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猎场惊魂
“皇上……”深夜,帷幔外刘德全垂手而立,低声轻唤着。百里清风快速地睁开眼睛,眸色一闪,浓眉微微拢起,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木念,此刻她正熟睡着,呼吸均匀,脸上一片祥和。他轻轻的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百里清风对刘德全一扬手,刘德全会意,随着他轻轻的走出了寝殿,来到外殿。这时有宫女上前为百里清风披上一件纯白色的狐裘。披散的长发张扬的落在白衣上,黑白分明的对比,更显得他无尽的妖娆。等在外殿的暗影见到皇上出来,连忙跪地,“参见皇上。”
“免。”百里清风径直走到一边的书案后坐了下来。“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回陛下,多日的调查没有发现睿王爷有任何的异动,每天除了上朝之外便都是待在王府中,没有外出。”“哦?”百里清风瞳孔缩了缩,难道行刺自己的人不是他派来的?夜赫的皇位本该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他却夺了来,虽然拟了一张假圣旨,不过他不相信夜幽城心中没有任何想法,也不相信他表面上的效忠,若是他有何异动,那么对自己刚刚夺得的帝位肯定会有影响,对自己很是不利。而那暗中招兵买马的鲁南王就是夜幽城的亲娘舅,他如今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百里清风心中暗自思忖,他不相信鲁南王不是为了夜幽城准备的。暗影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百里清风,接着说道,“皇上,经多方调查,查探出鲁南王的母亲乃是齐帝的亲姑母。”
如鹰般犀利的眸光倏地看过来,那凌厉的目光令暗影微微一颤。“他的母亲是齐国公主?”“是的。四十年前齐鲁两国交战,齐国战败,于是送来了和亲公主,便是鲁南王之母,曾经齐国的固伦公主。”若是如此,鲁南王与齐国之间很有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若是他真的是存心谋反,那么……百里清风心中一悚,沉声道:“调查鲁南王与齐国之间有无关联,他与睿王之间是否有什么往来,另外接着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异象立时报于朕知。”“尊旨。”暗影快速退了下去,百里清风则睡意全消,坐在桌前,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眉间却是深深的沟壑。近来京城内总是不时有骚动发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似乎是有人在暗地煽动的,待官兵一来,暴民就四散逃走。
抓住了几个挑事的,经过严刑逼供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也令他隐隐觉得有蹊跷,于是近来他心情十分的烦躁不安。再来,就是刺杀他的背后主使是谁,一直没有查出,但是有迹象表明与夜幽城有关,派出去的暗影调查了几天了,却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调查出那个杀手有可能是曾经的扫北侯阎霄。鲁南王……睿王……阎霄……百里清风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响亮。突然他眸光一亮,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起来。
“皇上……”刘德全从外面走进来,带进一丝凉气进来。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夜宵,将里面的菜一一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关切地说道,“皇上要多保重龙体。”百里清风瞅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鲜嫩的春笋,放入口中,嚼了几口觉得没有味道。便放了筷子,下令撤了下去。之后随手拿起桌上没有批阅完的奏折,细细看来。刘德全则在一边为他研磨,眼中满是对皇上的敬重与关心。又批阅了很久百里清风才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推开大殿的门,准备出去透透气,近日来的事情令他十分烦心,竟也无意睡眠了。晴朗的月光盈盈地照射着大地,星子如稀疏的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天幕,百里清风提拔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被拉得老长。
深夜的皇宫静谧一片,他登上高楼向四周望了望,整个皇城沉浸在安详之中,他的子民此刻在安心的睡觉呢吧,望了望远处城郭的暗影,他叹了口气。然后负手而立,目光一直盯着遥远的苍穹,目光深邃而悠远。良久百里清风从高楼上下来,命刘德全取了一把青龙宝剑,拔剑出鞘他就着朗朗月光翩然起舞。翻飞的衣袂在舞动中猎猎作响,飘逸的长发飘飞于空中,纠结在夜的魅影下,狂放不羁。将自己溶于剑的精髓中,舞动间白光如梦似幻,从剑身向外扩散,百里清风的身子忽而跃起,忽而匍匐,剑光漫天飞舞,白色剑气如云卷雾涌。动作凌厉异常而又透着霸气,粗矿中又透着美感,似天马行空又似行云流水流畅非凡……很快百里清风身上便流出细细的汗水,汗水和着烦恼排出体外,如此畅快的感觉将多日的烦躁舒缓了些许。
他越舞越激狂,在清冷的月光下,剑光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可能是由于舞动的过于猛烈,腹部没有完全好的伤口承受不起这激烈的动作,轻微地迸裂开来,很快细微的血丝从伤口处渗透出来,同时带来一阵绞痛。“该死。”百里清风恼怒地丢下手中的宝剑,这个伤口怎么到现在还不好,他只要一用力,伤口就会迸裂,这令他感到十分的挫败。刘德全见皇上突然停了下来,想是以为他累了,可是走近却发现他的伤口处渗出血来,连忙上来欲搀扶百里清风,却被百里清风一手挥开。
“朕没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容展露脆弱。挥开刘德全,他大步走进龙翔殿,刘德全明白皇上的心思,也不气恼,只是快步跟了进去。进了大殿,他连忙拿来纱布和伤药,给百里清风上药。……。睡到深夜,木念翻了一个身,猛然发现身边空落落的,她睁开眼睛,果然没有见到百里清风的影子,本来不予理会,打算接着睡的,却听到前殿有轻微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从床上下来,垫起脚尖走到屏风后,耳朵竖起来听了听动静。此时刘德全边给百里清风上药,边轻声说道:“皇上,您这是何苦呢?您的一番心意为何不告诉皇后娘娘呢?明明为了她才受了如此的重伤,可是却偏偏不告诉她知道……”
刘德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里清风一个冷厉的眼神吓得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多嘴。”冷硬的声音从百里清风的口出吐出,带着浓浓的不悦。刘德全吓得一哆嗦,“奴才失言,请皇上饶恕。”百里清风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摆手,刘德全立刻退了出去。可是心中却在想,皇上也真是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让皇后知道呢?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但是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刘德全心中感叹,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唉……
在屏风后的木念听了他们的对话,不过却只听到了后半句,但是心中也微微震撼,他的伤竟然是为了别人受的,他这样一个人还能去在乎别人吗?……木念侧着头想了想,确实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她又站了一会儿,之后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很快就感觉百里清风走了进来,钻进被窝,动作很轻很柔。然后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她能感受到百里清风灼热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但是自己却不敢睁眼,也不愿意睁眼。百里清风深情地看了怀里的人儿良久,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在叹气,似乎有着深深的无奈,这是为什么?头一次木念心中升起了关注他的念头,但是在下一瞬,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关心他做什么?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杀了他也不一定。将心中那升起的一丝念头打散,她不着痕迹的翻个身,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然而百里清风却长臂一伸将她拉了回去,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腰,大手温暖而干燥,驱散了夜的寒冷……今天一早百里清风一改往日的姿态,敛起“病容”神采奕奕的去上朝去了,皇上多日“缠绵病榻”,朝臣们自然有很多在心中腹诽着,也有不少暗暗在心中担忧着,再加上最近京城内频繁的暴乱,众人更希望能看到皇帝康健的样子。
等百里清风穿着一身红色蟒袍,头戴金冠出现时,众臣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有捷报传来,说鲁国大军在陈峰将军的带领下长驱直入,如今已经离齐国都城不到百里,相信不久就能攻克。听到这个消息,百里清风眼中多日的阴霾稍稍放晴了一些。朝堂上众臣纷纷有事上奏,百里清风慵懒的斜倚在金色的龙椅上,眼睛斜睨着群臣,不时思索一下。……龙翔殿天微亮百里清风便已经离开,待木念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轻撒着光辉,一束束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射进龙翔殿,撒了一室的光芒。
阳光照到木念细白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伸出莹白的小手挡在眼前,眯了眯眼睛,然后坐起身。候在一旁的宫女立刻为她梳洗更衣,听翠屏说百里清风去上早朝了,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脸上一副淡淡的表情。
简单了吃过早饭,木念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棉袍缓缓走出了大殿,袍子上绣着几枝青翠的竹子,虽素淡却更显高雅。她如瀑的青丝被斜斜绾了一个松松的髻,用一只碧玉簪固定,如元宝的耳朵上一对白玉耳坠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摇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更显得木念的脸色盈润通透。她刚走出大殿,身后的翠屏就跟了上来,“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奴婢派人备辇。”
“不必了,我只是想随意走走。”她对翠屏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撩起裙摆走下台阶。翠屏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走了几步,发现翠屏还跟着,木念于是回过头来,声音里淡淡的,“你也不要跟来了。”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随意的走走,不愿意任何人的打扰。好久没有独自一人轻松自在的时候了,是以她想独自享受宁谧的感觉,或许只有百里清风离开时她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吧。唉……幽幽叹了口气,木念将手搭在额前,她抬起头看了看火红的太阳,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来。自己的爱情或许不可能有份完美的句点吧,此生注定坎坷多羁。
