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生恨意
夏荷安慰说:“娘娘别太担忧,刚才张太医诊断出喜脉时,有周太后和皇上在场见证,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胡来。”春华也安慰说道:“小心提防就是,担忧就不必了,太后刚才已经吩咐各班宫女太监都加派人手来伺候,有这么多人陪伴在旁,娘娘大可放心。”夏荷:“是呀,娘娘现在最重要的是放开心怀,好好养胎。”含香默然不语,心中仍未能释怀。春华见含香仍是忧伤多于高兴,也暗为含香担心。万妃知含香有喜,心情欠佳,在宫中喝闷酒。万妃痛苦地自语:“何妃之事刚解决了,又来柏妃有喜。难道本宫只是想与皇上生儿育女,好好地厮守一生,就有这么难吗?”
映月:“娘娘,别喝太多了。”万妃借醉意说出心声:“如果有来生的话,本宫一定要当个男人,找个相爱的女人,一夫一妻,简简单单地过一生,不用像如今这样,跟这许多人争抢一个丈夫!”映月:“娘娘,别想太多了……”万妃还在说:“本来,在世间身为女人一生要仰仗男人,可有谁知道活在皇家后宫的女人岂止是仰仗,稍有差池,失的不单是宠,还有命……何妃,你别怪本宫,在这儿成王败寇,各显手段,怨不得人的。”万妃说着又狠狠地喝下一杯。
周太后寝宫内,周太后宣召万妃进宫,暗示万妃别在含香有孕一事上搞什么花样。万妃下礼说:“不知太后宣召臣妾,有何吩咐。”周太后和颜悦色地说:“昨夜因何妃横死,哀家心中甚为不安,所以对贵妃语带斥责,希望贵妃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万妃心中一愕,也带笑回答:“千错万错都错在臣妾身上,臣妾因太担心皇上安危,才向西厂禁卫下令,引致何妃送命,令太后不安。这是臣妾不对。”周太后带笑地作和解之词:“既然哀家与贵妃都有不是,此事就算扯平,别提了。”
万妃:“得太后不计前嫌,臣妾感激不尽。”周太后体谅地说:“贵妃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恩义非浅,事事以皇上为重,哀家很是理解。”万妃:“臣妾当然是如此想法,希望太后明白就是。”周太后暗示万妃别生事破坏:“哀家当然明白,但也希望贵妃知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延续我大明香火,也是皇上重责之一,如今柏妃有孕,贵妃应以大局为重,与哀家一样,希冀柏妃顺利生下男孩,为皇上开枝散叶!”万妃明白太后之意,心中不快,反问太后:“孕是柏妃怀的,臣妾希不希冀,会影响柏妃生产吗?”
周太后仍带笑说:“正所谓万众一心,其利断金。哀家相信,如果柏妃得到万贵妃祝福,这个胎儿该会孕育得好一些。”万妃也笑着回应:“经太后一说,臣妾似乎比送子观音更为神效。”周太后马上接口道:“如果贵妃真有此神力,贵妃又愿不愿意庇佑柏妃好好产下麟儿呢?”万妃:“臣妾送上一句祝福又有何难,但看柏妃身体如此羸弱,太后该着太医多为柏妃进补,岂不更为实际?”周太后:“这事不劳贵妃费心,哀家定必会做。贵妃既然说送上祝福不难,哀家就当贵妃已许愿柏妃顺利产子。”万妃:“太后认为这样,就算是吧!”两人唇枪舌剑一番后,万妃一脸放长眼看看含香能否顺利产子的表情。
倚霞殿,清姿一人站在殿前,望向窗外,耳畔响起各式人等谈及含香有孕的声音。七巧:“娘娘,柏妃有了身孕,皇上和周太后高兴得不得了。”宫女甲低声说闲话的语气:“如果柏妃生下太子,一定会晋升为贵妃。”太监甲也是说是非的语气:“贤妃也真不走运,迟迟未有孕,就是将来生下孩子,如果不是长子嫡孙的话也没地位。”宫女乙说是非的语气:“孩子不是太子,娘娘就当不成皇后,自然也当不成太后了。”
七巧挑拨的语气:“柏妃一有身孕,整个尚宫局忙翻了,同心殿加了宫女太监,吃的喝的都要交由太医、太后过目。今早碰见夏荷,她也神气活现,别说柏妃本人了。”清姿把听来的话回想一遍,心中极为不快,眼中也流露出甚有恨意的眼神。清姿自语:“柏含香,本宫就看你是否好运道,可以平安生下太子!”
