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乐房独处
万妃:“这样……你们就真的要留意,防范于未然,别出了什么状况,让太后拿来作口实,取消演出,坏了本宫雅兴,也枉费皇上对本宫的一片苦心,那时本宫是不会轻饶你们的。”
方尚仪:“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好好看管他们,不会有所差池。”万妃:“那就好了。你们退下吧!”李尚宫、方尚仪:“下官告辞。”两人退下,万妃一脸要跟周太后对着干的脸色。
尚宫局大殿内,殷司乐与林大人在看着男女乐工练习。
方尚仪与李尚宫被周太后、万妃召见后回到大殿,看到男女乐工共处一室,难免四目交投,李尚宫、方尚仪甚是惆怅。李尚宫:“方尚仪,看来表演之前,你我也难安睡。”方尚仪:“正是。”
七巧经过乐工局宫门附近,刚见杨永向禁卫出示令牌,走进宫来。七巧对杨永有好感,看到他,又高兴、又奇怪,低声自语:“贵妃又没传召,他为什么会到宫中来?”七巧好奇之下,跟着杨永背后走了过去。
杨永走进了乐谱房。七巧低声说道:“原来他到这儿来,一定是找乐谱。”
想到这里,觉得没看头,正想离去。此时却看见含香、春华从另一边走进,二人有说有笑的也走进了乐谱房。七巧:“春华、含香也到乐谱房去,那岂不是跟杨永共处一室?” 七巧妒恨起来,连忙也偷偷走进去,看看他们如何共处。
乐谱房内,杨永径自取过文房四宝,也在玉壶中倒了一些水,正在磨墨,准备写下曲谱。春华与含香走了进来,看到杨永在,有点愕然。春华大方上前招呼:“杨乐工!”杨永:“邵姑娘。”再看到含香,更是错愕,因他以为跟自己合谱新曲的是她,尴尬的点头为礼。
春华:“我来介绍,她也是女乐工,柏含香。”杨永:“柏姑娘。”含香也惊喜含羞道:“杨乐工。”杨永:“其实每日大家同场练习,只是不认识对方而已。”春华:“是呀。其实含香也很喜欢你那首“泣别”!”杨永:“是吗?太见笑了。”含香:“是真的。那首曲情汇曲中,令人听后哀愁久久不散,真是难得的好曲。”杨永:“谢柏姑娘赞赏。”
三人都是知音人,大家谈得甚投契。
七巧躲在一旁听着,又妒又恨。七巧耳畔响起万妃之言:“这样……你们就真的要留意,防范于未然,别让男女乐工出什么乱子,否则让太后捉到口实,取消演出,坏了本宫雅兴,也枉费了皇上对本宫的一片苦心,本宫是不会轻饶你们的。”
七巧心中有计,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万妃正在宫中品茗,映月在替万妃摇扇,万妃看来心情不错。
万妃:“映月,七巧呢?”映月:“她说要亲自拿贵妃的金披搭到浣衣局去洗。”万妃:“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只是有时过了头。”映月:“再聪明的人,在贵妃面前,也不过是常人。”万妃笑责道:“你看这张油嘴。”七巧匆匆走进,见映月与万妃有说有笑,心中不快。七巧更想上前说是非领功。
万妃见七巧想上前又不敢,在徘徊,问道:“七巧,有事吗?”七巧欲语还休道:“贵妃娘娘……”万妃:“什么事,快说!”七巧:“禀告娘娘……”七巧上前耳语。万妃眉头一皱:“有这样的事?快带本宫去查看!”七巧:“是,娘娘!”
乐谱房,七巧带着万妃与两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看到书桌前杨永坐在一角写东西,春华与含香坐在另一边整理曲谱。万妃见三人皆年轻,男才女貌的单独共处一室,也气,喝问道:“你们大胆!”三人愕然,连忙站起下礼。
万妃正想发作,殷司乐与两乐工也自乐谱架那边走了出来。殷司乐以为万妃是责她礼数不足,便说道:“参见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到此,有失远迎!望万妃娘娘息怒!”万妃见这么多人在房中,白七巧一眼,七巧低下头来,万妃顺势说:“不知者不罪,算了吧!”