感叹间木念一抬眼,看到了身后跟着的翠屏,她不禁微微蹙起眉尖。猛地一转身,来不及停下脚步的翠屏差点撞到她身上,吓了翠屏一跳。“不是说了不要跟着吗?”话语间有着隐隐的不悦。翠屏看了木念一眼,一脸的堆笑,“娘娘,奴婢是想着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跟着也方便些。”“不必了,别再跟来。”
说完木念一拂袖子,迈步走开,走出好远回头一看,翠屏还站在原处,目光不时朝自己看来,在看到自己回头时她轻轻低下了头。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宫女太监,但是大多数人是不认识她的,而且那些人似乎都很面生,木念不禁有些奇怪,难不成百里清风将宫里的所有宫人都换了不成?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会那些与自己擦身而过却没有对她行礼的宫人,没有那繁复的礼节,她反而觉得更加的自由自在。
绕过楼阁,穿过长廊,不经意间经过了原来住着的永宁宫,那里此刻已经一片焦砾,远远看去一片苍凉。她不禁叹了口气,想起当日的大火,心中不禁暗幸,或许上天还是待她不薄吧,即使每次磨难,她依旧还活着,也许这就是幸运。想着想着,木念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浅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着,身姿漫步在诺大的皇宫中,娇俏的身影如一道阳光,照亮了每一个她走过的地方。鲁国的冬天来的早,走的也早,短短的数日,如今已经迎来了初春的天气。虽然如此,可是此刻的御花园仍旧是一片萧索的景象,各种树木花草都还没有复苏,整个院子里一片灰秃秃的色彩,唯有西北角一排排松柏,那一身墨绿色给这里添了一点盎然。
由于天冷,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在经过这里时,一抹蓝色的身影突然从松柏林里冒了出来,跳到木念的身前。木念一惊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原来是多日不曾见面的林拓,他俊朗却又不张扬的脸上表情淡淡,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紧紧盯着木念,里面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似平静无波。木念的眼眸对上那双灿亮的眼睛心中蓦然一动,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捕捉不到,待再次看向他时,林拓已经低垂下眼睑,遮住了里面复杂变化的万千情绪。“参见娘娘。”林拓施礼后垂手站在一边。木念眸光看去,然后收敛了有些散乱的思绪,平静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他……
难道阎霄这次来让自己帮助下毒了吗?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无力,刚刚闲逛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林拓,有什么事情么?”林拓微微勾起唇角,先是说了一些阎霄思念她的话语,又交给她一封阎霄的亲笔书信,上面满是情真意切的话语,看着阎霄的信,木念心中滋味复杂。林拓见她看完信,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瓶子,瓶子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精致异常。他将那个小瓶子递到木念面前。
“侯爷说请娘娘将这里的药粉,悄悄放进熏香里,只要百里清风闻了就会慢慢浑身乏力,而且能连续闻上几天他定会精神逐渐委靡,慢慢昏迷不醒,最终在昏睡中死去。这种奇毒,不易被发现,即使他觉得身体不适,太医也定不会查出什么来。”“他自己就深通医术,若是被他发觉?……”感觉到了木念的犹疑,林拓眼中寒芒一闪,“娘娘放心,这种药是罕见的奇毒,即使医术高明之人也不会轻易发觉,中了此毒与身体疲乏一般,不会轻易被察觉。”木念听了之后,心中微微一颤,好毒的药啊,那么自己每天闻着同样的药,难道不也得中毒吗?阎霄难道连自己也不顾了吗?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林拓微垂的星眸里闪过一抹极为痛楚的神色,他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瓶,递给木念。
“娘娘,这个是解药,只要你在熏香前吃下其中的一粒,就不会被‘夺魂散’所毒。而且我们知道百里清风喜欢迷迭香的味道,所以这‘夺魂散’的香味即是迷迭香。请娘娘要尽快行动,也好早日助侯爷大事成功,也能早日夫妻团聚。”木念淡淡的看着那两个瓶子,脸上的表情虽然毫无波澜,但是心中却如波涛翻搅,起伏不定。杀一个皇上真的那么容易吗?而且她为了能和阎霄团聚就真的要杀他吗?
当她回过神来时,林拓已经消失不见了,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只是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将瓶子揣进怀中,木念突然感到身体一片冰冷,难道自己竟然是蛇蝎心肠不成?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谋杀一个帝王?
百里清风虽残暴,但是却是必死不可吗?这个弑君的重任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寒的春风吹在身上,她感觉无比的刺骨。这段时间她有时一个人就会想很多,想着百里清风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能确定的是百里清风对自己有着执着的感情,也可以说是对夜颜有着很深的执念,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她能确定百里清风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因爱生恨。爱有多浓,恨就有多深。
而阎霄在信中反反复复写着“等我。”也是因为这两个字,她才会守在这深宫,等着一日又一日的日出日落,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她才没有放弃自己,坚持了这么久。她还希望能再次与阎霄重逢,也会想,若是阎霄来接自己而自己不在了,他会有怎样的伤心,是否会和百里清风发生生死冲突,那他若是被百里清风伤了,该怎么办?患得患失的想了很多,不安的感觉在心里弥散开来,仿佛漫天的粉尘,铺天盖地遮了满脸,让她喘不过气来。
心里的负担和百里清风的索求让木念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即使百里清风找来许多名贵药材给她服用,但是却不肯对她放手。她能在他眼中看到明显的彷徨、挣扎与倔强,可是就是执着不放开。他对她的执念,木念心里有几分害怕,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太过憎恨他,他们之间的羁绊太多,是情都难逃一个虐字,而且他也是挺可怜的,不是吗?但是为了阎霄,为了自己的幸福,她真的可以狠心去谋杀一个虽残暴但不至死的人吗?想着想着脚步挪动间,前面出现了一个湖泊----未央湖,当看到未央湖面上漂浮着的块块浮冰,木念一叹,原来已经初春了,鲁国处于南地,向来冬天极短,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是春天了。眼前的未央湖一片冷然的景象,原本结冻的冰面在春风的吹拂下已经开始慢慢解冻了,湖面上随意可见飘浮着的一块块浮冰,上面覆盖着未化的莹莹白雪。
微风吹来,平静的湖面漾起一层层细细的波纹,带着冷冽一点点向四周晕开。浮冰上不时有几只羽毛艳丽的小鸟在上面跳跃,捉食着水里的小鱼。木念就那样的站着,看着眼前这春融的景象,心中迷茫。突然湖边的凉亭里传来了低低的对话,那声音随风飘荡,飘进了她的耳中。“哎,我听说皇上对皇后宠得不得了,自从上次永宁宫起火,皇上就始终留皇后住在他的寝殿,再也没招过柳贵人侍寝了。”一个红衣宫女小声说道。“我那天去给皇后送药,看到皇上抱着皇后亲自给她喂药的。”另一个粉衣宫女神秘兮兮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木念听到。“虽然皇上的脸上冷冷的,但是那眼中却是浓浓的柔情哩。”“这么说来皇上真的是很宠爱皇后呢,唉……
我家主子柳贵人可就可怜了,每日独守空房,等着皇上召寝,可是皇上却……”“你也不用替你主子抱不平,我看皇上对皇后事动了真情了,要不那日皇后被淹没在火海中,皇上也不能疯了一样地冲入火海去救她。”“那倒是。可是我家柳贵人……唉……”两个宫女又嬉闹一阵,就离开了。从水榭出来,想到刚才宫女的对话,木念心里空白一片,茫然不知飘荡何处。想要回寝殿,却发现双腿重如千斤。待她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柳如媚立身于她身后的,低眉敛目,想是已经有一阵时候了,估计那宫女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吧。“皇后娘娘。”
木念愣了一下,麻木地继续前行,在与她擦身而过时,柳如媚突然抬起头来,幽幽道:“他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来抢,即使你是皇后,我也不会放弃。不过若是你想离开皇宫,如媚愿不惜一切助你离开”木念猛然抬头看柳如媚,看到她眼中满是嫉妒的怒焰,执着如狂……初春天气乍暖还寒,龙翔殿内各处都摆放着暖笼,炭火盆。上好的竹炭燃红了脸,不遗余力地散发着暖暖的热意,整个大殿内暖得犹如春天。
木念倚在美人榻上神情恹恹的,眼睛一直静静地盯着面前齐人高的八宝莲花熏香炉怔怔发呆,翠屏拿着香料麻利地往香炉里添加了一些香料,淡淡的烟雾缭绕而起,层层叠嶂,萦绕了整个屋子,缭绕到木念的身上,慢慢的淡雅的清香味道在整个屋子里弥散开来。看了木念一眼,翠屏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娘娘要是累了,就上床休息一下吧。”“不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目光依旧盯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
从外面回来后她就将那瓶毒药小心的藏了起来,但是心中确是极为矛盾的,动手吗?她一时间踌躇不已。靠在美人榻上,盯着那如雾的青烟,木念似乎能看到那烟幻化成了杀人的利剑无形中便可夺走人的性命,若是她将那毒药放进香炉的话。心不是铁的,没有冷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毁掉一个人的生命,所以她踌躇,所以她不安。翠屏将削好的雪梨递了过来,木念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而是懒洋洋地从榻上坐起来。翠屏看了她这副样子也习以为常,她知道她的主子从来就不多言语,于是退到一边静静的陪着她。坐了片刻,木念的目光蓦地被右边墙壁上一副遮盖了薄纱的画幅给吸引住了,似乎是有什么强大的吸引力一般,她站起身走了出去,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了纤纤玉手想要掀开那层薄纱,看看画上的内容。手刚碰到薄纱,就听到翠屏惊恐的大叫一声,“哎呀,娘娘,那个不能碰------”
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力道不觉就大了不少,只看到那轻纱随着她的手轻轻飘落,缓缓落于地面,画面赫然展现在眼前。一边的翠屏见了,脸色刷地就白了。连忙跑过来快速捡起轻纱想要重新罩住画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殿外响起了太监的尖细声音,“参见皇上。”是百里清风回来了。看到翠屏如此激烈的反映木念明显的一愣,但是没有多加理会,目光投向墙上的画面画上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风姿绰约的女子,眸若星辰,璀璨生光,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嘴角盈盈含笑。她衣着华丽,发髻高挽,雍容华贵。她----是谁?百里清风怎么会将这个女人的画面挂在自己的寝殿?
