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春华得救
万妃不怀好意地睨视春华。周太后也像发泄了当日春华为免乐工被钱太后责难,向周太后奏出暴烈乐曲一事的旧恨。
春华被数中年宫女押着前行,刚巧遇上汪直与禁卫经过。汪直看到春华一脸惶恐、委屈,但仍倔强的表情,甚为愕然。中年宫女,脚步稍缓,向汪直下礼,然后继续前行。
汪直看着春华背影,心甚不安,见万妃在映月及两太监陪同下,一面与凌司正交谈,一面走了过来。
万妃:“凌司正,你先把她押往司正囚室严加查问,如她肯招供,那便更好,省得本宫动气。”凌司正已明白万妃暗示:“是娘娘。”汪直走了过来。凌司正向汪直下了礼,跟随押着春华的人而去。
汪直:“贵妃娘娘,发生何事,如此紧张?”万妃心中暗喜地说:“春华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在宫中做出诅咒主子之事,看来她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汪直:“她诅咒何人?”
万妃:“贤妃。闻说两人素有积怨,不过这样报复,真是害人不成,反累己了。”汪直:“小小一个乐工,竟然要诅咒贤妃?当中或许另有文章。”万妃见汪直再三探问,奇怪道:“厂公为何对此事如此有兴趣?”汪直:“没有,只是觉得另有别情罢了。”万妃:“春华这丫头,胆大包天,向来对本宫也不买账,这次我要叫她好看!”万妃眼神中充满杀气,话语中暗示会钉死春华之意。
汪直心头一惊。下礼恭送万妃,抬起头时,不禁暗为春华担心。
尚宫局议事厅。李尚宫、方尚仪正为春华一事筹谋。
方尚仪:“我相信春华绝不会做出此等事,希望李尚宫能想办法营救她。”李尚宫也甚为担心:“我也知道春华为人,但当今形势,周太后、万贵妃与贤妃都不想春华活命,我们就是有理也无法说得清的。”中年宫女走进通传:“李尚宫,宸妃娘娘驾到。”李尚宫、方尚仪连忙站下相迎。
李尚宫、方尚仪:“参见宸妃娘娘。”含香担心不已:“李尚宫、方尚仪不必多礼,本宫来此是希望两位能设法助春华洗脱罪名。”李尚宫:“回娘娘,春华除了是娘娘的好友之外,也是我们的好同僚,只要能力所及,我们一定不让她受委屈。”方尚仪忧心不已:“不过那布偶上的字迹,却真是春华的笔迹……怎会如此……”三人在苦思其中玄机。
含香突然想通其中关键:“李尚宫,方尚仪,笔迹一事,也难以断定春华就是下咒之人。”李尚宫:“娘娘意思是?”含香:“让本宫来示范一下。”含香走到李尚宫书桌前,坐下,拿起纸张,在李尚宫批下的文件上,轻轻临摹数字。
含香:“请李尚宫、方尚仪过目,这样本宫的字迹,不正与李尚宫的笔迹近似。”李尚宫:“是啊,这样说来春华一定是被人所害。但我们也不便这样出面揭发……”方尚仪:“李尚宫,待会我先到狱中探望春华,暗中向她说及宸妃娘娘看破此事,让春华在贵妃审议时作自辩,我们到时在场监听,这样万贵妃,也不好强行加罪于春华。”李尚宫:“这样也不失为一相救之法。”司正牢房。
春华已被脱去掌乐服饰,被推跪在凌司正面前。
凌司正语气平和地劝说:“春华,现在罪证确凿,我劝你还是爽快招供,免受皮肉之苦。”春华:“凌司正,这真不是我做的!”凌司正怒喝道:“你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来人,动刑!