殷司乐:“谢贵妃娘娘。”万妃回头问杨永:“杨永,你为何在此?”杨永:“回娘娘,在下奉林大人及方尚仪之命,把“泣别”一曲写成乐章,好作保存。”
万妃:“原来如此。”看一看含香与春华,越看越清丽动人,心中也有不悦,向杨永说:“你先随本宫外出,曲谱迟些再写。”杨永:“是,娘娘。”
杨永随万妃出,春华知又是七巧从中作梗,担心杨永受责,非常不安。
御园凉亭,万妃步上凉亭,回身对数人说:“杨永,你过来,其它人在这里等着!”众:“是!”
杨永跟了万妃上凉亭,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吩咐?”万妃:“你是本宫举荐入宫的,本宫不想你在宫中犯下任何禁忌,你知道吗?”杨永:“在下知道,在下不敢有辱贵妃之名。”
万妃:“你知道就最好。以你才华,得到不少女儿家倾慕,是人之常情,但你要知道,身处宫中,你既不能对任何人有非份之想,也不能令宫中的女人对你有非份之想,否则累己累人,你可知道!”
杨永:“在下知道,谢贵妃娘娘提点,杨永进乐谱房,只是奉命而来,就是与女乐工交谈,也只是谈及乐曲之事,不敢有任何妄言奢想。”万妃:“既然你知道规矩,本宫也不多言,你去做事吧!”杨永:“谢娘娘。”
杨永下礼离去。
万妃:“七巧,你过来!”七巧胆怯答道:“是,娘娘!”万妃:“七巧,你初进我宫,是何等乖巧,机灵?现在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本宫告诉你,你再自作聪明,擅作主张,本宫决不容你!”七巧:“娘娘息怒,奴婢不敢了!”万妃气冲冲的走出凉亭,两太监跟随,七巧吃不了兜着走,又惊又气的,从后跟着。
乐谱房内的数人都为万妃无故走进乐谱房甚是不安。杨永折返。春华忙问:“杨乐工,贵妃娘娘没有责备你什么吧?”杨永:“没有。”他也不敢详细回答,点头致谢关心后,坐了下来,继续工作,跟众人保持着矩离。春华、含香也不敢再说什么,各自做自己之事。
春华仍在宫墙内用数种乐器来试练乐曲。心中仍想隔墙人有回应,但却没有。宫墙外,杨永其实一直在此,但耳畔响起万贵妃的话:“以你才华得到不少女儿家倾慕,是人之常情,但你要知道,身处宫中,你既不能有非分之想,也不能令宫中的女人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累己累人。”杨永暗暗的叹了口气,任由隔墙乐声不住的传过来,就是不敢作回应。
尚宫局大殿,男女乐工如常练习,这次是女乐工先就坐,男乐工走进来。春华、含香见杨永走进,轻轻的点头为礼,但杨永似有心回避,不敢还礼。春华、含香都感不安。
练习时,杨永也不像以前,偶尔望向春华、含香,现在练习时,只是低头奏乐。含香、春华感到杨永是刻意避开二人,心中黯然。
乐谱房,杨永进来,刻意内望,见没有人才走进。
突然在乐谱架后传来春华与他一起合作的爱慕乐曲。
杨永听到,心中一愕,回头竟看到春华自乐谱架后走出。
春华也想不到杨永在房中出现,两人皆愕然。杨永:“跟我合奏这首曲的人是你?”春华:“是,是我!”杨永虽已认识春华,但此时对她,却另有一番感觉,两人心意互通,但又知道永不能在一起。
杨永:“跟我隔墙和奏的也是你?”春华点头。杨永:“奏扬琴的不是柏姑娘吗?”春华:“参加乐工局考核时,含香的手伤了,不能拨动琵琶,所以我跟她对换了乐器。”杨永:“那么拜托小太监买扬琴的还是你。”春华奇怪的说:“你怎知道扬琴是我托太监到城中买的?”
