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几天的行程里,帝国的大军还是穿梭在大山深处,除了高山峻岭,危崖飞瀑,荒草虬枝外,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这让经常出没在穿云大山中的鹰族战士们更加心神不宁。每穿过一个山峰,华特就用草笔在纸绢上勾勒出它的位置,然后用手描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注明时间。
他们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梦女族的族地,对于在荒山野岭间找寻出路的人,一个熟悉的名字,代表着许许多多。
就在大军接近赤烛峰的还有三天的时候,华特召集了所有的将领商议,决定以后的进军路线。由于鹰族人土生土长在这群山之中,他们的决定无疑在华特的心中加重了份量。“我们不能经过赤烛峰,那是个死神诅咒的人间地狱!”鹰族的长老们都一致反对,他们都信仰着某种神明,对于死神,诅咒,厄运,这些字眼有着强烈的排斥情绪。就如同他们的领土受到外来人的侵犯,那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派出去侦察的骑士和鹰族的猎户却回来报告,如果要绕过赤烛峰,大军的行程将无限地被推迟,那是因为他们将走更远的路,向北,然后再转西,翻过十几座大山才能进入梦女河流域,再到达遥远的加莱魔法师城,然后到达梦女族族部。经验丰富的猎户推算这样的进军速度恐怕也需要二个月的时间。
这样的推测让华特无比的气馁,比他先前的计划多出一个月的行程。这是战争年代所无法接受的现实。骑士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微润反对华特的主张,她说这话的时候紧张地望了一眼华特,孩子般地脸红了起来。
“所有的骑士都等着您下达出发的命令呢?”公主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手描着远方的几座大山,然后在几个黑点周围勾画出一条小河的轮廓。
他烦恼地草草地画完最后的几笔,将画稿收了起来,叹道:“殿下,你想让我下达什么命令,让所有人经过生死难测的赤烛峰,还是等待着大军再在大山之中走上几个月呢?”清脆的嘻戏声打断了他的思维。他看见对面河边的两个少女,抱着卡塔在洗澡。
“离得远了点。”华特低声说。
“什么远了点。”公主柔声问着,摇了摇他的手臂。
“我……嘿……你刚才是在问我吗?”华特搔了搔头,“噢,你看,我刚才又是自言自语了吧。”他笑了出来,抱着公主柔软的腰肢,让她的长发梳洗着他长满了短须的脸。
“那个女子是谁?”他用嘴亲吻着公主的长发,又将她的小耳朵含在嘴里。公主微笑着避开他扎人的大嘴,“哪个女子?”华特指了指河边,又将公主的小手揣在怀里,“那是你带来的婢女吗?她叫什么名字?”
“菲莎丽!她看来很漂亮是吗?”公主笑着说,“在仙境城的时候,我遇到了她。她从小就和叔父相倚为命,但他的叔父却因为战争而无辜惨死,当时她就晕倒了。后来,离开仙境的时候,她恳求我,让我带着她一块离开那个对于她已经陌生的城市。”
“当然,你的善良让她有了新的栖身之地。但……那也许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他望着岚云和那个女人,道。“我们现在进退维谷,就如同一个挂在火山口上的飞蛾,命运让它下坠,去接受火与死的洗礼,他就算能飞出火山口,避开熊熊的烈火,回到地面,他心中的挫折感或者是自卑的心理已经彻底将它瓦解。”
“不,大陆上伟大的神——波特莱。我会向他虔诚地祈祷,他永远会保护他的子民,就像你一样善待他们,给予的不仅仅是友爱和关怀,还有护佑和包容。”公主瞪大的美目,望着四面的起伏群山,甜美的声音如水般清澈明亮,光滑而没有任何质感。
凄迷的目光,闪烁着泪花,轻声地祈祷着:伟大而睿智的神灵;指引着我们走出黑暗的使者,带着美丽翅膀的精灵,你们的眼睛深藏在大山之中,将世间万象包罗;你们的嘴唇在蠕动,舌头一卷就接纳了整个世界;追踪着你们的脚步的人啊!上帝知道他的未来,就如同燃烧在他们心中的火炬,焚烧骸骨而化成的圣剑般锐利……亲吻你刚健的皮肤,带走你的儿子——她泪眼望着华特,扑在他怀里,轻轻地啜泣……泪水*了华特胸前的铠衣,仿佛光亮的铠甲也脆弱了。
“华特,我爱你。”她扬起了长发,白玉似的脸蛋上挂着几滴泪水,小嘴印在华特脸上,接着低呼一声,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破涕为笑。“你的胡子太刺了,它刺痛了我的脸。亲爱的华特。”
“爱我的女人就应该原谅我这长满了胡须的人,我不是一个懒得将胡须作为头发来留的男人……殿下,我的宝贝——你应该了解我有多少的事情该做……”他说着,将嘴唇凑了过来,用舌头卷着云靥嫩滑的舌头,她含糊不清地呻吟起来,搂他更紧了。
夜晚的营地里。卡塔正躺在微润和岚云的中间,四蹄朝天,亮起了肚皮。“骑士,我们现在离朔月山还有多远?”岚云觉察到女骑士试图用编造好的谎言来骗取他的信任,她反唇相激。
