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妃宫斗
万妃寝宫内灯火通明,宫外二喜提灯引路,皇上由众太监相伴向万妃宫中走去。到宫前,二喜叫道。二喜:“皇上驾到!”万妃面露胜利的笑意,与映月等宫中各人相迎在门前:“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走了进来。皇上亲手扶起万妃:“爱妃不必多礼。”万妃抬头面露得势的笑容,笑向皇上说:“谢皇上。”倚霞殿内,清姿在坐,七巧相伴在旁,七巧面上仍有点青肿。
海棠自外走进回报。海棠:“娘娘,皇上已到了万贵妃宫中。”清姿心下一沉说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海棠与众宫女太监出:“是!”七巧上前安慰道:“娘娘不用灰心,皇上为怕万贵妃生气,才一连几天到她宫中相伴,过些时日,皇上自会回来娘娘宫中。”清姿灰心地说:“希望如此吧!以前以为只要被册立为妃后,便不会再有烦恼,原来得了名位,烦恼更多。”七巧:“娘娘别气馁,来日方长,万贵妃定有年老色衰之时!”清姿苦笑:“等到那天,本宫也好不了多少。替本宫宽衣、卸妆吧!”七巧:“是,娘娘。”
清姿出殿外散步,经过回廊,与两名宫女相遇,两宫女连忙避站一旁,躬身下礼让路。清姿一行人走过后,两宫女窃窃私语。宫女甲:“那不是新近册立的贤妃?怎么憔悴了这许多?”宫女乙:“当然了,皇上临幸过她一夜之后,第二天已被万贵妃直闯她宫中,把皇上要了回去。”宫女甲:“如果皇上再不理她,那不是跟当淑女时一样可怜?”那闲言如利箭般直飞向清姿耳里。清姿感到心头一阵剧痛,站在那儿呼吸也感困难。七巧也听到,气愤说:“娘娘,七巧去把那两个嚼舌头的奴婢拉过来治罪。”清姿心灰意冷的说:“别生事了,回宫去吧!”七巧见清姿全无斗心的样子,也感担忧:“是,娘娘!”
寝宫中,周太后在堂前大桌放了一些点心、香茗,招呼皇上来小聚。皇上已和太后坐在桌前。周太后兴致甚高的样子:“皇上,今日我母子俩就放下繁文褥节,同坐一桌,轻松畅聚一番吧!”皇上见太后开怀,也很高兴:“谨遵母后吩咐。”周太后向张嬷嬷等人说道:“你们退到一旁,不用贴身伺候了。”张嬷嬷:“是,太后。”
周太后亲自倒茶与皇上:“皇上,这是刚进贡来的碧螺春,皇上试试看。”皇上:“怎敢劳动母后为臣儿倒茶?”周太后:“哀家不是早说过,要抛开繁文褥节的吗?”皇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是,那有劳母后了。果然清香扑鼻,入口回甘。”周太后:“这些点心再配上这好茶,皇上请一试!”皇上:“这样臣儿就不客气了。”皇上起着,想挟一糕点,太后却从后抢挟了过去。皇上一愕然,放弃改挟向另一包点,太后也是从后抢挟过去。皇上觉得奇怪,问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周太后笑着说:“皇上被哀家接连抢截了点心,也觉愕然,不知所措了吧!”皇上:“母后,你这是……”
周太后乘时教训皇上:“皇上,哀家抢去的只是一件点心,皇上心中也有不快,更何况有人把皇上活生生地在眼前抢走,你看那些被皇上册封的妃子们心中有多难受。”
皇上知太后又借题发挥,把矛头指向万妃,有点不快:“母后,这是臣儿与妃嫔之间的事……”周太后苦口婆心:“没错,皇上已成年,也登基多时,闺房之事,哀家本不欲多言,但有人不依宫中规矩,恃着皇上对她宠爱有加,便不把其它后妃放进眼内,硬闯人家宫殿,撤野横行,哀家怕长此下去,后宫再无规矩可言。”皇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儿回去,会责成万贵妃。”周太后冷笑道:“皇上要言出必行才好!”皇上不语。
周太后:“皇上,历代君皇都是后宫有妃嫔无数,要琴瑟和谐,首重雨露均沾,皇上独宠万妃一人,其它妃嫔情何以堪?皇上以大明正统为念也好,为各房后妃着想也好,多到其它妃子宫中走动,免得她们有孤单背弃之感!”