杨永:“那扬琴,我本来也看中,但经那小太监说明,是帮宫女买来应考乐工的,我才割爱相让。”春华:“原来有这样的缘故,怪不得你常看着含香……对不起,这……这是我们心中的疑问。”杨永:“没关系……”因春华这样说,也代表春华、含香早留意自己,杨永也有几分尴尬。
两人静默了一会。春华含羞的说:“对不起,我该做事了。”行礼走开。杨永:“邵姑娘……”春华回头说:“什么事?”杨永:“谢谢你,给我机会合作了那首曲。”春华含蓄地点点头回礼,走开。
杨永按捺着心中的澎湃,暗叹口气,觉得是有缘无份的叹息。
春华在宫墙内练习、编曲,但心中不时浮现日间在乐谱房与杨永互相认对方是一起谱成新曲之人,心情激动,但又不敢相亲的画面。杨家屋前小院,杨永以箫吹奏与春华所作新曲,心情极度矛盾,既是相互有意,但又知不能越雷池半步。
两人在不同的地方弹奏此新曲,各有愁绪。忠伯本想出来劝杨永早点睡,见杨永吹奏时又面露忧郁、落寞之情,不禁摇头叹息,没有相劝。
周太后寝宫内,张太医为太后把脉,觉得太后脉理平和,安心地把状况相告。张太医:“恭喜太后,太后脉象平和,身体无甚病征。”周太后:“张太医,你看错了吧,哀家近日总觉得心中翳闷,似有千斤重压,压住心胸,觉得甚不舒畅。”张太医奇怪的问:“是吗?可是从脉象看来,并无此征状……”周太后:“也许哀家有的不是病症,是心结也说不定。”张太医眼珠一转,知太后有事要他代办,暗惊,但还是要硬着头皮一问:“未知……未知微臣能否替太后解此结。”
周太后:“哀家可以对你说的,当然是知道你能够为哀家分忧。”张太后:“那请太后明言。”周太后:“张嬷嬷,叫众人暂且退下!”张嬷嬷:“是!”张嬷嬷把众人叫了出去,再关上门,才回到太后身边。张太医见如此阵势,也知并非小事,心中暗暗叫苦。周太后:“张太医,自从万贵妃丧子之后,你一直为她看诊,可有此事?”张太医:“的确如此。”周太后:“贵妃比皇上年长多岁,皇上对她又宠爱非常,现在后宫之内,除了皇后,就只有她一名妃子。我怕这样拖延下去,皇上难有子嗣。”
张太医想把问题间单化,说道:“太后放心,下官定必费尽心思,为贵妃调理身体,让皇上早日再得孩儿。”周太后:“张太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哀家的意思并非如此,你早该明白。”
张太医装作不知道:“下官愚昧,请太后明言。”周太后:“哀家想你看看贵妃成孕的机会有多大,如果成孕机会甚微,哀家自会以此要求皇上广立妃嫔,以延我大明朱家香火。”张太医:“这……”周太后迫视张太医:“这什么?”张太医:“妇女成孕,半为体质,半为天意,这也很难说得准……”
周太后冷笑,责问道:“呵,既然如此,那你还配当太医吗?”张太医:“这……让下官先为贵妃诊断,然后再向太后回报。”周太后:“好!这事速办勿迟,哀家等你的回音!”张太医:“是!”
张太医自太后寝宫出,颇为惆怅。张太医:“唉,周太后想迫皇上册立妃嫔,却要我以万贵妃难再生育为借口,此话由我说出,万贵妃必视我如仇敌,叫我日后怎在御药房立足。”张太医想得出神,方尚仪与殷司乐迎面而来,也不察觉。
方尚仪:“张太医。”张太医回神过来:“方尚仪、殷司乐。”方尚仪见张太医神色有异,向殷司乐说:“殷司乐,你先去看管乐工练习,我有些药物问题要请教张太医。”殷司乐:“好,下属先告辞。”张太医关注问:“方尚仪,你有何问题?是否身体有不适?”方尚仪:“我没什么。有问题的好像是太医你。刚才见你满怀心事,是否遇到奇难杂症,难以下药。”张太医被看穿,叹口气说:“有奇难杂症的是我,恐怕这次难以全身而退。”方尚仪:“有这样的事?”