周太后寝宫,太后知含香有喜身体仍是虚弱,特意宴请含香,让她有人陪伴下吃东西,可以胃口好一点。含香在吃一盅补品,周太后看着含香吃着,甚是安慰地说。周太后劝说:“柏妃,你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长,就是没胃口也得尽量多吃点。”含香:“谢太后关心,臣妾定当记住。”周太后关怀地说:“哀家知你一人在宫中养胎特别苦闷,所以传召你过来,由哀家陪伴吃中饭,今天也吃得比较多吧?”含香温顺地回答:“回太后,刚才臣妾吃得实在不少。特别是这燕窝汤,臣妾知是太后刻意叫御膳房准备的,臣妾已吃了大半。”周太后见含香如此听话,满心欢喜:“这才是哀家的贤媳妇。柏妃,哀家已传召了乐工,不如你顺道听一会喜乐,再回宫中吧!”
含香:“谢太后盛意,臣妾自当遵从。”周太后:“张嬷嬷,传乐工进殿。”张嬷嬷:“是,太后。”张嬷嬷出殿外一会,已引领数男乐工进来,当中包括了杨永。
众男乐工到殿中,向太后、含香下礼后,便开始奏乐。含香看到杨永进来,心头一紧,但极力装作平静,细心听曲。杨永看到含香,也有一种心中一酸的感觉,只见含香因怀孕不适,脸色比平日苍白,面对太后,不时要微笑以示尊重,在杨永眼中,对含香来说,这是一种负担,杨永感受到含香的无奈。杨永继续吹奏乐曲,含香仍装作没事地听,还不时向太后投以十分受用的笑容。但突然,含香因吃得太多,感到恶心欲吐。
夏荷在旁察觉含香不适,忙低声问道:“娘娘,你怎样了?”周太后连忙挥手叫乐工暂停:“先停下。”向含香问道:“柏妃,你没事吧!”含香尽量忍住不适,才能开腔:“太后,臣妾突然觉得恶心欲吐,想先行回宫。”周太后:“怀孕初期,这也是常见的,夏荷,你们先送柏妃回去,如柏妃再有不适,马上召太医进宫诊治。”夏荷:“是!太后!”扶起含香:“娘娘我们回去吧!”含香:“臣妾告退!”
含香由夏荷及数名宫女太监相伴下离去,经过杨永身旁时,两人虽刻意回避,但杨永关怀之意,含香仍是感觉得到。含香等人外出。周太后担心地说:“柏妃身体一向羸弱,这次怀孕,希望她能顺顺利利吧!”张嬷嬷在旁点头附和。杨永闻言,心中更是担心。杨永回到家中,忠伯刚煮好饭菜,自内拿出来。忠伯:“二少爷,你回来得刚好,菜刚烧好,可以吃饭了。”
杨永:“忠伯,你也坐下一块吃吧!”忠伯:“好,不过你等一下。”忠伯去过一旁柜顶,取了一个平安符小红包过来。忠伯关切地说:“我劝你回乡,你硬是不听,每天我经过大街上,看见贴满要捉拿那个蒙面人的告示,我的心就是七上八下。”杨永安慰道:“那画像根本一点也不像我,谁会发现?”忠伯:“不管你怎样说,今早我到庙中求得一平安符回来,你给我好好带在身边,让我放心一点。”杨永接过:“好,我带着,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忠伯仍有忐忑:“那就好了。”杨永:“忠伯吃饭吧,别太担心,我不是答应过你,不再以身犯险吗?”忠伯:“希望你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吧!”杨永:“没事,来,你多吃点!”为忠伯挟菜。杨永走进乐谱房,刚有两女乐工出。杨永走到桌前磨墨,准备写曲。
春华自书架那边走出,见杨永来了,有点惊喜。春华:“杨乐工。”杨永:“邵掌乐,你也在。”春华:“是。”杨永想到含香昨日不适,向春华打听:“昨日我到周太后宫中奏乐,柏妃娘娘也在堂上,中途她不适回宫,不知如今好了没有?”春华:“我今早也曾去探望她,她身体一向不好,日前又受何妃被杀之事惊吓,接下又知道身怀六甲,听夏荷说,她连日呕吐,而且恶梦连连。我也正为她担心。”
