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你说过可以送我离开这里的,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彼此利用的价值,这难道还不够?”华特骑在马上,低头撇了一眼身后的黑甲骑士兵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来再次警告尹瑶公主。这已经是他被困桑楠城的第七天了,就在此前的三天里,加莱帝国凭借着优势的兵力,对威城进行全面进攻。虽然那德军队只有五万之多,但凭借着城防之固,水路之便,在损失惨重的形势下仍然和仙境数万大军相持了两天两夜。大军双方伤亡损失过万,仙境主帅纨支无奈之下,亦以退为进,数万大军驻扎在离威城近二十里的山头。
这些事情华特自然是从尹瑶口中得知,而灵毒也不得不返回威城主持大局,尹瑶却不随行。“你还有什么话说?”尹瑶见他突然闭起了嘴巴,忍不住回头嫣然一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脑袋不开窍呢?若说我没有遵守承诺,我可不依呢。前方战事激烈,两城间的要道均落入了灵毒的掌控之中,以我的能耐也无法将你安全地送出桑楠城,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况且灵毒一直怀疑你仍然藏匿在桑楠某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搜捕你。你若贸然出城,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能逃出灵毒的魔爪呢?!”说着,尹瑶摇头轻叹一声,语声也温柔了许多。
华特神色一黯,虽然知道这个狡女在大耍暗棋,却听来心中受用,颇有几分道理,也就不再争执了。想起在尹瑶庇护下的几天里的事情,也不禁心中泛起了无奈之情。“那好吧,算是你说的有道理。”华特望着她雪白的侧脸,沉着嗓子道。
“喔,你这人挺有骨气的吗?却没有一点的风度。什么算是人家说的有道理,尹瑶只是以事论事,替你剖析罢了,以免我的好华特受到被擒之辱。不要心中不忿好吗?想想好吗?人家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才不忍心诓骗你。若是我真存心害你,倒不如在这里大喊一声你的名字。”尹瑶转过脸来,带着嗔怨的口味责问道。
华特虽然面上不语,心中却将尹瑶骂了个遍。若非她从心捣鬼,给他服食下某种药物,他的法力也不会突然失去,更不会托庇在她的身边,以求保护。若说自己能从数万那德骑士的铁器下逃生,简直没有任何机会。不过总该试试吧。华特心中想着,抬头了头。
尹瑶似乎对于他的不忿,大敢兴奋。见他眉头紧锁,登时笑个花枝乱颤,那种令人神动的媚态,惹得身后的几十名黑甲骑士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华特也不禁心头大痛,突然慢了下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尹瑶格格一笑,抛给他一记媚眼,扬声道:“暮天剑士,你要到那里去?”
“是的,殿下,暮天在这里。”被身后几十名骑士冰冷的眼睛盯着,华特感觉到锋芒在背的压抑,只能恭恭敬敬地来到她身边。沿着大街两旁驻守的那德骑士,听到尹瑶一声娇喝,都不禁望了过来。这个动作更是让华特心中一沉。虽然他是以来自那德的暗剑士暮天的身份做了公主尹瑶的护卫,并且做了特别的化装,还是怕灵毒等人从形体,举止和声音里认出自己。
身后传来几声窃语,倒是有几名黑甲骑士低声谈论着什么。华特却听得清楚,冷冷地转过头去,目光扫过几名骑士的脸,几名骑士立刻抬头挺胸,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尹瑶却是目光望着前方,低声娇笑,道:“他们说你是人家的男宠邪!嘻嘻……咦,你不高兴他们这么叫吗?”她白了一记身边神色冷漠的华特,有点羞怯地柔声道:“人家信口胡诹,你又何必当真呢?真是个小气鬼!”说着,目光却是望着前方。