张太医把周太后想用万妃难再生育为借口,迫皇上立妃一事相告。方尚仪也感为难:“周太后与万贵妃这场相斗,不管谁胜谁负,张太医都会成为最大的输家。”张太医:“就是这样才令在下不知所措。”方尚仪:“周太后与万贵妃不和之事,在宫中人皆尽知,周太后迫皇上立妃,要的是一个名目,而张太医这次刚被选中……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斗的该是万贵妃与周太后,这烫手山芋,你还是原原本本的交回当事人吧。”
张太医细想一下,明白方尚仪所指,高兴:“是,看来这也是唯一脱身之法。方尚仪,多谢指点。”方尚仪关心的说:“我哪有?宫中遍地陷阱,处处漩涡,稍有不慎,被卷入其中,都会招来横祸,张太医,你自己切记小心。”
张太医:“这个在下知道。”方尚仪:“我先告辞,希望此事太医能平安渡过。”张太医看着方尚仪远离的背影,暗叹了口气。
万妃寝宫,七巧、映月等人都站在远处,张太医在堂前像是向万妃讲述病情,实则已把周太后要他做的事相告。万妃面色,一阵阴沉过一阵。万妃:“周太后想以哀家难再怀孕为由,迫皇上立妃……”张太医:“下官在此夹缝中,不知如何是好,请贵妃娘娘指教。”
万妃:“你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本宫,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张太医:“但周太后那边……”
万妃:“你只要把本宫身体实况相告,不胡言造假,那就行了,相信周太后也不会太为难你的。”张太医:“希望如此。”万妃:“你退下吧!”张太医:“下官告退。”万妃仍气在头上。
周太后寝宫,太后把张太医写下的诊症纪录掷下地,张嬷嬷站在其身旁。
周太后:“张太医,你写的是什么?“正值盛年,经脉畅通,成孕并非难事。”张太医:“太后息怒,下官诊症所得,确实如此。”周太后大怒:“哀家上次跟你说的话,你一句没听进耳内?”张太医:“太后所言,下官怎敢忘记,只是习医之时,家父曾说,为医者除了令病人安心外,不能作假说谎,下官行医数十年来,也铭记在心。”周太后气,但也不能反驳:“你给哀家滚出去!”张太医:“下官告退。”忙拾起那纸诊病纪录,下礼出。
周太后仍未下气。
张嬷嬷安抚道:“太后,立妃一事,天经地义,只需皇上首肯就可以了,有没有张太医一纸证明,有什么关系?”周太后一想,也觉言之有理,心中另作盘算。
尚宫局大殿,男女乐工齐集,准备晚上演出,李尚宫作训话。
李尚宫:“今天是万贵妃寿宴,也是男女乐工练习多时的表现时机,希望大家全力演出,不负皇上贵妃的厚望……”李尚宫说话时,春华与杨永各有不安,既知道这次演出后,相见机会减少,但又庆幸因不会再见到,而令感情思绪更被牵扯,两人想望又不敢望,想看又不敢看的,甚是难过。含香在一角看到二人变化,也有所觉,但她仍对杨永有好感,也不时向杨永那边看去。三人在这场中,已明了相互的爱慕关系。
后宫饮宴大殿,万妃寿宴,皇上与万妃端坐堂上,十数官员女眷坐在堂下。汪直在皇上与万妃身旁打点。男女乐工在堂前表演,人多势众,把喜乐奏得甚为悦耳、壮观。皇上与贵妃甚为满意,汪直观察二人脸色,也暗自高兴。春华、杨永、含香虽尽力演出,但不期然都会在对方不留意之时,暗看对方一眼。三人奏的虽是喜乐,但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万妃寝宫堆满了众皇亲国戚送来的贺礼,七巧、映月与数宫女正在把贺礼分门别类,一一记录起来。万妃也喜上眉梢,向汪直说道。万妃:“昨夜的寿宴,弄得有声有色,特别是男女乐工合奏,既悦耳又悦目,音色也比平时丰富许多,汪直,本宫记你一功。”汪直:“谢贵妃娘娘赞赏。只要得贵妃娘娘一笑,汪直再辛苦也值得。”万妃:“看你那张油嘴,并没有因为当上西厂厂公而改变。”
