“袁公子?”
潘洪:“他也许已想通透,说想在宫中谋一职位,问老夫当日钱太后所写的推荐信,还有没有效用?”清姿:“那义父怎说?”
潘洪:“人一走茶便凉,更何况钱太后走了这么久?如果他真想谋一职位的话,我看还是请娘娘有机会向皇上举荐一下,比较管用。”清姿心有不安:“由本宫推荐?”潘洪:“如果娘娘不愿的话,便由他去吧。”清姿:“没关系,本宫有机会会做的。”潘洪:“娘娘宅心仁厚,希望此举能令他能走回正途!”杨家小屋中,杨永知袁放想进宫谋职,愕然。
杨永:“袁大哥,你要到宫中谋一职?”袁放主意已定:“是,我已经通过潘大人,分别取得钱太后及贤妃的推荐信,相信在宫中找份闲职,不是难事。”杨永:“但汪直一直派人监视我,对你也有些印象,你在宫中万一碰上他,岂非危险?”
袁放:“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曾走访被汪直害过的官员商家,那些人不是早已蒙难,就是吓得不敢再说真话。皇上要的真凭实据,我可以怎样拿到?还不是要回到宫中,找机会进西厂查探。”杨永:“只可惜我被他们监视,身份又早已暴露,不能助你一臂之力。”袁放:“不用气馁,汪直此人多行不义,我们一定找到铁证,把他正法的。”杨永:“希望如此吧!”两人仍有与汪直周旋到底的信心。
将军在校场内一挥小旗。
数侍卫攻向袁放。
袁放以剑抵御,十数招下来,袁放渐处上风,继至连发数招,把两侍卫击倒,并以剑抵住另一侍卫的颈。
然后袁放收剑,下礼。袁放:“承让。”袁放发箭,连续三箭皆中红心。一旁,另一侍卫用力拍一战马屁股,马向袁放飞奔过来。袁放不慌不忙,翻身跃上马背。
再在马背上发箭,也是连发三箭,皆中红心。将军看着,不禁点头称许。袁放下马,走到将军面前下礼。将军满意地说道:“袁放,以你武功底子,本将军也不会把你这样的人材拒诸门外的。你明天到新华门报到,正式成为宫中侍卫!”袁放:“谢将军!”其实袁放心中另有所图。
袁放与数侍卫行过西厂门前,只见数禁卫守在门前。袁放低声向身旁侍卫甲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守在门前的守卫,跟我们的服饰不大相同?”
侍卫甲低语:“这儿就是令很多人闻风丧胆的西厂所在。他们全由汪直带领,查察朝廷内外有没有异动之事,与我们只保护皇宫的职责有所不同。”袁放装作用心请教:“原来如此。”袁放经过了还回头再看,心中想着可能只有这里面才有汪直的真实犯案证据。
此时春华刚自外回,门前众禁卫均向春华下礼。春华低调地点头内进。袁放又问侍卫甲:“西厂怎会有宫女进出?”侍卫甲笑说:“那是汪直的对食。当宫女已经够可怜,还要被赐与一个太监当对食,那就更更可怜!”袁放:“是呀?”
脑海中不禁想起春华被清姿辱骂,无助、难堪的片段。耳畔响起杨永的言语。
杨永:“我这命是宫中一个朋友用自己的自由换回来的……”
袁放:“原来救杨永的人就是她!”对春华有了较深刻的印象。
汪直由两禁卫陪同走进西厂偏厅,到桌前坐下。
两太监刚把饭菜放好。
太监搯汤和饭给汪直享用:“厂公,请用膳。”汪直:“夫人呢?她还没回来吗?”
太监甲:“夫人回来了,她说有点不舒服,不吃饭了,命我们告诉厂公,不用等她。”汪直:“她不舒服?”
太监甲继而把搯好的汤放到汪直面前,向汪直说道:“是呀!厂公,这汤是依你吩咐弄的腌笃鲜,趁热喝吧!”汪直心中有所牵挂,胡乱地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喝着汤。
汪直:“小富,命厨房弄个面,待会儿给夫人吃。”太监:“是!”汪直不安地继续吃饭。
春华房外,太监拿着一碗面,随汪直走了进来。
汪直敲门。汪直在门前叫道:“春华,你怎样了?”不久,春华把门打开,走出,面有病容。
春华:“厂公!”汪直说着已走向房中:“进去再说,别被风吹着。你觉得怎样,要找大夫来看看吗?”