中年宫女甲、乙已把春华的手指套进刑具内。”中年宫女甲有所顾虑地说:“凌司正,她是乐工,如伤及手指筋骨,日后琴技会有影响……”凌司正冷笑责道:“她犯下此等大罪,还有命再奏琴吗?动刑!”春华闻言心中暗惊。
两宫女拉动绳素,春华的手指被夹得发紫,春华痛苦万分。
凌司正:“你认还是不认?”春华强忍痛楚,申辩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春华冤枉难招!”凌司正:“好个口硬的刁婢,来人,加大力道,把她的指骨夹断为止。”两中年宫女犹疑。
凌司正喝令:“还不动手!”两中年宫女只得动手,春华痛得冷汗直流,但也不呼痛。
眼看春华的手指快被夹断。方尚仪与一随行宫女,走了进来。
方尚仪:“住手!”凌司正回头,见方尚仪,因职级仍是方尚仪高半截,只得下礼:“方尚仪。”方尚仪上前看春华,轻抚其手,怜惜问道:“春华,你怎样了?”春华痛得答不上话。
方尚仪甚气:“凌司正,你明知春华是乐工,手是技艺所在,你怎可向她动此大刑?”凌司正理直气壮般说道:“方尚仪,司正处是管宫女律法,我一向一视同仁,未有区分何人该用何刑具。”
方尚仪一时答不上话,知强撑只会令春华受苦,委婉说道:“凌司正,你我同袍多年,你算我是怜才也好,以熟卖熟也好,别太难为她了。”凌司正:“既然方尚仪这样说,今天审讯就到此为止。但明天由贵妃娘娘亲自审问,我可作不得主。方尚仪如果是对她有怜惜之心,不若劝她早早认罪,免受皮肉之苦才是。”方尚仪:“好,我就跟她说说看。”凌司正:“那我先出去,你跟她谈一会吧。”凌司正向两中年宫女打个眼色,示意两人监视春华、方尚仪,然后外出。
方尚仪与随行宫女上前扶起春华,乘时在春华耳畔低声说道。方尚仪顺势塞一小字条与春华:“这是柏宸妃写给你的,你看一看便会明白。”
然后较大声地说:“看见你这样真令人心疼,春华,如果真是你做的,便认了吧,也许我和李尚宫替你求情,可免一死。”春华把纸藏在手心中,致谢说:“方尚仪,我是冤枉的,但你和李尚宫的恩义,春华铭记于心。”方尚仪有所提示地再拍拍春华暗藏字条,受了伤的手:“既然你这样坚持,也没办法,你自己小心。”春华:“属下知道。”方尚仪点了点头。
已是夜深,春华乘看守的中年宫女坐在一旁打瞌睡,取出那张小字条,偷偷细看。春华的手有红肿瘀伤。
春华暗想:“这明明是李尚宫的笔迹,方尚仪又怎会说是含香写给我的?字条上的文字,也没甚意思……难道是……含香,谢谢你!”
西厂大堂。汪直在大堂内,有点坐立不安。
副将入,汪直已急不可待地问道:“贤妃被人下诅咒一事,你命人暗中查探到什么?”副将:“回厂公,此事谁人指使,属下暂时还未查明,但据知贤妃宫中掌衣凌七巧,却经常在万贵妃宫中进出。”
汪直:“这样说来,凌七巧是在吃两家茶礼?”副将:“厂公,属下查得万贵妃和周太后都对春华有怨情……”汪直想到此处,不禁为春华担心:“这我知道,现在宫中万妃、贤妃、太后都不会帮她,而且巴不得她……”唉,这丫头,岂不是九死一生?