“您说,我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请不要再隐瞒了。”她看起来很激动,失去记忆让她觉得异常的苦恼。
“岚云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好吗!”微润让他单独想了一会。她的眼圈很红,软弱地靠在椅上。
微润告诉了她,朔月族是怎么背叛加莱帝国,和试图用最可怕的方式来偷袭加莱的骑士大军。还有她如何失陷于桑楠城,就是为了救出她可怜的父亲——那个被死灵法师夺走魂魄的老人。华特最后将她送出了桑楠,直到在鬼医墓冢,她如何苏醒,还有现在……她略去了华特射杀楚天惊的细节,这对她来说太难接受了。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这个可怜而桀骜的女人,想用语言来平息她心中的困惑。但岚云却痛哭地大叫:“我可怜的父亲,他离开我,一个人走了。不,不……骑士您的谎言让人无法信服。”女骑士想伸手搂住她,却被她大叫着推得打了个趔趄。
微润走出了营帐,只留下岚云一个人的哭声飘落在尘埃中。接着她哭着睡去了,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轻轻抖动着。菲莎丽走了进来,看着岚云熟睡的脸,美丽的眼睛中闪烁起一丝狡诈。她双手按向岚云的脸,突然卡塔翻身走了过来,盯着她。菲莎丽双手紧握,恐惧地望着卡塔幼小的身体,脸色煞白。
卡塔的目光让她觉得所有的人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存在了。她低呼一声窜了出去,然后四顾之下,值夜的骑士正站在远方聊天。菲莎丽双手颤抖地披上一件黑衣,幽灵般地向黑森森的丛林深处走去。
而此时的华特正做着另一个噩梦:白茫茫的冥雾缭绕在深渊青谷之间,一座峻岭横亘在他的眼前,山峰被雾色所笼罩,峰顶是白色的冰雪在山间融化成水,灌入了山间的青草黑池中,只见山间遍地的黑色沼池,密密麻麻的。如同黑色的水镜平镶在那里。沼池在融入从峰顶而来的冰水之后,池水腾起了氤氲的热气,池面上冒着一朵的水泡,水泡的破裂声让华特毛骨悚然。
杂落的池面上漂浮着泛黑的动物的白骨,那些残留尸骨在黑池中泛起的血腥,弥漫着整个的峡谷。就在华特跨前一步的时候,遥远的赤烛峰上突然响起奇异的鸣笛声,那声音忽起忽落,轻飘飘地似乎从山顶飞来,悠远的长笛在缥缈的赤烛峰回环往返,悠然在东,忽然间又悠然在西,缥缥缈缈,接着那笛声渐渐低徊,余韵之外让人犹在梦幻国度。
华特抬头望向笛声渐落处,只见一个白裙少女若隐若现,轮廓模糊。
“能告诉我,你带我来这里的真正意图吗?”那少女不答,将黑色的长笛放在嘴上,笛声又起,但这回却是奔腾激越,好似龙翔九天,又如赤天鹤唳,间泉齐鸣,鹰搏长空,华特集中精神,异能突然间感觉到一股戾气,王者之刃突然发出金玉之音,只听天外一阵嘹亮的鹤鸣……
那少女看着那震天大鹤,向华特摇了摇手,他就应声倒地……啊!华特大口地喘息着,睁目看到的是深山的清晨。公主迷惑不解地爬起身来,“天亮了吗?”华特看到她裸露被外的冰肌玉肤,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疼爱了一番。
“神秘的赤烛朱雀终于出世了!”
华特终于决定穿过赤烛峰山间的死灵峡谷,尽管所有的骑士们都很兴奋,但其中的恐惧谁又能含糊:星月大陆上最负胜名的神兽赤烛朱雀将出现在那里,这传说中充满神话的巨兽还存活在穿云山脉深处,令所有的骑士而惊奇。
华特的话,使所有的鹰族长老们哑火,他们的图腾就是化身为鹰的赤烛朱雀。大军拔离营地时,所有的鹰族战士向他们的图腾顶礼膜拜,佑护帝国部队平安地走出死灵谷中的无影池。
经过四天的跋涉,帝国的骑士们终于来到了赤烛峰下。
族长霍燃看了看前方的大山,脸上一片阴色,犹豫地说:“如果没有估计错,我们离死灵峡谷只有不足三十里的路程。”
“三十里!今天我们必须顺利通过死灵谷,离夕阳下山还有几个时辰哪……”华特盘算着时间,大喝道:“传令骑士。”一匹马飞快地冲到华特身旁,马上的骑士向他鞠躬。
“传令全军,火速赶往赤烛峰,在天黑之前必须渡过山谷。”华特峻声道。
“是。”中等身材的骑士气嘘嘘地答着,飞快地将华特的指令传向骑士的后方。“通知公主殿下,她也随队过谷,在谷外的狭口等待。”
又一名骑士去了,过了一会身后传来霍燃族长的叫声:“华特,我的王,您请听我说,我已经派了一队鹰族士兵去谷内探路了。我想他们如果找到合适的路线,骑士们应该很容易走出那片沼泽区。我已经让和几位长老来主持族内的事务了,我将和两个儿子,最后才通过峡谷。”
“鹰族没有您主持大局,那怎么成?”华特沉声说,“告诉你,你先护送公主和大队的骑士们穿过峡谷,在荒山野外,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做好指挥了。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服从!”最后的几句话,华特声严色厉。
“这……这……不行。华特我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做。”霍燃忍不住高声道。
华特停马转过身来,让骑士们先行过谷,“你知道些什么,不知进退的固执者!”
