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凝眸望君君不知
没走出多远,从房屋的暗影里突然走出一个蓝衣男子,不高的个子却长得很是壮实,相貌虽平凡,一双眼睛却炯炯闪亮,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面无表情地站到木念的身前,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低垂眼眸语气不带温度地道:“请姑娘回房,秋夜天寒,此时更深露重,若是姑娘呆久了着凉生了病,主子会责罚小的照顾不周,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
冷冷看了一眼那个低垂眼眸的男子,木念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迈步往回走。她就知道这看似安静无人的院落不会没有人把守,否则百里清风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独自呆着。
看来想逃出,得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斗,夜已经很深了,她决定先回去睡觉,养好精神才能应付以后的一切。想到这,她不再犹豫,加快了脚步,深夜里她的身影落寞而又坚定,月光柔柔地洒在她散落的湿发上,平添一抹伤怀的孤单,宽大的衣衫裹着纤细的身子,如落入凡间的仙子,在庭院里翩跹出一抹不屈的坚强。在进入屋子的瞬间,不远处长廊里闪出了一个中年男子,同样无眠的他在走到这附近时正好看到了院内站着的木念,月光下她的容颜落入他的眼中,紧紧盯着她那张与她母亲酷似的容颜,明灭不明的英俊脸庞阴沉似水,深邃的墨染瞳眸里闪过一抹阴鹜的光,双拳紧握,指节泛白,眉间一点红痣在月光下如泣血的罂粟,危险而又魅惑。
中年男子冷冽的目光紧紧盯着木念阖上的房门,眼眸一眯,多年前的那场痛心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仿佛碎片一般纷纷在眼前飞过。他还记得当他被爱妻无情刺伤昏倒在地时,迷蒙中看到女儿手执冰冷宝剑,刺向自己徒弟的一幕,耳边传来她的话,“娘,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没有想到一向疼爱的女儿竟然与妻子一般蛇蝎心肠,冷酷无心。他以为自己本该命丧黄泉了,却不曾想在却被经过这里的齐国皇帝救了,从此为了报恩,也为了报仇,他放弃了隐居山林的恬淡生活,成了齐国的大将军。
目光锁定在那关阖的房门上,深如黑潭的眼眸蒙上一抹复杂难辨的光芒,狄络紧紧攥上拳头,想要冲过去杀了那个冷情的女儿,但是脚步已经迈出了一步,却又生生止住了,一个疑惑突然蹦到脑中,她如今是鲁国的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深深拢起剑眉,狄络沉思了良久,一个残忍的念头在心中升起,他嘴角微弯,眼光冷鹜,冷蔑一笑,然后深呼了一口气,转身隐没于黑暗之中。
木念虽然想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可是躺在床上,依旧是翻来覆去,不能成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迷迷糊糊,半梦不醒之际,忽然感觉身边的床榻一陷,然后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轻柔地拥住自己,再接着就有一柔软的东西在她的脸颊蠕动,润湿她的脸。猛然惊醒,瞪大眼眸发现紧扣在身前的是一双手臂,木念心中恼恨,愤然回身想要呵斥,红润的唇却碰触到了百里清风的额上。百里清风一顿,抬起头无赖的一笑,
“这可是颜儿第一次主动亲我,不过要亲也应该亲这里,而不是额头嘛。”他笑着点了点自己薄薄的唇角,凤目眯成了月牙,少了平日的邪佞。那张妖媚的脸离她的脸颊近若咫尺,他鼻中喷洒的热气她都能清晰感受得到,这般近距离的相处令木念怒极反笑,伸手推开他贴近的身子,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不带一丝波澜。
“百里清风这就是你所谓的承诺,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碰我吗?若是你真的这么想要我,我这身子你不妨拿去,只不过你记住了,只要你不杀我,那么我若有离开的一天,势必天涯海角追杀你,誓死方休。”狠厉的话语,木念说出来的语气却是极为平淡,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但是听在百里清风的耳中却有如寒冰覆身,冷冽异常。盯着她眼中的那毫不在乎,似乎将一切都豁出去的神情,百里清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沉默地凝望了她半晌,才嘴角一瘪,极为委屈地低声道:
“我只是想在你睡着时偷偷抱抱你,亲亲你,我刚刚回房后满眼满心想的都是你,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才……”木念沉默地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深蹙眉心,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也许是他对真正的夜颜很是痴恋才会如此吧,只是……只是他的作为自己却无法接受。
百里清风见木念半晌没有回应,心中有些慌了,怕她因为生气而再也不能理会自己了,于是低着头满眼苦楚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跳下床,步子沉重地走出房门,背影落寞而又凄凉。
在他消失在门口之后,听到门外传来他的声音,“颜儿,你插上房门之后用椅子挡住房门,这样就不用担心我再进来了。”随着那声音渐渐消失,风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木念冷凝的眸光在那声叹息后有了几分闪烁。夜色深沉,夜凉如水,今夜注定有人无法成眠……
城内侯爷府阎霄的寝室内烛火闪耀,屏风后的香案边,阎霄单手支腮,令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墨染的深邃眼眸,染上迷茫与疑惑,他坐在那里盯着木念的灵牌怔怔发呆了近一个时辰,脑中反复琢磨着那上面曾出现的那句话的含义,“容颜已变,心未变……”
突然一个人倔强的眼神进入他的脑中,敲打着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锐利的瞳眸倏地张大,闪出一抹怀疑的光亮,心在一瞬间就有些乱了,变得烦躁不安。片刻,他从椅子上站起身,颀长的身影走出屋子,像是冥冥中被指引一般,快步朝着竹苑而去,一路上他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在不停的跳跃,他需要找她去问一些问题,来解开心中的迷惑。
竹苑里漆黑一片,轻薄的窗纱幔帐随着窗口吹进的夜风荡漾身姿,肆意飘飞,在暗夜里曼舞成殇。房门轻轻被人推开,阎霄微抿唇角走进屋子,然后随手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火光闪耀了两下,照亮了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那个他要找的人不在屋内。眉心微蹙,阎霄心中疑惑,她刚刚小产,能去哪呢?
想到她刚刚小产,心底深处就涌起一股苦涩,按照大夫推算的孕期,他心中很清楚那个孩子……在逼她喝下堕胎药时他犹豫过,挣扎过,但是为了报复他狠心为之,可是如今……似乎有些什么困扰着他的心,心底升起的一团团疑惑乱了他的心,若她是……
那么自己的作为……轻叹一声,深邃的瞳眸不自觉地朝着床铺看去,那上面刺目的腥红落入眼睛,瞳眸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眼光一黯,他迈步走出屋子,吩咐了云策在府内找寻夫人,他则走回屋子坐到桌边心中有些急躁地等待那个今夜扰乱他心绪的女人归来。他是一名武将,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若不是今晚亲眼所见令牌上显现而又消失了字,他绝不会相信那是真的,只是……心中疑团重重。
正怔忡间,桌上一本书吸引了他的目光,抬手拿起那宫本的兵书,深邃的眸光里疑惑更浓。他记得念儿曾经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本书,虽然版本不同,但是那书却让阎霄的心弦微微撼动。“侯爷……”
屋外突然响起了云策的声音,打破了阎霄的沉思。“进来。”房门被推开,云策躬身一礼,脸色凝重。“可有找到夫人?”云策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属下刚刚在院中找夫人时在院北角的竹林处发现了被人打晕的家丁牛二,据他说,他如厕时看到一个黑衣人掳了夫人,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那黑衣人打晕了。”阎霄听了一顿,拿着书的手蓦地紧紧一握,墨染的星眸里闪过一抹冷冽,她被掳走?
谁这么大的胆子,能公然到侯爷府掳走当今公主?“传令下去,派人出府秘密查找夫人的下落。”吩咐完后阎霄沉吟了片刻,眼中再次闪现出那人的倔强目光,一丝忧虑悄悄滑过他的眼底。一来因为她是公主,公主在家里被人掳走,他罪责难脱;再者,他敛下眼眸,再者她或许真的与念儿有什么牵连,抑或是……
不过那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吗?不论怎样,先找到她才是首要的。想到这他迈步走出屋子,此事重大,他有必要去皇宫一趟,不然将来皇上知道公主失踪,怪罪下来,他难以解释。府门前家丁将马缰绳交到阎霄手中,他撩起衣襟,翻身上马,只听空气中响起了清脆的马鞭声,然后骏马飞奔而出,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太子府太子寝殿门口的花笺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门口两个侍卫分侍两边,殿内不断传出噬人心魄的**叫声随风飘进他们的耳中,他们只觉一股火焰从下腹烧起,个个面红耳赤,却装作不闻不知,像两尊雕像般伫立两侧。