司正大堂。
万妃端坐堂上,映月在旁,李尚宫、方尚仪皆在一旁听审,万妃向凌司正说道。
万妃:“把邵春华带上!”凌司正一示意,已有两名中年宫女向里面走去:“是,贵妃娘娘!”春华已被带到大堂中。
万妃:“邵春华,你向贤妃下诅咒一事,罪证确凿,你还是快快招认吧!”春华:“娘娘,春华实在无辜,请娘娘明察。”万妃:“无辜?这布偶如何解释?布偶上有你写上的时辰八字如何解释?”凌司正一时得意忘形,在旁冷笑说道:“春华,你别作狡辩了,昨天你还没受够吗,这里还有很多大刑伺候你呢!”李尚宫温和,但严正地向凌司正问道:“凌司正这样说来,是想苦打成招?你也太小觑贵妃娘娘的分辨能力了吧。”凌司正急忙分辩:“回娘娘,李尚宫,属下只时提醒春华而已。”
万妃暗暗支持凌司正:“李尚宫,遇到太刁横的犯人,动刑也是无可避免,不然的话,各衙门也不用设刑具了吧。李尚宫你与方尚仪今天到此,不是要教本宫如何审理一个宫女吧!”李尚宫心中一惊,只得下礼:“属下不敢,但春华始终是尚宫局的人,属下和方尚仪也想知道她怎会胆大包天,犯下如此弥天大罪。”
万妃:“既然这样,你们便静候一旁,听本宫审问。”李尚宫、方尚仪:“是。”万妃:“春华,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招还是不招?”春华:“回娘娘,那布偶不是春华所放,贤妃的生辰八字,也非春华所写。”
万妃不怒而威地责道:“那你是死活不认了吧!来人……”春华苦笑地打断万妃说话:“娘娘暂且息怒,奴婢也自知难以辩白,也不想再作紏缠。”万妃:“这样说来,你是想认罪了吧?来人取纸笔墨与她,让她写下罪状,划押了案!”方尚仪,李尚宫闻言大惊,但又不知如何阻止。
春华:“回娘娘,奴婢真不知如何写供词,不如让凌司正写下罪状,让奴婢照抄一遍便是。”凌司正高兴答允:“这还不容易,娘娘,就让我写一遍,她来抄一遍。”万妃:“好,你马上写下。”凌司正:“是。”凌司正已写下供词,说自己怀恨贤妃,所以用布偶下诅咒,让贤妃不得安宁之类,往堂下递与春华。
只见春华把面前的白纸,铺在凌司正的供词上,临摹着写了起来。
方尚仪、李尚宫知道春华已知道案中玄机,不禁高兴。万妃与凌司正看着,也猜出春华意图,正想出言阻止。
春华已扬着手中的那份供词:“娘娘,请细看供词,是否都是凌司正的笔迹。奴婢正是这样受人陷害,请娘娘为奴婢作主。”凌司正:“你就是这样假冒我笔迹,但也不能说明贤妃的生辰八字也是这样仿制出来。”李尚宫:“但这也不失是一个可能,娘娘,不可以用字迹一口咬定春华是犯人。”凌司正:“娘娘,宫中诅咒是一大忌,实该杀一警百,以绝后患。”李尚宫:“娘娘,既是必死大罪,更应慎重行事,不能冤枉好人。”双方唇枪舌剑。
万妃:“住口,本宫给你们吵得头昏脑涨,人来,把春华先行押下,日后再审。”两中年宫女:“是娘娘!”把春华押下。李尚宫、方尚仪见仍不能解救春华,甚是担忧。
万妃寝宫。映月把寝宫门关上,自己也退出门外。回寝宫之内,万妃闭上眼重重地吸了口气,才向凌司正说道:“春华这贱婢机灵狡黠,这案强拖下去,看来也审不出一个所以然。”凌司正:“属下也是这样想。既然太后、娘娘也觉得此人罪有应得,何不以快打慢……”
万妃笑道:“凌司正,你处事的方法与本宫也甚为一致。”凌司正:“谢娘娘赞赏。”万妃:“这事就交由你打点吧!”凌司正:“娘娘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万妃一笑。
皇上正在作画,二喜走进。二喜:“皇上,汪直求见。”皇上:传!