皇上也知确实有理,答应道:“臣儿知道,母后不用过份操心。”周太后亲挟点心给皇上:“皇上知道就好。来吧!多吃一些。”皇上只好苦笑接过。倚霞殿内,虽然灯火通明,但众人皆心情沉重,清姿坐在那儿,看着烛光掩映,心中愁苦不堪。七巧、海棠也不敢言语。突然窗外见有一串灯光由远而近,向这边走来。七巧连忙走过窗前细看,看到二喜提灯引路,皇上在太监陪伴下向倚霞殿走来。
七巧大喜,叫道:“娘娘,皇上正向倚霞殿走来。”清姿惊喜:“是吗?快检查本宫妆容。”七巧细意查看后说道:“是!娘娘妆容完好无缺。”此时二喜已在门外叫道。二喜:“皇上驾到!”清姿连忙走近门前:“恭迎皇上圣驾!”宫中众人皆下礼。皇上走了进来,看见清姿既惊且喜的站在门前迎驾,心中也有几分欢喜。皇上:“贤妃免礼。”清姿:“谢皇上。”皇上与清姿四目交投,情意已生。
皇上又过访清姿,清姿一颗心定了下来,再出殿外行走时,气势已跟上回不同,走路有风,宫中的宫女太监也威武起来。一行人在回廊经过,其它经过的宫女、太监纷纷低头下礼,避过一旁,清姿昂首而过。清姿因被人冷待得多,对这种可睨视众人的感觉,非常享受,傲气顿生。乐工局中,春华在和数乐工练习,试用不同的乐器演奏旧乐曲,看看可否令人有新鲜感,方尚仪在旁聆听。春华:“这一段改用二胡加上古琴合奏很好。”方尚仪:“对,这样用不同的乐器配衬起来,整首曲听下去就跟以前的大有不同。”春华:“既然方尚仪也觉得满意的话,我们就整首曲再奏一次。”
春华正想和众乐工再由头奏起,海棠走了进来。海棠:“邵掌乐!”春华回头见海棠进了来,愕然:“海棠?”海棠:“贤妃娘娘传召你到湖心亭弹奏。”方尚仪想为春华挡驾:“海棠,邵掌乐现在主力是重编旧曲,贤妃娘娘要听曲的话,我改派他人过去吧!”海棠为难地答道:“方尚仪,但娘娘指名要邵掌乐的。”春华为免方尚仪得罪清姿,答道:“方尚仪,没关系,我就去一趟。”方尚仪眼中有点不放心的神色:“那好吧!”春华拿起上次含香赠金所买的琵琶,跟海棠出,低声说:“没事的。”
清姿坐在湖心亭内背向入口遥看风景,七巧伺候在旁,两太监站在远处候命。海棠带着春华自御园那边走来,春华抱着上回含香赠金所买的琵琶。春华到了亭内,向清姿下礼:“春华参见贤妃娘娘。”
清姿回过头来,冷瞅春华:“你从没想到,本宫会有今日的风光了吧!”春华:“春华不敢,春华一直期盼贤妃娘娘得到皇上眷顾。”清姿冷笑:“期盼?是谁叫本宫到司珍房学艺,排遣寂寞的?你眼中的邵淑女比一般宫女更不济是吗?”春华:“奴婢不敢,奴婢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清姿怒问道:“没有?没有的话,你怎会去奉承一个浣衣局的官奴柏含香,她做了宸妃,却想把本宫推进司珍房去?”春华:“春华原意并非这样,而且柏宸妃被册立一事,与春华全无关系……”清姿:“你倒推得一乾二净!”七巧在旁,得逞地一笑。
春华春华看在眼里:“贤妃娘娘,你切勿误信谗言,春华从没对贤妃有不敬之心,加害之意。”七巧冷笑地说:“什么谗言?邵掌乐,请你明言,莫令娘娘对身边众人生疑才好。”春华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答不上话。七巧向清姿提醒说:“怎么?没法指证了吗?娘娘,别提不愉快的往事了,你传邵掌乐到此,不是要听曲解闷的吗?”清姿:“没错,邵掌乐,你就弹奏一首,能令本宫忘忧的乐曲吧!”说完冷冷的坐在亭内正中之位。春华:“是,请贤妃娘娘细听。”春华抱起琵琶奏起其父所作的小曲来。春华奏不了一会,清姿竟愤然站起,一手夺过琵琶,把琵琶掷向地下,琵琶断裂毁坏。清姿:“岂有此理,你好大胆!本宫叫你弹奏一首令本宫忘忧之曲,你竟然弹出一首,令本宫觉得如此愤怒不安的乐曲?”春华愕然:“娘娘,这曲曲调活泼轻快,怎会令娘娘不安愤怒?”清姿:“还敢驳嘴!来人,给我掌嘴!”七巧连忙上前拉起春华,便想一巴掌打下去:“是!”含香已与夏荷及数宫女太监走了过来,喝止道:“且慢动手!”