汪直:“汪直没变的又岂只是一张嘴,对贵妃的赤胆忠心,也从没改变。”万妃被逗得笑了出来,啐道:“你又来了,弄得本宫汗毛倒竖。”汪直:“娘娘寿辰,收到不少贺礼,何不一一细看,再添喜气。”万妃:“也好。”
说着便走了过去,向映月问道:“两宫太后送来了什么?”映月:“钱太后送来玉如意一柄、金钗两枝,还有西域羊脂膏两盒。”万妃冷笑说:“钱太后的贺礼还不少。周太后呢?”七巧:“周太后送来送子观音一座,多子佛一座,还有百子被一幅……”万妃大气:“把这些东西放到阁楼箱中,别让本宫看见!”七巧:“是!”急忙把那些东西拿了出去。
汪直看见万妃不快的样子,又盘算可以怎样从中取利。
御书房内,皇上在批阅文件,觉沉闷,到一旁看画。
中年太监匆匆到:“皇上,太后在宗庙长跪,不肯起来,请皇上快去劝止。”皇上:“竟有此事?起驾!”皇上闻言,愕然,匆匆出。二喜等数太监也跟了出去。宗庙灵牌房连门外周太后跪在众先皇灵牌前,喃喃祷告,不时叩头。
张嬷嬷与数宫女、太监在门外不知所措。
皇上在中年太监引领下走至,众人下礼。皇上问门外张嬷嬷:“太后怎么了?”张嬷嬷:“回皇上,太后今早说要来拜祭先皇,怎知到来之后一直下跪了两个时辰,午饭也不肯进食,奴婢担心有事,所以派人向皇上说明。”皇上走进内,向太后下礼:“臣儿参见母后。”周太后:“不必向哀家下礼了,向历代先皇下拜吧!”皇上:“是!”
向着历代先皇灵牌下礼,然后向太后说:“母后致祭已久,不如随臣儿回宫休息吧!”周太后:“不,我怕一闭上眼,又梦见历代先皇向哀家责骂,你任由哀家在此长跪赎罪吧。”皇上:“母后何罪之有?”周太后:“哀家贵为太后,掌管后宫大小事务,偏偏最大的事,哀家却管不到,做不到。”皇上:“母后起来再说。”把周太后扶起。
皇上:“有什么事是太后做不到的?一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母后可告诉臣儿,惩处他们!”
周太后:“这事不是宫女、太监们的错,是哀家的错。”皇上愕然:“母后有何过错?”周太后:“哀家掌管后宫,除了让各妃嫔、宫人之间和平相处,不致惊扰皇上之外,最重要是令皇上早日开枝散叶,为我大明朱家多留后裔,他日哀家百年,方有面目在泉下见历代先皇。可是皇儿登位多年,只得万妃产下一子,不足一月更已夭折,皇上对皇后冷淡多时,而万妃年纪已不轻,宫中又无其它妃嫔,别说哀家心急,就连先皇也连番报梦,责备哀家不劝皇上为子嗣着想,多立妃嫔!”
皇上知周太后是借题发挥,但也不能说破,只好说道:“母后,子女多少,上天早有安排,着急不得。”周太后气愤说:“着急不得?!民间也有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把后裔之事,当作平常?”皇上:“这……”
周太后气极,又跪倒在先皇灵牌前:“皇上不必再说,你回宫吧,就让哀家在宗庙内长跪不起,以赎罪过。”皇上:“这又何必……”周太后:“历代先皇在上,臣妾教子无方,无法说服皇儿为后嗣着想,多立妃嫔,以延大明香火,望历代先皇原谅……”皇上甚是为难:“母后,别这样吧!”
