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后设宴
皇上:“朕从没怪你。”万妃:“谢皇上厚爱!”皇上在万妃一番低声下气后,又冰释前嫌。
同心殿。
入夜,同心殿内灯火通明,因皇上近日都在此留宿,宫中各人都打醒精神,等皇上驾到。含香坐在那里,虽然盛妆华服,但神色总带几分木纳。一太监自外入通报。
太监甲有点不安地回报:“娘娘,皇上已起驾到万贵妃宫中。”含香闻言,不妒,反觉松口气之感:“是吗?那……你们可以退下,夏荷,助本宫卸妆。”
夏荷:“是,娘娘!”众人退下,夏荷随含香内进睡床区。含香也卸下宫服,头发也垂了下来,已把妆卸下。含香:“夏荷,你把外面的灯熄灭,回住处休息吧,剩下轮值太监在门外候命就是!”夏荷:“是,娘娘。”夏荷外出把灯一一熄灭,宫中只留寝区小灯相伴,含香并未立时上床,自柜内取出杨永的手帕,拿在手中,细看一番。
含香:“杨乐工,你是否对我有情,我也不知道,但你肯定在我心中长留下来。今生今世,我们无缘相伴,只能寄望来生,希望我不再是后宫中的笼中鸟,能与杨乐工厮守一生!”
含香拿着手帕黯然神伤。
宗庙。
周太后到宗庙向先皇上香,在灵位前默祷。张嬷嬷伺候在旁,其它太监宫女在殿外候命。周太后默祷:“先皇在上,希望保佑皇儿迷途知返,别再迷恋万贵妃,早日与其它妃嫔生下龙裔,继后我大明香灯。”周太后诚心上香后,刚站起。
太监甲自外走过来,禀告:“太后,柏宸妃的父亲已查明去向。”周太后:“是吗?”
周太后寝宫。
含香接报,知太后已找到其父下落,急急赶来。含香下礼:“臣妾参见太后。”
周太后:“平身!赐坐。”含香:“谢太后。臣妾父亲……”周太后:“哀家已命人查明,你父亲柏道台被发配江州后,两年前已病逝在当地。”含香颓然,泪已盈眶:“爹……”周太后:“柏妃,死者已矣,你别太伤心了。哀家已命江州官员,把柏道台的骨殖起出,运回京中,大可把他迁葬到兴华寺内,日后香火不断,也算是你一片孝心。”
含香甚是感激,饮泣答道:“谢太后代臣妾筹谋。”周太后感叹:“哀家也曾为人女儿,你的心情,哀家怎会不知道,但事已至此,你别再伤心了,以后好好在宫中伺候皇上就是!至于柏道台迁葬一事,哀家自会命人为你小心办妥!”含香:“谢太后,臣妾感激太后关怀之情,臣妾感激万分。”含香强忍凄酸,道谢,但心中却苦不堪言。
后宫一角。
春华、夏荷知含香父已死,买备了一些祭品,让含香偷偷拜祭一下父亲。春华向天遥祭说:“柏道台,含香在宫中已被立为妃嫔,你泉下有知,也该为她高兴,现在她来拜祭你。”春华为含香点起三柱清香,交了给含香。含香接过了清香:“爹,女儿不孝,未能侍奉你左右……”
说完已泣不成声,哭倒在地。夏荷赶紧扶着含香:“娘娘,你别这样吧。”
春华也难过,向夏荷说:“由她哭吧,哭了出来会舒畅点。”
含香饮泣不已。
春华也流着泪说:“柏道台如果能熬到现在,该有多好……”含香:“爹……”
乐谱房。
春华在编曲,两女乐工在看古曲资料。杨永走了进来,看见春华与两人同在长桌前。
杨永点头为礼,春华与两女乐工也点头为礼。杨永走到木架前看古籍琴谱。
两女乐工终离开。杨永待两人走后,才走了过来。杨永:“听说柏姑娘被立为妃,可有此事?”