他眼光迷离地盯着她,却透过她看到了另一张倾城的脸,于是心中愈发堵得慌。浑身炽热大汗淋漓的他此刻急欲将心中那压抑的怒火发泄而出。
“太子,你轻点……太子……”毫不理会她的不适,自顾自发泄着心中的邪火,不知多久当迷蒙的眼光渐渐变得清晰,看清楚了怀里的佳人的脸时,他体内的炽烈火焰一下子熄灭了,眼前人不是她,她永远都不能属于自己了,想到这,再也没有心情欢爱下去。猛地他离开柳如媚的身体,正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柳如媚突觉得身体一凉,双眼迷蒙不解地看着夜悠远,然后伸出小手拉住他的手臂,
“太子……别……我还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夜悠远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平淡道:“本宫还有事。”说完不理会她眼中流露出的渴望与不满,轻轻拍了一下手,很快从后殿走出来一排宫女,替他擦洗污秽,穿戴好衣衫,他迈步走了出去。书房内他颓然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眼中满是凄苦,自从他将赐婚的圣旨将给阎霄那刻起,他心中就郁闷至极,虽然表面上装作无事人一般,但是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都会相思刻骨。突然窗口的一个黑影吸引了他的目光,抬眸看去,脸色一冷。
“进来吧。”那个黑影身子一闪,如鬼魅般从窗口飘进来,跪倒夜悠远的身前。“参见太子。”“嗯,公主那边好吗?本宫要你暗中保护公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眸光突然一凛,夜悠远的嗓音冷如雪,虽然他得不到夜颜,但是心中又放不下,所以晚膳过后他突然派了个影卫去侯爷府暗中去看看她生活的怎么样,他本想亲自去见她,但是又有些害怕看见她幸福的模样,那样他会更加难受,却不曾想刚刚派出去的人竟然突然归返。影卫垂下眼眸,声音极为恭敬而又极为小心翼翼地道:
“禀太子,属下到了侯爷府后发现没有看到公主,听说……听说公主失踪了。”“什么?”冷冽的眼眸突然瞪大,夜悠远霍然站起身,紧紧揪住那名影卫的衣领,“你说什么?公主失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影卫被夜悠远的惊骇表情吓得心里一颤,后背迅速浸透冷汗。“侯爷府将此事保守的很严密,所以属下不知……”话还没说完,夜悠远猛地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到他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废物。”
影卫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恭敬地跪到他面前,“请太子责罚。”“哼……”夜悠远冷哼一声,眼眸一眯,眸光凌厉,“你的脑袋先寄存在你的脖子上,迅速带领影卫全城寻找公主的下落,若是找不到公主,你也别活着回来了。”
“属下遵命。”影卫暗中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然后恭敬地退出。夜悠远再次跌坐回椅子里,眼前快速闪过夜颜的笑靥,脸色蓦地一黯,再也呆不住,走出大殿,看了眼午夜的冷寒星子,命人牵了马带上几个侍卫就急急出了太子府。
他离开后,柳如媚从寝殿里走出,看了看夜悠远消失的方向,眉头一蹙,对一旁的太监问道:“太子这是去哪?”那太监一顿,一脸的为难。柳如媚见了柳眉一竖,杏眼圆睁,一道寒光凌厉地射到太监身上。“怎么?连本宫也要隐瞒吗?是不是你的脑袋在脖子上呆的时间长了,想要让本宫替你取下来凉快凉快?”
那太监一听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禀太子妃,不是老奴不说,只是老奴也不知,只是知道好像与九公主有关。”夜颜?柳如媚身子一僵。为何一个两个男人都对她这么上心?清风如此,太子亦如此?
姣美的容颜因为嫉妒而扭曲狰狞,她好恨啊,恨当初自己一时考虑不周,不够心狠。本以为杀了木念,嫁祸给了夜颜,让阎霄记恨她,这样她嫁过去就会不受阎霄疼爱,也算是解了自己的心头恨。可是她自己却忘了只要夜颜活着,自己就始终要受到她的威胁,因为自己的男人心中只有她。站在风中,柳如媚心中懊悔,若是当初设计弄死夜颜,那么她也就再也威胁不了自己了,才真的是一了百了。
唉……幽幽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回内殿,打发了宫女太监,一个人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里面那美目盼兮,娇媚如花的一张脸,心中泛起阵阵酸涩。为何自己的男人一个个都爱着那个夜颜,自己哪里比不上她?