杨永:“是这样……”想起平安符,连忙自袖中取出:“这是庙中求来的平安符,不如邵掌乐代我转交给柏妃娘娘,当作是我的祝福,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春华接过:“好吧,我们见面时,就转交给她。” 春华全无妒意。含香躺在床上休息。春华到了殿内。夏荷:“邵掌乐,娘娘在内间休息,待我通传。”含香闻声已答腔出:“是春华吗,叫她进来吧!”夏荷:“是娘娘!”替春华掀帘,让春华走进。春华:“谢谢!”夏荷退回外边。
春华走近床前:“娘娘,你怎样了?”含香半责之语气:“又没外人在,你就叫回我含香吧!”春华:“那怎可以?”含香:“我还是觉得这样亲切点。”含香说着,想坐起床。春华上前帮忙,把含香扶起,挨坐床上,才笑着回答:“好吧,你喜欢怎样就怎样,谁叫你有了身孕,宫中谁都要听你的。”含香担心,轻抚小腹:“你别逗我了,看见何妃的下场,我还敢为有孕高兴吗?”春华知含香的担心是很有道理,但也只得轻松安慰:“没事的,你别杞人忧天。”并自袖中取出平安符,低声说:“这是杨乐工托我交给你的平安符,说这是他送上的祝福,希望你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含香接过,别有所思地问:“真是他送的?”春华:“我怎会骗你。不过你也别想多了,他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想多了,对你,对他都没好处!”含香慨叹:“我知道,我已经是皇上的人,孩儿也有了,还想什么?正如你说,宫中的女人根本什么也不该想。”春华闻言心中也自苦:“对,我们什么都不该想。”又提起精神,笑说:“现在你只要安心养胎,为皇上生个白胖孩儿!”含香:“希望可以吧!”一手握着杨永相送的平安符,一手抚着肚,但仍是在担心地说:“无论如何,这也是我的骨肉。”清姿自含香有孕后,皇上又较少到倚霞殿走动,心中有点郁闷,这天在兰芳斋赏花,也有点失神,郁郁寡欢。
刚巧周太后也与张嬷嬷过来赏花,不期而遇。张嬷嬷远远已看到清姿与七巧等人在一旁,向太后说道:“太后,贤妃在那边。”周太后看了过去:“哀家看见,上次见她意气风发地向柏妃摆威风,现在却落落寡欢。”张嬷嬷:“以贤妃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如今柏妃有了身孕,备受注意,她哪甘心。”清姿也远远看见了周太后,连忙与众宫人,走向周太后。清姿下礼:“臣妾参见太后!”周太后:“贤妃也乘今天风和日丽,到此处赏花?”
清姿:“回太后,正是。”周太后:“皇上公务繁忙,后宫又妃子众多,你们有时难免寂寞,多到御园走动,也是应该,总比在宫中无风起浪互相闹出诸多投诉的好。”清姿知太后话中有话,心中不快,但不敢形于色,低头答道:“臣妾定当谨记太后教诲。”周太后再暗中教训:“贤妃真能记下就好了。好好地做好本份,伺候皇上,如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这样在宫中自然地位稳固,不需盛气凌人,也会得人疼爱、敬重。”清姿:“是,太后!”周太后:“哀家还要到前面赏花,贤妃你不必相伴!”清姿:“是,臣妾恭送太后!”周太后与张嬷嬷等人走远,清姿马上沉下脸来。
七巧见状,连忙进言:“娘娘,太后每句说话都好像冲着娘娘而来,好像为以前娘娘跟柏妃不和之事抱怨。”清姿:“现在柏含香有了身孕,太后还不把她捧上半天,本宫就看看柏妃得意到几时?!”七巧见清姿对含香怨恨,暗暗高兴。
汪直由两禁卫陪同,到了万妃寝宫外。太监:“厂公!”汪直:“唔!”太监:“娘娘已在宫内等候。厂公请进!”汪直进宫下礼:“汪直参见贵妃娘娘。”两禁卫在门外等候。万妃:“免礼,汪直上前来!”