春华:“是呀!”杨永最为关切的仍是春华:“那邵姑娘岂不是少了一个良伴?”春华感慨:“是啊。在后宫中的女人,有哪个能为自己主宰命运。”杨永:“也是。”苦笑着念出诗句“若能垂翼遥天去,谁愿长困愁城中。”
春华:“我们身为宫女,这命运没法更改,但杨乐工你还是可以随时垂翼遥天去。”杨永伤心人别有怀抱的说:“可惜,可惜我的羽翼已被折断。”春华:“此话何解?”杨永:“邵姑娘,此事你知来无益。还是别说这些了,杨某在宫中能结识你与柏姑娘,现在已是柏宸妃,这两位知音,已是万幸。”春华:“是啊,能与杨乐工合奏,也是我与含香之福。”两人隐隐约约的说出互相欣赏之情。
倚霞殿。
清姿在殿外看着黄昏日落,暗叹一口气。
清姿不禁神伤:“邵清姿,这种日出待日落的日子,不知何日方休止。你可以怎办?”春华带着琵琶走了过来:“清姿。”清姿:“你来了。”春华:“这阵子比较忙,都没时间过来看你。”
清姿泄气:“没关系,看不看还不是老样子。”春华笑责道:“怨天尤人的病又发作了。虽然少了含香,来,我们还是继续练曲、练舞吧!”清姿:“不练了。”春华:“为什么?”清姿:“今天感觉很累。”春华关心:“你不是生病吧!”清姿:“没事,只是累。”春华不敢勉强:“那算了,就陪你坐一会好了。”
两人进入殿内,坐下。春华:“你还没有接到邵老爷的家书?”清姿摇头:“义父好像已经忘记了有我这个干女儿在宫中。”春华为清姿日子难过:“可惜你是淑女身份进宫,不然到司珍房、司制房看看人家铸造首饰,制作宫服,也有点事做……”
清姿:“淑女,在宫中等于皇上未过门的妻子,可能我到死的一天,还是带着这个名衔。想也觉得滑稽,到我七十岁时,在宫中还被人叫邵淑女。”
春华:“那又怎样?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过好每一天,对得起自己就好了。”清姿:“……”春华话是这样说,看着清姿处境,也无不担心。
同心殿。
含香以弹奏乐曲为由传了春华入宫,春华刚弹奏完一曲。含香:“春华,我还在怀念跟你一起练曲的日子。”春华:“娘娘别开玩笑了。”含香向夏荷说道:“夏荷,我想留春华在这里用茶点,你到御膳房打点吧!”夏荷:“是娘娘!”其它宫女太监早已在门外等候召唤。含香待夏荷走远后,自袖中取出一碇金子出来:“春华,你收下吧!”
春华愕然:“娘娘,怎可以。”含香:“以后没有外人的话,就叫回我含香好了。”
春华:“那怎行?”含香:“怎么不行,咱们早就是姊妹。这碇金,你收下。”春华:“我怎可以收这样贵重的东西?”含香:“以前你给我的东西还少吗?现在太后、皇上常有赏赐,但我既无家人,也没有比你更好的朋友,留这些钱在身边也没用处。”
春华:“我也没什么用处……”含香:“你还说?以前的月俸用来照顾我,现在又用来寄给清姿的爹娘,这些钱就算是我送一两件好乐器给你吧!”春华:“这……”含香:“别推辞了,收下吧。”
春华知推却不了,接受:“谢谢!”含香:“以后不许跟我说这两个字。”两人身份虽有变,但感情没变,仍是最好的朋友。
后宫一角。
春华约了小安在后园一角见面,拿了含香那碇金子交给小安。小安拿着金子,看得眼也睁得大大的:“果然是一登龙门,升价十倍,含香姐刚当了妃子不久,就可以送你这大碇金块。”春华:“我本来是不肯要的,但含香却坚持要送我。”小安:“春华姐,你受之无愧,怎么不要。不想想以前,什么羊脂膏,什么保暖衣物,什么考乐工局的乐器,不是你经常打点,含香姐能不能熬到今天也成疑问。”
春华:“施恩不望报,我从没想过有这样的回报。”小安:“这也是含香姐的一番好意,你推却了,她会难过的。”春华:“就是这样,我才收下。”小安:“有了这碇黄金,你要买最上好的琵琶、扬琴也没问题。”春华:“我不要全花在乐器上,你帮我把钱分成两半,一半寄到清姿家中,一半给我买乐器吧!”小安:“你寄了大半月俸给他们,也该够他日用了吧。”
春华:“清姿的爹曾受过重伤,多点钱傍身,怎样说也是好一点。”
小安:“好吧!过两天跟郭公公出城,一定给你办好。”春华:“那谢谢了。”
万妃寝宫。
早上,万妃对着镜,映月一面替万妃梳头,上头饰,一面闲谈。映月:“娘娘,皇上上了朝,你不再多睡一会?”万妃因皇上又常到自己宫中,心情甚佳:“不睡了,越睡身子越沉。”
映月讨好地说:“奴婢觉得皇上如今对娘娘比以前更好。”万妃笑着道:“怎么,受了皇上什么恩惠,来替他说好话?”映月:“那里,是真的……”
突然呆了一呆,停住。万妃察觉有异,正色问道:“映月,怎么了?”
