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寝宫有鬼
皇上面色大变:“五皇叔,先皇在临危之时,虽然吩咐你助朕处理国事,但朕后宫之事,希望皇叔你别妄加指点!二喜,朕突然头痛难耐,为朕起驾!”
二喜:“是!”皇上起身走,众太监跟随。
留下五皇叔一人在御书房,甚为尴尬,也甚气愤。尚宫局大殿外有告示板,贴了一些通告在那里。其中一张是乐工局招新乐工的告示。数名年轻宫女在前面看,边讨论。
宫女甲:“乐工局将考核新人。当个乐师也不错,胜过给人差遣。”
宫女乙:“谁不知道,可是很多人也这样想,要考进去也不容易。”
春华拿着东西经过,但仍目无表情,直行直过,没有看告示牌。
走了不远,却遇上方尚仪,春华神不守舍,差点碰了上去,跟在方尚仪旁边的梁司乐喝住。
梁司乐:“春华!你干啥?”春华站住,忙下礼:“方尚仪!梁司乐!”
梁司乐:“你怎失魂落魄的在宫中行走,要是碰上的是太后、万贵妃怎办?”
方尚仪:“算了,梁司乐,别怪责她了。春华,乐工局招收新乐工,你也试试看吧?”
春华:“是吗?我……我怕技不如人。”
方尚仪:“你在宫中几年,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多种器乐你都运用自如,我们不会看错的。两个月后,会举行考核,选最好的人材进来,这是个好机会,你最好把握住。”
春华未实时作答,只是点一点头:“让我想一想。”方尚仪与梁司乐无奈,继续前行。春华叫住方尚仪、梁司乐:“我知道有一个人很适合当乐工的,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吗?”
方尚仪:“每个宫女都可以申请,只要考核成功就可以,没有给不给机会这回事。”春华:“可惜她是浣衣局的宫婢,不知可否让她一试。”
梁司乐气结:“方尚仪提醒的是你,不是别人。”
春华:“可是……”
方尚仪:“乐工是以曲艺伺候皇上与宫中贵人,只要她技艺出众,宫婢也可以参加考核。”春华高兴:“真的?”
方尚仪:“还有两个月,成败就看你们自己了。”说完便与梁司乐离去。
春华知道含香有机会离开浣衣局,高兴不已,整个人重燃生机似的,步履轻快地走了。
浣衣局水井旁。
春华已把乐工局招人一事相告含香。含香不大相信:“我也可以考进乐工局?”春华:“是,是方尚仪亲口说的。含香,你可以借这机会,离开浣衣局了。”
含香:“可是……”春华:“可是什么?”含香:“我连乐器也没有,这几年,都是你把尚宫局的练习乐器拿来,让我把玩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怕去考也考不上。”
春华一想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你最擅长的是琵琶,我想办法给你买一个。”含香:“那你呢?你不考吗?”
春华低下头来:“我……”含香:“我知道贵嫦的死,你还放不下,你觉得自己救不了她,对她不起,如果自己活得开心,就更愧对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贵嫦泉下有知,看到你这样,她又会安心吗?”
春华在思索,不语。
含香:“你已经尽了力,我知道,贵嫦也知道。别再为难自己了。”
春华闻言又流下泪来。含香:“这次考核,你去的话,我去。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春华:“那怎行?”
含香:“我们三个曾是好朋友,忧喜与共,现在贵嫦死了,如果你要伤心度日,就由我来陪你好了。”春华:“含香……”
含香:“贵嫦的下场,你也看到,在宫中伺候主子,稍有不慎,或是运气差,死了也不知道原因,如果进了乐工局,我们卖的是艺,让皇上和主子们欣赏,就不用卷进是非纷争之中,春华,我们一同努力,考进乐工局去,以后只需研究乐曲,钻研琴技,便可以在宫中安身立命。”
春华被含香一言警醒:“是!怎么我没想到?”含香:“那你就答应我,我们就一同去考!”春华点头答应。
御园里,小安把一张列了各种乐器价钱的纸给春华看。春华咋舌:“古琴的价钱这么贵”小安:“琵琶便宜点。你可以买两个琵琶。”
春华:“含香弹的是琵琶,我跟她一样的话,如果乐工局只选一个琵琶手,岂不是我们之中,总有一人落空?”
