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殡仪馆里摇摇晃晃地出来,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同事们都走了,皮特老板也走了。
殡仪馆在城边上,放眼望去,城市中林立着大小不一的圆柱和圆盘,就好像一大堆蘑菇。
我们都是蘑菇上的小虫,我在心里说。是圆盘和圆盘之间的距离让我们如此遥远吗?
我扶了扶背上的旧飞行器,打开自动寻路功能,用老式飞行器慢慢往家里飞。我已经标记上家的坐标了。
今天老人的遭遇叫人同情又叫人心里发冷,而那束花上的留言更是让我无奈。
为什么那个叫《虚拟世界管理条例》的,要严禁调查现实身份?为什么要现实中爱一个人,游戏中再爱一个人。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为什么不能都爱同一个人呢?
我心不在焉地飞着。飞了一段总感觉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从医院回来之后,我的身体更结实了,飞行器也用得越来越熟练,不应该啊。我停下来检查了一下飞行设备,都很正常。
也许是我太多愁善感了吧,我自嘲着笑了笑。
一群人喧闹着急速从我身边飞过,突然又折转回来。其中一个飞过来一把拍向我的肩膀。我连忙控制飞行器向一旁闪开。今天怎么搞得,警惕性太低了。我一边抱怨自己,一边抬头察看。
“是你啊?”一个女孩对我说。
“不让我拍就算了。”女孩噘着嘴。
女孩打扮得很怪异。头发全都扎成小辫子,辫子的末端被染成红色,偏偏又留下两个小黑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蛇四处散乱一样。女孩上身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曲线分明;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裤子很短,边缘都是长长的线头,粉红色的皮带松松的系在上边,好像随时会掉了来。
女孩身上挂满饰物,动一下响个不停。
女孩身后跟着的是六个男孩。他么要么拿花布包着头,要么在身上绕些铁链子。和他们比起来,我的衣服虽然有些破了,但是也要正常多了。
“大姐认识他,不像是自己人啊。”一个男孩说。
“我们大姐拍你是你的福气,还不站好。”另外一个男孩从女孩身后站出来。
“对啊,站好。”几个男孩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粗着嗓子对我说。有一个还专门解开上衣的纽扣,露出胸膛。
可惜看不见肌肉,我替他惋惜。
女孩在那里得意地看了看我,好像在说知道我得厉害了吧。她又看了那两个男孩,眼神明显是准备看一场好戏。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对女孩说。“你们认错人了。”
“你。。。”女孩甩了一下手,脸色一沉,好像真生气了。
难道她真得认识我?这么特殊的打扮,不应该不记得啊。难道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我再一次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群人。这幅装扮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肯定都不大。这些人的头发,好像每个人都有一小撮被染成红色呢。有些人还染得十分刺眼,非常的难看。
红发族?我估计他们就是艾鲁医生对我说的红发族。都是些不知忧愁的少年啊,我苦笑着看着他们。这些怪人还是不要染上关系的好。
“认错人?上次你也穿着这么一套跑烂衣服。”女孩指着我的鼻子。
这倒是,我能穿出来的衣服也就这一套。听她这么一说,是好像有些面熟。
“大姐,这家伙太不给您面子了。我们揍他一顿。”一个男孩凑上前来说,眼神居然有些嫉妒。
女孩两眼转了转,一脸鬼笑,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两个男孩控制飞行器争先恐后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不过我一看动作,就知道这些男孩都没有什么经验。他们难道都不玩“阳光”?不知道打了人会不会让飞行器失控,我看了看脚下,黑黑的不见头。我只好在空中不断躲闪。
在医院艾鲁医生告诉我,我刚送来的时候脑波有些混乱。我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在医院的时候,我发现只要我精神高度集中,就会出现周围的人都很慢的情况。精力越集中,周围的人就越慢,相应的我也越累。虽然比起危急时刻效果要差很多,却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