她早就隐隐知道太子对自己的妹妹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只是她爱的不是他,所以他爱别人她不在乎,可是……她想要的男人也对夜颜……她是兵部尚书之女,从小冰雪聪明,人见人夸被誉为才女,同时她亦有着无双的美貌,自认不比夜颜差……可是……她却始终赢不了她,即使夜颜什么都不做,男人就是喜欢她,痴恋她。而她自己呢……唉……
为了成就心爱男人,她嫁给了自己不爱的太子,竟然也换不来那人全心以对。细嫩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肉里,刺出了丝丝鲜血,她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如水的双眸恨恨地瞪着,里面满是足可燎原的熊熊妒火。
“夜颜……”良久她低咒了一声,紧握的拳头突然重重往桌上一砸,桌上的茶杯因突然的重力而微微颤动,里面滚热的茶水飞溅了出来,溅到了她的娇颜上,铜镜里那张倾城的美颜凝满寒霜,狰狞而又骇人。
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夜之间多了很多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城门禁严,来往行人都要仔细盘查,似乎在查找什么重要的人物。
百姓们在睡梦中时常能听到街上官兵搜查的声音,他们偶尔会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然后见到大批官兵闯进自家院落,纷纷惊慌失措,不知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时间整个京城笼罩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街道上也搜查得紧,吓得百姓纷纷躲避在家中,不敢出门,生怕惹上麻烦。那日阎宵夤夜赶往皇宫将公主被掳之事禀告给了夜赫,夜赫听了震怒异常,当即下令调动五百守城禁军全城查找公主的下落,同时还派出了不少暗卫秘密调查。如是四天过去了,几乎将整个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公主的下落,皇上,太子,阎霄虽然面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虑,可是心中却是担忧异常,自从开始怀疑公主的身份开始,阎宵便有些不安了。
第四日搜索了一天依旧无果而返的阎霄用完晚膳,便坐在厅堂里暗自沉思,只见他眉头深锁,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不曾解开。
那掳人者掳了公主意欲为何?若是有什么目的,那么都已经过去了四天了,怎么还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整个京城都找遍了,连偏僻的角落都不曾放过,依旧没有她的下落,连一点的线索都不曾发现,除非她已经不再城里了,这个想法突然跳脱出来,惊得阎霄心中一跳。
若她已经被带出了城,那么想要查找就要难上加难了。双手紧握,脸色阴沉似水,阎霄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慌乱,思索了片刻霍然站起身,然后只听“啊”的一声,然后撞上了送茶来了丫鬟珍儿,珍儿手中的托盘险些被他撞翻,热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溅满了整个托盘。珍儿惊慌地看着阎霄,
“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阎霄看了看她惊恐的眼神,嘴角微勾,抱歉一笑,“这事不怪你,是我撞了你,你没有被烫着吧。”“没,没有。”听到阎霄和煦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责备,于是一颗高悬的心缓缓地归了位。
“奴婢再去泡茶来。”“不必了。”阎霄摆了摆手,此刻他无心饮茗。他刚要迈步离去,忽然一股淡淡的茶香冲入鼻中,淡雅的茶香夹杂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有一种让他熟悉的气味。
猛然停住脚步,墨染的瞳眸倏然张大,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疑惑,快速地转回身,目光紧紧地盯着珍儿手中的茶盘。那袅袅的香气正从那茶壶里飘出,似一只撩人的小手,正在招呼于他。抬起手拿起茶壶竟自倒了一杯茶,闻着飘渺的香气有些微微失神,然后轻啜一口,疑惑的眼眸里掀起一丝波澜。
这茶?有着边城的味道,与念儿以前喜欢给他亲手烘焙的味道那般相似,手不禁微微一抖。一旁的珍儿见了脸色一变,再次露出惧意。她知道侯爷喜欢喝边城的乡茶,侯爷府里也备了一些,而每次她都会取一些来泡,可是几日前那边城茶用尽了,她也就换了别的茶叶。
可巧今日中午经过洗衣房时见到了被侯爷派去那里的绿儿,两人闲聊了几句,从绿儿口中她得知他们的新夫人也喜欢喝边城的茶,还特意带来了不少。因为侯爷近两日因夫人失踪的缘故,似乎心情极为不好,于是她暗地里问了绿儿那放置茶叶的地方,偷偷取了一些来,希望侯爷喝了能开心一些。茶叶冲泡出来确实有着边城茶的茶香,不过里面还多了淡淡的薄荷香气,她偷偷尝过,那茶似乎味道要更好一些,这才满心欢喜地端来,却没有想到竟然见到侯爷这样的表情,一脸的凝重,似乎不悦,因此她不免要心中害怕,若是侯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正在紧张之际,耳边听到阎宵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种压抑的激动。“不是说边城的乡茶已经用尽了吗,这茶是从何而来?”阎宵眸光紧紧盯着脸色略微苍白的珍儿,回味着唇齿间的茶香,心弦微微颤动,那熟悉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突然他变得有些急切地再次问道:“这茶你是从何而来?”珍儿心中恐惧,颤抖着嘴唇道:“回侯爷,这茶……这茶是奴婢从夫人的房中偷偷取来的,我听绿儿说夫人喜欢这种边城茶,还特意从宫里带了一些来,我想侯爷也喜欢,于是就……”