小安:“这也是。怎么我就是没想到。”
春华看看单子,已作决定:“扬琴价钱较相宜,我就买一个琵琶,一把扬琴。你替我留意着,叫店主留些好货。”
小安担心:“扬琴,你行吗?”春华颇有决心:“苦练之下,哪有不行。”
小安看着春华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春华:“你说什么?”
小安:“以前的春华姐回来了,前阵子不知叫人多担心。”
春华:“以后我会振作,不会让你再担心。小安,谢谢你。”小安:“那就好了。不用谢。关心你是我的荣幸。”春华笑骂道:“我有这么重要?”
小安:“是呀!宫中流传一句话。春华笑,吉星照,春华哭,被鬼捉!”
春华被逗笑,打小安:“你胡诌!”
小安一面闪开,一面说:“真的,真的,你不相信,你去问问人。”
春华:“不跟你闹了。”把价钱纸放进袖中“等我攒够了钱,你还得替我多走一趟,把东西买回来。”
小安:“没关系。日后你跟含香都进了乐工局,给我弹上一曲,我就知足了。”春华回复以前的开朗:“一定!”宫女甲、乙捧着食物,经过前皇后寝宫,这儿门户关闭,没有点灯,一片阴森。
宫女甲心中发毛,埋怨:“你怎么带我经这边走,那是吴皇后以前的寝宫呢。”宫女乙:“怕什么,又不是我们害她的。这条路最快,你知道凌司正的为人,点心送晚了,小则一顿骂,重则一顿打。”
宫女甲仍惊:“那走快点!”此时一阵风吹来,寝宫其中一窗户关得不紧,被风一吹,“呯”然打开。寝宫内的布幔被风吹得飘来飘去。两宫女看到,吓得惊叫,狂跑,连食物也打翻了,怎知宫女甲的裙脚被杂草勾住,宫女甲以为被鬼拉脚,狂呼惊叫。
宫女甲:“皇后娘娘,我没害你,你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宫女乙也吓得半死,连忙拖起甲,两人拼命奔逃。
万妃寝宫外,数宫女乘万妃外出,围在一起说宫女遇鬼的传闻。宫女一惊恐道:“皇后寝宫有鬼,不是吧?”宫女二绘形绘声:“是呀!是凌司正那边的菊儿和兰儿遇到的,两个人现在还呆愣愣的!”
冷不防万妃与汪直和映月回。
万妃听到一、二,大怒:“大胆!你们在说什么?”数宫女连忙下跪。
数宫女:“参见万妃娘娘。”万妃:“本宫问你们在说什么?”
宫女一讷讷回答:“只是说些宫中传闻……”万妃喝问:“传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万妃:“怎么?不敢说?刚才不是说得绘形绘声的吗?”
众仍不敢答。
万妃:“是传前皇后宫中闹鬼是吗?”横视众人一眼,无人敢与万妃目光相触,“无稽之谈,经你们口中添枝加叶,会变成怎样?汪直,替本宫掌他们的嘴!”
汪直:“是!”汪直把她们拉起,一一掌掴她们。众宫女呼痛不绝,万妃气仍难下,但还有一丝不安、心虚。深夜,万妃寝宫内已一片寂静,皇上与万妃同床,已安睡。
突然万妃面容痛苦,像是发恶梦,在床上挣扎。
皇上被惊醒,侧身坐起,看着万妃,正想把万妃叫醒。
万妃突然大叫:“我不怕你,皇后又怎样,谁阻我,谁都要死!”
万妃叫完之后醒了过来,睁开眼,却见皇上坐在自己身旁,愕然的看着自己。
万妃连忙镇定心神,诳说道:“刚才做了个恶梦,有贼人拦道截劫。”
皇上已猜出是什么事,不便道破:“是吗?”万妃:“吵醒皇上,对不起,再睡吧!”