汪直:“参见皇上。”皇上:“平身,你突然求见,可有要事?”汪直笑说:“皇上见谅,这只是汪直个人要事,并非朝中要事!”皇上被汪直这样一说,更有兴趣:“你个人的要事?”司正大堂。
两中年宫女把一条白绫折迭起来,放在一木托盘之上。凌司正轻摸一下白绫,面露阴险的一笑。凌司正向两中年宫女说道:“随我来!”其中一名宫女捧着那盛了白绫的木托盘,与另一中年宫女跟随凌司正前行。
三人脚步走进囚房。春华听到开门声,脚步声,本来闭目假寐,也睁开了眼。凌司正杀意腾腾地走了进来,向两守囚室宫女说道。凌司正:“把她拉出来!”两中年宫女:“是!”两人进囚室把春华拖了出来。
春华有点惊慌:“你们想怎样?”凌司正冷冷道:“认罪是死,不认罪也得死!这是贵妃娘娘赐给你的白绫,还不谢恩!”春华:“不,不,我不要死……”凌司正喝令宫女:“把她捉紧!”两中年宫女按着春华,凌司正亲自把白绫围在春华颈上,春华以为必死无疑,凌司正不怀好意地向春华狞笑,正要动手之际。
禁卫甲已在外叫道:“圣旨到!”凌司正与春华皆一愕。汪直已带两禁卫进来。春华见汪直更感愕然。汪直向其中拿圣旨的禁卫一示意。
禁卫打开圣诣,凌司正与众宫女皆下跪接诣。
禁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厂厂公汪直,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朕特赐宫中掌乐邵春华与汪直为……对食。钦此!”众人闻言皆错愕,春华不知是惊是喜,向汪直看去,错愕、惊慌。
汪直向凌司正阴阴地盯了一眼,说道:“还不把我夫人释放!”凌司正也吃了一惊,答应道:“是!厂公!”凌司正迅速且偷偷地将白绫撤下,藏在春华身后。汪直看在眼里,凌司正心悸。
汪直收回目光,向春华低声道: “我先送你回住处,皇上说明天是吉日,设宴为我俩办这喜事。”汪直想伸手扶春华,春华下意识闪开。
汪直不以为忤,轻笑说道:“走吧!”春华死里逃生,茫然的随汪直离开牢房。
那一条差点要了春华性命的白绫随春华行走,丢跌在地上,两禁卫踩过了白绫,向牢房外走去。
凌司正望着地上的白绫,呆在那里,不能回过神来。汪直与两禁卫护送着春华到了住处门外,春华停了下来。
春华:“你可以回去了。”汪直向两禁卫示意,两人走到远处等候,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被皇上赐与我作对食,一时很难接受,但这是我唯一可以救你的方法。”春华心中惊慌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汪直:“你还记得多年前在高邮市集,看到一个带病偷馒头的乞丐,被摊贩追打,你给了一文钱当馒头钱,央求那摊贩别再打那名乞丐,而你就因为那一文钱,被你的叔母打个半死吗?”春华想了一会,终想起:“你是……”汪直:“英雄莫问出处,落魄莫问根由,不妨跟你直说,我就是当日那个乞丐。”春华大感诧异。
春华想了起来:“上次刘妃小产一事,我被关进西厂大牢,你……你也因此放我一条生路?”汪直:“没错,那天晚上,我把你认出,所以才放了你。这次我求皇上赐你给我当对食,没其它意思,只希望救回你一命,还你一文钱之恩。”春华仍有担忧:“可是……”
汪直:“明日皇上设宴以后,你只需搬进我西厂府中住下,我会让人收拾一房间给你,平时白天你照常回乐工局做事。”春华仍是不知所措。
汪直:“等事情淡了下来,我再求皇上取消你对食的身份。这你可以放心了吧!”春华闻言心中稍安,问道:“真的?”汪直:“我汪直自从做了太监,男女之情事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夜深了,我先走!”汪直转头走。
春华待汪直走了数步后,才能开口说话:“谢谢!”汪直闻言虽没回头,只向后伸手示意不打紧,便继续前行,离开春华住处,春华心中有点感激。
已入夜,但皇上仍在绘画,乐在其中。万妃知皇上把春华赐了给汪直,间接救了春华一命,不悦,往找皇上问个明白。
二喜见万妃气冲冲赶至,连忙下礼:“贵妃娘娘!”万妃不管二喜,直入御书房:“皇上。”皇上抬头看见万妃,高兴地说:“贵妃,你来得刚好,看看朕刚画好的山川图,感觉如何?”万妃品评地说:“怨气甚重,恨意难消。”
皇上自己再拿画细看:“这明明是一幅山水画,何来怨气与恨意呢?”万妃:“臣妾说的是我自己,不是皇上的画作。”皇上这才发现万妃气呼呼的样子:“贵妃,是谁令你这样生气?”万妃:“就是皇上。”皇上自作聪明:“朕见这画快将完成,所以才忘记了就寝,贵妃别气,朕马上回宫。”万妃:“臣妾也并非为此事。皇上为何突然把犯了事的春华,赐与汪直为对食?”