清姿回头一看,见是含香,心中更恨:“本宫以为是谁,原来是柏宸妃?!”含香下礼:“宸妃参见贤妃娘娘。”清姿冷笑,傲气凌人的说:“柏宸妃原来还知道妃子之中,本宫身份比宸妃显贵。那你还敢阻挠本宫惩罚一个小小掌乐?”含香:“臣妾自知身份有所不及,但贤妃刚册立不久,便惩罚女官,臣妾怕传了出去,有损贤妃声名,望贤妃三思。”清姿回心一想,也怕自己站脚未稳,得罪了乐工局和尚宫局,日后有所不便,向春华冷笑道:“既然柏宸妃代你求情,本宫便饶你一次,日后再有过失,本宫定不饶你!七巧、海棠摆驾!”七巧、海棠齐声:“是!娘娘!”清姿在二人陪伴下离开了湖心亭。春华拾起那跌坏了的琵琶伤心。
夏荷替春华不值:“春华,你视她如姊妹,她今日竟然如此对你,真是枉为一片苦心!”春华又气又伤心,答不上话来。含香安抚道:“别气了,这琵琶毁了,我再送一个给你吧!”春华难过地响应:“不用了,也许我根本不配用这样贵重的乐器。”含香:“怎会呢……”春华被自己的好友误会羞辱,春华心中难过极了,说:“娘娘,真的不用了,贤妃她有心对付我,再好的乐器也奏不出她想听的曲,到时还不是跟这个琵琶一样的下场。”含香知春华伤心失望,也不便再提此事:“这也是,夏荷,你先送春华回乐工局,改天我再约,到我宫中相聚。”春华失神的下礼出:“谢娘娘,我先走了。”含香看着春华难过地离开湖心亭的背影,也为她黯然神伤。
御园内,春华失神地抱着坏掉的琵琶前行,夏荷相伴。另一边杨永被传召进宫,由小太监引路,走了过来,与春华迎面而过。杨永心底有几分高兴,正想与春华打个招呼,却见春华失神地走了过去,反而是夏荷向杨永小太监点头为礼。杨永看清楚,见春华所抱的琵琶已被毁坏,杨永心中愕然。小太监见杨永愣住,叫道:“杨乐工!太后正等着呢!”杨永:“是!”紧随小太监前行,但心中有所牵挂。杨永在宫中奏完乐后,马上赶到乐谱房,希望能见到春华,了解发生了何事。但走进乐谱房,却未见春华影踪,正失望之际,却发现春华那个毁坏琵琶放在春华日常坐的椅子上。
杨永拿起琵琶细看,想象得到琵琶损坏到这程度,春华该受了一些莫大的打击。杨永正为春华难过之际,春华自存放乐谱的架子后走了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春华不知何解,竟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但没有哭声,也没有饮泣,就只是掉泪。杨永心痛不已。杨永在屋中窗前挑灯为春华修理琵琶。杨永小心地把弦线一拆下,处理断裂的碎木片。杨永:“邵掌乐,别难过,这琵琶让我带回去,看看可否修补。至于你的委屈……我们在后宫生活的人,除了皇上之外,谁人没委屈?别想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多想那些对你好的人,心里面就会愉快些。”杨永想回日间劝慰春华的说话,但手中仍是忙碌而细致地希望把琵琶修复过来。忠伯见还有灯光,走了出来,见杨永埋头在修理琵琶,心中有了些想法。忠伯:“这琵琶是谁的呢?看来该是女子所用的乐器,二少爷这样专注地修理……难道二少爷有了心仪之人?千万不要是后宫里的女子,如果是的话,不是永无结果,更怕引致杀身之祸。”
钱太后与潘洪在寝宫闲话家常。潘洪高兴地说:“想不到清姿突然会被皇上宠幸,还被册封为贤妃,比早前册立的妃子,地位还高一筹。”钱太后有点担心地说:“哀家早说过,别把她逼得太急,上次她来向哀家请安时,似有抱怨我们对她冷淡。”潘洪胸有成竹:“太后放心,她还有父母在老臣手中,该不敢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来。如果她对我钱、潘二家有何不利的话,老臣也不会让她父母有好日子过。”钱太后:“希望不致弄到互相胁迫这地步吧!”太监在门外通报:“贤妃娘娘驾到!”清姿在七巧、海棠等人陪同下走进钱太后宫中。清姿:“参见太后。”钱太后:“贤妃不必多礼,赐坐。”清姿坐下:“谢太后。”潘洪上前下礼:“老臣参见贤妃娘娘。”清姿:“义父何需多礼。”