我一直有一个念头,也许游戏中和现实一比五的时间比例,根本就是人类大脑自己的潜能。
我慢慢的将精神集中起来,男孩的动作缓慢下来。两个男孩都打不到我。
“耶!”女孩在那边大声起哄,唯恐还不够乱。“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你们几个太丢人了。”
又有两个男孩忍不住飞过来加入围攻。他们还是打不到我,慢慢地我也觉得和这些小孩纠缠,实在是太烦人了。我四处张望,不少路人远远地看见,就加快速度绕道跑开,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让他们打上几下?我才刚出院,就是现在的飞行我都不想太过激烈。虽然是飞行器在飞,但是身体也要做一些动作。
“行了。”我只好自己大喝一声。
几个男孩明显一愣,停顿了一下。
“你们都怕了?”我还没高兴,就听见女孩在旁边大声问着。
男孩们这一次脸更红了,再一次加快速度,向我扑来。
“是不是要教训他们两下?”我忍不住在心里想。
可是看了看脚底,一片无边的黑暗。虽然听说有一层安全网,还是算了。上次地底的事情,我现在都很愧疚,万一收不住手就麻烦了。
不过我的确佩服发明这种个人飞行器的人。飞行器用起来的感觉完全是自己在飞。这一阵在天空自由躲闪,让我也难得感到一阵舒畅。
那边终于有人慢腾腾的飞过来了,不过还是靠自己吧,估计不会管事。
我闪过飞来一脚,逃出了包围圈。
擒贼擒王,先拿下那个女孩再说。
我向女孩飞去,女孩旁边剩下的两个大个赶忙前来堵截。他们的速度比刚才那几个人快了一节,但是叫人感觉缺少灵活。我三晃两晃,就把他们绕开了。
只剩下女孩了,女孩现在空中不住地打转。她身上饰物叮铃铃得响个不停,咯咯的笑着,好像反而很高兴似的。真是怪人。
我听到侧后方有人飞速而来,这人是高手。我谨慎地闪过,放过了女孩,退后在一边。
“咦?”来人惊讶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奇怪没有抓住我。
这个人穿这一套蓝色衣服,带着头盔,包得严严实实。衣服上都是深一块浅一块的蓝色。他的飞行器好像和普通的不一样。
“警察,还是警用战斗服呢。”几个男孩子一点也不怕。
他们围过来。
“这个人攻击我们。”一个男孩指着我对警察说。
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等着我倒霉。
“真丢人。”女孩出人意料的拦在我和警察之间。
“你要干什么?”女孩问。
来人取下头盔夹在胳膊下边,拿出证件。
“警务编号:193540176,王军。”来人说。
居然是王军。
“执行公务。”王军看着女孩身后的我。
执行公务?我犯法了吗?
“我想知道我的朋友犯了什么事?”女孩检查完证件,继续问王军。
“这个人是地底人,你们最好和他保持距离。不然。。。”王军说。
“他已经是千米居民了。”女孩打断王军的话。
“没有人能摆脱过去。”王军推开女孩,飞到我的面前。
“身手不错。”王军笑眯眯地看着我,拿出一副手铐。
“你敢推我?”女孩在那边大叫。
看到王军没有理会,女孩拿出通讯器就开始拨打。
“我没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我平静地问。
我知道我没做什么坏事。
“我怀疑你参与非法的飞行竞速赌博。”王军对我亮了亮手铐,示意我戴上。
“你这是诬蔑。”听到他这么说我非常生气。
“这是什么?”王军拿出一个小本子。
“这是你的病历。我一直在注意你,我察看过你前一段的病历了。我就知道肯定会急着出来挣钱。”王军又一次摇了摇手铐。“刚才的证据我都录下来了,有什么去和法官说。”
王军看起来十分高兴。
“我不会让坏人逃脱的。”他拉长声音对我说,而我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就算是我也知道法官对地底移民的偏见。
嘀、嘀。王军手腕上的表响了。
“我是朱所长,局长有急事找你。”通讯器里传来声音,随后还有一声叹息。
王军走到一边去接听,不过我还是能听到。
“是王军警员吗?”声音传出。
“局长好。”王军马上说。
“嗯,有礼貌,是个好小伙。听说你刚抓了一个人?”局长在问。
“是的,我刚抓到一名嫌犯。”王军兴奋地说。
“什么嫌犯?不是嫌犯,是优秀公民。啊,立刻把人放了。”通讯器里局长的声音不紧不慢。
“可是。。。”王军想要解释。
“我好朋友罗氏家族族长的女儿刚才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抓了她的男朋友,而且对她行为粗暴。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通讯器里局长继续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社会的优秀精英?我知道你刚被下调到基层,一心想立功。但是,王军警员,你首先要做好你管理户籍的本职工作,而不是四处乱抓人。罗小姐是警局有名的人,你怎么不认识?”