皇上:“好!”两人再躺回床上,皇上不久侧身而睡,背向万妃,神色颇不安,最后闭上眼睛装睡。
万妃也不安,猜度梦中所言,有否令皇上生疑,再也没法入睡。两人首次同床异梦。
皇上早朝后回宫,在皇后寝宫不远处经过。皇上停下脚步,向寝宫望了过去,不久竟开步向寝宫走去。二喜一愕,欲阻止:“皇上,那边是前皇后寝宫。”
皇上:“那又怎样?”二喜:“那是不祥之地。”皇上:“朕是九五之尊,何惧之有?”二喜与两监对望,只得怯怯的跟了过去。
皇上把紧闭的宫门推开,见寝宫内一片荒凉,只有那些布幔被吹进的风轻轻吹拂而起,更添几分凄清。
皇上看着内里的摆设,回忆全部涌现在脑海里。皇上大婚当晚的情景,皇上走进皇后寝宫,看到娇羞可人的皇后坐在那里,皇上把手下叫退,与之饮合卺酒时,皇后半惊、半喜、半羞之态,仍沥沥在目,皇上心头一紧,深感负了这个女人。”
皇上按在桌上的手,不禁紧握成拳头,悔不当初。
皇上在自己寝宫中自喝闷酒。
汪直到宫外,向二喜耳语两句。二喜走进寝宫,向皇上传达。二喜:“皇上,贵妃派人来,请皇上到御园,观看盛开的夜合花。”皇上:“叫他向贵妃回报,朕明日早朝,不想外出。”
二喜:“这……”皇上:“还不出去!”二喜:“是!”二喜出去了。汪直心急问道:“皇上怎说?”二喜:“汪公公,你回贵妃,皇上不去。”
汪直:“皇上没事吧?竟然不去?”二喜低声:“今天中午,皇上曾进皇后寝宫,回来之后便郁郁寡欢了。”
汪直:“皇上进过皇后寝宫?”心知不妙,“这儿有劳你了。我马上向贵妃回报。”万妃寝宫,汪直已把皇上曾进皇后寝宫一事相告。万妃大怒,一手把桌上的东西一扫下地:“岂有此理!都是外面那群无用的嚼舌奴才惹的祸!传李尚宫、凌司正来!”
汪直:“是!”汪直带李尚宫与凌司正至。李尚宫:“李淑玲。”凌司正:“凌锦云。”李尚宫、凌司正:“参见贵妃娘娘!”
万妃:“你们尚宫局中还有我这个贵妃吗?”两人连忙低头下礼。
李尚宫:“贵妃娘娘息怒,如尚宫局中有人冒犯贵妃,请贵妃明言,下属一定严惩不赦。”
万妃:“前皇后宫中闹鬼一事,可是你尚宫局中宫女传出?现在此事已惊扰皇上与本宫,你可知罪大。”
李尚宫:“下属略有所闻,并已下令宫中各人不许再谈论此事。”万妃:“就一句不许再谈此事,便可了结?就是你尚宫局刑罚太轻,以至宫女们不知礼法。”
李尚宫仍想大事化小:“此事以讹传讹,实在难知谁是源头。”万妃大力拍桌:“依李尚宫所言,此事就此作罢?”
凌司正既为立功,又息万妃怒气,越级答话:“贵妃息怒,下属可逐层查问,定可查出源头!”万妃:“凌司正既然有办法,哀家乐观其成!退下吧!”
李尚宫、凌司正:“是!”两人退下之际,李尚宫向凌司正瞟了一眼。
凌司正不安。两人退出万妃寝宫,李尚宫面有愠色。
凌司正补救,歉意地解释说:“李尚宫,刚才下属一心想平息贵妃怒气,方才自作主张,说要撤查此事。”李尚宫:“凌司正,这也不是头一遭,赵贵嫦之死,不也是为平息贵妃怒气吗?”
凌司正:“但追查下去,下属怕的是死伤更众。”李尚宫:“好。但这次呢,你说要逐层追查,尚宫局中有多少人说过皇后宫中闹鬼这件事,你要多少人浴血,才有个定论?!”
凌司正一时语塞。
李尚宫:“我听说当晚在皇后寝宫前遇鬼的是你贴身宫女,你要惩办的,只能惩办这两人,如再动其他人一根汗毛,休怪我不客气!”凌司正:“是。下属知道!”