映月:“没什么……”万妃喝道:“你敢在本宫面前说谎?到底什么事?快说!”
映月惊慌回答:“……奴婢……奴婢发现贵妃头上有一根白发……”万妃一愕:“快替本宫拔掉。映月:“是!”映月小心翼翼地把一条白发拔出,放在桌面上。
万妃看了白发一眼,沉声说道:“出去!”
映月:“是,娘娘……”映月出,万妃拿起那条白发看着,知岁月不饶人,心中又急又惊惶。
御园池塘边。
含香在夏荷及两名太监陪伴下,在池塘边散步,含香看着水中的鱼群游来游去,自由自在,状似快乐,正如自己被封为妃嫔,人家羡慕,自己却黯然。含香对鱼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鱼儿,你们是真的快乐吗?”万妃后面传来万妃回答之声:“子非鱼,又焉知鱼不乐。含香回头,见万贵妃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大惊。
含香连忙下礼:“柏宸妃参见贵妃娘娘。”含香的随从全部弯腰下礼。万妃面色祥和地说:“柏宸妃,你、我都是皇上妃子,不必拘礼。”含香:“话虽如此,但妃嫔当中仍是尊卑有别,臣妾不敢逾越。”万妃带笑地说:“柏宸妃果然识大体,知礼数,难怪皇上如此宠爱。”
含香生怕万妃对己有妒意:“贵妃娘娘过誉了,后宫之中,皇上最宠爱的仍然是贵妃娘娘。”
万妃叹了口气说:“难怪说人言可畏,本宫被人一传十,十传百,早已是众人眼中的凶悍妇人了。”含香更惊:“贵妃娘娘何出此言?是否臣妾说话当中有所不当?请贵妃娘娘恕罪。”
万妃笑说:“没有,不过看柏宸妃过份谨慎的言词,本宫知道你心中对本宫心生畏惧,所以才有此感叹。”
含香:“贵妃请勿误会,含香生性如此,并非专对贵妃如此。”万妃有点向含香吐露心事的态度,温柔、感慨地说:“是否如此并不重要,在宫中谨慎些,也的确是自保的上策。本宫年幼入宫,就是不懂个中道理,以致开罪人太多,如今坏了声名,想人亲近也难。”含香见万妃说得真摰,也有点感动:“贵妃不必难过。清者自清,日后自有公论。”
万妃:“难得柏宸妃能够体恤本宫,以后可以多多往来,排遣深宫的寂寞。”
含香:“谢贵妃盛情,他日一定到贵妃宫中问安。”万妃:“那就一言为定,日后本宫相邀,妹妹不得推辞。”含香:“是,娘娘。”万妃:“好了,本宫不打扰妹妹雅兴。”含香弯腰下礼:“恭送贵妃。”万妃走去,映月等众宫女太监相随。万妃转身后面露含香不难对付之自负神色。含香待万妃走远后不期然有松了口气之感。
周太后寝宫。
周太后在寝宫设小宴会,三位新妃子,已在太后一旁就坐。皇上与太后同坐堂上。皇上:“不知太后今晚设宴有何讲究?”周太后:“皇上近日册立的三位妃子,都是内向之人,哀家怕她们少有往来,所以特别邀请同来饮宴,多作交流,日后方可同心合力照料皇上。”皇上:“太后不必为臣儿操心。”