正在思索间,翠屏手执轻纱,想要将画盖上,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罩在画上,百里清风已经迈着大步走进殿来,走向还在沉思的木念,直到他来到木念身边,她才发现了他。原本心情不错的百里清风在看到眼前的裸露出来的画像时,眸光遽然一冷,他倏地抓起木念悬在半空的手臂,然后使力一甩,木念被重重地摔倒在地,疼得闷哼了一声。“谁让你动它的?”低沉阴冷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在大殿之内遽然响起。这副画是他的禁忌,画中人是他又爱又憎恨的母后。他下过令任何人不许动这副画一下,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给揭开了,一时间百里清风愤怒难当。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百里清风冰冷的气息震慑住,翠屏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地盯着面色铁青的百里清风,眸色一黯。木念则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言语,他平时总是无缘无故地发怒,自己早已见怪不怪了。怒视着坐在地上的木念半晌,百里清风的目光在碰触到她不畏的眼神时发出噼啪的火花,他眼中的怒焰似乎能将她烧毁一般。手上的青筋因紧握的双拳而暴突出来,怒火在他的体内肆意乱窜。恶狠狠地瞪了木念一眼,百里清风将头转向一边快要瘫成一堆泥的翠屏,蓦地他命令道:”将翠屏拉下去杖责五十。”
一听到这话,翠屏吓得面如死灰,她知道皇上下令就一定不会更改,她耷拉着脑袋如同死人一般说不出半句话语。两个小太监立刻上来拖着翠屏就要往外走,木念心中猛地一颤,这样就要重则五十大板,一个娇嫩的小丫头岂不是要被打残了不成。她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站起身,走到百里清风面前,目光直视他的眼眸。“这与翠屏无关,是我掀开的画像,若是罚你罚我好了,放了她。”
声音不高,但是却是令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担当。她不忍看到那个无辜的宫女因此丧命,画是自己要看的,她当然会承担一切,再者是什么人的画会让他如此动怒?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百里清风斜睨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的账朕还没有跟你算呢,你自己都难脱罪责,还有什么资格保她?”他不容任何反抗地大手一挥,翠屏就被活活地拖了下去。不理会还有其他人在场,百里清风一把将木念抓到自己怀里,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火热的舌霸道地抵开她紧闭的牙齿,滑入她的口腔,粗暴的吻起来。宫女太监见了,纷纷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嗞啦”一声,木念身上的衣服被百里清风狠狠地扯碎,零碎的布片纷飞起来,落了一地,软嫩的红唇被他啃咬出了血,流到口中腥腥咸咸的。胳膊在摔倒在地的时候被重重地磕了一下,似乎关节错位了,此刻被他圈在怀里竟是那般的疼痛难忍。尖锐的痛楚超出了她所承受的能力,于是泪水轻轻涌起,木念倔强地忍耐着,凭着一口傲气不让泪水落下,轻轻别开盈满雾气的眼眸,眼眶满是酸酸涩涩。
“皇上,若是要惩罚臣妾,看臣妾不顺眼,大可以将我打入冷宫,或是赐我一死,没有必要如此。”他的折磨加上阎霄的要求,木念已经感觉心力交瘁了,如今再加上胳膊上的疼痛,令她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听了她的话,百里清风冷冷一笑,“朕不会将你打入冷宫,也不会赐你一死,朕说过,你今生都是朕的奴隶------”话刚说完,他便看到她眼中萦绕着的雾气,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的样子震撼了他的心,像是有什么东西撞进他的心里一般,令他的心猛地一疼。木念缓缓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她根本反抗不了,反抗了只会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对待,于是她选择了平静地接受,反正心已经冷了,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清风眯起眼睛看了看她,手上一个用力,更加拥紧了怀抱,却看到木念眉间一丝隐忍的痛楚。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弄疼她了,松开她,看了看,发现她的右臂似乎一直弯曲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听到她隐忍着的闷哼,浓眉缓缓地蹙起。摸了摸她的手臂,百里清风突然两手一拧,只听“嘎巴”一声,一种极致的痛楚令木念不禁浑身战栗,这是他第二次让自己胳膊脱臼了。剧烈的疼痛过后木念感觉受伤的手臂似乎轻松了不少,原本的痛楚也减淡了许多,难道说是他将自己脱臼的胳膊归位了?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迎上他充满**的黑眸,百里清风口中吐出的热热的气体,萦绕在她的脸上,滚烫滚烫。
看见她睁开眼睛,百里清风连忙收起原本有丝心疼的目光,黑色的明眸中快速闪现出一抹嘲弄之色。看了看她,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龙袍缓缓落地的一瞬间他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知道朕要怎么惩罚你了吧?”他轻轻一撇嘴,然后将她抱了起来,绕过屏风将她轻柔地放在宽大的龙床上,随后身体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粗糙的大手肆意地在她身上游移,带给她一阵阵难言的战栗。他的动作虽然粗暴,确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右臂,看着没有一丝反抗的木念,百里清风眼角的冷厉淡去了不少,慢慢露出了温柔的目光,将头埋进她的胸口的一瞬间,他含糊地说着,“朕要你。”
她愣住了,他太过的喜怒无常令她有些无法适应,他突来的温柔也令她感到错愕,他不是刚刚还愤怒难当吗?刚刚升起的疑惑很快被他突然的进入给打碎,身体随着他不受控制地轻轻摇晃起来。一榻春色,在摇曳的幔帐间,慢慢漾了开来。此时窗外的太阳悄悄从云朵后面露出了笑脸,将万丈光芒撒向天地,初春的寒瑟被温暖的阳光冲散了些许,暖暖的春天近了。第二天一早,众臣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好的兴致,欲出宫打猎,纷纷疑惑着。百里清风只是睥睨了一下殿下的群臣,定下了两天后就出发。
一时间宫内忙成一片,宫女太监均准备皇上狩猎的一切东西,事先送往猎场,内廷里又定好了随行的大臣侍卫名单,在两天后百里清风一声令下,浩荡的队伍倾巢出宫。木念也随行出宫。她穿了件白貂的大衣,里面是一身淡紫色撒花的棉裙,一头乌丝被挽成了斜云髻,上面点缀着几朵珠花。她乘坐在凤辇里,翠屏随身伺候着。有好久没有见到宫外的世界了,本来能出宫打猎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以前也常与阎霄一同去打猎,那样的感受有好久没有体会了吧,可是这一次狩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她又收到阎霄的书信,言词凿凿,异常恳切地乞求她对百里清风下毒,想起阎霄曾经遭受的苦难,想起他对自己说要她等他,她的心终于还是动摇了,也在那一晚她颤颤巍巍地在百里清风的香炉里撒了一些‘夺魂散’。望着那袅袅的烟雾,木念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因为投毒,一整夜木念都没有睡着,她思绪混乱的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竟然是那般的蛇蝎心肠。天亮时百里清风一起身离开木念就睁开了双眼,眼睛下面是一圈淡黑的颜色,叫翠屏拿了土豆削了皮切片贴了片刻才终于消除了黑眼圈。
她不知道那药究竟有多毒,他中了毒是否很快就会……若是因此鲁国再次动乱……想到这她突然心中一颤,觉得自己过于的卑鄙了。一路上她坐在轿子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外面的风景,看似异常平静,然而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不是滋味。阎霄信中说到了猎场后还要继续给百里清风下药,直至他昏迷为止。可是她……幽幽一叹,木念压下心中的矛盾,犹豫。半晌她的目光蓦地一冷,争取自己的幸福不能算错吧,而且他待自己也太过暴虐,是因为他,她才与阎霄分开,所以她必须除了他,虽然手法很是卑鄙。但毕竟自己是谋杀的一国之君,而且他如今也算是自己的夫君,虽然她不爱他,可是不论为了什么理由,自己都将一辈子不会安心,活在愧疚中。
望着外面不停向后移动的景象,吹着冷风,木念的心复杂难辨,万般纠结。不是因为心中不舍,不是因为爱他,只是因为自己觉得对不起他,但是自己同样舍不得阎霄,为了阎霄,她……深深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去想百里清风对自己的所有伤害,渐渐的心中的不安淡去了不少,柔软的心也愈发的冷然如冰。
也许在这几日她应该对他温柔一些,来弥补一些对他的伤害吧。木念猛地闭上眼睛,眼中一阵酸涩,她拼命地将涌出的泪水逼回去,待睁开眼时,眼中已一片清澈与纯粹。队伍浩浩荡荡走了一天,直到傍晚太阳偏西才到达皇家猎场。虽然狩猎一事是匆忙安排的,但是猎场四周自昨日起就布下大量的兵卫,避免周围不知情的百姓误闯其中,也防止有人图谋不轨暗杀皇帝。猎场位于皇城城北百里处,面积很大,里面有林,有山,有河,有平原,放养着数量和种类众多野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所不有。只是这个季节,天气依旧寒冷,动物一般很少出没,选择这个时候来打猎,真的有些不太适合。
不过皇帝高兴,大臣们也只有随着同行了。到了猎场那片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之外,木念乘坐的轿辇停了下来,翠屏早一步跳下轿子,掀开轿帘。“娘娘,到了,请下轿。”木念放下轿子的窗帘,将目光移回来,看了一眼殷勤伺候满脸笑容的翠屏,缓缓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灌进衣领里,她不禁打了一个轻颤。