浣衣局内,两中年宫女押了宫女甲、乙进来,女主管迎上。中女一:“菊儿和兰儿,造谣生事,说皇后寝宫闹鬼,弄得人心不安,被凌司正判进浣衣局,你要好好看管。”
女主管:“是!”命两洗衣妇“把她们带进去。”宫女甲犹有余悸:“马掌正,我们不是造谣生事,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真的在皇后宫中遇鬼”。
宫女甲话未说完,已被中年宫女二一巴掴下。中女二:“你还说?你还要不要命!进去!”女主管:“带走!”宫女甲乙哭啼啼地被拉了进去。两中年宫女走。路过水井旁,春华与含香看到此事。
春华:“菊儿和兰儿都是七巧的好友,所以被派去伺候她姑姑凌司正,想不到竟有如此下场。”含香:“我早说过,就是贵嫦跟七巧一伙,也改不了她的命运。在后宫中除了自求多福之外,谁也救不了谁。”
春华是啊,你比我看得清楚。你说得对,我们要自求多福。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考进乐工局!”
含香:“我一定尽力而为,成不成功,也不许你为我太难过。”春华:“你怎会考不进去?”含香:“我知道你为了想买个好琵琶给我,已经省吃俭用,我不想你为了我太为难自己,大不了我就用这些乐工局提供的琵琶就是。”春华已借来乐工局的乐器来练习,是一个琵琶和一个扬琴。
春华:“怎行呢,这些乐器练习一下还可以,考核当然要找些音色好的好乐器,你放心,我很快就存够了钱。”含香:“可是你的月俸,平常已给我用了大半,还那来闲钱,这些日子来,你为了我。已经吃了不少苦。”
春华:“宫中吃的、穿的,哪需用钱,有什么苦吃?”含香:“你总是这样,为了朋友,不以为苦。”春华:“别说了,来,我们再练一会。”
含香点头,含香坐在水井旁,抱起琵琶,春华则用木盆垫着扬琴,两人就奏起春华父亲为她作的那首歌。
万妃寝宫,皇上自对皇后之死,怀疑是万妃所害后,已多日没进万妃寝宫,万妃伤心,在宫中独饮闷酒。
众守候在旁,无人敢劝。映月低声对汪直说:“汪公公,你劝劝娘娘吧。”汪直:“劝是没用的,要想到办法把皇上带回娘娘身边才行。”
映月:“那你想想办法。”万妃听到两人低声私语,不快:“汪直、映月,你们在嘀咕些什么?”映月:“娘娘,没有呀!”万妃:“你算本宫是聋了吗?”把杯掷向映月,映月避不过,被掷中手臂,但也不敢张声。
万妃:“汪直,你说!你们在我身后说些什么?”汪直一想,竟大着胜胆直言:“奴才刚才说皇上已多日未到贵妃寝宫,看来是对娘娘有所不满,情况不妙。”
众宫女、太监听到汪直这样说,都惊心动魄,缩作一团。万妃果然震怒:“汪直,你敢取笑本宫失宠于皇上?”汪直:“奴才只是担心,不是取笑。奴才自从到贵妃宫中伺候那天开始,已把贵妃的荣辱系于一身。”
万妃冷笑问:“你配跟本宫相提并论吗?”汪直:“当然不配。但贵妃荣,我们在宫中行走,头也比别人抬得高、贵妃辱,我们在宫中也被人看不起,我们就像跟贵妃同坐一条船,贵妃是船上的贵宾,我们是船夫,但船夫也希望这条船,顺风顺水、无风无浪到彼岸。”
万妃:“好一张利嘴,如今本宫面对险阻,你又可有良策?”汪直指小太监说道:“奴才年长入宫,走得不及他们快,气力不及他们,唯一可取就是还有几分阅历、几分计谋。”
万妃:“那你尽管说来听听。”
汪直:“这计叫以退为进!”
万妃甚有兴趣知道详情的样子。
御书房,皇上多日未见万妃,心情也不佳,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不一会已放下奏章,暗暗的叹气。
此时万妃带同汪直与众宫女至。
二喜遥见众人走近,连忙走入向皇上报告:“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皇上仍心有余怒:“跟她说,朕正忙着,不想见她。”
二喜:“这……”正欲上前阻截,万妃已到门前。
万妃:“皇上,臣妾知皇上近日忙于政事,本不欲打扰,但宫中规矩,妃嫔出宫,必须得皇上批准,所以不得不来向皇上辞行。”
皇上奇怪:“辞行?你要去哪里?”
