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亭一骨碌爬起,面露惊恐之色:“……是你……”方小白看他眼珠四下乱转,然后又不停地朝墙外看,猜到他心意,笑道:“你别害怕,我师父没来。”刘乐亭闻言更是惊惶,两腿轻轻颤抖。
方小白武艺小成后,师父便带着他四处挑战,以增加实战经验,刘乐亭乃江湖老手,鞭法不依常理,正是陪练的好对手。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师徒二人蒙面上徂徕山,向刘乐亭挑战。刘乐亭的鞭法糅合刀法、剑法在内,每到关键处便突出奇招,且鞭柄暗藏机关。方小白当时经验尚浅,被他杀得手忙脚乱。斗到分际,刘乐亭一招将方小白逼入死角,双鞭柄把相接,一压一扭,登时成了一杆双头枪。眼见方小白就要中枪,师父伸手架住,说声“我们认输,三日后再来领教”,便飘然下山。
三日后,师徒再次上山,局面迥然不同,与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刘乐亭才使半招,就被方小白踩在脚下。刘乐亭不服,双方又战两场,第一次走了六七十招,被方小白剑指咽喉,第二次更快,不过三十余招即败北。刘乐亭恼羞成怒,一声唿哨,围上二十几人。师父哈哈一笑,牵起方小白的手,取过长剑。黑风寨诸人隐约看见两条灰影闪过,再定睛细看,一老一少已不见踪影。正错愕间,校场边八根旗杆同时訇然倒地,不禁吓得亡魂皆冒。
与此同时,半山传来老者的声音:“比武切磋而已,何必群殴?哼,下次再见,我的剑可要向下三寸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忽觉下体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二十几人的裤带皆被割断。
这等快剑,岂是人力所能及?
事后,刘乐亭数次在梦中与他师徒相遇,被老者向下三寸,割了那话儿,吓得大叫而醒。
时间久了,刘乐亭慢慢淡忘此事,现昔日场景陡然重现,如何不惊?他隐隐觉得下体发凉,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护住要害。
岳通素知刘乐亭阴险深沉,见他如此惊惧,心中起疑,对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下场说道:“阁下好功夫。”
方小白讥笑道:“想必阁下亦不是太行山之人?也是看我不顺眼么?”那人脸上发红,岳通却是不动声色。
那人咳嗽一声,正色道:“在下吕梁云易中,见阁下武功神奇,十分钦慕,欲切磋一二。”云易中是个侠盗,杀富济贫,在贫民百姓中名声颇佳。
方小白想,一个接一个,何时算个头,须得快刀斩乱麻才是,这些人除岳通况啸外,皆不足道。当下豪气顿生,仰天狂笑道:“还有哪些倾慕我武功的朋友,或是看我不顺眼的,一并站出来吧!免得倒下一个,又上一个,多费老子手脚。”
这时花园内外围满了三山五岳的好汉,数十条火把高举,照得园子如同白昼一般。方小白这番话太狂了,四周立时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小子休得猖狂,教你知道我通州五虎的厉害!”,“云寨主且退,让小弟来教训这个狂徒!”……随着语声,人群中一下蹿出十几条身影,其中一人异常高大,赫然便是“开天碑”常威。
方小白右手剑往天上一抛,纵身跃向云易中。
云易中见他把剑扔了,一怔之间,掌影已到近前,忙退后半步,举左掌相迎,右手拔刀。方小白忽然身子一矮,趁他左腿方抬未落,抱住右腿往前一送,云易中登时飞出数丈,撞上假山晕去。
方小白也不起身,顺势一记扫堂腿,通州五虎倒下三个。
余人怒喝连连,七八样兵刃朝地面砸去。方小白右手力撑,身子平平向后疾射。这时长剑自空中落下,他一跃而起,接住长剑,手腕一抖,数十朵剑花分刺,只听“哎哟”连连,面前五六人兵器纷纷脱手。
韩宁在旁“啊”地一声轻呼,原来方小白这一剑是峨嵋分光剑法中的招数,叫“”。
方小白一招得手,更不迟疑,长剑兜转,化作无数小圆,攻向剩余几人。这一招是青城派的“点天灯”,系凌空祖师自青城山特有的景致“雨后圣灯”悟出,峨嵋派也有类似的招数叫“万佛朝宗”,只不过后者是守,前者是攻。
这一剑便如夏日磷火般闪烁明灭,缥缈幽远,场中之人难以抵挡,先后中剑,只有常威仗着铁牌宽大勉强护住。
紧接着,方小白大喝一声,长剑当头直劈,却是昆仑剑术“天河倒挂”。
常威气势已馁,听剑啸如哨,知道所蕴劲力非凡,只得举牌奋力迎上。“嘭”地一声巨响,剑牌相交,竟如重物撞击一般。常威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委顿在地。
转眼间,场内十余人或倒地不起,或臂腕被创,均无力再战。花园内外近百人惊呆了,一时间静得呼吸可辨。
韩宁看得心头怦怦跳,这三式剑招遇袭的那天下午都有人使过,前两招倒也罢了,昆仑派的“天河倒挂”,在他手中使出怎会有如此威力?
方小白转头对韩宁笑道:“龙总瓢把子手下的人才当真不少,不是能言善辩的太行英雄,就是不怕死的北地豪杰,可惜弄坏了姑娘的剑。”那剑与铁牌相击,被震弯了。
四周之人闻言,尽皆羞恼,却无人敢出头。适才方小白先使蒙古跤法,再用最常见的扫堂腿,接着连出三派剑术,前后不过五招,连本门功夫都未露,便撂倒了十余个成名好汉。特别是最后那一剑,常威以神力闻名江湖,竟被震得吐血,实在可怖。对这些黑道枭雄来说,面子固然重要,“性命第一,钱财第二”才是时刻牢记的江湖宝典,面子最多只能排第三。
“啪,啪,啪――”,就在全场静寂的时候,人群外传来鼓掌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剑法,得其意而忘其形,非几十年的功力不可,想不到老朽一入江湖,就见到如此高手。”群盗闻声皆面露喜色,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