周太后:“哀家还能做到的,一定会做,只怕哀家百年后,想再为你操心也不行。”皇上:“太后何出此言。既然是太后一番好意,臣儿定会与众妃子同聚一堂,畅饮一番。”周太后:“好,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助兴。”周太后一点头,张嬷嬷向宫门前拍一下手。
数男乐工走进,下礼后各自就位,开始弹奏乐曲。
杨永在堂下吹奏箫子,含香坐在堂上听曲,想不到十数日前一别,身份已大有不同。
杨永看到含香,心中有点难受。含香见到杨永,心中特别觉得难过,因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但自己已是皇上的女人,那份失落,愧对、羞涩,令含香更失神、幽怨。
皇上看到含香哀怨的神色,别具美态,更觉楚楚可怜,皇上以为近日多往万妃宫中,冷落了她,所以心感有负含香。周太后看见皇上不时注意含香,面露关切之意,周太后心中暗喜。
同心殿。
夏荷在殿内起坐间,把灯逐一熄灭,只剩下寝睡区一盏小灯。
夏荷在帐幔前告退。夏荷:“奴婢告退。”夏荷出,关上门。帐幔内,皇上与含香只身穿内衣,坐在床边。皇上:“柏妃,朕知道近日冷落了你,令你神色怆惶,朕答应以后会多来探望。”
皇上更为喜欢,轻拥含香入怀。
万妃寝宫。
万妃在宫中听曲,春华与数乐工在弹奏。映月进来在万妃跟前报告:“柏宸妃到。”万妃向众乐上示意:“暂时停下。”含香与夏荷及宫中太监宫女至。
万妃亲迎到门前:“妹妹,你来了。”含香受宠若惊:“参见贵妃。”万妃:“妹妹,又无外人在此,简单地一句姐姐就是。”含香:“是,不知姐姐突然邀请妹妹到此,是不是有什么事?”
万妃:“没什么,姐姐叫乐工进殿演奏,想找妹妹过来一同欣赏罢了。”
含香:“谢姐姐盛情。”万妃:“来人,赐坐!”两太监连忙上前放好椅子,含香坐下。万妃:“这些点心都是皇上至爱,妹妹不妨记住,日后皇上到访,也可准备一些。”含香:“谢姐姐提点。”万妃:“起乐。”
众乐工奏乐,春华见万妃对含香殷勤备至,心中甚是不安。”
御园。
万妃又邀含香游园,沿途细心介绍景色,众宫女太监相随。万妃兴致勃勃,含香只好凑兴。
皇上刚自外殿回宫,经过,见万妃与含香一道,诧异,上前。万妃、含香与众宫女太监下礼参见。皇上:“两位爱妃竟同在御园出现,是不期而遇,还是早有约定?”万妃:“是臣妾相约柏宸妃同游的。”皇上诧异,但高兴:“是贵妃相约?”万妃:“臣妾在宫中也有纳闷之时,知道柏宸妃性情温婉,臣妾也十分欢喜,所以不时相约,在宫中难得有伴。”
皇上十分雀跃:“既然贵妃与柏妃投缘,那朕就最高兴不过。能否让朕加入,与你们同行。”万妃:“难得皇上也有此雅兴,臣妾当然欢迎。”向含香问道:“妹妹,你意下如何?”