皇上解释道:“汪直已把事情始末告知朕,反正没法证明春华是真正下诅咒之人,还是遭人诬陷?难得汪直对她有意,朕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万妃:“这事,太后已经指令臣妾审理,如今就此半途而废,臣妾威仪何在?”皇上:“如果贵妃能找到确实证据,朕自会依法处置她,如今既然她提出可能有人临摹她笔迹,也是言之成理,总不能长期把她囚禁。况且在钱太后葬礼一事上,朕曾答允记汪直一功,他来求朕赐春华为他对食,朕又怎可推却?”
万妃明白一切皆是汪直主导:“原来汪直这样强烈要求皇上赐春华给他,难怪皇上会答应。”皇上笑着安抚:“汪直身为太监,身心已有缺憾,贵妃一向也对汪直不薄,就赐春华伺候他,让他在宫中有个伴吧!”万妃心中暗恨汪直:“臣妾的确待他不薄,希望他真正记得这点吧!”万妃气汪直救了春华,自御书房回到寝宫,仍甚气怒地在寝区内准备御妆,映月及两宫女伺候。
汪直到,守门太监恭敬地下礼。
众太监:“汪厂公。”汪直:“替我通传一声。”太监甲:“是。”走进宫内,向帐幔内的万妃说道:“娘娘,汪厂公求见。”万妃说道:“本宫已准备就寝,叫他回去!”太监正想回头向汪直回报,汪直却已私自走了进来,向帐幔内的万妃下礼。
汪直:“奴才汪直,参见贵妃娘娘。”万妃一愕,隔帐幔喝骂道:“你好大胆,未得本宫同意,竟敢私自闯进来?”汪直缓缓地说:“汪直死罪又何止这一宗,这次到来是向贵妃娘娘负荆请罪。”万妃气愤地讥讽:“请罪?你不是来报喜的吧?”
汪直:“奴才乞求皇上赐春华与奴才为对食,只想在宫中有个人陪奴才终老,让奴才能更专心一意地伺候娘娘与皇上,望娘娘体谅。”万妃冷笑说:“宫中宫女何止三千,你偏要选一个正被本宫审查的春华,你这不是分明与本宫作对?”汪直:“娘娘息怒,汪直没甚嗜好,空闲时只喜欢听几首乐曲,曾听过春华奏乐,正合汪直之意,又知道她所犯之事,因证据存疑,令娘娘十分费神,方斗胆向皇上提出这一要求,既成全了奴才,又为娘娘了结此事,免娘娘费煞思量。”
万妃闻言不禁泠笑骂道:“这事你分明与本宫过不去,还说成是为本宫着想?”汪直一本正经地说:“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奴才如果迟到一步,春华便以成鬼,那娘娘何以能完成太后委托……”万妃故作吃惊状。
万妃:“有这等事?是他人所为,还是……”汪直:“这些都已过去,娘娘不必担心了。汪直事无巨细,都是先为娘娘着想。”万妃不悦地反讽:“你的嘴跟你的心是否一样,本宫无从得知,但皇上金口已开,本宫要反对也无用,本宫就祝你与春华这丫头在宫中长相厮守吧!”汪直:“谢娘娘祝福,但也请娘娘放心,春华既与我结成对食,汪直自会好好看管她,日后她一定不会再为娘娘添麻烦。”贵妃冷哼一声说道:“是吗?今夜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退下吧!”汪直:“谢娘娘,汪直告退。”汪直出。
映月:“娘娘,汪直这人阳奉阴违,娘娘日后须小心此人。”万妃横映月一眼:“本宫还需你来提醒?”映月连忙道歉:“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万妃也不答腔,自顾自的对镜除下耳环,心中正在盘算着日后如何看待汪直。
春华住处。含香知春华被赐为汪直对食,并在今夜设宴,在夏荷陪伴下,过来查询。只见春华住处前已有两禁卫把守,并有数名中年宫女在住处内为春华装扮。
众人见含香与夏荷到,纷纷下礼。
含香:“你们暂且到外边等候,本宫有事与春华交待。”众人:“是!”连夏荷在内,忙外出等候。
含香见众人出外后,忙问:“春华,你怎会成了汪直对食的?”汪直虽已说清楚,但春华心中仍有忐忑,幽幽地说:“这是皇上的旨意。”含香:“皇上的主意?一定是汪直搞的鬼,你怎会招惹上他的?”春华:“其实是他救了我,如果昨夜圣旨不是及时赶到,我早已变作冤魂。”含香一愕:“昨日在司正处审理的时候,你不是已提出证据,他们也没法证明清姿的时辰八字确是出自你手笔,为什么还要加害于你?”