没有理会她的惧怕,阎宵暗自想着,她也喜欢边城茶?她……“快去传绿儿来此,我有事情要问。”话刚说完,他便叫住了转身刚迈出门的珍儿,“你不用去了,我亲自去一趟洗衣房。”洗衣房在侯府的最北角,那里一间低矮的房子前绿儿正将刚刚洗好的衣服晾晒到晾衣绳上,红肿的小手将大木盆里的衣服一件件铺陈上去,展开铺平,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粗胖的中年女人,是洗衣房的管事嬷嬷,她手中拿着一把鸡毛掸子,单手掐腰,见绿儿稍微停顿一下,掸子便毫不客气地招呼过去,打得绿儿嗷嗷直叫。那嬷嬷还不停的骂骂咧咧道:
“贱丫头,若是再干不好活,以后这里的衣服一般都归你,直到你练得手脚麻利为止。”绿儿红着眼睛,实在不堪忍受,于是站直身子愤愤地盯着那个管事嬷嬷,一把甩掉手中正拿着的一件长衫,大声吼了起来。
“不要欺人太甚,若让公主知道我在这里受欺负,将来一定为我出气。”“你是说那个不被侯爷喜爱的公主?听人说她耐不住寂寞夜里偷偷跟个野男人跑了,你还指望她来救你,真是笑话。”说着又重重一掸子打在绿儿的手臂上,狠狠地骂道:
“小蹄子,若是你再不老实,今晚的饭也不用吃了。”“你……你好大胆子竟然污蔑公主!”绿儿气得没有深究她话里的意思,张大眼睛愤怒地瞪着那嬷嬷,气的浑身直哆嗦,这个可恶的老女人竟然骂公主,她突然用力一推,将那胖大的嬷嬷推了一个趔趄,脚下被木盆一绊摔倒在地。这下可惹恼了嬷嬷,她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土,冲着绿儿就是一巴掌,厚厚的手掌如熊掌一般有力,将瘦弱的绿儿一下子打倒在地,她则面目狰狞地冲上去,骑到绿儿的身上,将手中的鸡毛掸子高高地抡起,嘴里愤愤骂道:
“小蹄子,你还敢推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手中的掸子重重地打在绿儿的腰上,绿儿疼地手脚并用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犹如大石的重量,却猛地再次遭到嬷嬷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她盯着嘴角是血的绿儿忽然阴冷一笑,眼露凶光。绿儿惊骇的瞪大眼睛尖叫出声:“救命啊!……”
“这里是整个府里最偏僻的地方,而且还是夜里,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今日我若不好好治你,明日还不让你骑到我脖子上拉屎,小贱人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求饶,你就不知道我刘嬷嬷的厉害手段!”
说着抡起手中的掸子朝着她的头打去。掸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绿儿摇晃着脑袋拼命叫喊,只求有人能救救她,若是这一掸子下去,她估计就没命了。突然,压在她身上的老女人像是定住了一下,一脸惊骇地将目光投向突然出现的阎宵,浑身一僵,然后快速从绿儿的身上跳下来,丢下手中的掸子,诚惶诚恐地道:
“侯爷……我……”她想要尽量保持镇静,但是在见到阎宵冷凝的一张脸时平日里灵活的舌头突然就打了结。绿儿这时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阎宵,没有想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羞辱公主,让自己受苦的禽兽驸马?
虽然他救了自己,但是她却并不领情,一想到公主被他羞辱的场景,她就对眼前的男人十分厌恶了。虽然她一向胆子小,但是也有着她的爱憎分明,因此也没有向阎宵道谢,而是垂首站在一旁,心中愤愤。阎宵见了绿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见到自己也不晓得要过来行礼,只当她是被吓着了,剑眉微微一蹙,也没有计较。
收回目光,冷冷地射到刘嬷嬷的身上,“谁给你权利让你在府里私自动刑,来人将她的月钱结了,打发出府,侯爷府不容许与这般残暴的家奴存在。”绿儿听了心中多少解了点气,感觉身上的痛楚似乎也减轻了些许,可是刘嬷嬷听了却犹如五雷轰顶,若是被侯爷府赶了出去,以后估计没有人家敢再雇佣她,那么她的日子要怎么活啊,她虽是人入中年,可是还从未出嫁过,如今没了生活的来源,想必以后晚景凄凉的很。她咧开嘴大哭起来,同时抱住阎宵的大腿,“侯爷,侯爷饶了老奴吧,老奴知错了。”
阎宵眉心深拢,看了看她满脸纷飞的泪水,面无表情地对着身后跟着的家丁道:“多给她三个月的月钱。”说完甩开了她,瞟了一眼身后的家丁,家丁立刻会意,上来拖走了嚎啕大哭的刘嬷嬷。阎宵负手站立,突然对着一旁垂首的绿儿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绿儿心中一抖,忍着全身的痛楚,吃力地走了过来。说实话她虽然恨他侮辱公主,害自己吃苦,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惧怕,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他,再遭到他的重惩。“你家公主很喜欢喝边城茶?”