含香:“臣妾岂会反对?”皇上欢天喜地的与万妃、含香同行。沿途皇上万妃话题不断,香不住凑兴点头。
周太后寝宫。
太后知皇上与万妃、含香三人一同游园,大为奇怪。周太后:“什么?皇上与万妃、柏宸妃三人一同游园?”张嬷嬷:“是呀,太后。”周太后气道:“那万贞儿又玩什么把戏?”思量一会,担心说:“柏宸妃温婉柔弱,毫无心机,哀家怕她不懂防备,日后必吃大亏。”张嬷嬷:“太后,要不要请柏宸妃过来,当面教诲一番?”周太后:“这事怎好说?皇上因那妖妇关系,与哀家已有不合,如果这样一提,给万贞儿知道的话,一定会到皇上面前说哀家离间她们妃子之间感情。”
张嬷嬷:“太后说得也有道理,要不然,让奴婢们留意一些,万妃如有举动陷害柏妃,到时有真凭实据在手,皇上也能明辨。”周太后担忧,但也没法,答应道:“也只能这样了。”周太后既担心含香,也恨万妃。
御园凉亭连附近。
含香假借听曲,召唤春华到凉亭见面,夏荷与数宫女太监在凉亭下等候。春华刚把曲奏完。
含香:“近日常被万贵妃拉着,想跟你见个面也不容易。”春华低声劝告:“你对万贵妃要提防点。那时她如何对付吴皇后,和贵嫦的事,你我还心有余悸。”含香:“我知道,但她常来找我,我不敢回绝。”
春华:“是啊,得罪了她,她一定会报复你。”见含香仍面带愁容,开解道:“含香,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子,其它事都不要再想,只想着怎样伺候皇上就是。这对你,对皇上或其它人都是比较好!”暗示含香忘掉杨永。含香:“我明白,但如今还做不到……那天,那个人在殿前表演,我坐在皇上旁边听曲,我的心……就如被刀割一般。”
春华也替含香难过:“可是……那已经成为过去,你要想明白啊。”
含香也知道,低回地点点头。
远处,清姿带着海棠在御园闲逛,海棠跟在后面,一脸不耐烦。清姿回头见她甚没趣的样子,又气,又恨,但又不敢太过责难,只好说道:“你先回殿中打扫一下,我再走一会,便回去。”海棠如释重负,下礼,那我先回去。说完已走去。清姿甚气,想再往前走,遥见凉亭外站了多名宫女、太监,清姿向凉亭看去,含香正与春华在里面促膝而谈。清姿觉得自己被冷落一旁,已不好受,想到含香已身为妃嫔,心中更是不快,想转身离去。
七巧送药经过,上前说道。七巧:“邵淑女,你看她们多亲密,听说含香当了妃子之后,给了很多奖赏春华。”清姿不快地问:“你想说明些什么?”七巧:“没什么,只是想提醒邵淑女,别太轻易把人当作知心朋友。别人并没有把你当朋友。”清姿横七巧一眼后,转身离开:“你说完了没有。”但清姿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春华与含香在凉亭内亲切交谈的样子。清姿回忆起以前与含香擦身而过,含香失神,直行直过,没正眼看清姿的一幕。
清姿深感受屈辱,不快地走了过去。七巧见清姿铁青着面孔,心中高兴。
倚霞殿。
清姿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耳畔响起了春华之前的说话。春华:“我和含香练曲,是希望可以凭技艺,可以在乐工局终老。”清姿:“你跟含香真的甘心当一世乐工?”春华:“不是甘心,是乐意,相比起之前我们在宫中的生活,乐工局已是很好的工作,而且奏乐也是我们的最大兴趣。”春华:“管他皇上封不封你为妃,最重要是你自己觉得跳舞是愉快的事就成。”春华:“我和含香练曲,是希望可以凭技艺,可以在乐工局终老。”春华:“管他皇上封不封你为妃……”
七巧:“邵淑女,你看她们多亲密,听说含香当了妃子之后,给了很多奖赏春华。”七巧:“只是想提醒邵淑女,别太轻易把人当作知心朋友,听说含香当上妃子,还是春华出谋献策的呢?有些人表面淡泊名利,其实满肚子是非名利。”春华的说话与七巧的指证交叠着,两人的声音在清姿脑海中不住交战。
清姿受不了,整个人坐了起来,心中满是疑问。清姿心中疑惑,但仍希望春华是真心对自己地自语:“春华、含香,你两个千万不是有心骗我才好!”
春华住处连门外。
清姿本想来找春华,问明含香被封为妃的过程。清姿因身份有别,不便在宫女的住处出没,避忌地走了过来,在门前叫道:“春华……春华……”没人响应,清姿轻推房门,见门没上锁,怕其它人见到自己,先走进去等候。清姿进来,因不熟悉地方,转身时碰到门边一小几,上面有一盒子跌翻在地,清姿连忙拾起,想放回原处。怎料看到里面的东西,竟是以前清姿托春华变卖寄钱回乡之物。
回忆以前姿托春华卖赏赐,换钱寄给父母的一幕。
清姿想起一事,相求:“春华,你有没有相熟的太监,可帮你在外面办一些事情?”春华:“有是有的,你想在宫外做些什么?”清姿:“进宫之后,皇上和太后都赏过一些东西给我,我留着又没有什么用处,我想把东西卖掉,换作银两,转寄给爹娘,让他们过得好一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春华想一想:“应该可以的,交给我办吧!”