尹瑶在一队骑士的护送下直出桑楠城,前方不远处的飘香河道上是数艘的艨艟斗舰,黑压压地一字排开。只见这些船只船身高大雄伟,箍有毛皮。船上高帆猎猎,旌旗招展。桅杆高达数十丈,有几人合抱之大。看得华特有点乍舌。若非听尹瑶告诉,他那知道这些船只灵毒在费迪南的授命下打造的远洋战船。只是亲眼目睹如此高大威猛的战船,也不禁为将来的两国之战担心起来。
华特一怔下,护在尹瑶身边,向河岸的浦头驰去。只见河岸旁人群分开来,灵毒身着深蓝色长袍,缓缓地走上前来。他的身后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从她的优美的身段可以看得出来,她长得应该很美。不过,这时候最危险。他心中思忖着,作为一个暗剑士应该具有的动作。
尹瑶公主看到那白衣女子,似乎极是欣悦,欢喜一声,从马上落了下来,然后向那女子走去。华特只能目不斜视地跟在她的身后三步处,但仍然感觉得到来自人群的数道目光扫在他的脸上,揉集了嫉妒,愤恨,疑惑……华特也不虞身份暴露,所以沉着目光扫过灵毒身后的几名骑士。他以暮天的身份见过灵毒三次,却都是有惊无险。只是他从来不开口,否则以灵毒的奸宄老道,恐怕要彻底地穿帮了。
华特不紧不慢地跟在尹瑶身后,身后的几十名黑甲骑士则在另一骑士首领的命令下,列队站在一旁。尹瑶径直地走到灵毒身旁,却欢呼一声,和走出来的白衣女子拥抱在一起。“啊!好妹妹,你怎么来了?真是想死姐姐了。”
那少女微微一笑,也拥抱住了尹瑶,道:“我也是一样的高兴。”两女分了开来,那少女腼腆地伸出雪白的手臂任尹瑶拉着,两女走到一旁,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只听得那少女突然道:“人家自有办法找到你。那次去孤星城找你玩,听说你随国师大人去了加莱,霰雪还似有点纳闷,姐姐素来少有心情出远门的。姐姐是知道的,常年累月地住在揽月谷里,终年也找不到志趣相投的几个人儿。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央求姥姥带我去找你。开始姥姥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摇头不答应。过了几天后,她却突然说,要让谷里的姐妹们出去修行,后来我们随从加莱巨富的商船一路途径海域,却没有想到是要到加莱帝国来。”尹瑶低声说了一句,两女都掩口娇笑连连。
那少女嘴角一抿,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出现在颊上。只听她脆声笑道:“听说两国要打仗,我们起先还有些担心能否顺利进入加莱疆域。后来却是姥姥说,我们乘坐的商船不同一般,没有人敢轻易招惹。果不其然,我们沿着飘香河水一直往北行驶了几日,便到了加莱帝国的仙境大城。”然后那少女却似想到了更好笑的事情,凑到尹瑶耳边,低声耳语。
两女似乎忘记了周围的其他人,自顾儿娇嗔怨骂,或是私语窃笑。萨卫等人都是忍不住一脸的尴尬,灵毒却是站在一旁,令人厌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两只眼睛却转移到了华特身上。华特微微一凛,登时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打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他难道看出了什么?华特暗想着。果然灵毒呵呵一笑,向他走了过来。“尹瑶,你和霰雪可是好久未曾见面了!老夫也是听到千面姥姥刚到的消息,仍然没有料到这个鬼灵精,自个儿摸上了桑楠。”听到身后灵毒的豪笑,两女分了开来。华特则放开了纂紧的一只手,依然目不斜视。
那叫霰雪的少女转过头来,秋波荡漾,娇哼一声,向灵毒怨道:“人家都二十二岁了,可不是什么鬼灵精。小时候被您这些叫,长大了霰雪可不依呢?”她一副令人又爱又怜的娇媚神态,又是软语嗔怪,听得萨卫,墒佑等骑士将领都脸上一红,但还是禁不起落足了目力放在她身上。
灵毒呵呵一笑,道:“你在我的眼里再大,总还是个小丫头模样儿!”白衣少女霰雪气恼地望了他一眼,却又低声向尹瑶耳语一番,只听得尹瑶笑靥如花。灵毒却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向别人说自己坏话。突然河上号角声大起,激昂跌荡,悠扬嘹亮。