很突兀的一句话,听的绿儿一愣,她不明白驸马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是依旧点了点头语气恭敬地道:“是。”
“她从宫里带来的茶叶是何人所烘焙?”这是他最关心的,因为那茶的味道只有念儿能做出来,因为她每次炒茶都会加入一些薄荷叶,她说她喜欢喝薄荷的清凉滋味。而同样是边城的茶,别人即使加了薄荷也炒不出和她的相同的味道,所以他不会错辨。
心怦怦直跳,彷佛一个答案欲喷薄而出,他紧张而又充满期待,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滋味,其实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死了的灵魂还能活转过来罢了。绿儿再次疑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阎霄,吓得连忙低下头,老实地答道:“是公主。
说来也奇怪,公主自从一个半月前昏迷醒转之后就突然喜欢上了边城的茶,而且还亲手烘焙了一些茶叶,说是……说是侯爷喜欢喝边城茶,特意为侯爷炒制的,还特意吩咐奴婢摘了好多的薄荷叶子加入到了茶里。”
她越说声音越低,担心他不爱听而恼怒,但是一方面又想要替公主说句话,于是多嘴说了这么多,是想要告诉他,公主对他有多么的好。绿儿一想到公主曾经炒茶时满脸笑意地对她说,“听说侯爷喜欢喝边城茶”,所以她亲手为他炒茶。
公主对侯爷那么好,没想到刚刚嫁过来就遭到了他无情的羞辱,绿儿想到这又不禁开始愤恨起来,但是身份低微,即使再多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听到她的话阎宵如遭雷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定在了地上,满眼的震撼,缚在身后的双手无力的垂下。
绿儿惊讶地看着阎宵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大惑不解,这时就看到阎宵忽然转身,然后神色匆匆地快步离开,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做。阎宵脸色铁青地走着,突然他憎恨起自己来,暗自在心中骂自己怎么那么愚蠢,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也曾被她的眼神迷惑,可是怎么就没有认出她来,还那般残忍的伤害她,一想到自己是怎样羞辱木念的,阎宵心中就不停地滴血,他……
他竟然还亲自扼杀了他们的孩子。眼睛忽地一闭,挡住那酸涩眼眶里即将涌出的泪水,阎宵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的念儿,然后在她面前忏悔,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了。快速牵了马儿翻身上马,走入茫茫夜色之中,悔恨与痛楚充斥着他的心,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告诫他无论多难他一定得找到她。
可是往往天不从人愿,在他趋马刚奔出侯爷府不久在一处拐角处被前方一匹飞奔而来的马儿拦住了去路,那马上的一身宫装的太监见到阎宵,眼睛一亮。“驸马,可让奴才找到您了,皇上下旨要驸马速速进宫有要事商议。
阎宵瞥了一眼那人,认出了他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心中百般不愿进宫,但是皇命难违,于是对着那个太监微微颌首,”那么有劳公公前头带路。“
御书房内灯火摇曳,蝉翼纱窗上映出两道剪影,正在密谈着重要的事情,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感染得凝重与严肃。阎宵本来心不在焉,可是在听到鲁帝夜赫的一番话语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暂时将对木念的担忧放在了一边。
“皇上是说北宫王世子冷墨林在不久前突然中毒身亡,而北宫王因为儿子身亡伤心过度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无法动弹了。”
“正是。最让朕烦心的是,冷墨林是从六皇子的瑞王府里出来在回北宫王府的路上毒发的,家丁将他抬回王府,还没等太医感到就气绝身亡了。所以这件事北宫王府怀疑和瑞王有关,不过朕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是以皇上召臣来是为了……”阎宵眉心微蹙,眸光平静,心中暗想,冷墨林怎么会突然死了?