汪直:“是娘娘!娘娘有何吩咐。”万妃:“映月,把贺礼拿出来。”映月:“是!”拿出一用红布盖住的托盘上前。万妃:“汪直,你自己打开一看。”汪直揭开红布,只见内有一件金丝软甲,汪直马上拿到手中,惊喜:“娘娘,这是件金丝软甲?”万妃:“这正是西域进贡的贡品。本宫知你经常为皇上东奔西跑,武功又非常了得,特别求皇上把两件金丝甲其中的一件赏赐与你,让你作护身之用,也算是给你几天之后寿辰的贺礼。”汪直大喜过望:“谢娘娘知遇之恩,如此厚礼叫汪直如何承受。”
万妃:“本宫早就说过,凡是为本宫所用的人,都不会薄待。上次何妃之事,你办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汪直:“能为贵妃娘娘效力,不知是汪直几生才修到的功德。”万妃:“别卖口乖了,本宫已向皇上说情,在你生辰那几日,恩准你离宫三日,让你好好庆祝一番!”汪直:“谢皇上和娘娘厚爱!”汪直得皇上及万妃信赖,器重,甚是得意。
西厂大堂内,汪直把金丝甲放在桌上细意欣赏,甚是高兴。副将奉承:“恭喜厂公,得此天下奇珍!”汪直:“汪直有幸得皇上、贵妃器重,可算是吐气扬眉。”副将:“厂公得皇上恩准,离宫三日,今次寿辰,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汪直:“好,江副将,一切就交由你打点。”副将:“厂公放心,未将一定把寿辰弄得有声有色,冠盖云集!”汪直满心欢喜:“好,那我就看看你有何能耐!”
男乐工局大堂内,数男乐工在大堂内各自练曲或清洁乐器,林大人在桌前做文书工作。杨永在旁吹奏试音。副将由两禁卫陪同下,走了进来。副将大刺刺地问道:“谁是这儿的老大?”杨永见西厂的人走进来,停下来留心细听。林大人一愕,上前答道:“在下是乐工局的执掌林少白。”
副将:“那行了,后天是汪厂公的华诞,他想在宫外府第设宴庆祝,你们就派些乐工过来,为厂公奏乐助兴吧!”林大人为难地说:“乐工局只能在宫中为皇上、后妃们奏乐,从没有在外面为官员庆祝寿辰而演奏……”副将未等林大人说完,已怒不可遏,喝问道:“这样说来,你就是不肯派人去了吧?”林大人仍为难:“可是宫中规矩……”副将:“我不管什么宫中规矩,我只是问你们去还是不去?”杨永:“林大人,就让在下带几个乐工过去吧!”
林大人:“杨永,你……你知道这……弄不好会……”杨永:“在下知道。我会小心,让林大人他们满意的。”林大人无奈。林大人怯怯地:“将官,汪厂公寿辰之日,我们会派上最好的乐工前去奏乐。”副将:“哼,这还差不多!”杨永心中却另有所图。
汪直府邸,由内传出声乐鼓点,好不热闹。汪直府邸厅内,甚是宽敞,华丽。这夜是汪直生辰,众多想向汪直献媚的官员和宫中大太监都带备厚礼来贺。汪直一面招呼达官贵人,一面收取厚礼,甚是高兴。厅中人客众多,加上西厂锦衣卫,热闹非常。
众人已就坐,副将上前向汪直敬酒,说道。副将:“今夜是我西厂厂公寿辰,我代表西厂三千锦衣卫,在此敬厂公一杯!”众附和叫好。汪直情绪高涨:“好!大家今夜,不醉无归!”遂把酒一饮而尽。众纷纷举杯共饮。副将:“今夜为厂公贺寿,下属特安排宫中乐工,到此奏乐,为厂公助庆。”
汪直也高兴:“是吗?乐工局也派人来奏乐?那大家就一面喝酒,一面听平日只有皇上后妃们才能听到的乐曲吧!”众:“好!”汪直:“传乐工进来!”副将:“是!”杨永等向汪直下礼。杨永:“在下等祝汪厂公福与天齐、寿比南山!”汪直:“好!好!”