翠屏从昨天就开心的不得了,作为一个宫女本没有什么出宫的机会,如今能跟着出来狩猎,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一路上,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木念看着她的笑脸,心中一阵苦涩,自己曾几何时,也是有着她那样灿烂的笑颜的,如今……她自嘲地一笑,迈步走进帐篷。在帐内呆了不久,百里清风就挑帘走了进来,看着窝在一角坐着的木念。“更衣。”他沉声说道,然后伸开双臂,背对着她。宫女太监在他进来时就被他打发出去了,如今帐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声更衣无疑是说给自己的。
木念看了看百里清风的背影,没有任何的反抗,快速地起身走了过来。双手轻轻解开他狐裘的带子,将大氅脱下,然后又一件件脱掉他的外衣,又到柜子里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默默更衣的同时,纤纤的指尖轻不经意间触到他健硕的胸膛,她指尖的冰冷令百里清风蹙了蹙眉,下一瞬间已经牢牢抓住她冰冷的柔荑。将她的双手贴近自己温暖的胸膛,一点点捂暖她的双手。木念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要将手挣脱出来,却被百里清风抓得更紧了。她不解地抬起头,看到他眼中一丝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已经触上她的,只是轻轻啄了一下,便离开了。看着她呆愣的样子,百里清风心中似乎十分开心。拿过一边的干净衣服,自己穿了起来。木念怔了一下,然后再次伸出手,给他系上扣子,百里清风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那明媚的笑容不同以往的冷酷阴寒,像一束阳光照亮了四周,那耀眼的光芒晃了她的眼。
她的柔顺竟然令他如此开心吗?她不解,也不想深究。待为他穿好衣服后,就又坐到一边静静的呆着。帐篷内依旧燃着熏香,香炉里飘渺而出的烟雾缭绕升腾,帐内一片淡淡的香味。那里面木念依旧下了药,不知今天他闻了之后又会怎样?是否在一点点的毒发。木念不敢想象。“想什么呢?”正发呆之际,百里清风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温柔的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手轻轻地抓起她的发丝绕着圈圈。
“没什么,臣妾只是有点累了。”“赶了一天的路是挺辛苦的,你先歇下,等晚饭好了,朕叫你。”说着他站起身,将她抱到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睡吧。朕在这守着你。”百里清风低缓轻柔的声音,如一块石头撞进木念的心湖,荡漾阵阵涟漪。他,这是怎么了?看着他眼中的真情流露,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难道说……木念慢慢闭上眼睛,不敢去探究内心的深处,怕想得太多自己反而愈发不安,愈发觉得愧对。不久宫女太监就端着晚膳走了进来,一阵阵饭菜香和着迷迭香的味道在大帐里四散开来。百里清风看了一眼闭着双眼的木念,看着她难得的温顺,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满足感,没有忍心叫醒她,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木念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百里清风而已,他突来的温柔令她有些恐慌,若是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毒害他,他又将会怎样?
感觉到身边灼热的目光,木念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百里清风深情凝望的眼眸,四目相对,木念赶忙别开了眼睛。“你醒了,晚膳已经好了,快起来吃吧。”依旧是柔和的声音,听得木念心中愈发的不安,他这是怎么啦?
若是对自己冷酷一些,也许她会更能狠下心来。默默的吃完饭,百里清风对木念微微一笑,“穿好衣服,朕带你出去。”木念一愣,却已经被百里清风拉着手走出了大帐,吩咐侍卫牵了一匹马过来,然后百里清风翻身上马,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拉就将她拉上了马背,双手环过她的纤腰,拉住缰绳,双腿一夹紧。身下的青骢马朝着前方跑了下去。夜风轻吹,木念轻柔的发丝随风飘扬,飘到百里清风的鼻间,痒痒的带着一股茉莉花香,百里清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暖暖的好舒适。
与她无间的距离,还有她安静地任由自己轻拥,这一切都让百里清风觉得自己的心砰然跳动着,嘴角咧开一个愉悦的弧度,在月光下显得那样满足。这一夜的出行,令木念终生难忘,直到多年后回想起来,心中仍是满满的感动。忽然一阵北风吹来,带着一丝寒意,吹得衣袂翻飞,却在两人的相拥中弥漫出无尽的暧昧。骏马撒开雪白的蹄子,飞奔在崎岖的山路上,被朦胧的月光轻轻包裹着的两人,似罩上了一层轻轻的薄纱,带着些许梦幻与飘渺。夜是那样的静谧,唯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清晰的响起,不断回响。跑出了大约半个时辰,百里清风减缓马速,任由马随意地在山间行走。他将自己的脸轻轻地埋进木念的颈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眼中满是幸福。
忽然他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大手猛地揽紧木念的纤腰,“抱紧我。”说完他带着木念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子猛地一腾空,脚下点着树干轻盈地旋转了一个圈,然后身子稳稳当当坐到了树的顶端,树枝突然承载了两人的重量,猛烈地上下摇晃,惊的夜栖的鸟儿四散逃离!。木念看着下面飞快流动的景物,感觉身子像鸟儿一样的轻盈,不自觉地伸开纤细的手臂,那种若飞的感觉令她一瞬间抛弃了所有的烦恼,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她并没有露出一般人应有的怯意,反而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百里清风的眼眸更加深邃了,潭水的深处闪过一丝欣赏。他静静地看着她坐在树上,下垂的双腿随意的摆动着,若一个天真的孩童,自在快活。这是他在她进宫后第一次看到她如斯的模样,眼中深深印上她的影像,闪烁出几近迷恋的光芒。
百里清风轻轻伸出手将木念揽入怀中,并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这一刻拥她入怀,心是满足与快乐的。额间的灼热而柔软的感觉,猛地将木念忘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猛然警醒身边还有一个他,她抬起头,撞见百里清风宠溺地看着自己,原本霸气凌厉的眼眸,此刻却像一池温泉,泛着暖暖雾气!木念微微一怔,然后微微别开头,转头的瞬间,眉间轻轻蹙起。看着她突然变得冷漠的脸,百里清风的眼眸一暗,她是否依旧记恨他曾对她造成的伤害?她是否依旧在心中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的影子?心在这一刻没来由的疼痛异常。
百里清风更加拥紧她,将脸贴在她的脸颊,柔声问道:“你恨朕吗?”嗯?木念在听到那柔和的得令人心酸的声音时心中一颤,缓缓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星斗,轻声道:“不恨。”墨蓝色的天宇中无数的星星闪着璀璨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无数只小眼睛在顽皮地对着木念眨眼,似乎在说‘你在撒谎。’突然一颗流星从眼前划过,它拖着闪着蓝色磷光的长尾巴,在夜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很快便陨落无踪。像是夜空中哭泣的眼泪,那样凄美而又感伤。“朕要听实话。”
百里清风皱着眉,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平视。身子却微微往右一倾,刚好挡住树枝缝隙间向她吹来的寒风,然后拉开披风,将她严实地裹住。月光下他的脸散发出柔和的光,一张脸愈发显得俊美无俦。看着他的认真的眼神,木念的心中猛地一涩,却涌进了一丝淡淡的暖流,她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睑,“我也不知道。”
原本对他是十分厌恶与憎恨的,憎恨他将自己锁在这深宫,怨恨他那般对待她心爱的男人,还不停的侮辱与折磨自己,但与此同时她自己此刻却也在做着谋杀他的事情,一时间柔肠百结,木念也分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了。他变了,这几天的不同她发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心中明白,但却装作糊涂,装作不懂,同样她也不愿去深究他眼中的柔情究竟是为了什么。百里清风深深地凝望着她,看着她娇美而又倔强的脸庞,看着她眉间那浅浅的皱折,轻叹了一声,伸出手轻抚她的眉间。
脸一点点靠近,正要吻上她的红唇,脑中突然一阵眩晕,他晃了晃头,手连忙抓住身后的树干。看到他的异样,木念轻问出声,“皇上你怎么啦?”随后脑中精光一闪,难不成是‘夺魂散’的药效发作了?她的心一时间有些慌乱。百里清风摆了摆手,心中有些懊恼,这两天他常常会感到眩晕,自己一向健壮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如此虚弱?他也曾自己检查过,却没有发现异常,所以他认为可能是最近国事操劳的缘故。他紧紧抿了抿薄唇,待那份眩晕消失后,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对她温和一笑。“朕没事。”说着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然后烙上深深的一吻,薄唇辗转于她的唇间,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交缠在一起,是那样的深情与眷恋。