万妃:“臣妾知道自从前皇后中毒而亡后,皇上心有不安,其实臣妾又何尝好过,所以臣妾想到清华庵清修一些时日,既为皇上祈福,也超渡前皇后亡魂。”
皇上心中仍有气,以为万妃以此要挟:“好,朕就依你所奏,让你离宫。”万妃:“谢皇上恩准!汪直,命人备马车。”汪直:“是,娘娘!”
汪直马上走去,万妃也与众宫女缓步离开。
皇上望着万妃背影,心中不是味儿。
周太后在宫中喝茶,张嬷嬷急急走进。
张嬷嬷:“太后,太后。”周太后:“什么事?走得这样急。”张嬷嬷:“宫中生了大事。”周太后:“什么大事?”张嬷嬷:“万贵妃去了清华庵清修,还没有归期。”
周太后高兴:“真的?”张嬷嬷:“千真万确。奴婢刚才听到消息,特意到宫门前打听,亲眼目睹万妃乘马车离宫而去!”周太后:“那真是天大的喜讯。一定是先皇庇佑,让皇上醒悟过来。你给哀家多点留意,切勿让钱太后在皇上面前替那妖妇说情。”
张嬷嬷:“奴婢知道。”七巧没事可做,四处闲游,心情落寞。宫女甲、乙刚取干净衣物自浣衣局回来,遇七巧。宫女甲:“七巧,你没跟万贵妃出宫吗?”
七巧:“我只是送衣的,平日连贵妃的样子也没得见,哪会跟去。”宫女乙失望:“还以为你可以趁机会到外面走一走。”七巧:“你知道什么?皇上与贵妃闹不和,才让贵妃出宫的,要是日后贵妃失宠,我曾是她宫中的人,也绝没有好去处。”
宫女乙:“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宫女甲:“是呀!贵妃连皇后都可以拉下马,绝不会轻易失宠。”七巧:“但愿如此!”此时自浣衣局那边传来琵琶与扬琴的合奏乐曲。
七巧:“这首曲,哪里听过?”宫女甲:“就是春华平日常挂在口边的那一首曲。”七巧马上露嫌恶之色:“怪不得这么耳熟。”宫女乙:“她跟浣衣局内那个含香最要好,听说两人准备一同考进乐工局。”七巧:“想当乐工?有这么容易吗?”
浣衣局水井旁,两人合奏,也很悦耳,但含香的琵琶十分残旧,在含香拨弦时,竟断了两条弦线。两人不得不停下。
春华:“乐工局这些乐器太陈旧了。含香,多忍耐十余天,等月俸出来时,我们就可以有新的琵琶,新的扬琴。”
含香:“都是我没用,什么事都得依靠你。”春华:“浣衣局没有月俸,怎么能怪你,只要考进乐工局,日后我会跟你算这笔帐的。”
含香:“你一定要跟我算才好!”春华:“那一定了,如果真的让我们都进乐工局的话,那就好了。”含香:“以我们的琴艺,应该可以的。”
两人想得甚美满。
庵堂内房,万妃面对桌上数碟斋菜,胃口全无,两宫女不敢张声,万妃气极拍桌骂道。
万妃:“汪直,什么以退为进,本宫栖身在这鬼地方已经三天,皇上一个口讯也没来,难道要我真的在此敲经念佛终老?”
汪直:“贵妃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定要比皇上坚忍,才能胜出这场仗。”万妃气愤问道:“你还要我在这儿呆多久?”
汪直:“快则三天,迟则五天。”万妃:“三天、五天?到时皇上不派人来接本宫,那怎办?”汪直:“到时贵妃也可以自己回宫去。”
万妃怒道:“什么,你要本宫自己跑出来,然后自己跑回去?”
汪直:“自己回去,跟皇上派人来接,有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皇上日后对贵妃更好就是。”
万妃:“你肯定本宫这一来一回,可以令皇上回心转意?”汪直:“奴才已经派人在皇上身边留意,向奴才通风报讯,适当之时,汪直自有安排。”
此时映月走进。映月:“娘娘,二喜差人送信给汪公公。”
万妃:“快看!”
汪直:“是!贵妃娘娘大喜,相信不出三日就是贵妃娘娘回宫之时。”
万妃:“真的?”