杨永以箫起音,吹奏出如流水行云的音律出来,先声夺人。汪直:“吹奏得好!”其它乐手也以其它乐器加进合奏,但乐曲都是以箫声为主调,众宾客都听得入神。汪直见众人都甚满意,也觉得很有面子。对杨永特别欣赏,不时随杨永箫声点头拍和。杨永等乐工一曲既终,众宾客鼓掌叫好。众乐工躬身为礼。
汪直:“好!奏得好!特别是你这管箫,吹奏得犹如行云流水,余音袅袅”指向杨永:“你报上名来,让本厂公认识一下。”杨永:“在下杨永,谢厂公抬举!”汪直:“杨永”有点印象,终想起来:“除了在宫中有数面之缘,你我似曾在宫外见过。”杨永:“回厂公,正是,当日厂公不知搜查什么疑人,曾到过舍下。”汪直回想起来:“没错,这证明你我有缘。来杨永,再为本厂公独奏一曲。”杨永:“谢厂公欣赏,在下就再奏一曲百鸟朝凰,就如今天百官来贺寿一样。”
汪直:“好!选曲选得好!”杨永一下礼,拿起箫便吹奏起来。汪直听得高兴,众人也附和着细听。府邸门外有两禁卫把守。杨永与众乐工奏完乐曲后,步出府邸,正欲离开。副将追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盒东西。副将:“杨永,你等一下!”杨永对其他乐工说:“你们先走吧!”众下礼离去。
杨永甚是恭敬:“将官,有什么事?”副将笑说:“杨永你走运了,厂公对你非常欣赏,刚才命在下到库房之中,找寻此物,说是赏赐给你。”杨永:“是吗?让在下一看。”打开盒子,里面原来是一枝包了银的名贵箫子,杨永装作甚是惊喜地说:“这箫手工精细,非普通之物。”副将:“那我就不知道了,年中厂公收到的礼品,或没收回来之物,多不胜数,他说要送给你,你拿下便是。”杨永:“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厂公贵客满堂,分身不下,日后在下再亲自登门,谢过厂公。”副将:“日后再说吧,我先回去打点,你可以走了。”
杨永:“是,在下告辞。”副将入内,杨永走了两步,面色已由刚才温文带笑,改成深沉,握着汪直所送的箫盒子,心意已决,前行。汪直在看桌上文书,禁卫走入报告。禁卫甲:“厂公,乐工局杨永求见。”汪直一愕:“杨永?传他进来。”禁卫甲:“是!”不久禁卫甲把杨永带进。杨永下礼:“杨永参见汪厂公!”
汪直:“杨永,你到西厂来见我,有什么事?”杨永恭敬地道谢:“杨永前几天在厂公寿辰之夜,吹奏几曲,得厂公赞赏,已是杨永之幸,后更得厂公送与名贵银箫一枝,杨永实在感激,所以登门致谢。”汪直:“原来为此事,小事一宗,所谓名剑赠侠士,红粉送佳人。这等好乐器当然是送与杨永你这种乐坛高手了。”杨永:“厂公太夸奖了。”汪直平心而论地说:“本厂公虽不懂音律,但好听的乐曲令人怡情养性,忘却烦忧,这点还是知道的。”杨永:“难得厂公是知音人,他日厂公如想听曲,可以随时找杨永,只要宫中没有宣召,杨永一定前来为厂公奏乐。”汪直:“杨乐工,此话当真?”杨永:“只要厂公吩咐,在下一定前来。”
汪直:“好,就此一言为定。”杨永:“杨永感激厂公赏识。”汪直看着杨永,以为又是想靠近自己找机会门路的人。杨永也显得谦卑有礼的样子,汪直甚是放心。杨永在乐谱房内编曲,另有三女乐工在找曲谱细声讨论,春华不敢上前与杨永攀谈,只在一旁看古乐谱。
不久三人离去。春华才向杨永那边走过去。春华显得有点不安地问:“杨乐工,我听说你日前领人到宫外,在汪直寿宴上奏乐,还得到汪直嘉许,可有此事?”杨永笑说:“这种小事,邵掌乐也有听闻,证明宫中果然没甚秘密可言。”春华担忧地说:“西厂是个险恶的地方,汪直为人更多非议,杨乐工,除非万不得已,像汪直这种人还是远离为妙。”杨永不想春华担心,故作轻松地解释:“没什么的,我只是前往奏乐,并无其它。不过汪直其实也是个知音人,起码在宴会上,他是在认真地听我吹奏,并不是只知大吃大喝,一直高谈阔论之人。”春华有点奇怪:“就是因为他肯专心听曲,你便可放下戒心?”