清姿:“这不是我进宫之初,太后、皇上赏赐给我的物品,我托春华交给太监变卖,汇钱给我爹和娘亲的,怎会在这里?难道她真的是贪财弃义的人?”
清姿想到这里,不禁心寒。连忙把东西放回原处,急急走去。
后宫一角。
清姿惊见自己托春华变卖的物品仍在春华房中,心中大惊正失神地前行。
怎料在一角竟见春华正与小安在见面,小安手中拿着一个全新的琵琶,看来手工甚精细。
清姿避在一旁看。小安:“春华姐,这是全北京城中最贵的琵琶。加上你的琴艺,一定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春华开心地取笑说:“怎么?学人家念起诗来?”
小安也开玩笑的说:“一想到迟些可以听春华姐为我弹奏一曲,便诗兴大发。”
春华:“少滑稽。”
拿着琵琶,甚珍惜地细看:“不过这琵琶真的很漂亮。”小安:“当然漂亮,三两金子买回来的,田也该可买两亩了。”清姿闻言,大为愕然。小安继续说道:“什么时候第一次弹奏,我功不可没,该有份听吧!”春华:“第一次弹奏当然是给……含香听了,你?买是你买,可是出钱的是她。”
小安:“这也是,那我铁定是第二个,你别再推。”
春华:“好了,第二个是弹给你听。”小安:“这就差不多。先走了。”春华拿着琵琶,有点爱不释手。清姿看着,心中更有怀疑。清姿:“你不是说淡泊名利的吗?为什么买这样贵的琵琶?含香刚封妃嫔不久?为什么要送这样的厚礼给你,难道七巧说的话是真的?”清姿又气又恨。
万妃寝宫。
皇上与万妃在宫中对饮。皇上夸奖地说:“想不到贵妃可与柏宸妃可以和睦相处。”
万妃:“臣妾答应过皇上,要学做一个不妒不恨的贤德妇人,使后宫风平浪静,让皇上安心治国。”皇上:“贵妃懂得这样为朕设想,朕就高兴了。”万妃倒酒给皇上:“皇上高兴更要多喝几杯。”皇上:“贵妃斟的酒,朕一定会喝。”
万妃试探皇上对柏妃的喜爱原因:“柏宸妃也会如臣妾一样伺候皇上吗?”
皇上:“说到细心,她怎么能跟你比,到底你跟在朕身边二十年。”万妃轻责地说:“皇上别提年份了,又令臣妾不安。”皇上:“贵妃别介意年岁之事,你想,朕都不介意,你还管别人怎么想?”万妃:“话虽说如此,但皇上还是喜欢青春少艾的柏妃,不是吗?”