春华跟了进来:“不用了,歇一会儿便没事。”汪直想用手探春华额,但又怕春华反感,把手怏怏地放下,说道:“我命人弄了面给你吃,吃一些再睡吧。”太监把面放下。春华:“谢谢,我现在吃不下,等一会儿再吃。”汪直不想打扰春华,告辞。
汪直:“好吧,有什么事,叫人来!我先回房去!”春华:“我知道。”汪直与太监出,春华送两人出,把门关上。汪直不大放心地向自己房中走去。月正当空,汪直房内,汪直已就寝,突然有打破东西的声音自春华房中传出。
汪直惊醒,一细想,想到春华刚才是有病在身,连忙掀被披衣而出。汪直到春华房门前,拍门。汪直:“春华……春华……你没事吧!”没人回应。汪直大惊,用力一撞,把门撞开,走了进去。
只见春华倒在地上,茶壶和杯子跌烂在地上。汪直扶着春华,叫道:“春华……”春华毫无反应。汪直大惊。汪直抱着春华,向外叫道:“来人!快来人呀!”张太医赶来为春华把脉。
汪直焦急,怕是遭万妃毒手,惊惶问道:“太医,春华她怎样了?不是中毒吧?”
张太医把春华的手放回被窝内说:“厂公放心,邵掌乐不是中毒,而是外感传里。”汪直:“外感传里?”张太医:“邵掌乐可能前阵子已染病,可是没细心调理,现在风寒传于五脏六腑中。”汪直紧张:“严重吗?”
张太医:“这病轻则高热数天后康复,重则……”汪直急问:“重则怎样?”张太医:“重则会致命。”汪直惊惶求助:“张太医,无论如何你要救她!”张太医:“厂公放心,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天职,在下一定尽力而为。我现在回御药房开方煮药,半个时辰后,你派人来取药,让邵掌乐服下。”汪直:“是。”张太医:“还有,病人会时冷时热,要小心看顾,别让她冷着,也别让她冒汗后又吸回体内。”汪直小心听命:“我知道。”张太医出。
汪直不放心:“小福,你还是跟张太医到御药房,药好了,马上取回来。”太监:“是,厂公。”汪直在房中照料春华,见春华面红流汗,马上给她换过薄被,替她抹汗。
见春华打泠颤,马上替她加被。小太监拿药进来,汪直扶起春华,把药一匙一匙地喂进春华口中。春华从高热昏睡之态睁开双眼,看到汪直一脸焦急地扶着自己喂药,春华蒙眬地看了汪直一眼。汪直高兴:“春华……”
怎料春华又半昏半睡地闭上眼,汪直只好继续喂药。春华房中,春华悠悠醒来,人仍甚迷惘,向房内四望,见一蒙眬人影。春华:“厂公……”
太监回过头来,惊喜:“夫人你醒了?”
春华不知是梦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小福是你,昨晚厂公有在这儿吗?”太监:“岂止昨晚,厂公在这儿照顾了夫人三天。”春华大异:“三天?”太监:“是呀,夫人高热,已半昏半睡了三天。张太医说,如果退了热,醒过来,就没事,不然的话,命也可能保不住。”春华心中不安:“是吗?”
太监:“厂公今早看你的热退了,才回房休息,说你醒过来,马上去告诉他,我现在就去。”春华叫住:“小福,别去,让厂公多歇一会儿吧!”太监:“也是!”春华心中不无感动。
汪直房中,汪直稍睡一会儿,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定了定神,想到春华的病况,马上掀被而起,走下床来。
太监刚打了水进来,让汪直醒来梳洗。太监:“厂公你醒来了。”汪直一想,责道:“是。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叫你看紧夫人的吗?”太监:“夫人已经醒过来……”汪直高兴马上披衣而出:“她醒了?”
春华房中,汪直披衣进来,春华正坐在桌前,由另一小太监伺候着吃稀饭。汪直紧张:“春华,你怎么走下床来,又再着凉怎办?坐回床上,着他们把东西端到床边吃就是。”春华解释:“厂公,我已经好多。躺得太久,腰也酸。”汪直想一想,亲自到衣柜内取出披风,替春华披上:“这也是。披上去,这样好一点。”春华看到汪直对自己是真正的关怀,心中也有点感动:“谢厂公。这几天让你操心了。”汪直:“我说过宫里、宫外,我只有你这个亲人。你说过要伴我终老。那便要好好保重身体,决不可死在我前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