两女都收起了笑容,灵毒则神色肃穆地转过身去,朝大船走去。接着,骑士们也都跟了上前。华特知道这是那德军方集结的号角声,看来尹瑶没有欺骗他,灵毒果然要返回威戈尔登。河岸上只留下萨卫,墒佑和他们的几十几个亲兵。其他的黑甲骑士则都整齐划一地上了战船。
尹瑶绾着少女霰雪的手臂正要返回城内时,只听灵毒阴沉的声音在身后荡来,“我们还会在见面的!”华特一愣,转身回望,只见大船开动,缓慢地向下游驶去。身后一声冷笑传来,华特兜转马头,跟上前面的尹瑶公主,接着墒佑带着他的亲兵跟在后面。
一路之上,两女一直亲密地说个不停,这让华特感觉到被别人冷落的滋味。那少女霰雪偶尔回头打量一眼默不作声的华特,却又和尹瑶搅在了一起。华特甚感无趣,只能将心神放在了周围的人群之中。
市面由于战事颇见萧条,即使开张的店铺也显得无精打采。不过街道周围的小贩摊却异常的火暴,叫卖着新鲜的物事。
这些货物大多都是前几天一队商船运送北上的,沿途兜售。由于有费迪南的庇护,灵毒也只能任这些商贩采购货物,这些货物大多来自于那德女巫两国,所以街面上仍有不少的那德骑士夹杂在其中。由于尹瑶有命令在,所有跟随的黑甲骑士都返回了公主府第,只留下华特一个人作陪。两女在前有说有笑,华特正好能省心来思索着如何逃出桑楠。由于四面城防上守军严密,所以每一步的逃亡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而灵毒的离开正好坚定了华特逃走的决心。
他仔细地观察着,在大街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暗哨,看来灵毒认为他成功逃脱,撤走了所有的暗哨。早在几天前,他就开始谋划着逃出桑楠,但被突然爆发的战事瓦解了。街道之上的两旁是各色各样的加莱商贩,五花十色,色彩绚丽的绸缎,珍玩,器皿摆放在身旁。一旁的酒馆里人声聒噪,络绎不绝的人群里大半是闲来喝酒的黑甲骑士。
温热的阳光下,城市的创伤似乎要被那股暖意抚慰了。前方的一座高塔直入云霄,巨大的阴翳投在周围的店铺民居之上。蓝色的瓦片上飞落着白色的霰雪鸟,随着人潮向高塔处飞去。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一个颇具气势的广场上,那广场中央便坐落着一坐白色尖顶的高塔。那塔落差有十几米高,旁开五洞。走近来看,塔洞破落,蛛网罗密。灰白色的瓦砾上早已是蔓草丛生,风烛残年。看来这塔年久失修,以致于湿寒交迫,虫蚁蠹噬。
塔周围的广场上分散着蓬式的训兽场,角斗场,货摊零售铺等大大小小十多处。这些角斗场的风俗乃传自于那德骑士中,所以那些的许多常客也是来自于那德骑士中的,偶尔他们也拉一些加莱帝国的人去羞辱。
前方一阵热烈的喝彩声,接着又是许多人暴出的轻叹声。周围的人开始向那边挤去,不看可知,那边的巨大帐幕里就是那德骑士最好的角斗场了。霰雪似乎更不喜欢男人的拼杀,所以尹瑶也不再坚持。广场上由于帐幕相连,很难看清哪里是哪里。深蓝色的巨大帐幕之间是供人通行的人行车道,只有那些货摊店铺对着车道摆些精巧杂货。
尹瑶从货摊上拿起一颗白色的珠花替霰雪戴在头上,笑着道:“妹妹你这次背着姥姥一个跑来看尹瑶,可是大大气坏了姥姥,回去时,可得我陪你吧。要不,那老太婆可不知道怎么对你呢?”那少女霰雪似乎对这事不已为然,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里包容着太多的柔情,轻笑道:“姐姐你这次可是猜错了也。霰雪可没有那么笨。今次姥姥是有求于我,在来加莱帝国之前,她要我答应她三件事情。说如果我能够按照她的话完成,以后就拥有了自由之身。”
她摘下那珠花,又放回了货摊上,叹息说:“我们姐妹虽然一手由姥姥抚养长大,彼此之间犹比嫡亲,但常年经月居住在一个地方,谁都会生厌的。所以后来姥姥问那一个人想获得永远的自由,结果所有的姊妹的点头了。我则想得要命,姥姥自然更清楚。所以她是不愁我不答应。”
尹瑶笑道:“离开那个老婆子也好,谁愿意整日面对着一个满脸鸡皮疙瘩,又老又丑的人呢?反正有好姐姐照应着,你不愁没人疼你。等姐姐在加莱的事情办妥后,你便随我一起回到那德吧。那时妹妹你想做什么,有我给你撑着呢。”