竟然和六皇子有了牵扯?他略有耳闻,六皇子夜幽城半月前曾为了争夺北宫王的兵权而与北宫王闹得不欢而散,可是他不至于愚蠢到毒杀冷墨林还让人产生怀疑才是,沉思间耳边传来夜赫的声音。
“不知何人将冷墨林的死讯飞鸽传书到了军营,搅得军心不稳,如今右翼军主帅北宫王无法行动,军中不能一日无主,是以朕要你去三十里外的虎坡一趟,暂时接管右翼军,等安抚军心后将兵符带回交于朕。”说着他从御书案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精致小匣,将匣子推到阎宵面前,用眼光示意他打开。阎宵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恭谨地打开了那雕花精美的上好楠木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有些年代的匕首,匕首的刀鞘上雕刻着精美的梅花花纹。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父亲当年的防身之物,却不知为何落入了皇帝的手中。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夜赫不无伤感的道:“当年你父亲就是用了这把匕首救了朕一命,所以朕一直十分感激,于是将这把匕首要了来一直贴身收藏,时刻不忘你父亲的救命恩情。谁料你父英年早逝,为国捐躯,朕也没能好好照顾你,反倒让你为国家做了不少的牺牲。”
说着夜赫眼眶一红,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再次转回头时,将匣子中的匕首取了出来,交到阎宵的手中。“这被朕珍藏了许多年的匕首,如今朕要转赠给驸马,希望驸马此去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至于颜儿,驸马不必挂心,朕定会找回她,完完整整交付到你的手中。”夜赫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听得阎宵心中又暖又酸楚,但同时也有着一丝隐隐的不明所以的不安,看着皇帝眼中的信任,阎宵有一丝顾虑。自古统帅若是兵权大握,那么必定威胁到帝王的江山,而如今皇上对自己如此的信任,他该不该接受这份信赖呢,再者此刻他一走,那么念儿呢,他若是不能亲自找到她,心中总是不会安宁,可是皇上……
抬眸看向夜赫,见他眼中满是毫不怀疑的信赖与殷殷的期望,阎霄眉心微蹙,心中挣扎了片刻,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匕首,“谢皇上赏赐。”夜赫满意地一笑,将他扶起来,“那么驸马就回府准备准备,明日启程出发吧。”
“臣遵旨。”阎霄离去后,夜赫从龙椅上站起来,绕出了御书案走到窗边,锐利的眼眸盯着窗外的苍茫夜空,幽幽叹了口气,淡淡道:“他走了,你不用躲着了,可以出来了。”然后从巨大的雕刻着花开富贵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明亮的烛光照在她娇美的脸上,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仿佛透明的美玉闪着莹亮的光芒。夜赫头也没回,依旧望着天边的星子,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苍老,“朕就赌一回,希望他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那人如水的眼眸波光潋滟,闪着坚定的光芒,自信地道:“他一定会不辱使命的。”“嗯。”夜赫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当空气似乎因这沉默而凝固时,他才再次幽幽开口。“你打算何时出发去虎坡?”
“今夜就想走。”
夜赫再一次沉默了起来,眼眸深处流转出说不出的担忧,“我派暗卫保护你,此去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困难立刻回来,朕不想看到你受一点的伤。”
“儿臣知道。”说完她对着夜赫施了一礼,“那么儿臣告退。”“嗯。”那人白衣翩跹,步履坚定,眼中闪着期许的眸光,转身走出了大殿,在她离去后夜赫紧抿嘴唇,眸光复杂难辨。
阎宵牵着马刚刚走出宫门,这时皇宫内院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扑棱一声,一只黑色的信鸽挥动着翅膀冲向夜的苍穹,它飞出不久落到一个青衫人的手中,那人快速取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然后将鸽子往空中一抛,鸽子展开翅膀再次按着原路飞去。那人展开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几个字后,稀疏浅淡的眉毛微微挑了挑,一双不大的眼睛里一抹精光一闪而过。“来人……”他低沉地叫了一声,声音阴冷至极。
顿时从黑暗处闪出一个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单膝跪在那人面前,“主人……”“你立刻带领二十个闪灵武士快马加鞭赶往虎坡附近的沁水江畔候在那里,遇到这个男子前来务必要将之斩除,若万一行动失利,你们就都提着头来见我吧。”声音不大,但却极具威慑力。
那人隐藏在黑暗里,一张脸完全被黑色掩住,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凭此来揣摩他的心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描绘逼真形象的画卷,缓缓地在黑衣人面前展开。“记清楚他的脸。”说着那令人看不清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嘴角一撇,冷冷一笑,就犹如暗夜里的恶鬼,浑身散发出异常凌厉的气息,骇人心魄。跪在地上的闪灵武士只觉一阵骇人的凛冽朝自己袭来,他惊惧地抬起头。