春华犹有余悸地说:“难道你还看不透,根本就是有人想我死,有罪、没罪、什么罪,都不重要。”含香甚为春华担心:“听说汪直那人奸诈凶残,春华,你跟他作对食,我怕是逃出火海,却进了刀山。”春华平静地说:“昨夜他曾对我说,求皇上赐我与他作对食,只是想救我一命,别无其它。”含香大异:“他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厚待?”
春华:“原来在我未进宫前,曾经帮忙过他,但我对他已无印象,他却认出了我。”含香如梦初醒,但仍不放心:“原来这样……可是,春华你还是要小心,我听人说,那些太监……虽不是真正的男人,但很会凌虐别人,更何况汪直是西厂的厂公,如他要欺负你……那真的不知怎办?”
春华反而视死如归:“昨夜我已是死里逃生,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含香:“可惜杨乐工不知去向,如果他在宫中,你也可有个人商量。”春华幽幽地说:“我如今倒希望他远离皇宫,别再回来。”含香:“为什么?”春华:“当了汪直的对食,不管是真是假,我哪有颜面见他。”含香闻言也为春华难过。
杨永匆匆回到乐工局,竟见空无一人,正奇怪之时,有一男乐工自内走出,此人似有不适。
杨永:“李河,为什么局中空无一人?”男乐工:“你回来就好了,快到西厂去吧。”杨永奇怪:“什么事?”男乐工:“今天皇上为汪直在西厂设宴,全部乐工都到了西厂奏乐,我因腹泻才不能同行……不跟你说了,肚子又闹事了,快去吧。”男乐工说完便匆匆入内。
杨永不及细问,一想,现时还需讨好汪直,以便打听更多消息,连忙取过箫子,便走了出去。
西厂大堂摆放了数张大桌,准备喜宴,酒菜未上,有些官员已到场,就坐喝着酒。众男乐工在一旁轻奏喜乐,以助气氛。汪直在堂前招呼人客。
大太监:“汪厂公,恭喜恭喜。”汪直:“谢谢!”大太监递上一小盒礼物作贺礼:“这儿小小一个玉扳指,希望你别嫌弃!”汪直收下:“赵总管太客气了,坐。”此时杨永携箫匆匆赶至。
杨永:“参见厂公。”汪直也甚高兴:“杨永,我正担心,你放了假,今天的乐曲一定失色不少,你能赶回来,实在太好了。”杨永:“厂公大喜,杨永有幸能赶及,在此先恭贺厂公。”汪直:“好!……”此时太监自内堂出,叫道:“新夫人来了。”只见春华穿着红裙,挽了发髻,由两小太监陪同下走了出来。
汪直看到春华面带几分愁绪,但在新衣掩映下,秀色动人,心中更添几分欢喜,看着春华缓缓走出,不禁面露笑意。
杨永本是装作高兴地为汪直凑兴,此时一回头,看到身穿红衣的春华,由两小太监陪伴走出,大为愕然 。
春华在众宾客赞叹之声下走出,心中却因为被配与太监为伴,不知有多羞惭,但也知这是唯一活路,不禁暗自神伤。春华本低着头,由两小太监引领前行,刚偶一抬头,看到汪直身旁站着的竟是杨永。
春华呆了两秒,心中一阵绞痛,不能动弹。汪直以为春华害羞,不敢太走近自己,连忙上前相迎:“春华,过来这边坐。”汪直把春华扶了过主桌那边,杨永也呆愣在那儿,正阻挡了春华入坐。
汪直:“杨永,别站在这儿,快去吹奏一曲凤求凰。”杨永这时才回过神来:“是,厂公。”杨永与春华际身而过,往男乐工那边走去。
春华杨永心如刀割,但不敢流露。