汪直:“不过这两天,奴才要先回宫打点一下。”万妃:“好,你马上回去。”
皇上睡在床上,满头大汗,梦中惊叫。梦中小皇子在后宫被太子(代宗子)用箭射击,小皇子在地上非常惊慌。
皇上:“贞儿救我,贞儿救我……手在床边乱抓,但抓不到什么,贞儿救……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坐了起来,喘息不已。”寝宫外,汪直在二喜带领下,蹲在窗下,看到刚才皇上发恶梦的一幕。
皇上:“来人,来人呀!”
二喜示意汪直别张声,马上答道:“来了。”连忙走进宫内“皇上有何吩咐!”皇上以手背抹汗:“马上替朕更衣!朕不睡了!”二喜:“是!”连忙与一太监为皇上穿衣服,向另一太监说:“为皇上准备点心。”
小太监:“是!”
小太监出,为皇上取点心。汪直乘时跟了过去。皇上已换好日常服,太监把点心放在桌上。只见皇上连日被恶梦惊扰,已双目无神,心浮气燥。
走近桌前,只见所放点心竟又是莲子红枣茶、红荳软糕、桂花杏仁卷。
皇上一见这些东西又想起万妃:“拿下,不吃了。”二喜奇怪道:“皇上,这是你平常最喜欢的点心。”
皇上:“不吃就是不吃,唠叨什么?”二喜受汪直所托,眼珠一转,大着胆子向皇上进言:“皇上,自从贵妃离宫,皇上夜不成眠,日间审理国事也烦燥不安,不如命人把贵妃请回来吧!”
皇上心有点软,但气仍难下,骂道:“朕的事要你来管,如再敢告次,赏你板子!给我滚出去!”
二喜:“奴才该死,奴才告退。”二喜退到门外,找到躲在一旁的汪直,埋怨道。二喜:“你看,为了你,又捱了一顿骂。”汪直:“二喜,你这个交情,我汪直日后一定偿还的。”
二喜:“那是日后的事,汪公公,你行行好,快想个办法让皇上与贵妃重归于好吧,不然我们这几个皇上身边的奴才,早晚被皇上打死、骂死的。”汪直:“快了,快了。”
周太后寝宫,周太后召见温婉、怕事的王淑女,正在用茶点。周太后眉开眼笑:“王淑女,在哀家宫中不用客气,知道吗?”王淑女:“谢太后厚爱。”周太后:“用茶吧!”王淑女:“谢太后。”
周太后对王淑女甚满意,与张嬷嬷交换了一个高兴眼神。太监:“皇上驾到!”皇上:“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宣召儿臣,有何吩咐。”周太后:“皇上与哀家是亲母子,见个面不一定有什么吩咐吧。王淑女,还不向皇上下礼?”
王淑女:“是!”温文的上前向皇上下礼:“参见皇上。”皇上:“不必多礼。”看到周太后如此安排,已猜到用意。周太后:“来,皇儿,这是云南贡品,普洱名茶,是你父皇当年赏给哀家的,据说越陈越香,你也来试试!”
宫女已献上两只兔子饺点心及名茶在桌上。皇上试了一口茶:“果然不错。”
周太后:“还有你看这兔子饺多精致,哀家吃了一只,真是胃口大开。皇上也该一试。”皇上:“好!”也取一只吃下。周太后:“怎样?不错吧!”皇上:“很好。”
周太后:“有一件事,皇上一定猜不到,这样精致的点心,不是出自御膳房,而是王淑女自己亲手做的!”皇上已猜出周太后心意:“是吗?很好!”向王淑女点头加奖。王淑女:“谢皇上嘉奖!”
周太后:“宫中女子无数,但心灵手巧的还是不多。皇儿,你说是吗?”
周太后与张嬷嬷又互望一眼,甚高兴。皇上:“太后所言甚是。但近日朝中颇多要事,臣儿还有大批奏章未曾批阅,望母后见谅,就此告辞。”周太后:“皇上……”
皇上头也不回便走了去,令太后气结,王淑女尴尬不已。皇上在宫中饮闷酒,众已习以为常,不敢劝谏。不久皇上已有七分酒意,由二喜等人扶着上床。皇上带醉睡去,不久,进入梦境中,又是小皇子被太子以箭射击,小皇子惊恐不已。
只见皇上面容扭曲,大叫。皇上:“贞儿救我,贞儿救我……”又在床边乱抓,这次抓到一手,半睡的皇上似得到安慰与安全感,顿时静了下来。但两手相触下,发觉不对劲,整个人弹跳而起,发觉执着的是一男人之手,忙甩开,“什么人?”