皇上:“谁叫你当日与朕怄气?……不过嘛,柏妃温柔谦让,也的确有令人疼爱之相,贵妃能与她和平相处,朕也没错了?”万妃苦笑:“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视她如妹妹,既可一同伺候皇上,臣妾也多一个良伴。”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令有计算,又倒一杯酒给皇上:“这一杯是臣妾感谢皇上找来一个如此可爱的妹妹给我。”
皇上:“好,朕就干了这一杯。”皇上饮酒时,万妃面露悻然之色。
御园凉亭。
春华以新琵琶为含香弹奏一曲。数宫女太监在亭下守候。含香听着甚为高兴,因终可为春华做回一点事情。春华弹奏后问含香。春华开心地问道:“柏妃娘娘,这琵琶音色如何?”含香:“自然比你常用的那个好多了。”春华:“那当然,小安说,这个琵琶比两亩地还要贵。”
虽是含香相赠,但仍有点肉痛。
含香:“没关系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要做一个出色的乐工,这些钱省不得。”春华感激:“谢谢你这贵重礼物。”含香回想当年,仍是难忘春华的好处:“相比起当年天寒地冻,你送西域羊脂算得了什么?”春华怕含香回首往事,伤感,故意高兴说道:“好了,这琵琶送了我,以前的种种事,别再放在心上。你也来试试这个名贵货色。”
含香接过琵琶,弹了起来:“也好。”
远处一角,原来清姿早已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一举一动。
清姿见两人在凉亭上试弹著名贵琵琶高兴的样子,更觉得两人喜爱贵重物品,不禁齿泠。清姿低声啐道:“劝我淡泊名利,自己却以有贵重乐器为荣,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尚宫局外。
春华在尚宫局门外徘徊。七巧经过,见到春华在那边,闪过一旁看看春华所为何事。
此时李尚宫,何司珍与数中年女官自尚宫局出。春华上前下礼:“李尚宫、何司珍。”
李尚宫愕然:“春华?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春华:“是,奴婢有一事,想跟李尚宫和何司珍商量。”李尚宫对其他中年女官说道:“你们先走吧!”数女官:“是!”
向李尚宫下礼后,走出去。
李尚宫和气地问道:“你想商量什么事?”春华虽难启齿,但还是要说出:“我跟邵淑女属同乡,也是好友……”何司珍向李尚宫望一眼,才回答:“这事我和李尚宫也略知一、二。”
春华有点唐突的说:“相信李尚宫何司珍也知道,皇上几次册立妃子,都选不上她。”李尚宫有点不快地回应:“皇上立妃一事,我们尚宫局是无权过问的。”春华忙解释:“我知道,我也不是想李尚宫在这事上帮忙……只是邵淑女在宫中太寂寞,我怕她左思右想,会想出病来。”
何司珍:“那你想我们如何帮忙?”春华:“如果何司珍可以让她日常到司珍房走走,看看宫女们制造首饰,如果她有兴趣也可学着打造一两件,我相信她会觉得日子好过些,日常也有点寄托。”何司珍想了一想,回答道:“我司珍房是没有问题……但李尚宫,这会否有违宫规?”
李尚宫:“司珍房自成一国,也没有其它人进出,如果邵淑女有兴趣过来看一下,就算日后太后知道,该也不会有微言。”
春华喜:“李尚宫,你这是答应了?”李尚宫:“那你就叫邵淑女有空便到司珍房走走,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春华高兴,忙下礼:“谢李尚宫,谢何司珍。”李尚宫,你回去吧!”
春华:“是!”李尚宫见春华走后说道:“这丫头,还是这样热心助人。”何司珍:“是呀,不过说起来,那些没被选上的淑女,也真是怪可怜的。”
李尚宫有感而发:“后宫之内,可怜人,又岂只她们。”两人说完便一同走去。七巧站在那里,心中琢磨,有了主意,连忙走去。
倚霞殿。
清姿在殿内翻看父亲以前寄来的家书,心中愁肠百结,对着那些信愣住,心里却在说。清姿:“爹,娘亲,我在宫中碰到之前代我进宫的李紫云,他现在用了我的名字,叫邵春华。重遇她,我本来很高兴,也把她视为知己,但现在,我不知道她对我用的是真情还是假意,如果你们能在我身边有多好,你们一定可以告诉我,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姿对春华为人胡乱怀疑,正暗自神伤之际,七巧走了过来,探头进来。
七巧见宫中一片寂静,叫道:“有没有人在……邵淑女……”清姿闻人声,连忙收起愁绪,把信收起,见七巧走了进来,对七巧仍有戒备之心:“是你?”七巧:“邵淑女。”清姿:“你来干啥?”七巧装作为难地说:“我……有一件事,我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清姿:“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走吧你!”七巧不走,故意吊着胃口地说,装作不大愿意说的样子说出:“我……我刚才在尚宫局门前,遇见春华,她找李尚宫,向她提及你。”
清姿:“这有什么奇怪,她跟李尚宫说我什么,不关你的事吧?”七巧故意不忿地说:“虽然是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替你不值。”清姿奇怪地反问:“不值?能有什么事,要你替我不值?”