禁卫通传:“皇上驾到!”众人连忙上前弯身下礼。
皇上:“汪直、春华恭喜你们了。”汪直、春华:“谢皇上。”皇上向众大臣、大太监说道:“今天朕特别为汪直、春华设宴,大家不必拘礼,好好地喝个喜酒。”众人:“谢皇上。”众人在喝酒听乐曲,杨永吹奏着喜乐凤求凰,但心中却在淌血。
春华听着杨永吹奏的乐曲,心如刀割,但却要附和着汪直,向皇上陪笑脸,心中更是凄怆。虽是太监迎娶对食,但房中仍有点喜气布置,红烛高照。
春华坐在床边,心中自苦,汪直之前虽说是假对食,但现在进了西厂汪直的住处,春华实在不知汪直会如何对待自己,心中甚为担忧。
不久门外传来了声音。
汪直由两禁卫陪同下走到门前,向守在门外的两名小太监及两禁卫说:“你们退下吧!”众:“是,厂公。”汪直走了进房。
春华连忙站起,戒备地下意识向房门那边慢慢移动过去,心想有什么事,也可以走出房外。汪直见状,轻笑了一下,站在那儿,不再向春华走去:“你别紧张,我进来只想跟你交待些事情。以后你就住在这儿,我的房间在对面。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话,随时过来。”春华:“谢谢。”汪直向门前走去。春华跟在后面想乘势关门,怎知汪直回头,春华惊惶地退后几步。
汪直见状一笑,不以为忤,说道:“这儿是西厂,很多禁卫进出,宫女不方便在这儿伺候你,刚才那两个小太监福儿、小康会在住处内听候你差遣。日常你继续到乐工局办事就行。”汪直说完,开步离去,出了门外。
春华连忙关上门。汪直一笑,也没回头,便向自己房间那边走去。
杨家小屋外。杨永离宫一月,春华竟已成了汪直对食,杨永自筵席回来,心中痛苦万分,不能宣泄,只能对月吹奏。首首悲歌,令人动容。一幕幕涌到眼前。
初次会面在宫中际身而过。隔墙和奏,喜得知音。在乐谱房中知道与己和奏的人是春华,惊愕之情。为春华修理琵琶,互相劝慰。为春华拭泪,心曲互通……刚才惊见汪直的对食竟是春华,两人相见,连话也不敢说一句,也不敢表露伤痛之色。杨永想着想着,心中痛楚,那箫声更见凄怆。
忠伯见夜深杨永仍未入睡,本想出来相劝,但见杨永吹奏时竟流下心酸的男儿泪。忠伯也不敢打扰他,只是暗叹口气。
春华进同心殿,含香向夏荷示意,夏荷识趣地外出。
含香忙上前问道:“昨夜汪直没对你怎样吧?”春华:“没有,他很守信用,把我安顿在另一房子中。”含香如释重负:“那就好了。”但看见春华仍是失神的样子,奇怪,问道:“既然汪直没对你无礼,怎么你脸色这样凄怆?”春华幽幽地说:“杨乐工回来了,昨夜他还在筵前奏乐。”含香闻言甚是愕然:“怎会这样的……什么时候不好回来,偏在这时?”
春华凄然说道:“身为宫女,我知道与他永没相随的可能,但昨夜一见,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之感。我也更明白娘娘被封妃嫔后,见到他那种锥心之痛的感觉。”含香同病相怜,安慰道:“春华,别想太多了。汪直不是说过,待事件平息下来,会向皇上提出,不再跟你当对食吗?”春华:“那又能怎样?别说他了,现在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做了太监的女人,这件事难道能改变吗?”