杨永:“也不是,但我这等小角色,既不会助纣为虐,也没有值得他加害之处,怕他什么。”春华仍是担心:“你还是小心一点好。”杨永:“谢谢邵掌乐的关心,杨永一切会小心。”春华:“那就好了。”此后杨永不时进出西厂,为汪直奏乐,有时吹奏箫有时是弹古琴,逐渐与西厂中人混熟。
汪直在大堂内听杨永奏古琴,不期然想起春华与自己的瓜葛:“汪直童年避雨听到乐声,李夫人给他一碗热面。十二年后在市集,小紫云挺身而出阻止摊贩打汪直。后宫中春华的无邪笑脸、西厂大牢内险被害死的无助样子,一一出现,汪直心头既有酸痛之感,但也舍不得不去思念。”汪直对杨永的奏乐别有所爱。书房内杨永用箫吹奏悲凉乐曲,汪直伤心人别有所思的动容。亭园内汪直与副将等人喝酒小聚,杨永吹奏欢欣乐曲,众人更添喜庆。杨永一曲完毕,汪直鼓掌赐酒。杨永推让,但终坐下与众人一起喝酒。杨永偶然发言,逗得汪直大笑,众卫见汪直对杨永客气,也对杨永另眼相看,拍背搭手,状甚友好。
西厂大堂,杨永又到,副将高兴相迎,指向内堂,任由杨永自进自出地走了进去。这边,含香身体日渐好起来,由夏荷及数宫女太监陪伴下在御园走动。含香只有月余身孕,肚子未见突出,但走起路来,腰较硬直,夏荷等人小心翼翼地侍候。春华也抱着琵琶跟含香一起。众人走至凉亭,含香坐下。含香吩咐:“本宫想与邵掌乐讨论曲艺,你们退下,等候召唤吧!”夏荷与数宫女太监:“是娘娘。”众人退下。
春华:“娘娘近日身体如何?”含香:“每日服用张太医的安胎宁神药,精神回复了些,也有了一点气力。”春华:“我看娘娘气色也很好,胎儿该已稳定。”含香轻抚小腹答道:“希望是吧。”春华看到含香腰间戴着杨永所送的平安符,心中有点不安。
含香知道春华在意,解释道:“这是你们一番心意,所以我一直带在身边。”春华:“只要娘娘喜欢就是,不过人前人后都要说是我托人求来送给你的,千万别提他人。”含香:“这个当然。”又看向春华:“春华,有时候我会羡慕你,能和他有相见谈话之时,但有时候我更为你难过,每多见一次,多谈一次,那种可近而不可即的痛苦,该是更甚吧。”春华坦白诉说衷情:“我也不知道,我曾劝他早日离宫别在这儿耽误青春,但如果他真的离去的话,我想我也是会挺难受的吧!”含香望向远处,感怀地说:“虽然痛苦,但在宫中,这种痛苦的感觉,可能也是我们生存的动力。”
春华不想含香太多感慨:“也许是吧!别说这伤感事了,娘娘也不想日后小王子、小公主是个多愁善感之辈吧。来,春华奏一首愉快的乐曲给他听。”春华说完,便把其父所作的乐曲,弹奏起来。此时映月经过,看到含香在凉亭内,心情颇佳地听曲,心有隐忧地走了去。
万妃寝宫,映月把见到含香的情况相告。万妃眉头一皱,心下一沉地说:“柏妃身体渐入佳境,这样说来,也许会平安生下这一胎。”映月:“娘娘,奴婢也猜错了,之前见柏妃虚弱不堪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小产告终。谁知柏妃身体一日好似一日。”万妃:“柏妃身体好起来,张太医可说功不可没……”闭目想了一会,向映月说:“本宫突然觉得胸中郁闷,甚为不适。映月,快传张太医到来,为本宫诊治。”映月会意答道:“是,娘娘,奴婢马上去办!”
御药房,张太医与数太医在当值。映月走了进来。映月走近张太医桌前说道:“张太医,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传召你进宫诊治。”张太医闻言,心中已感跷蹊,但不便说明推却,只好答应道:“是吗?我马上过去。”张太医收拾一下小药箱,以早晚也要面对万妃的样子,跟随映月而出,心中却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难免不安。
张太医随映月走了进来,马上向万妃下礼。张太医:“参见娘娘,未知娘娘有何不适?”万妃:“本宫近日觉得心中郁闷,坐立不安,睡不安宁。”张太医:“那请娘娘先让下官把一把脉。”万妃:“有劳太医!”