感受着他的热烈与灼热,木念心中一动,也许是出于愧疚吧,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随着他忘情深吻。吻时而缠绵,时而炽烈,木念只感觉心旌一阵摇荡,呼吸愈发急促起来。突然百里清风猛地放开她,快速抱起她身子一跃,从树上跳下,身子准确无误地落到地上的马背上,他抓紧缰绳。木念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后耳边听到“咻咻”两声,两只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凛冽的寒气射入他们刚刚坐着的树上,箭身深深刺入树干之中,只余留一截白色的箭羽在外面,足见力道之大,若是刚刚没有及时躲过,恐怕他们就将没命了。
看着树上的箭,木念心中猛地一惊。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一下子窜出数十个黑衣人,脸上均带着欢喜佛的面具,手持冷森森的钢刀将他们团团围住。百里清风搂在木念腰间的大手紧了紧,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分毫。”语气是那样的坚定,木念深深看了他一眼,慌乱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竟然隐隐觉得他的怀抱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百里清风冷睨了那些人一眼,嘴角冷蔑一笑,他看出他们定是与那日劫杀他的人是一伙的,他慢慢眯起眼睛,眼中闪出极冷的寒芒,似要能将人射穿一般,扫视了一圈,然后催马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下去。
他原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是看了看怀中的人儿,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身上,马一吃痛,更加狂烈的迈开四蹄,急速飞奔起来。若在平时他一定会与他们一战,但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冒险,他这两天总是没来由的头晕,此时若是打斗中突然眩晕的话,他怕无法顾及她的周全。马撒开四蹄狂奔而下,但是跑出没多远,就听马痛苦凄厉的嘶鸣一声,后蹄猛地往地上一跪,马上的两人一时没防备,被抛了出去,百里清风立刻抱紧木念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快速站起身,拉起她向前飞奔而去。张狂的黑发在飞奔中飘扬飞起,火红的披风随风飘起,发出猎猎声响,在夜里是那样的邪魅横生。黑衣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时有冷箭飞驰而来,均被百里清风手中的宝剑挥舞砍断。
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一点点的弥漫,愈发浓重,就在这时,木念感到百里清风的身子微微一晃,看见他顿住身体,晃了晃头,她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说此时他又毒发了。就在这时一只冷箭带着急厉的风声破空而来,木念怔怔地看到百里清风突然身子一转,将自己挡在身前,同时听到噗嗤一声,那是利箭射入他后背的声音。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摇晃了一下,之后抱起她再次朝前狂奔而去。“快放我下来,你受伤了。”木念心中一惊,大声开口道。百里清风闷哼了一声,却紧紧抿着薄唇,一声不知!黑衣人越靠越近,渐渐包围上来,木念的一颗心随着那些人脚步的靠近慢慢地往下沉。
望着那些如夜叉般嗜血的杀手,她忽觉得逃生的希望渺茫,突然她又想到,那些人会不会是阎宵派来的呢?应该不会吧?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却隐隐不能确定。跑出很远,见前面是一片密林,百里清风抱着木念一头冲了进去。高大的树木参天而林立,光秃秃的树枝四处伸展,相互纠缠,夜风吹来,树枝摇晃,发出阵阵沙沙声,参天的古树隔绝了外界,光线昏暗得好像阴暗中的幽冥神境。跑到密林深处百里清风看见不远处一个高起的土坡,他提起轻功身子一跃,跳到那边,轻轻地将木念放下来,轻声嘱咐道:
“在这里藏好,等我回来。”说完他狠狠地抱住木念,亲上她的唇又迅速退开,在木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掉头冲出了密林,快如闪电,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给她。斑驳的月光撒在百里清风的身上,为他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火红的披风轻扬飘舞,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木念的眼,美得她有种落泪的冲动。他中了箭,体内的‘夺魂散’还有可能不定时的发作,这一去恐怕……想到这木念心中突然揪成一团,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慢慢滋生,来不及深究心中的感受,她从土坡后闪身跳了出来,朝着百里清风的方向大步跑去。
不知为何,木念心中有个想法,那就是她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她不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子,她也有着一身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他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对有些优势。冲到树林,外面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朗朗月光下木念看到的是百里清风轻灵的身影,舞动着手中的宝剑,凌厉地翻飞,剑气寒烈与他身上的霸气融为一体,有种惟我独尊的气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断裂的身体,残缺的手臂,还有死尸脸上圆睁着的不敢置信的哀怨的眼睛。
鲜红的血在地上蔓延,在空中飞溅,一片血腥,残忍异常。也不是没见过血腥,可是木念此刻却不知为何胃里一阵翻搅,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那边激烈的打斗仍在继续着,有几个黑衣人听到这边的声音,猛地跳了过来,挥刀就朝木念砍来。忍住胃部的不适,木念轻轻一闪躲避开一个人的攻击,紧接着又三把刀从前后左右朝自己刺来。听到呼呼的风声,木念心中一惊,这些人真的好狠,刀刀是致命的杀招。她跳跃腾挪,躲开了其中的两把致命的进攻,突然后背的方向一股急进的寒风呼啸而来,木念分明感觉到了身后凌厉的威胁呈破风之势,凌空而来!来不及转身,感觉那刀就近在咫尺,她听到了自己衣衫被刀气撕裂的声音,知道已是无力回避。她猛地一闭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在闭眼前朝着百里清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他的身影不见了,他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木念感觉自己纤细的腰上多出了一双缠绵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坚毅而有力,带着灼热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穿透她的衣服渗透到肌肤深处,将温暖以不容抗拒的强悍之势渗入她的血液,带来澎湃热潮,安抚一直跳跃心尖的不安与极度的恐惧,暧昧的情愫油然而升,突然蔓延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
“该死!”身后之人怒骂出声,带着排山倒海的怒意,然后足尖点地而起,仿佛一团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放璀璨的光芒。‘噗,噗,噗’接连三声,围在木念身边的几人被砍断脖子,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立即倒下,当场毙命。“你没事吧。”百里清风看着怀中的人儿,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与不忍。“没事。啊……小心……”看到他身后一个黑衣人举刀猛砍过来,木念惊呼出声。
只见百里清风身子轻轻一转,抬起长腿,一脚踢断了对方的脖子,黑衣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在他转身的瞬间,木念看到他后背上那道裂开的刀口,狰狞的翻翻着,还有那只摇晃着的箭,她看到猩红的血染透了他红火的披风,那样的刺人眼目。一瞬间木念心中竟颤抖了起来,像是有人用刻刀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眼眶一热,一行泪水悄然滑落。他……竟然为了自己两次不顾生死!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剩余的十来个黑衣人又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一点点地进逼,看到百里清风骇人的气势,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但是仍旧是高举兵刃一起快速冲了上来。
木念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刀,与百里清风比肩作战。“你功夫真差!”他皱眉戏谑道。“差,比不会强!”她拧眉懒得理会他的“鄙视”。若是此刻她从背后砍他一刀,是否她就完成了阎宵的心愿了,可是……他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她怎能冷血到无情无义。百里清风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幽深的眸子瞬间深邃起来。她却对他淡然一笑,笑靥如花。一个黑衣人跳了过来被木念反手一刀,刺穿心脏,热血喷洒出来,喷了她一身,她怔怔地看着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面目扭曲。她盯着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干呕起来,很快在另一个人举刀袭来时,耳边传来百里清风一声“小心”,木念忍住不适挥舞着手中钢刀再次应战,风吹起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有种凄然之美。在他们的联手下,又有几个黑衣人被打倒在地,颤抖着身体,很快便停止了挣扎。就在他们占据优势时,一阵阵眩晕又突然而至,朝着百里清风席卷而来,恍惚的同时百里清风身上竟挨了几刀,如今他的身上竟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了。