潘洪高兴地说:“谢贤妃娘娘。老臣知道干女儿你被册立一事后,本想马上进宫道贺,但可惜这条腿不争气,痛得老臣行动不便,只好等到如今好些才来见娘娘。”清姿:“义父有心了,不知义父今次进宫,可有带我爹娘家书同来。”潘洪取出几封家书:“娘娘放心,老臣已带了来。老臣是个守信用之人,只要干女儿飞上枝头之日,老臣必定把邵家两老的讯息传来。”清姿接过家书仍有恨意:“幸好本宫能得圣宠,否则便要与父母音讯隔绝了。”潘洪:“娘娘息怒,当日如非老臣这样坚持,怎能激发娘娘斗志,能在后宫之内争得一席位。”清姿:“这样说来,本宫之前在宫中受尽白眼,那些人岂不全是成全本宫的恩人?”潘洪被清姿抢白一番,难以招架。钱太后做好做歹,劝说一番:“贤妃,哀家也知你吃了不少苦,但做人该有雅量,更何况潘大人是你义父呢。”清姿:“谢太后提醒,此事臣妾以后就不再提起。”潘洪:“老臣谢过贤妃娘娘。……希望娘娘真的前事不计。日后对老臣家中两名犬儿……”清姿:“义父放心,本宫虽仍有父母在堂,但身边既无兄弟,也无宗亲,本宫早已把义父一家,视作娘家看待。”潘洪大喜:“得娘娘如此一说,老臣就放心了。”
清姿:“太后,臣妾未知父母消息多时,今接到家书,想回宫细看,望太后准许臣妾先行回宫。”钱太后:“百行孝为先,难得贤妃如此有孝心,你先行退下吧!”清姿下礼出,众宫女太监跟随:“谢太后。”潘洪与钱太后相视,稍为放心。清姿在殿内寝区,独自一人,急不可待低看家书。看到信中所述的琐事,或关心之词,清姿都感到难过,一面看一面流泪。清姿突然被信中其中几句说话吸引,不自觉地念了出来。清姿念出信中字句:“女儿命宫中人寄来的银两有如及时雨,为父的伤员每每能购买上好的药材治疗,减却了不少苦痛!”清姿再翻看日期,回心一想,自忖道:“除了初进宫时曾叫春华代我寄钱回乡,后来我何来能力再寄钱回去?那些钱到底是谁人所寄?”清姿一脸狐疑。
含香往访何妃,何妃身体仍未好转,挨坐床上有气没力,面色甚为苍白。何妃感激带笑地说:“还说好起来便与柏妃游园赏花,谁知病了这么久,看来那些西域蝴蝶兰已凋落了吧。”含香安慰说:“西域蝴蝶兰凋落,但百合正盛放,只要你痊愈,还怕无花可赏?”何妃笑说:“这也是。幸好你隔天来看看我,不然我不病死也闷死。”含香笑骂道:“你又来胡言乱语了。看来你是好多了。”何妃:“是吗?”含香:“不然哪懂得开自己玩笑。”何妃笑了起来:“这也是!”但一笑之下,咳了起来,跟着气也有点喘。含香与何妃宫中宫女甲替何妃抚背,安顿一番,何妃才较舒服一点。含香:“我不妨碍你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何妃:“好,改天一定要来啊。兰儿,送柏妃出去。”宫女甲:“是!”含香:“你歇着。”
三人已到寝宫外,两太监在门外守着。含香把宫女甲拉过一旁低声问道:“何妃病情怎样?太医有何说法?”宫女甲也甚担心:“娘娘月讯至今未止,太医只是说她气虚血弱,过些时日就好。”含香闻言愕然,只好向宫女甲说:“你回去好好照顾她。”宫女甲:“是,柏妃娘娘。”夏荷担心:“何妃娘娘月讯不止,这样失血,怪不得她如此虚弱。”含香担忧前行:“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是好。”皇上到含香宫中,皇上进过一点夜宵,向含香问道。皇上:“柏妃,你多吃一点吧?”含香:“臣妾已吃不下。”皇上:“二喜,把酒菜撤下。”二喜:“是,皇上。”二喜在收拾东西。