汪直:“奴才汪直,惊扰皇上,罪该万死。”皇上:“是你?你是贵妃宫中太监,怎么走进朕寝宫?”汪直:“奴才是奉贵妃之命,回来看视皇上,怎知刚才在门外听得皇上在梦中惊叫,方才大胆进来看看皇上需要什么。”
皇上:“出去!给我滚出去!”汪直:“是!”此时皇上听到有女子的偷泣声,在门外传来。皇上:“谁?谁在朕寝宫之外哭泣。”汪直难过的说:“皇上,是贵妃娘娘。其实贵妃娘娘已回宫中,只是怕惹皇上不快,方才才命奴才进来。”
皇上心中无限依恋:“贵妃?”万妃涕泪涟涟的走入,一进宫,马上跪倒地上:“臣妾该死,臣妾真的放心不下皇上,方私自回宫,令皇上受惊。请皇上治臣妾之罪。”跪倒在皇上床前。
皇上扶起万妃轻声说道:“往清华庵是贵妃要求去的,朕从没要你出去,回宫又何罪之有?”万妃:“谢皇上。”
皇上见了万妃,骨头也轻了,端详万妃:“贵妃,不见数日,你消瘦不少。”万妃:“臣妾人在宫外,但心悬皇上,三餐不知其味,夜不成眠,怎可不瘦?”端详皇上,见帝面容憔悴,眼圈发黑,心疼道:“皇上为何也憔悴至此?”
皇上:“你记挂朕,朕何尝不记挂你,贵妃,以后再也不许你任意离宫。”
万妃:“臣妾知道令皇上受苦。以后除非是皇上把臣妾赶走,否则臣妾再也不离皇上半步!”皇上:“真的?”万妃委屈地点头。
皇上:“以后朕再也不与你作意气之争。”万妃:“谢皇上不怪罪之恩。”
皇上轻扶万妃,两人恩受更胜从前。一旁的汪直面露得意之色。
小宫女长大后,已改住入新住处,四人一房,数房共享一小园。
春华拿着自己清洗好的衣物经过小园。
夏荷拿着部和笔,与一宫女上前:“初七是张司制的生辰,我们想每人科些银两,请郭公公买些酒菜回来,为张司制庆生辰,你跟我们一道吗?”
春华:“每人出多少银两?”夏荷:“一两银,余钱还会买个小玉花瓶送给她。”春华:“一两银……”七巧与两宫女内进。闻言,答口道。
七巧上前讪笑:“怎么一两银也嫌多吗?当日死口不认自己是冒名顶替进宫,高邮首富之女,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两宫女也一脸小觑春华的表情。春华不管七巧怎说,只对夏荷说:“我近日等着用钱,不能参加了。”夏荷说服春华:“春华,你也是直属张司制所管,助个兴也是要的,不然晚宴时不见了你,张司制会有何想法?”
宫女甲与夏荷一道的宫女,帮腔说:“是呀!不怕官,最怕管,这些应酬少不了。一两银也不多嘛。”春华想参加,但奈何买乐器要紧,还是推:“我想存些钱,买件好乐器,参加乐工队的考核,那晚宴是去不了了。至于张司制的寿辰,我会亲手弄些东西送给她。相信她不会怪我的。”
夏荷:“那就算了。”“七巧,你们呢?参加吗?”七巧:“当然,为什么不去?!”掏出银两交与夏荷。两宫女跟着七巧的人:“我们也去!”
夏荷:“好!算你们三个。”接过钱,放进一个红布做的大荷包中。
七巧看着夏荷放钱进荷包,眼珠一转,又有鬼主意的样子。春华与夏荷及两宫女共享一房,其中一人是上场七巧之友。春华挑灯在做绳结香囊,准备用来送给张司制。另两宫女已在打点床铺,准备睡觉。
夏荷拿着上场的名单与笔及钱包入,钱包已装得满满的。
夏荷上前:“春华,你就是做这个送给张司制?”春华:“是呀,做完之后,会跟我这个差不多样子。”说完取出随身戴着的绳结香囊给夏荷看,“可以吗?”