若是平时,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如今……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然后又挺直了脊背,他们边打边退,突然百里清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往天空中猛地一抛,那东西瞬间绽放出绚丽的异彩,如同烟花照亮了天宇。他在发信号,希望他的士兵能快点赶到。两人接着往前跑去,跑入密林,可是跑出没几步,两人突然觉得脚下一沉,身子不自觉地往下掉去,脚下竟然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深坑。“啊……”木念尖叫出声,可是眼睛却无意瞟到了黑衣人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蓦地一痛,那人不会是他,绝对不会,可是心底却有什么在慢慢崩塌。眼睛直直盯着那带着面具的人,看着他脸上的面具上那欢喜的笑脸,像是讽刺一般,刺痛着她的眼,那人此刻眼中似乎流露出一抹极痛的光芒,愣愣地看着她一点点下沉,这一刻木念的心冰冷冰冷,心中犹自有个声音在呐喊,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那个人,不会是他,不会的。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什么都别怕。”耳边突然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蓦然发现百里清风正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他正暗中运功,虽然不知道他们掉落到哪里?是陷阱抑或是别的,他运功只是以防掉落到底摔断了双腿。上面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朝着黑幽幽的洞口看了一眼,又往里面射了几只箭,然后领头的男子似乎极其痛楚地紧紧握紧拳头,身子晃了一晃,半晌他一摆手,说了一声“撤。”余下的几人身子一跃,悄然消失不见。
幸亏洞口很深,弓箭落下时的力道几乎所剩无几,百里清风和木念两人才免得再次受伤,甚至是丧命。两人很快落到地面,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两人如此靠近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不过还好这不是什么陷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无法预测未知的恐惧,令木念浑身一颤抖。感受到她的异常,百里清风心中一紧,搂在木念的腰间的手臂再次紧了紧,让她紧紧帖靠在自己的身上。
“别怕,有我在身边。”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肩头。木念心中有些不适应,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占她的便宜,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气息变得异常微弱,整个身体都朝着她压了过来,原本揽在她腰上的大手无力地滑落下去,身形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似乎不听使唤一般。木念慌乱地转过头,却看不清百里清风的脸,洞里实在是太黑了,只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连忙搂住他的腰让他高大的身躯倚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体好重,沉重得快要将她娇小的身体压垮,可是她却不能放开他。因为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受如此重的伤的。围在他腰间的手被一种粘腻的液体浸湿,她知道那是那身上流出的血。
“皇上,皇上……你怎么啦?”轻声的叫唤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难以抑制的担忧与恐慌。木念再次搂紧百里清风,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一般。半晌百里清风轻微地呻吟了一声,弱弱地说道:“颜儿,放我下来,会压垮你的。”之后他闭起了双眼,身子摇晃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前倾的力量牵扯着木念一个不稳,随着他重重摔倒在地。只听哐当一声,两人重重地砸向地面。激起什么东西四处扬起,带着一丝枯草的味道。“皇上,皇上……”木念忍住疼痛快速爬起来,然后将百里清风揽入怀中,焦急地轻唤着,然而百里清风却没有任何的反映,他鼻尖喷出的气息越发微弱了。“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百里清风的怀里掉了出来,在宁静的空间里这微小的声音却格外的响亮。
瞬间洞内亮了起来。木念低头一看,原来是两颗夜明珠,没想到他身上还带着夜明珠,正好帮上了大忙。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穴,盈盈的光芒中木念看清楚了面前的百里清风,他此刻浑身是血,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血液将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染透,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更加令人心惊的是他背上那支没入身体的弓箭,正昂扬挺立在他的后背上,突兀碍眼至极。木念盯着它,眼睛不禁抖了抖,若是不将它拔出来,恐怕……
他会有生命危险。木念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就是眼前这个自己想要取之性命的男人却不顾一切保全了自己的命,他的执念,他的深情究竟有多深啊!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睫,抖去眼中的水雾,木念颤抖着双手握住那弓箭,耳边听到百里清风轻轻哼了一声,她心中不禁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她将百里清风轻轻地平卧在地上,复杂的眸光紧紧盯着他后背的箭,半晌她紧紧咬住下唇,将头偏向一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一咬牙手上猛地一用力,只听百里清风“啊”了一声惨叫,直起了身子,箭被拔了出来,后背上的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热热的,粘粘的,是那样的猩红妖冶,有一种凄绝的美。
“皇上……”木念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和脸上的血水,赶紧来到百里清风身边,盯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眸色愈发深邃了。“颜儿……”百里清风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似安慰,似苦涩,那笑容看起来是那样令人心酸难过,灼痛了木念的眼。“你若是想要我的命,从此逃离我,那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心猛地一震,木念抬眸看向百里清风,却看到他的身子猛然往旁边一倒,又昏过去了。杀了他吗?她凄然一笑,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如今……
她无法下手。紧紧拥着昏迷的百里清风,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他懂得医术,或许身上应该有伤药什么的吧。她犹豫一下,然后伸手探进他的怀中,果然摸到了两个小瓶子,掏出来一看,一瓶子药丸,一瓶子是粉末,她看了看,然后拿了那瓶粉末,小心地为他上药。一寸寸剥开他的衣服,可每掀开百里清风衣衫的一寸,木念的心便不自觉地抽痛一分。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口,狰狞地冒着鲜血,触目惊心,那猩红的颜色刺得木念的眼眶发酸。她暗自想着,这样的男人她对他是不是有些太过狠毒了,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木念暗下决定无论多么困难她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出去,他救了自己,这份情她一定要还,即使她可以借此机会杀了他,完成阎霄交付的心愿,可是她……
她怎么能做的到呢?看着他苍白的脸,她的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生怕他就此消失永不醒来。木念小心翼翼地将那瓶粉末撒在百里清风的伤口上,似乎怕他会疼,每撒一些药末,她便会微微的吹着气。虽然明知道他现在感觉不到,可一想到他身上的疼能减轻一分她心里的痛便轻一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担忧,多么的难过。半晌她上好药,然后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条条干净而柔软的布条,轻轻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并脱下自己的狐裘披风铺在冰冷的地上,将百里清风卧放在地上,严实地裹了起来。做完这些木念才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眼中的泪水,她朝着洞口的上面看去。洞口很深,她抬头只能看到上面巴掌大小的一点微弱光线,模模糊糊。
轻轻叹了口气,她身子轻盈跃起,试图能跳到上面,可是试了几次,她只跳到一半的高度就掉了下来,她懊恼地踢了一脚硬邦邦的石壁。却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吱呀一声,硬邦邦的石壁上竟然洞开了一扇小门,从里面嗖嗖吹来一股寒风。木念一愣,随后眸光一闪,抬眸往那石门里看了一眼,黑幽幽的一片,她颤抖了一下身子,眼睛盯了那石门良久,那是什么?