万妃伸出手在张太医带来的软垫上,由张太医把脉。张太医把了一会,不觉有异,说道:“娘娘脉象平和,不觉有任何不妥。”万妃目光凌厉地盯着张太医说:“枉你在御药房当了二十多年太医本宫家有病没病,你也诊断不出?”张太医平心静气地响应:“脉理上贵妃的确无病征,但如果是心里有什么不愉快,而令胸口翳闷的话,下官实在无法以治。”万妃冷笑说:“张太医你这话说的……本宫看张太医不是不能治,是不想给本宫治吧。”
张太医:“下官数代相传的医术,只能治身体的病,不能治心病。”万妃不满地说:“果真如此?”张太医再行解释道:“实在如此。也许下官医术平平之事,周太后也略有所闻,所以柏妃有孕以来,下官所开药方,周太后全都过目后才命人煮药,也就是怕下官力有不逮,误伤了柏妃腹中胎儿。如贵妃有什么奇难杂症,下官看来,娘娘得另聘高明。”万妃冷笑说:“张太医,你真是谦虚谨慎得有点过份。”张太医:“娘娘夸奖了,下官只是实话实说,望娘娘原谅下官才疏学浅,未能为娘娘分忧。”万妃知张太医难被打动,冷笑一下:“好,既然如此,本宫这个病,只能求教他人。张太医,你退下吧!”张太医:“谢贵妃娘娘。下官告退。”张太医下礼后,收起小药箱外出。万妃看着张太医身影,恨得牙痒痒的。
周太后寝宫,周太后知万妃曾召张太医进宫,向张太医问道。周太后:“张太医!”张太医:“微臣在。”周太后担心万妃有阴谋,向张太医迫问:“万贵妃今早曾传召你进宫看病,哀家想知道她究竟身染何疾?”张太医一愕,淡化事情说:“回太后,贵妃说近日胸口翳闷,睡不安宁。”
周太后冷笑问:“那你怎为她怯病延年?”张太医:“微臣认为这些征状,或许因天气转变而来,不用服药,过几天后可能就没事了。”周太后:“是吗?贵妃只是想你替她治病,别无其它?”张太医:“回太后,别无其它。”周太后也用严厉眼光盯向张太医:“假若有其它事情,其它要求,张太医不必为她隐瞒,应向哀家直说。”张太医:“贵妃真的只向下官问病,别无其它。”周太后知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但仍警告他:“张太医,哀家知你口风最紧,但有些事情,知情不报,也是罪过,你该明白吧!”张太医:“下官明白。”
周太后冷笑说:“明白就最好,很多时最想明哲保身的人,结果会最先被人牵扯进去。”张太医:“谢太后提醒,如下官有任何发现,自会向太后求助。”周太后:“那好吧!你退下!”张太医:“谢太后!”张太医走后,太后向张嬷嬷说。周太后:“张嬷嬷,继续看紧万贵妃那边,如果她敢做出些伤害龙裔之事,哀家定要她死得难看。”张嬷嬷:“是,太后!”