周太后不答话,只在叩头,喃喃祷告。皇上不知如何是好。
万妃寝宫,众宫女太监在宫外候命。
皇上与万妃在宫内。万妃把桌上的杯壶一推下地,皇上不知如何劝解。万妃气愤地说:“皇上,你要立多少妃嫔,臣妾阻不了你,也不会阻止你!你做你的孝子去吧!”皇上:“贵妃,朕也情非得已……”万妃:“难道皇上看不出这是太后的一场戏?借口梦见先皇责备,在宗庙长跪不起,要做的话,臣妾也可以做。”皇上柔声解释:“真也好,假也好,朕总不能让母后跪在祖宗灵牌前,置之不理吧!”万妃凄酸的说:“说到底,夫妻恩情,永远不及母子连心?臣妾认命就是了。”
皇上:“贵妃,就是朕再立多少妃子,为的都是延续香火,又怎么能比朕和你十几年相守、相知之情。”万妃更是难过:“原来皇上还记得这些……”皇上:“贵妃与朕患难与共、忧戚相关的往事,朕又怎会忘记。只是母后在宗庙长跪不起,为人子者,不可能无动于衷?朕答应你,日后对贵妃的恩宠,绝不少于现今。”
万妃难过地说:“皇上,臣妾承认是一个嫉妒之人,但臣妾之所以嫉妒,完全是因为对皇上的爱意……”皇上:“朕明白,朕早已明白……”皇上搂着万妃,体贴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清姿闷极无聊,由海棠陪伴,到御园散步,遥见凉亭那一边群芳竞艳,有五名年青少女,穿着华贵在那边陪伴周太后谈笑用茶。清姿好奇的问:“海棠,凉亭那边怎么这么热闹?”海棠:“听说周太后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理由,说服了皇上,答应多立妃嫔,开枝散叶。周太后的心腹官员、皇亲国戚,连忙献美女进宫,这全是新进后宫的淑女,周太后设宴招待他们,顺便观察各人相貌、品性。”
清姿:“一下子送这么多人进宫?”海棠:“是啊,一登龙门身价十倍,朝中官员还不拼命把自己的亲信,引荐进来吗?”清姿一阵沉默,然后转身欲离开。此时刘嬷嬷走了过来。刘嬷嬷:“邵淑女。钱太后召见你。”清姿:“是吗?我现在就过去。”清姿随刘嬷走了过去。
凉亭内,张嬷嬷侍候在旁,周太后见到眼前数名如花美貌的淑女在面前讨她欢喜,十分高兴,觉得皇上早晚会爱上其中一两个,会把万妃冷落下来。
钱太后寝宫,清姿由刘嬷嬷、海棠、陪同下走了进来。清姿下礼:“参见太后,义父。”钱太后满心欢喜的说:“不必多礼。皇上下旨,各淑女呈上画像,让他细看,从中册封妃子,哀家已找来宫中最好的画师,替你画画像,务求把你最优美的一面,展现在皇上面前,你明日早些装扮,等候画师到来。”
清姿:“是,太后。”潘洪也喜上眉稍:“以前皇上一直未敢册立妃嫔,看来都是怕万贵妃不悦,这次周太后以计相迫,令皇上就范,也许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潘太后:“哀家派人打听过,刚进宫的五名淑女,虽然也是美丽可人,但与清姿的国色天香,还有矩离,舅舅,看来清姿被封为妃之事,已手到拿来。”潘洪甚是得意:“那就最好了,到时太后在宫中总算有人照应,我们这一支太后外戚,也可延续圣恩。清姿,这次全看你了。”清姿略一点头,心中既惊且喜,就算喜不喜欢当妃子,总算尘埃落定的心情。钱太后与潘洪喜不自胜,清姿也立下主意,已认了命,不作他想。
御书房桌上有数幅美女画像,皇上对着那些画像,如坐针毡,甚是不安。不久,万妃由七巧及其它宫女陪伴至。二喜:“贵妃娘娘到。”万妃走了进来:“不知皇上传召臣妾,有何事商议。”皇上:“你们暂且退下。”众宫监:“是!”
万妃已看到桌上画像,猜出何事,有心揶揄,问道:“这不是宫中淑女们的画像?皇上,你不会是是要向臣妾显示皇上的新宠,让臣妾难堪吧!”皇上:“朕的心意,早向贵妃表白,立妃都是太后的主意。”万妃:“皇上早已说过,何必向臣妾再说一遍?”皇上:“为了表明朕只为求子,并无猎艳之心,此事就交给贵妃决定,让她代朕选出二人为妃,既可堵住太后之口,也可安贵妃之心。”万妃笑说:“由臣妾来替皇上选妃?这太奇怪了吧!”皇上:“有什么奇怪,请贵妃选出两名合你意的人,日后才可和平相处,也证明朕对你无异心。”万妃:“好,既然皇上委以这样的重任,那就由我来选了?!”