罗氏家族?她说我是她男朋友?我看了看那个女孩,她已经收好通讯器了。显然她现在丝毫也不担心。不管怎样她都是在帮我,我也只能苦笑着摇头。
“我看过照片,但是真人差别太大了。”王军哭丧着脸在那边给局长解释。“还有局长,上次我抓得的确是。。。”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没有足够的证据,不是吗?”局长打断王军的话。
“有证据,当时就搜出来。。。”王军着急地说。
“够了,这些我都不想听。”局长再次打断王军。“现在的事是你赶快把罗小姐的男朋友放了。”
“可是那个是地底移民,应该不是罗小姐的男朋友。”王军还不死心。
“地底移民?”局长迟疑了一下,稍微压低声音。“咳咳,现在不是流行男友女友三天制吗?何况你们年轻人呢。”
局长在通讯器里暧mei地笑了笑。
“罗小姐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理解的,是私人问题。”局长拉长声音说道。“你可以等过几天罗小姐不感兴趣以后再抓嘛,怎么可以如此莽撞呢?”
“年轻人有干劲,还要多些头脑。”局长对王军说。“比如上次的事情,你很多师兄长辈也都是看到了的。可是他们都比你会动脑子,都没有冲动。你看看自己现在的结果。好好努力,年轻人路还很长。”
王军的手一直不停地在抖,我也第一次发觉听力太好不完全是件好事。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立刻把人放了。把通讯器交给罗婷小姐,我和她聊两句。”局长说。
王军傻呆呆地在空中愣了几秒,然后才飞过来把通讯器递给女孩。
王军飞到我的面前。
“婷婷吗?”
“赵叔叔啊。今天有人欺负我,这次又多亏您了。又麻烦你一次,明天我来看赵叔叔。。。”
“是叔叔手下不懂事。。。。。。”
旁边微弱地声音不断地传来。王军满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可以自由行动了。”王军对我说。
他的脸色转瞬苍白,眼睛却固执地盯着我,好像在说不会放过我的。
婷小姐通完话了,王军接过通讯器,匆忙戴上头盔飞走了。我远远地看见他狠狠地把通讯器往下一扔。通讯器被捏得变了形。
“谢谢。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对女孩说。“你是上次面试的那个粉红女吗?你今天的样子和上次。。。,我没认出来。你叫罗婷?”
我记起来了,这个女孩就是上次负责面试的那个女孩。不过样子的确变得太多。
“什么粉红女。”女孩的脸微红了一下。
“没错我就是叫罗婷,你终于想起来了。”女孩很快大方地对我说。“你怎么谢我?”
“啊,这。。。”这种问题我一下不太适应,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
“这样吧,你陪我到酒吧,我请你喝酒。就算谢我了。”罗婷对我说。
“可是婷姐。。。”旁边的男孩不高兴了。
“你们先回去。”罗婷招了招手。
“我还有。。。”我也不是很想去。
“不去?不去我叫他们回来抓你哦。”罗婷对我笑着,满头的蛇发在我面前一摇一摆。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