犹豫再三,木念把心一横,在这里等着不是饿死就会被冻死,还不如看看门后面有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百里清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颗夜明珠拿在手里,又从他的靴子里拔出那把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她胆战心惊地推开了那扇石门。走进去,木念用匕首小心地在石壁上画了一个箭头,再继续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冷风强烈,她只穿了薄薄的衣衫,被风一吹,浑身不自觉就打起了冷战。还好石门后的空间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存在,她警惕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越往里走,发现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的大许多,空气里隐隐地透着一股子潮湿的土腥味,周围的石壁上也开始出现潮湿的水印,再往前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似乎有阵阵的水流声从远处传来。
听到水声,木念心中一喜,若是有水流,就说明前方一定有出口,于是又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走,水声越大,而且空气愈发的潮湿起来,甚至洞里泛起薄薄的雾气,一路上木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拐了多少个弯,她都小心地在石壁上刻上记号,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发现前面有一束光亮照射进来,似乎是从石壁上射出来的。木念欣喜地走过去,发现石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外是奔流的河水,河水带着冰碴激进的流淌着,不时拍打着河岸两边的岩石,发出啪啪的声音。心一下子就狂喜起来,或许他们有救了。她快速地转回身,想要去找百里清风,但是蹙眉一想,他此刻的伤势势必无法动弹,她也无法将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出来。
想了一想,她从洞口钻了出去。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天上的明月洒下冷冷的光亮,朦朦胧胧,天寒地冻的季节,人被冻得阵阵发颤,眼前翻腾的河水发出的声响更显得夜的安静与阴森。为什么皇家的士兵不来救援呢,若是能见到他们,百里清风就有救了。木念心中期盼着,可是走出了很远,也没有见到救兵的出现,她不禁哀叹一声,再不快点带他回去,恐怕他就没命了。他若是死了,自己不是应该开心吗?他一死,阎霄便能顺利的带兵来攻,她与阎霄也有机会更快的重逢,团圆,自己期待已久的幸福不是就很快就能实现了吗?可是此时她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自己的心情是那样的复杂沉重,想起自己跌落洞口时看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又想到了此番百里清风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情景,木念呆愣了良久,连泪水再次滑落眼眶亦未曾发觉,直到冷风一吹,脸上冰冷一片,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又流泪了。
泪眼朦胧间她突然发现河岸上系着一只小船,在流淌的河水中摇摇晃晃,不知是谁停靠在那里的。抹了抹泪水,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快步走过去,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一个人影,木念伸手解开系在岸边的绳子,用力将小船拉到岸上。然后用匕首费力地砍着小船,留下船底的木板,她拖着它快速往回走,心中不停地想着,百里清风你千万不要出事。
回到山洞,木念发现百里清风的脸色越发惨白了,她深深蹙起眉头,然后费力地将百里清风放到木板上,并解开他的腰带,又裹了裹他身上的狐裘,用腰带将他捆绑在木板上,她吃力地拉着他一点点走出了山洞。走出山洞,辨了辨方向,木念拉着百里清风朝着皇营的方向走,心中却暗暗在想,此刻可千万别再碰到那些杀手了,不然他真的会没命了,一想到他可能会死,木念感觉心底莫名的疼痛了一下,似乎一颗心被谁人用手给捏成了一团,也许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心痛吧,木念这样解释着心底的莫名感受。她知道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百里清风去死,她要救他。
纤弱的肩膀被粗糙的绳子磨破了皮,血一点点渗出,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木念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是那样拼力地带着他往前走。走出大约一里路,木念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呼呼地喘着气,然后回头看了眼木板上紧闭双眼的百里清风。朗朗的月光下,他的嘴唇干裂发白,双眉紧蹙,一张刀削般的俊脸此刻竟然不再苍白反而变得红彤彤的,她走过去轻轻抚上他的脸,滚烫的热度,烫伤了她的手,也烫伤了她的心。“发烧了,这该怎么办?”情急之下,木念再次拖着他朝着不远的树林走去,走进树林,她看了看百里清风苍白的脸,一点点解开身上的衣服,将脱下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然后紧紧抱住百里清风的身体,让他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裸露的肌肤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身体。做完了这些,木念猛地一愣,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可是做了就是做了,看着他愈发微弱的灵魂,她顾不上想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
斑驳的月光下,可以清晰可见她雪白莹润的肌肤,甚至可以看到她胸口的半边浑圆,在月光下是那样的诱惑动人。百里清风靠在她的胸口,滚烫的额头触上她的浑圆,烫得她的心一颤。手再次抱紧他的身体,任凭狂风呼啸地吹在自己的身上。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音,高举着火把的侍卫焦急地找寻着失踪的皇帝,随着他们的靠近,微弱的火光慢慢汇聚成耀眼的光芒。木念警惕地注视着树林外的动静,心中砰砰直跳,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去那边找找,看看有没有皇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遽然响起,带着焦急的语气。木念绷紧的神经猛地一松,她吃力站起身,系好衣服扣子,又披上一件外衣,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叫喊着。“刘德全,在这里……”驻扎的大帐内,随行太医皆一脸忧虑地围在百里清风的身边,手忙脚乱的为皇上处理着严重的伤口,空气中流动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凝结沉重。被放在简易木床上的百里清风此刻脸色异常难看,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铁青,似乎没有了一点生命的迹象。看着浑身滚烫的他,木念心中愈发紧张不安。
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手指,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一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处理完了伤口,包扎完毕,百里清风已经被层层白布裹住了身体,层层的白布裹着他的身体,却好像是裹上了她的心,随行的太医又开了药方让宫女太监下去熬药,然后一脸凝重地走向木念。“皇上怎么样?”木念焦急地开口询问,没有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里竟然透着丝丝颤抖,一颗不安的心被绷得紧紧的,一双手拉住了太医的衣领,满脸惊慌。
“皇上的伤势很严重,伤口很深,万幸的是没有伤及筋骨,若是没有及时上药,恐怕……”太医顿了一下,接着道:“皇上吉人天相,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又受了冻,恐怕得昏迷一两天才能醒转。”“你是说,皇上没有性命之忧。”“是的,但是目前皇上身体虚弱,还需多多保养。”“知道了,你们用心照顾皇上,一刻不能离开。”木念吩咐着一旁的宫女太监,然后朝着百里清风走去。听到他没有性命之忧,一颗紧绷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了一些,还没走到床边,木念猛地感觉头一晕,脚下一趔趄,身子重重朝着一边倒去。
“皇后,皇后娘娘……”太医宫女们又一阵手忙脚乱,将木念扶到另一张床上。木念感觉此刻自己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不停的敲打着,身体还一阵冷一阵热,她不停的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刚刚担心百里清风的伤势,神经绷得紧紧的,所以她顾不上自己的不适,甚至也没有发觉自己的不舒服,如今神经一放松,浑身的不适一下子朝她袭来,如浪潮翻涌,木念只感觉浑身每一个骨节都酸痛难当,没有一丝力气。她恍惚的想着,可能是在路上着凉了吧。这时耳边听到太医的话语。
“娘娘染上风寒,发高烧了。”翠屏拿着药方连忙去熬药,木念则昏昏沉沉地躺在一边,眼皮发沉。很久翠屏才回来,手中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苦涩的味道飘散开来,木念睁开眼虚弱的一笑。“娘娘,吃药了。”“嗯。”端起药碗匆匆将药喝了,她强迫自己起身。“娘娘,您要做什么?您身体虚弱,需要休息……”翠屏焦急地扶住木念挣扎着坐起的身体,一脸担忧。“皇上怎么样了?”再次虚弱的开口,眼睛朝着百里清风的方向撇去,却看不清他的面孔,心中惴惴不安。“皇上的烧已经退了,不过还没有醒来。娘娘您还是先休息一下,若是您也病倒了可怎么是好啊。”
说着翠屏眼睛一红,流下了眼泪,瘪了瘪嘴。看着翠屏出自真心的担忧,木念心中一暖,她伸出手抹了抹她一脸的泪水。“也好,你不用在这边照顾我,去皇上那边,我也放心一点。”木念心中想了一想,也对,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也照顾不了谁,反而增加别人的负担,还会造成恐慌,还是先睡一会儿,醒来后再看他怎么样了。头沉的要命,她闭上眼睛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梦中全是百里清风为自己挡箭,挨刀的情景,那种惊心动魄,令她揪心,眼中满是百里清风在弥漫的血雾中对她的微笑,淡淡的安慰的笑容,心中的痛楚随着那笑容一点一点地弥漫开来。他为何要待自己如此,他明明知道她心中只有阎霄一个人,他明明知道她爱的想的念的都是阎霄,心为了阎霄早已沦陷,虽然他如今算是她的夫君,然而她心中却不曾想过他,不曾爱过他,他为何还要这般不顾一起,奋不顾身,只为了保全她的性命?