皇上讨好地说:“只要贵妃金口一开,那人便可飞上枝头。”万妃看了看皇上,知皇上逃不出自己掌心,暗自高兴的一笑,才看画像。万妃端详画像,内有邵清姿、方虹、何丽容、周绮君、刘若、江影霞六人画像。万妃看到当中最出色的是清姿。万妃暗想:“这个邵清姿是钱太后保荐入宫的,人长得最为娇媚,若让她得近皇上,说不定我地位也难保,既然皇上让我来选,我怎会把耗子放进米仓。”暗笑,把清姿的画像放过一旁。
万妃把两个年纪最小,看来最少不更事的画像取出:“皇上,臣妾就选这二人。”皇上:“好,朕马上下旨册立二人。贵妃,这样你大可放心了吧!”万妃苦笑:“放心?皇上听过民间女人的一个说法没有,“家中可容千张口,却难容下半张床”。希望皇上日后遵守诺言,对臣妾永远不离不弃。”皇上:“贵妃放心,多年来,朕何曾对你有过半点异心?”贵妃有些难过。
小太监走过倚霞殿外。有点顾忌地低声叫道:“有结果了……”海棠与刘嬷嬷上前打听:“封了谁?”小太监:“何淑女、刘淑女,都封作宸妃。”刘嬷嬷指指殿内:“我们这位呢?”
小太监摇摇头。刘嬷嬷、海棠都很失望。
小太监也识趣地离开。清姿走了出来。
清姿:“刘嬷嬷,刚才是谁过来?”刘嬷嬷:“是太监小福。”清姿:“有什么事吗?”刘嬷嬷与海棠对望,不知如何回答。
清姿:“到底何事?”海棠在刘嬷嬷示意要她说明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出:“皇上已下旨,册立了何淑女、刘淑女为宸妃。”清姿不无失望:“是吗?”怅然若失的走回殿内。
清姿落选,心中难过,在灯下呆坐,不知日后如何是好。
刘嬷嬷与海棠也因清姿未被封妃,对清姿也没以前殷勤,在殿门一角,挑灯吃瓜子。春华走到来,见两伺候宫女如此散漫,心下为清姿难过。春华自报:“我来找邵淑女的。”刘嬷嬷随便的说:“她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春华点头内进:“清姿!”清姿诧异的说:“你来了……没什么事吧?”春华:“没什么,我是专程来看看你的。”
清姿苦笑自嘲地说:“我有什么好看?何淑女、刘淑女那边才热闹呢?司制房,司珍房,司设房,全在那边团团转,做衣服,做首饰,把宫殿重新布置。我这里有的是冷清二字。”春华知清姿心中不好受,安慰道:“清姿,别想这么多,选不上你,不是你不好,当中一定有其它原因的。”
清姿甚失意,也失望:“原因?除了貌不如人,命不如人之外,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原因?”春华语塞,不知怎样回答。清姿:“你回去吧,我想清静一下,我没事。”春华:“好,改天我再来陪你。”刘嬷嬷与海棠见春华走,也不相送,也不下礼,春华难过的走出殿外。清姿继续对灯发呆。
春华为清姿难过地回住处,含香上前问道:“清姿的情况怎样?她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春华:“受不了,也得受。看见她现在的样子,真替她难过。”含香:“幸好我们身为宫女,辛苦一点,也算有事可做,清姿这样等册封,不知等到何时?”春华:“就是,刚才我也不知怎样安慰她。”含香:“我曾经在御园碰见过何淑女、刘淑女,论样貌根本比不上清姿。皇上怎会选中她们的?”