七巧把春华的美意,说成看扁清姿之意:“她……她竟然说皇上册立妃子几次都没看上你,你太寂寞,心气太高,会出问题。求李尚宫收留你到司珍房学弄首饰,给你点活干干。”清姿:“什么?春华要李尚宫收留我,让我干活儿?七巧装出愤愤不平的样子:“就是。你是淑女,身份比我们宫女高贵多了,她怎可以要你纾尊降贵到司珍房为其它后妃造首饰?给人知道,你还哪有脸面见人?”
清姿对春华的信心已动摇,也开始对七巧的谣言有反应,问道:“春华还有说什么?”七巧:“她口中当然说得冠冕堂皇,她说怕你寂寞,左思右想的想出个病来,说这样你便可以有寄托,日子也容易过些。李尚宫见她把你说得这样可怜,便答应了她。”清姿自尊受损,生气:“可怜?我再可怜也是个淑女,皇上未过门的妻子,我用不着一个宫女来怜悯我!”
七巧:“就是。邵淑女,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你千万别听她的,去司珍房走动,要知道在后宫中沉沦易,升价难。你朝夕与宫女为伴,想皇上对你另眼相看便更难了!含香已当了妃子,她们是好姊妹,早晚会把春华也带到皇上跟前,现在先把你撵出局,省得日后多个人跟她争宠。”
清姿已气得面色发青。七巧见谗言有效,装作关心地:“邵淑女,我是提醒你,你别太简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清姿也不答话,只是心中气得不得了,银牙紧咬,粉拳紧握。
同心殿。春华说出已问准李尚宫,可让清姿到司珍房学做首饰打发日子的事情。其它宫女太监在殿外守候。夏荷外出未回。
含香代清姿高兴:“是吗,李尚宫答应了让清姿到司珍房学弄首饰?”春华:“是呀,我见她一人苦守在倚霞殿内,日出等日落地过日子,人也越来越憔悴,不如让她到司珍房走走,好歹有人跟她说说笑笑。”含香:“就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她在倚霞殿内挺孤清的,现在这安排最好不过。”春华:“希望她会欢喜吧。”含香:“以前我和你可以陪她练练舞,现在……现在你还要花时间来陪我。”春华取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你最好早点收拾心情,愉愉快快的做你的妃子!”
含香闻言又伤感:“为什么有人想做,做不了,我不想做,却要非当不可。”春华差点要掩着合香的口,低声责道:“你别再乱说,这话传到皇上耳中,就是大不敬!宫中人多口杂,是非也多,你要小心点。”含香更伤心:“你看,现在连说一句实话也不能了。”
春华没好气:“我不逗你了,越说你越伤感。”
两人静默不语,春华看着失神的含香,知她仍未放得下杨永那段心底初恋,也为她难过。
此时夏荷自外入。夏荷:“娘娘,万贵妃相约游园之时已到。含香不想去,也得去,无奈:“知道了。春华,你先回去吧!”春华提醒:“是。娘娘事事小心。”含香点头。春华下礼,忧心出。
倚霞殿。
海棠把两碟小菜,一碗白饭放下。海棠没好气地向站在窗前发呆的清姿叫道:“邵淑女,吃饭了!”清姿:“我没胃口,不吃了,拿下去吧!”海棠唠叼地说:“吃一点吧,晚了你饿的时候,再到御膳房拿,我又要看她们脸色呢。”清姿气骂道:“我说不吃就是不吃,你没听到?”海棠嘀咕,一面收拾饭菜,一面说:“不吃也不早点说,白跑一趟,还讨一顿骂。”清姿见海棠口中喃喃说道,气得不知怎骂她才好,海棠已把东西收好出。
刚巧春华到,手中拿着一份手抄的乐谱进来,碰到海棠气呼呼的出,也不跟春华招呼,春华知两主仆又生意见。春华上前,关怀向清姿问道:“怎么了,又被海棠气着。”清姿不答话,走远一点。春华以为清姿气的是海棠,跟了过去继续劝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是主子,她做得不对,骂两句便是,别气着自己。”清姿幽幽地说:“你也知道我好歹也算是个主子吗?”
春华不知就里,笑说:“当然是了,邵淑女,奴婢春华有礼。”以为逗清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