下一刻她又想到了阎霄,心蓦地疼痛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阎霄……那个黑衣人可是你……阎霄……木念在梦中轻声呢喃,心潮翻搅。百里清风一直昏迷着,直到第二天的深夜才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的疼痛令他微微蹙起了剑眉。整个大帐内光线柔和,一大群宫女太监守在床榻边,每个人虽然疲惫但是却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百里清风费力地想要翻个身,简易的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可是伤口处的疼痛牵扯着,他光洁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听到微弱的声响,一边的刘德全连忙上前,惊喜地看着睁开眼睛的皇上,随即大声欢呼。
“皇上,皇上醒了。”一时间在一旁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早已疲惫的宫女太监像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纷纷围了上来,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有宫女出去禀告随行的大臣们这个好消息,很快一群大臣纷纷从自己的帐内匆匆赶来。百里清风虚弱地眯着眼睛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幽深的眸中有失望一闪而过。“她呢……”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极轻,众人只看到了他有些干裂的薄唇在微微蠕动,却听不清他的声音。“皇上,您说什么?”刘德全俯身贴到他的唇边,低声问道。
“她在哪?”为什么大家都围着自己,唯独没有她。她呢,她在哪里?他记得他们一起掉到了一个洞里,记得她为自己上药,可是现在她人去了哪里?刘德全明白皇上口中的她指的是皇后,可是如今皇后娘娘高烧不退,皇上才刚刚醒转,他不敢对皇上明说,怕他担忧。“皇上,皇后娘娘她很好,现在已经睡下了。”“朕要见她。”霸道地不容置疑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虽然微弱但是却不容违抗。刘德全微微一皱眉,皇后如今正昏迷着呢,反复的高烧一直不退,如何前来探视皇上呢。看出他眉间的犹豫,百里清风双目倏地张开,放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吓得刘德全浑身一颤,忙低下头不敢注视那过于冷冽的眼神。“她在哪?说实话。”“皇后她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在隔壁的帐内。”她发烧了,似乎在梦中他梦见她紧紧抱着自己,用身体为自己取暖,百里清风的心震撼了,不知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想起她,他的唇角还是不自觉弯起一个美丽的弧线。“你们辛苦了,都退下休息去吧。”百里清风淡扫了一眼身边因为自己苏醒过来而满脸喜悦的众人,众人纷纷跪倒叩拜后鱼贯而出。众人离开后大帐内静了下来,只留下刘德全还有两个宫女伺候着。百里清风咬着牙费力地坐起身,刘德全见了,惊慌地叫道:“皇上,皇上您失血过多,若是起来恐怕伤口又会流血不止了。”刘德全满脸担忧地看着皇上,他不知道他坚持起来的目的,可是……“无碍。”淡淡说了一句,百里清风扶着床站起身,站起来的一瞬他的身体晃了晃,头脑一阵眩晕,刘德全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他却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迈着缓慢而艰难的步子走出了大帐,外面冷月如钩,繁星点点,清冷的初春深夜充满了沁人的寒意。一段很短的路,他却走了很久,走到木念帐内时已经是满身是汗了。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坚强与担忧在他的身上一点点的晕开,是一个帝王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
帐内火炉边的木床上,木念娇弱的身影安静地躺在那里,头上一块白色的湿毛巾,翠屏还有几个宫女守在一边伺候着,她的衣衫被轻轻解开,露出了里面淡粉色的肚兜,白嫩的肌肤也微微露了出来,细腻光滑。翠屏用沾了酒液的布巾为她轻轻的擦拭着身体,来降低她身上的高热,整个帐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见到皇上进来,宫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慌忙跪倒在地。“参见皇上。”
“嗯,都起来吧,皇后怎么样了?”百里清风困难地走到木念身边,轻轻坐到了她的床边,看着她因高烧而红透的脸,心中一阵难受。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轻轻抚摸着。正在昏迷的木念突然感到脸上一股凉意,很是舒服,她的脸动了动贪婪着那份凉意,半边脸埋入他的掌中轻轻摩挲。“颜儿……”百里清风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睑,感受到她的眼睛轻轻颤动,那倔强的眼睛此刻却紧紧闭着不曾睁开。“皇上,您……流血了。”翠屏看着皇上的身上不时有红色的血液沁出,染了包扎的白布,立刻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叫道。“朕没事。”百里清风不悦她的大声,别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翠屏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巴。眼睛却盯着他身上的点点殷红。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说,“皇上,皇后在昏迷前曾吩咐奴婢小心伺候皇上,一定照顾好皇上,所以希望皇上保重龙体,不然娘娘醒来一定会难过的。”听了她的话,百里清风低头看了看木念,她这么说的吗?这说明她有一点在意自己是吗?眼中的怜惜之情更浓了,摸了摸她滚烫的身体,百里清风伸手拿过一边的布巾,倒了一些酒液在上面,轻轻撩开木念的外衣,轻轻擦拭起来。
一边的宫女看着他这个温柔的动作,都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们一项冷酷的皇上吗?大家都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翠屏则偷偷露出了笑容,看来皇上对皇后真的是疼在心里了。略带粗糙的大手划过木念身体的每一个轮廓,轻轻柔柔。木念感受一股股清凉在自己的身上蔓延开来,是那样的舒服与惬意。她随着那股凉意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眉间的紧蹙慢慢舒开,嘴角挂上一抹清浅的笑意。“她为何会高烧?”
“回皇上,听说娘娘为了不让皇上受冻,把自己的披风给了皇上,而且还……”“还怎样?”百里清风看了一眼满脸涨红的翠屏,蹙起眉头。翠屏有些羞赧地道:“听说皇后娘娘为了给皇上取暖,用自己的身子……”难道说那些模糊的梦境是真实的了,她竟然为了自己……一时间心中惊喜交加。
手一颤,百里清风轻轻将木念揽入怀中,紧紧拥着,拥着那灼热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水雾,雾气很薄,很快便散去,不见踪影。“颜儿,快点醒来吧。”声音柔和的如一江春水,荡荡漾漾,一**晕开,冲进每个人的心田。只是昏睡的人儿似乎感受不到他的柔情,固执地紧闭双眼。手再次伸出来,轻轻系上她的衣衫,一扣一扣地,突然从她贴身的衣服里滑落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啪嗒”一声从床上滚落到地上,在静谧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一股淡淡的迷迭香的香味随着碎裂的瓶身散落在地的粉末扬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香香的。那是什么?是香料吗?但是看起来却不太像。此刻的百里清风一颗心都记挂在木念身上,所以没有太多的理会,命令翠屏收拾了干净,自己则轻轻躺在了木念的身边,拥着她入怀。宫女们熄了灯,轻轻退了出去,唯留帐内两个孤寂的灵魂相拥而眠。
翠屏将收拾的垃圾提了出去,准备倒在山谷里,走出不远,身边走过王太医,她微笑着欠了欠身。“这么晚了,王太医还没有休息啊。”“皇上刚苏醒,我不放心,打算去皇上的大帐守夜。”“王太医真是有心了,不过皇上在娘娘的寝帐,现在歇下了,你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翠屏说着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样啊,那老夫回去睡觉去了。”他笑着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迷迭香的味道,可是却似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出哪里的不同,但是却隐隐不安起来。“翠屏,你闻到什么香味了没。”“呵呵,是这个啦,皇后娘娘的香料瓶,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翠屏笑着指了指手中提着的簸箕里那碎了的瓶子。
王太医深深看了一眼,伸手捏了一小撮粉末,观看了半晌,感觉那东西很是奇怪。为了不引起翠屏的多心,他笑着说,“天这么黑了,你手中的东西我帮你倒了吧。”说着就接过簸箕,“那可怎么好意思。”“没关系,夜深了,姑娘还是去歇息吧。”“那就谢谢王太医了。”翠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笑着回去了。王太医拿着那碎了瓶子的粉末回到自己的帐内,经过几番研究,然后突然脸色一白,这,这东西是毒药啊,可以使人慢慢失去力气,一点点虚弱致死的毒药!皇后娘娘藏着这东西,要用它做什么?他拢起双眉,脑中突然想起了前几日的一幕,他去给皇后诊脉,却发现皇上说自己这两天总是头晕,当时为皇上诊脉,但却没有检查出任何异状,难道说……
他惊恐的急出一身冷汗来,希望自己多心了。不敢耽搁,他连忙前往皇后寝帐,外面守护的侍卫见是王太医,堆起笑脸。“王太医,皇上已经安寝了。”“老臣有急事求见皇上……”“这……”侍卫面露难色,不过看到王太医一脸的凝重,有些犹豫了。“王太医,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担忧着百里清风伤势的刘德全从一边走过来,他是特意来伺候皇上的,没想到看到了夤夜前来的王太医。王太医知道他是皇上的心腹,想了一想,将他拉到了一边,悄声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他,刘德全越听越心惊,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