皇上见含香一静下来就有点愁眉深锁,问道:“柏妃为何有点闷闷不乐?”含香:“没什么,只是今天探望过何宸妃,看见她病容满面,虚弱不堪,心中有点不安罢了。”皇上也想起此事:“经柏妃一提,朕也想起,何妃已抱病一月,怎么还未痊愈?”含香:“就是这样,臣妾才担心。”皇上:“柏妃不用担忧,朕明天去看视一下,或许转个太医,再作诊断。”含香:“谢皇上。”皇上:“难得柏妃对其他妃子关怀备至,朕不知有多高兴。你们撤灯,退下吧!”夏荷:“是!皇上。”皇上轻扶含香向轻纱帐内的寝区走了进去。
皇上带同张太医来何妃寝宫探病,张太医正隔着床上轻纱为何妃把脉。张太医把脉时已看出何妃是小产后没有调理的症状,心下一沉。不自觉地眉头皱下。皇上问道:“张太医,何宸妃究竟身染何病?”张太医知直说的话,会令同僚遭杀身之祸,也引来轩然大波,只得含糊答应:“这……回皇上,何宸妃气虚血弱,形成血崩,所以月讯不止,人也疲弱不堪。”
皇上闻言也担心:“太医,那该如何医治才好。”张太医说出见解:“下官以为一方面为何宸妃补本培元,另方面去尽身体内积聚的不良气血,这样何宸妃自会日渐康复。”皇上:“那就好了,何宸妃的病,以后就交由张太医你料理吧!”张太医:“是,皇上。下官先回御药房开方,煮药,稍后命人把药送来给娘娘服用。”皇上:“好,你先行退下吧!”张太医:“臣告退。”
宫女甲把床上帐帘挂起。何妃抱着病躯,想起床下礼:“臣妾谢皇上关切。感激皇上带太医来访。”皇上把何妃安顿回床上,见何妃病容满面,也有怜香惜玉之心,安抚道:“先别乱动!何妃乃朕妻室,朕当然关心,你好好养病,有何需要,随时命宫中人到御书房跟朕商量。”何妃热泪盈眶:“臣妾知道,谢皇上。”皇上替何妃抹去眼角泪水,安慰道:“你好好休养,朕改日再来探望。”何妃:“是,皇上。”何妃甚是感恩。
御药房大堂中,胡太医知皇上传了张太医去看诊,心中大惊,在御药房内来回走动,坐立不安。张太医自外入,神色凝重。胡太医连忙上前。胡太医打探语气:“张太医,刚才皇上传召你为何宸妃诊治,没什么特别吧?”张太医看看胡太医紧张的脸色,心中极不悦,但语气却平淡地说:“皇上见何宸妃久病不愈,召在下去重新问诊。”胡太医:“那你……那你怎说?”张太医看看附近还有同僚在写药方,或看医书,有所顾忌地反问:“你认为我可以怎说?”胡太医自知理亏,低下头来,答不上话。张太医不想此人再在旁边搔扰,下逐客令:“我还要开方,胡太医请便。”
胡太医也有点良心不安地说:“那何宸妃就交由张太医照顾了。”张太医不语,坐下来写药方。胡太医不安地走开。张太医自御药房出,胡太医从旁走出。胡太医看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张太医……何宸妃之事希望张太医多多包涵。”张太医冷冷道:“你、我习医,是为治病救人,怎可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胡太医低声自责地说:“我也不想,但……但我真不敢违抗那些人的懿旨。”张太医不欲再听:“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吧。在下告辞。”
胡太医仍甚不安。张太医气冲冲地走了,但回心一想,虽不齿胡太医所为,但也知只要性情一时软弱,或有所求,很容易便会被人利用,太医便会在宫中成为杀人机器。张太医脚步慢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甚是无助地将手拍打在一大树干上。方尚仪刚与中年宫女经过,见状,向宫女说道。方尚仪:“你先到尚宫局向李尚宫复命,我稍后过来。”中年宫女走开:“是!”方尚仪走近张太医:“张太医,何事心烦?”张太医看到方尚仪,有一丝惊喜,忙掩饰说道:“没什么?”方尚仪看到张太医的表情,知一定心中甚为愤怒,再问道:“看太医气愤难平的样子,你骗得了谁?”张太医叹口气说:“果然瞒不过方尚仪的慧眼。”方尚仪洞悉世情,谅解地说道:“御药房在后宫之中,看似与世无争,但你们掌管宫中贵人健康的大事,又岂可独善其身,不受他人影响。”张太医慨叹:“医者父母心,但有些人受不住威迫利诱,便沦为害人杀人的工具。”