夏荷拿起春华的绳结香囊看:“很漂亮啊,张司制一定喜欢。”宫女甲与七巧友好的其中一个:“张司制连皇上穿的龙袍也懂得做,她会稀罕这些东西?”
夏荷看不过眼:“你别挑剔春华吧,人家想买乐器考进乐工局,也是好事一宗,只要有心,张司制是不会介意的。”宫女甲:“是吗?想当乐工也非易事,到时开罪了张司制,才叫吃不了兜着走。!”
夏荷:“别管她!跟七巧同一鼻子出气。”
春华笑了笑:“是了,有多少人一道跟张司制贺寿?”夏荷指着红色荷包说:“也不少,有五十多人。”春华:“到时一定很热闹。”夏荷:“那一定了。”把钱包和名单放进床边柜内。
春华住处小园,夏荷带着小安进来。夏荷:“小安,待会你帮我把银两交给郭公公,记着酒要好,菜也要好,白玉花瓶也要好!”
小安:“夏荷姐要的一定最好的,是这样吗?”夏荷:“当然,张司制生辰,不能出乱子,你记着跟郭公公说。”小安:“知道,小安办事,夏荷姐可放心。”夏荷高兴:“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
夏荷内进。夏荷打开昨夜放钱的柜,却不见了钱包。夏荷大惊:“我的钱呢?!”小安从窗户那边看过来,看到夏荷面色苍白。
尚宫局审事厅,凌司正把有关人等进行审讯。
凌司正指春华与两宫女:“你们三人与夏荷同一住处,知道她把钱包收在那里的也只有你们三人,究竟是谁做的,快给我招认!”
春华与两宫女齐声:“不是我”。凌司正:“你们还想抵赖?是不是要我逐一行大刑。”春华:“凌司正,偷钱是大罪,就是凌司正用什么刑,我们也不能胡乱认罪。”
宫女乙:“是呀!凌司正真的不关我们事。”宫女甲与七巧友好的宫女:“我的月俸用也用不完,为何要偷钱。是不是有人要买什么东西,钱不够,才出此下策,就不知道了,凌司正,你要查明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春华:“红芯,你这话,不正是冲着我来吗?我虽然想买乐器,但我是一分一文的存起来的,我绝不会为此做出不当之事。”
宫女甲:“人心隔肚皮,谁说得准。”
春华分辩:“刚才几位掌正已经搜过我房间,也没发现。你别血口喷人。”宫女甲:“就是偷了钱,也不会放在自己的住处吧!”夏荷:“红芯,我也不相信是春华做的。”
宫女甲:“你偏帮她,那难道会是我们两人吗?”宫女乙:“不是我呀,凌司正。”数人争议不休。凌司正:“为了闹鬼谣言一事,李尚宫对我有所不满,现在如果单单针对春华,恐怕更令她不快。”
凌司正环视三人:“问下去,你们都不会说真话的了,给我押下去,事情未查明之日,三人都不能放出来!”数中年宫女:“是!走!”
三人大惊。春华:“凌司正,我是冤枉的”。其余两人也在喊冤,但仍被押走。
浣衣局,含香正在洗衣,宫女一走近,把脏衣丢下。
宫女一大刺刺的说:“洗得干净些,别连累我给人骂。”含香奇怪:“今天怎不是春华送脏衣过来?”宫女一:“我怎知道?”说完便离开。
含香很不安。
含香把衣服洗了又晾好,但不时望向浣衣局门口,希望见到春华出现,但大半天已过,仍无春华踪影。不久,小安探头入。含香连忙走了过去。
含香:“小安,怎么今天送脏衣来,改由其他人送脏衣过来,春华她出了什么事?”小安:“我过来就是跟你说声,春华同一住处有宫女失窃,春华与同房的人都被关了起来。”
含香闻言,大惊:“怎会这样的?”小安:“我也不知道。那笔钱本来是大家凑来给张司制贺寿的,突然不见了,弄得满城风雨。”含香:“春华的为人你知道,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偷钱的”。
小安:“我当然知道,但有什么用?”含香:“我不能踏出浣衣局半步,小安,你要想办法救救她。”小安:“我也想,可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