皇上见含香身体转佳,这天特意陪含香到御园走动。皇上:“柏妃,张太医说你有了身孕,虽然该多作休息,但也要每天出来走动一会,这样胎儿才会成长得更好。”含香:“臣妾知道,臣妾也经常由夏荷陪伴到御园听曲小坐。”皇上:“那样就好了。”见路有小斜坡,一面搀扶含香,一面说道:“小心,这儿是斜坡。”含香感激一笑。
不远处,清姿在七巧陪同下,也在游园,看到皇上对柏妃殷勤照顾,清姿不禁看得牙痒痒。突然身后传来万妃的声音。万妃揶揄地笑着说:“看不下去,也得看下去。谁叫自己肚皮不争气。”清姿一愕,回头,见万妃与映月及两太监同行,忙下礼:“贵妃娘娘。”万妃笑说:“不用多礼,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清姿不语。
万妃:“贤妃,你进宫日子尚短,心中不快,在所难免,待他日你如本宫一样,在后宫之内练就得铜皮铁骨,这等小事,自会等闲视之。”清姿仍不知如何作答。万妃:“本宫不阻你雅兴了”还一脸还有你好受的样子看了清姿一眼,笑着向映月道:“映月,我们往兰芳斋赏花去。”映月:“是,娘娘!”万妃等人改道向另一方向走去。
清姿甚不是味儿地躬身下礼相送。七巧见清姿不快,知清姿更难与春华含香和好,暗暗高兴。这夜是杨永大哥的生忌。杨永在屋前小院放置了一些水果,及香烛在拜祭。杨永诚心上香,心中默祷:“大哥,如果你在世,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你常说三十而立,所以一定要在这一次金榜题名,然后做一番有益国家百姓的大事,可惜壮志未酬,便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曾经为你的死而颓丧、失落、自暴自弃,直至有机会进宫当乐工,以为自此可以接近皇上,向他进言,但现实并非想象中容易。又以为可深入宫中查探你当日被杀的原因,是否有人诬陷,但也发觉不知从何入手。反而因我的出现,或许引致两个无辜女孩一生的不安,大哥,如果你还能跟我分析、解困,那有多好!”忠伯刚出,见杨永难过地默祷,也觉心酸。忠伯只好站过一旁,不作打扰。
杨永继续:“大哥,宫中多日,我已了解很多内幕,你们被杀之后,皇上命建西厂,现在我终于找到机会接近西厂厂公汪直,他一定能知道你们一群士子之死因。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能找出诬陷你们的罪证,还你和一班枉死士子的清白!”杨永难过地把酒洒在地上。暗下决心,定要找出大哥之死的真相。西厂大堂,杨永自外走了进来,副将正在看值班簿。杨永十分熟络地上前招呼:“江副将。”副将:“杨永,你来了,是厂公要听曲吗?”
杨永:“不是,今天我不用到乐工局,在家中反正没事,闷着,所以过来走走。”副将:“厂公在后堂,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看厂公有没有兴致吧。”杨永:“也好,转头找江副将你喝杯水酒。”副将:“好!”杨永走了进来,见四下无人,直抵书房门前。
汪直与两禁卫自另一边走进。见杨永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立时有戒心,暗示两禁卫停下。汪直躲在一旁看杨永动静。杨永在书房门前叫道:“厂公!厂公!”无人回应,杨永轻推一下书房门,竟是虚掩,门打开了少许。这边汪直提高警觉,手中暗暗按着腰间佩剑,如杨永敢偷偷走进,必杀无赦。怎料杨永呆了一呆,把门再拉上。
汪直松了口气。杨永拉上门后前行,就在转角处已见到汪直与两禁卫站在那儿。杨永惊喜道:“厂公,在下正想找你。”汪直以为杨永真的别无目的,态度也轻松了些:“是吗,有什么事?”杨永:上“次你说想听女乐工们经常弹奏的一首小曲,我已找到曲谱,并且已练过好几回,正想来吹奏给厂公品评。”汪直:“是吗?那好,进来书房,给我奏一遍。”杨永:“好!”
两人走进书房,杨永取箫吹奏春华父亲所作的小曲。汪直见杨永认真吹奏,以为杨永只醉心于乐曲中,对杨永放下戒心。杨永表面上陶醉地奏乐,心中暗暗叫险:“幸好刚才在门环上看到汪直躲在一旁的倒影,如果不是的话,我私自闯了进来,岂不是功亏一篑。”万妃寝宫,万妃召春华进宫奏乐,春华刚用琵琶奏完一曲。万妃十分欣赏地说:“奏得好,邵掌乐,你的琵琶与扬琴,在宫中算是无人能及了。”春华下礼:“谢贵妃夸奖。”
此时映月拿了一盅炖品进来。映月向万妃请示:“娘娘,御膳房弄错了,重复送来燕窝鸡汤,娘娘要不要再吃。”万妃:“才刚吃过不久,那吃得下。”转头向春华说:“邵掌乐,哀家听闻你一向与柏妃友好,可有此事?”春华心中暗惊地回答:“回娘娘,柏妃是乐工局出身,与春华有点交情。”万妃:“那就好了,燕窝鸡汤最为滋补,孕妇也可服用,你就代哀家送这补汤给柏妃饮用吧!”春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