方尚仪闻言愕然,但知不能细问,只有劝说道:“太医有仁德之心,在宫中自会有愤愤不平之时,轻则自伤身心,重则可能惹来他人加害,不如及早抽身离去,方是上算。”张太医望了方尚仪一眼,心中难舍,低头说道:“家中有老有少,说到抽身而出,谈何容易?”
方尚仪其实早知张太医留在宫中,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劝说道:“以张太医的医术,就算到穷乡僻壤也总可以谋生,怕只怕张太医留在宫中,是要等一些永远不可及之事。”张太医苦笑说:“方尚仪既然知道在下留在宫中的原因,也就不用再相劝了。”方尚仪关切地说:“我就是怕太医这样犹疑不决,会误了一生。”张太医用哀伤,深情的眼神向方尚仪看去:“误了又如何?只要觉得值得,方尚仪你就由他去好了。”
方尚仪低下头来,回避目光:“张太医,希望你好好为自己打算,我这个老朋友才可安心。”张太医:“方尚仪不必为在下担心,我在御药房滚打多年,自有一套生存之道。”方尚仪细心叮咛:“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张太医,事事要小心。”张太医:“在下知道。”方尚仪下礼而去。张太医看着方尚仪背影,不胜唏嘘留恋。
杨永用布包着修好的琵琶走进乐谱房,刚有两女乐工离去。杨永躬身下礼,两女乐工也下礼后离去。杨永进乐谱房内,不见春华踪影,有点失望,打开布包,见琵琶已修好,上有一些断裂后修补过的裂纹。杨永正想把琵琶放到春华日常坐的位子上,春华自外走了进来。杨永惊喜:“邵掌乐。”春华见到杨永手中的琵琶,更愕然:“杨乐工……这琵琶……”杨永递上琵琶:“算是修好了,我也试弹过一下,音质虽比不上之前,但还可以。”春华接过后,实时拨弄几个音律,高兴不已:“太谢谢你了。真的,跟以前差不多。”杨永看到春华开怀的样子,也很开心:“看到邵掌乐不再难过,我心里顿时宽慰许多。”春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天除了琵琶毁坏之外,我最痛心的是被好友误会、羞辱。”
杨永:“只要自己问心无愧,终有一日,她是会明白你的。”春华再看视琵琶,赞赏道:“希望如此吧!想不到杨乐工有这样的一双巧手。”杨永回味地说:“说到巧手,我大哥才当之无愧,小时候我曾经顽皮,跌坏了祖传的一个木盒子,如果给我爹知道,一定会被痛打一顿,大哥用了两天时间,便把它修复,直到爹死前都没发觉那盒子曾被跌破。”春华听着也觉神奇:“真的这样利害?”杨永:“这手艺是我跟大哥学的,只有六成功夫,希望你还满意吧。”
春华再细看琵琶:“我已经很满意。”杨永叹了口气,感概地说:“如果大哥还在,一定能把琵琶修得全无暇疵。”春华知杨永又伤感,安慰道:“杨乐工,别想这么多了,记住你大哥的好处就是。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你都感到自豪、开心,而不是悲哀、伤心。我想你大哥在天上也希望是这样。”杨永有苦自知,但仍感激春华相劝,低头说道:“也许是吧。”