“属下,遵命。”接过画卷,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画中人的脸,霸气的眉,幽冷深邃的眼眸,还有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无一不给人一种惟我独尊的威严感。看完画,他将画卷小心地卷起来藏进怀里,然后对着黑暗中的男人磕了一个头,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时黑暗中的男人从暗影里走了出来,落在地上的影子在月亮的斜照下拉得老长,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残忍的笑,眼睛微微眯起,望向夜空中的月娘,口中喃喃道:“阎宵,这次我定要你有去无回。要怪就怪夜赫选中了你,让你去送死,那么休怪我无情。哈哈哈……。”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张因狂笑而扭曲的容颜,如潜伏在暗处等待猎食的豺狼,阴狠狡诈。他负手迎风站立,眼眸微眯似乎思考着什么,片刻冷沉着嗓音道:
“备马。”
阎宵骑马走在回府的路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唤他,“前面的是阎驸马吧?”阎宵勒住了缰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貌陌生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那人嘴角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你是?”阎宵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男子,眉头微蹙间开口询问。“我家主子有东西要送给驸马。”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墨色的精致雕花小方盒子递到阎宵的面前。
“你家主子是谁?”深邃的眸底一抹凌厉的寒光扫过,并没有伸手去接那盒子。那人依旧不正面回答,见阎宵冷峻的面容染上一抹警觉,他笑容不减,愈发友善,竟自打开了盒盖子,那里面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微弱地抖动了几下翅膀,然后突然像是蓄满了力量,有力地扑闪着翅膀,从盒子里面腾飞而起,飞向无边的苍穹。
美丽的蝶翼翩翩起舞在柔和的月光下,绮丽而又多姿。阎宵扫了一眼那原本已经欲死的蝴蝶,在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竟然慢慢复苏,再次绽放了生机的生命,他如深潭般不见底的瞳眸愈发深邃了,那平静的潭水深处悄然滑过一抹疑惑。那人盯着阎宵波澜不惊的瞳眸,在里面找寻不到任何惊讶的情绪,心中暗暗佩服着他的沉稳,再次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我家主子说,这盒盖子若是始终盖着,那么便会以为里面的是只死蝴蝶,殊不知若盖子开启后,那被认为已死的蝴蝶还能再次复苏,死而复生。”说完他再次将那墨色的盒子递到阎宵的面前,“我家主子说请驸马能收下这盒子。”阎宵疑惑的目光落到那只小巧的方盒子上,在看清上面刻着的图案时,眸光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抓寻不着。
“主子相信驸马定能猜出这个中的寓意,主子同时祝驸马虎坡之行能够顺利。”听到这后面的一句话,阎宵凌厉的眸光突然射向他,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说,你家主子究竟是谁?”
竟然知道自己即将前往虎坡,此事皇上要明日早朝才会对众臣宣布,可是这个送盒子的神秘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那人被他突然抓住了衣领子显然愣了一愣,看了看一脸冷峻的阎宵,微微有些紧张地开口道:
“主子没有吩咐,小的不能说。”阎宵眼眸一张,凌厉异常,那人也不惧怕,只是笑容更深,然后猛地一把推开阎宵的手,身子腾空而起,跃上了一旁的高楼,回头对着阎宵一抱手,朗声道:“驸马,得罪了。”
说完身子晃了几晃,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中,不见了。阎宵浓眉紧蹙,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眸光凌厉复杂,本欲追上去一问究竟,但是看那人的身法,就知道轻功在自己之上,于是只好作罢。
拿起那个精致的小方盒子,目光再次落到盒盖上那镂刻的桃林图案上,嘴唇紧抿,片刻将盒子揣进怀里,骑马往侯爷府方向而去,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什么人送盒子的寓意,直到快到了侯爷府,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凌厉的眼眸倏然一亮。难道说……那个盒子是在告诉自己……
难道说……那个盒子是在告诉自己……
冷墨林没死?浓眉在眉心深深拢起,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墨色的小盒子,墨色盒子取一个墨字,盒盖上的桃林取个林字,还有那只奄奄一息却又振翅高飞的蝴蝶,可以取个活字,活即是未死,三样联系到一起,也就是在告诉他冷墨林没死?可北宫王府正在大办丧礼,而且此事也惊动了皇上,那个背后的神秘人隐晦地告诉自己冷墨林没死?究竟有何目的?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阴谋?阎宵凌厉的墨染瞳眸倏然一眯,心头的疑惑愈发深浓,他敛眸沉吟了片刻,掉转马头,朝着北宫王府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