“您是想凭个人的力量来收服赤烛朱雀?”族长坚毅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长刀在外,喝道:“鹰族的族人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的恩人,而且您是帝国的最高领袖,您应该接受来自鹰族战士的帮助,他们肯为你留尽最后的血。”
所有的鹰族士兵们高声呐喊起来,“为帝国留尽勇士的鲜血!”狂热的战士们挥舞起弯刀,在阳光下舞动起一片光华。
一个时辰后,有骑士禀报:大军前锋已经到达谷口,鹰族的战士们正在搜索进谷路途。
尽管烈日当头,众人来到赤烛峰下依然感觉到寒风刺骨。华特仰头望去,只见池烛峰千仞高绝,崖壁峭立。由于峰顶地势很高,山腰以上全被万年冰川覆盖,一片晶莹通透,寒光烁然。十几条匹练似的大瀑布从悬崖绝壁之上直泻而下,气势万千,轰然响鸣,注入了山谷之中。华特,公主等人驰到谷口,只见其中长草葳蕤,矮树廖廖,空旷而平静,在蒸腾的舞气中神秘而不可测度。谷口甚巨,盘旋着随地势由上再下,过了半天,百多名进入谷内探路的士兵才回来报告,进入谷口后,背向赤烛峰的一边谷内,他们详细地做了记号,可以安然地通过了。
华特详细地察问了回来报告的几名鹰族的士兵,他们在进入谷内后,陆续损失了十多名同伴后,才想起传闻中的无影黑潭,于是他们分成两队,一队从中间穿过,一队则避开倾泻而下的巨瀑,沿着峡谷的另一边推进。半个时辰后,两队才混合。竟然再无伤亡。
霍燃傲然地等待着华特的称赞,却看到华特的脸更加的阴晴不定起来。他不明白自己的士兵那里出现了露洞,让华特能皱起眉头。公主等人都紧张地望着他,只见华特抬头望着梦境中那白衣身影出现的地方呆呆出神。
“华特。”冰渊走了过来,捏了捏他雄壮的臂膀,“我先带千名骑士在峡谷中领路先行,到了谷内,如果未发生异常,我会让骑士通知后方的大队再进入谷内,这样可能更为谨慎。”他爽朗地笑道:“即使有发生什么,我们的损失也会很低……”
华特想起那诡异的梦境,一种不祥的预感沉沉地压在心底。他的呼吸都紧促异常,他略微迟疑地拥抱了冰渊,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父亲,让孩儿同冰渊将军做先锋,先行进谷吧!”霍燃的另一个儿子霍绝也站了出来,跪地说道。
霍燃示意自己的儿子,请求华特。“我的王,让忠于您的战士为您打开黑暗,开山劈道吧!”霍绝再三恳求。华特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让他一切听从冰渊将军的命令。霍绝兴奋地跳了起来,华特禁不住摇了摇头。
帝国的先行骑士已经进谷一个时辰了,剩余的大队骑士陆续到达谷口,等待着最后出发的命令。雾气笼罩的峡谷、山间依然没有信号,冰渊的先头部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华特的心更加沉重起来。太阳的光线已经不是很强烈了,它摇摇欲坠地挂在山垭间,深山的暗夜即将到来。光滑的悬崖绝壁上的几颗藤树,在瀑布的水流冲击下摇摇晃晃,时刻都面临着掉入深渊的危险。华特觉得它现在仿佛就像是帝国骑士的征兆,危机重重的无影黑潭也张开了黑色的大口,准备择人而噬。
“这里的风真冷!”公主的小手贴在脸蛋上,哆唆着说。“华特,能抱抱我吗?”
“什么?”华特惊愕地看着她。
“抱抱我,我的脚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公主苍白的脸蛋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此时,前方的骑士发来的信号,可以通行。所有的骑士开始陆续进入谷内,沿着别人的足迹,踏入了未知地域。
华特将公主搂在怀中,目光望着白芒芒的峡谷,恍惚之间,黑色的水气从谷内升腾而起,无数的沼池突然间张开了吃人的大口。华特紧锁着眉头,体内的灵异感顺着山谷前进,他大叫一声,发觉到无数的黑色沼泽由小变大,周围的泥土开始塌陷。沼池逐渐地苏醒过来,张开了通往地狱的魔口。
他疯狂地冲向谷口,让一个千夫长传令,全军退出峡谷。山间发出徘徊的长笛声,华特抬头,只见一个白色优美的身影站在崖顶,低头望着他——是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