小安经过御园一角,突有一太监走出,拦住小安去路,。太监甲:“小安,跟我来,贤妃娘娘有话问你。”小安一愕:“贤妃娘娘?”贤妃在另一太监陪伴下,站在另一角等候,太监甲把小安带了过来。太监甲向小安道:“还不参见贤妃娘娘?”小安乖巧地向清姿下礼:“是!参见娘娘!”清姿:“你就是小安?”小安:“正是!”清姿向小安查问道:“小安,本宫来问你,是谁吩咐你寄钱到怀安镇,香河里的?”小安也知清姿误会春华,代春华抱不平的语气,幽幽说道:“回娘娘,是乐工局邵春华。”清姿愕然反问:“是春华?”小安:“正是。除了她,还会是谁?”清姿心头大乱:“没什么了,你走吧!”小安下礼而去:“是!”清姿一脸狐疑。
清姿知道春华暗中寄钱给她父母,感到不安,生怕错怪好人,在倚霞殿内想得出神。七巧自外走进,见清姿这样,低声向海棠问道。七巧:“娘娘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海棠低声回答:“听何公公说,娘娘中午时找到寄钱给她父母的小太监,问了一回话,回来就是这样子。”
七巧怕是春华一直照顾清姿家人之事被清姿知道,心中不安,但马上回复旧态,走近清姿。七巧:“奴婢参见娘娘。”清姿心中有疑问,甚是讷闷地说:“你回来就好,本宫正想找你商量。”七巧装作不知情:“娘娘有何疑难之事?”清姿不知七巧为人,和盘托出,把事相告:“ 本宫刚才找到寄钱给我父母家中的小太监,他说是春华托他寄钱回去的。”七巧胸有成竹地问道:“那小太监可是小安?”
清姿:“你怎知道?”七巧:“小安一向跟春华友好,宫中之人,大都知道,他为春华说好话也理所当然。”清姿仍未释疑:“但我跟小安并不认识,他当然是受人所托,才会寄钱给我爹娘。那人不是春华,又会是谁?如果真是她,我岂非错怪好人?”七巧又改说其它谗言:“就是春华托小安寄钱,也不足为奇,可能是知道娘娘拆穿她的虚情假意之后,她想作点补救。以为日后娘娘得势之时,也留一条脱身之路。”
清姿半信半疑,不语:“真是这样……”七巧见清姿动摇,马上再进谗:“奴婢最近在外面听到些说话,不知该不该跟娘娘说。”清姿:“你直说无妨。”七巧马上进谗:“上次娘娘教训春华一事,已广为流传,大都是说娘娘忘恩负义,进宫以来受了春华不少恩惠,现在恩将仇报,当了贤妃之后,故意把春华羞辱,宫中下人对贤妃娘娘都有微言。”清姿气:“真有此事?”七巧:“有些人口是心非,两面三刀,娘娘还是小心提防好一些。”清姿又气了起来:“本宫早就知春华不会如此好心。”七巧心中暗喜。
含香带着夏荷与春华在兰芳斋花圃内赏花谈话。含香关心地问春华:“近日周太后和清姿还有没有找机会故意为难你。”春华:“没什么了,她们出了气,也懒得把我们这些奴婢放在心上。”含香:“我真替你不值,为清姿出尽了力气,如今却反遭她怨恨。”春华:“我看是七巧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会如此。”夏荷:“是呀,你看现在贤妃娘娘跟七巧真是形影不离。”
出兰芳斋外,清姿带同七巧与数名太监宫女刚到兰芳斋,众人走了进去。春华她们所在的地方刚有攀藤挡住,看不到清姿他们走了进来,三人继续攀谈。春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怕清姿近得七巧多,也会如她一样得势不饶人,在宫中结下仇家,惹人怨恨,招致祸害。”含香:“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他人何干?”清姿声音从后出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三人回头看到清姿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三人连忙下礼,“参见贤妃娘娘。”