含香为春华难受:“春华……”春华苦笑地自我安慰:“娘死前,我答允过她,无论有多痛苦、多困难,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是想不到这次存活的方法,实在令人难堪。”含香:“别想这许多,你人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看到,一定会令你有路可走的。”春华诉说一番,也轻松了一点,回过神来向含香说:“我没事了,我还要回乐工局。娘娘,我先走了。”含香:“小心。”春华点头出。含香看着春华背影,为春华难过。
春华进乐谱房,四下张望,不见杨永在内,松了口气,连忙过去书架那边,找到要找的乐谱,想快快逃出这个曾是两人梦寐以求能作短聚的地方。
怎料春华正要出去之时,刚巧杨永走进,两人就在门前相遇。四目交投,春华本想避开杨永目光,但被他关切难过的眼神凝视,春华终垂下泪来。
杨永怜惜又焦急地说:“你怎会当了汪直的对食,我已听到原委。别难过,我恨的是自己无力救你,忧的是汪直,我怕他对你不利。”春华:“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别为我难过,也别为我担心。”杨永:“汪直是什么人?西厂是什么地方?你要在西厂这样的地方,陪伴汪直这样的人,怎叫我不担心,不难过。”
春华安慰道:“汪直原来是我旧相识,他早把我认出,只是我自己懵然不知。这次他求皇上赐我给他当对食,全为救我一命,没其它意图。”杨永闻言奇怪:“真的?他跟你怎会相识?”春华:“说来话长,我未进宫前,曾在街上维护过一个有病乞丐,原来那人正是汪直。上次我被诬陷令刘妃小产,囚禁在西厂大牢,以为九死一生,后来却被释放,我一直不知原委,原来正是他认出了我,所以放我一条生路。”杨永诧异:“有这回事?”春华:“当年我救助乞丐一事,该不会有什么人知道,他能说出详情,可见真是他亲身经历。”
杨永相信汪直所言,但对此人仍存戒心:“话虽如此,但汪直这人奸险恶毒,你在他身边,还是小心为上。”春华幽幽地说:“我可以怎样小心?如果不是他及时拿圣旨相救,我早已被凌司正绞死在司正牢房……身为宫女,我一生一世也走不出这座宫门,你别再守着一些永远没希望的事情,及早离开,为自己打算吧!”
杨永正想再说下去,听到有人声,只好住口:“我……”春华连忙整顿情绪,随便找些话说:“杨乐工,先走了,上次那本古乐谱,如你看完后,放回在原处便是。”杨永:“是。”此时两女乐工进来。
两女乐工:“邵掌乐,杨乐工。”春华点头为礼,然后出去。杨永一笑地招呼,到书架找书。
待两女乐工走开后,杨永再向门前看去,已不见春华踪影,杨永不禁神伤。春华对汪直仍有戒心,关上门窗,在房内弹奏琵琶,弹的是与杨永合谱的恋曲,这首该是充满男女期盼爱情的曲调,轻快悦耳,但此刻春华却一脸伤感地在弹奏,与乐曲的境界极不调和。
门外小院,汪直刚由两禁卫陪同下走入,听到琵琶声。
汪直向两禁卫道:“你们退下。”两禁卫互望暧昧一笑才回应。
两卫:“是,厂公!”两人离去。汪直本走向春华房门前,想内进闲聊数句。
但到门外终停下,看到烛光把春华的影子打到门上,春华拼命地拨弦,汪直在门外听了一会,终向另一房走去。汪直进房内,琵琶声仍传进。
汪直听着,不禁随乐曲打着拍子,觉得春华就近在咫尺,已有点心满意足。
汪直经小院前,见春华房门打开,不禁驻足,春华拿着脸盆自外面回,见汪直在门外向房内看,故意发出声响。
汪直回头,见春华拿着脸盆,奇怪问道:“怎不叫福儿、小康为你打水?”春华轻笑道:“对不起,我不习惯叫人伺候。”汪直笑说:“没关系,在这儿,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不用说对不起。”春华点了点头。
汪直:“早点已经预备好,可以陪我一同吃吗?”春华:“好吧!让我先把东西放好。”汪直:“好,我在偏厅等你。”汪直出。
汪直与春华共进早餐,两小太监、两禁卫守在一旁等候吩咐。汪直兴致甚高,边吃边说,春华偶然笑一笑回应。汪直挟了些东西到春华碗中,春华客气地吃了些。汪直却胃口大开,吃得甚是开怀。
汪直最后已吃饱,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感触地向春华说:“进宫多年,这顿早饭是我吃得最多,最畅快的一顿饭。”春华轻笑说:“厂公权倾朝野,山珍海味,还少得了吗?这顿饭怎会是最畅快的一顿?”汪直感慨说:“进宫初期的艰辛且不说,就是有了些权势后,不是一人独酌,就是与一群你虞我诈之人吃饭,又怎会吃得安心。春华,可以答应每天早上都陪我吃顿早饭吗?”春华一时答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