春华:“在后宫中,什么不可能的事,也会发生。她身为淑女,除了等皇上恩宠之外,真的没别的事可做,日子也特别难过。”含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还好的是,有你这个朋友关怀她,已经不算太孤苦无依了。我们有空的时候多去陪陪她吧!”春华:“我们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乐谱房内,春华正在编写乐谱,含香在旁看乐章,杨永自外走了进来。春华、含香正想招呼,但杨永只是远远的点一点头,便走过存放乐谱的架子那边。春华、含香两人有点尴尬、愕然。
含香低声说:“自从那天七巧带万贵妃来过这儿之后,杨乐工对我们好像很避忌的样子。”春华:“是,就是知道我在宫墙内曾跟他作了一首曲,现在他也不敢再到那边去。”含香有点埋怨七巧:“一定是七巧在万贵妃面前说了些什么……”
春华:“疏远一点,可能对大家更好一点。”含香:“好?我觉得可惜才是,相识易得,知音难求,就是在乐工局中,又有多少人真正懂音乐、喜欢音乐?”春华:“这也是。以后你的知音只有我,我的知音只有你了!”两人虽只是低声交谈,但站在架子后的杨永,却听得清楚,他何尝不想跟春华、含香畅谈乐曲,但却怕连累二人。
万妃在宫中喝着酒,杨永奉召进宫中,奏着古琴。七巧与数宫女、太监在旁侍候。万妃失意伤心,因皇上正式册立何妃,今夜正在何妃宫中。何妃宫中,皇上由两太监伺候卸去外衣。何妃亦羞涩地由两宫女卸外衣。不久两人只穿白色内衣相对,众太监宫女外出。
门关上,皇上上前轻捉何妃之手,何妃似触电般,轻缩了一下,终由皇上把她带进了罗帐之内。万妃在宫中喝酒,听着杨永所奏的古琴乐曲,万妃状甚悲怆。
杨永自万妃寝宫演奏完回来,正想入住处内。宫墙的另一边传来了春华的琵琶声,弹的正是两人合作的一曲。杨永取出箫欲作和应,但终忍住。杨永心想:“邵姑娘,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当你的知音,是不敢,我杨永不是怕死,而是怕连累姑娘你!”
宫墙内,春华仍专注地奏曲。但思绪却浮想连篇。春华心想:“杨永,我不知道你在不在宫墙外,但我已经决定,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弹奏一次这曲,我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有什么进展的,但这也许是我以后人生中唯一可堪记忆的事。”
春华尽量让自己高兴起来,把这曲的期盼情绪全发挥出来。宫墙外,杨永听着,心中也可感受到春华那种真挚感情。
钱太后寝宫,钱太后与潘洪在商谈,数宫女、太监在远处候命。
钱太后:“想不到皇上册立了何淑女与刘淑女为妃,清姿却落空,她比其它人早入宫,现在却仍未得皇上宠幸,要说她还是哀家保荐进宫的,真是……”潘洪:“太后放心,待会见到清姿,我会责备一番,让她进取些。”钱太后:“也好,哀家会借故离宫一会,让你跟她好好商谈。”潘洪:“老臣明白。”
清姿由刘嬷嬷,海棠陪伴下到了钱太后宫中。清姿神色失落,略为憔悴。清姿:“参见太后、义父。”钱太后装作没事一样亲厚:“不用多礼。哀家往御园赏花,舅舅,你与清姿在此一聚吧!”潘洪:“谢太后。”太后起行出。
刘嬷嬷找紧时机说:“太后,老奴想随太后游园。”周太后:“好吧,刘嬷嬷,你就跟哀家同行吧!”刘嬷嬷:“谢太后!”太后寝宫只留下两太监守在宫门外,海棠也站在门外候命。潘洪待众人出外后,眉头紧皱的向清姿说道。
潘洪:“为什么会这样的?自收养你后,我聘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琴棋书画,进宫之后也为你铺排最好的场面,让你跟皇上见面,钱太后三番四次宴请皇上,让你有机会得见龙颜,你却无法令皇上留下印象,你真令义父失望!”
清姿难堪:“请义父原谅,但清姿真的已尽了力。”潘洪:“尽了力?那为什么新进宫的淑女也成了妃嫔,你却没有改变?”清姿无言以对。
潘洪:“义父不是想责怪你,而是怕你太谦让,太被动,这样在宫中生活会吃亏的。现在你已被人迎头赶上,再不加把劲,日后更难以在宫中立足,你说你的日子怎过?”清姿仍低头不语。
潘洪:“老实说义父也知委屈了你,要你孤身一人在宫中争一席位,但义父也是迫于无奈,我已经一把年纪,两名儿子也不是大将之材,如宫中无人撑腰,我潘、钱两家深受圣恩的日子恐怕快成过去。多年来,义父为你供养父母,把你培育成人,那番心血,那笔钱财,也着实不少……”清姿:“清姿深知义父对我家的恩情。”潘洪:“你知道就好了,现在虽然输了首回合,只要你打醒精神,还是可以扭转大局的。清姿,你要好自为之啊!”清姿:“清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