清姿:“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贤妃娘娘吗?来人,把春华、夏荷押过来!”太监:“是!”含香:“贤妃……”清姿上前瞪着含香:“怎样?柏宸妃你不是不知道宫中规矩,私下评论主子该当何罪吧?柏宸妃管教不严,本宫过后再跟你计较。”含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清姿恨极下旨:“你两个可恨的奴才,胆敢背后说本宫坏话。人来,掌她们的嘴!”春华为夏荷求情地说:“贤妃娘娘,话全由奴婢一人所说,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好了!”清姿狠狠地道:“这里可由得你来讨价还价吗?人来,掌嘴!”七巧恨不得马上动手地接旨:“是!”七巧得意洋洋地走了过去,先向春华怒掴一掌,再向夏荷又掴了一掌。
春华受辱、难过,七巧又已回头。再向春华掴打第二巴掌。七巧转过头来再打夏荷。七巧想再打春华第三巴掌时,含香再也忍不住。含香挡在春华夏荷之前:“住手!贤妃娘娘,既然你说本宫管教不严,要治罪的话,也请连本宫一并惩罚!”清姿傲气迫人地说:“柏宸妃,你别以为本宫真的奈何你不得,本宫现在就去太后那边参你一本,你等着去太后宫中解释吧!”清姿拂袖而行,七巧嚣张地跟了过去。其它宫女太监随行。含香难过地上前问候春华、夏荷:“你们怎样了?”夏荷想哭地抚脸说:“想不到贤妃娘娘这样狠!”春华难过地说:“她恨的是我,夏荷,对不起连累了你!”夏荷:“怎干你的事。”含香气愤地说:“清姿也太过份了。她怎可以这样对你!”春华心中的伤痛比脸上的伤更甚。
清姿教训羞辱完春华后,仍有怒气,进入倚霞殿。七巧倒了一杯茶上前说。七巧:“娘娘,别为那些小人气坏身体,喝杯茶,就别生气了。”清姿喝了一口茶道:“想不到春华果然在宫中人面前说本宫坏话!”七巧:“奴婢早已说过,她在四处散播不利娘娘的谣言,不过刚巧让娘娘听到也好,惩治她们一番,谅她们以后再也不敢如此放肆。”清姿狠狠地望向远处说:“春华,本宫与你恩尽义绝!”七巧闻言,心中暗喜。寝宫中,周太后果然接到清姿投诉,把含香召来训话。
周太后:“柏宸妃,哀家一向爱惜你,就是因为你和顺谦厚,但你怎会与邵贤妃结怨,更纵容身边宫女说贤妃坏话的?”含香知解释也没用,只有越描越黑,只好认错,答道:“臣妾该死,臣妾管教不力,以致惊扰太后。”周太后见含香委婉的神色,也知道不是错在一方,安慰教导地说道:“平民百姓家中,如果妻妾成群,也难免有纷争,更何况紫禁城内。经一事,长一智,柏妃你要谨记,最要紧的是伺候皇上,其它的人和事,最好别理会,也别插嘴,这才是贤德妃子所为,你知道吗?”含香:“臣妾知道,臣妾定当谨记太后教诲之言。”周太后:“那就好了,你先回宫去吧!”含香:“谢太后,臣妾先行告退。”含香向太后下礼后,与夏荷出。
张嬷嬷表示意见:“太后,贤妃新册立不久,便与柏妃不和,更参她一本,看来贤妃也不是省油灯。”周太后一副隔山观虎斗的样子:“哀家也是如此看法,可惜与贤妃不和的竟是柏妃,如果是万妃,张嬷嬷你说,那有多好!”太监甲、乙在御药房小厨内看火煮药,一面闲谈。太监甲:“真的不能小觑女人,不说别的,就是那个七巧,转个头就变作了邵贤妃宫中的掌衣。”太监乙一面说,一面把一包药材倒进锅中,随手拿起其中两样药看了一下,奇怪地说:“就是,少了一个人,又要我俩辛苦点了。这是何宸妃的药,前阵子胡太医开的是调整月讯之药,如今张太医开的竟是产后失调的补药,怎会相差这般十万八千里的……”太监甲资历较深,闻言大惊,喝止:“你有完没完,煮药就煮药,什么事都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