华特沉默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子,当听到千面姥姥时,也不禁心头一震。这个在星月大陆魔法界最富盛名的老女巫,有着太多的传奇色彩。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真实面目,有的人说,她已经活过了一个轮回,年龄对于她来说反而成为了一种模糊的概念。所以她被赋予了千年女巫的化身。也有人说,她事实上不过是一个愚弄大陆魔法界的一个可恶的玩笑,她并不真实存在。更有人武断地揣测,她实际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却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超凡能力。
此时看到两女话中的言谈,确有千面姥姥一人,而且还居住在揽月谷里。华特试图在脑中回忆起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但却毫无头绪。又想起这个名字多半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胡编乱造的一个地名。心中胡思乱想着,只听那少女霰雪叹道:“姥姥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原本要满口答应她的三件事情,但想了想,还是等姥姥自己说出来吧。后来听到三件事后,霰雪自问力有不逮,但还是让她给我几天的时间来考虑一下,而且我这次来找姐姐也是为了这三件事情迩来的。”
尹瑶放下心来,拉起她的手,莞尔道:“谁让你是姐姐最好的姊妹呢?有什么事情,妹妹尽管说来。这星月大陆上那三件事情,是我尹瑶办不到的?”说着,瞧了一眼身后若有所思的华特。
突然角斗场内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人声如鼎镬煮水,愤然而溢,一片哗然之声。“刚才是什么声音?”霰雪拉了拉尹瑶的手臂,回头望去。帐幕里唏嘘声大起,接着许多人从身后的蓝色帐幕里涌了出来。华特一直留神静听,知道是有人死在了角斗场上了。尹瑶显然对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惯,向华特吩咐道:“暮天,你去看看,是那个蠢货惹出来的事,让他废掉一只手臂来见我。”显然公主为之有点恼怒了。
见霰雪用异样的情态打量着自己,华特倍感无奈,只遵从她的命令。此时的角斗场的出口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其中自然有那些为这一场角斗下注按赌的骑士。
“他妈的一个无能的废物,没五个回合变横尸当场。唉,这次兄弟可是陪大了。”两名黑甲骑士挤出人群,其中一人还在低哩咕噜地埋怨着。
“得了吧。你就赔了几十个金币罢了。而萨卫将军一次下注就有几千枚金币之多。全场的赌徒加起来也没他的多。他这次可算是横发了一笔大财。”另一名骑士瞧了瞧周围的人,尽量压低声音道。“听说,他还扬言要和尹瑶公主叫板呢!墒佑将军也就罢了,不过是损失几个部下剑士。可公主的脸丢不起哪!”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小,但还是让一旁的公主尹瑶俏脸变色。
这角斗场里挤满了争相下注的赌徒,还有不少的人是为了来凑热闹。中央是一个搭建的半人高的木台,上面站着一个几个身材玲珑的女子,她们正跪伏着用湿布抹着台面上的血迹。角斗场两旁是挑台式的看台,能坐在那里的,大多是有身份的人。
由于这里由那德骑士来维持秩序,所以在尹瑶公主进来时,已经有人进去先禀报场主了。留下两名骑士领着三人进去。听到一个满脸福相的男子在台上高声叫道:“尹瑶公主到。”台下立即鸦雀无声,朝三人处看来。只见两名容色绝丽的女子袅袅搦搦地随着两名骑士走了进来,身后是身穿灰色骑士服的华特。
“场主今天可是红光满面,定是大发了一笔了。”尹瑶公主人未到,充满柔媚之情的甜腻声音先响了起来。台上的那中年男子仰头哈哈一笑,锐利的目光扫过华特,最后在尹瑶身边的霰雪身上停了一停。只听他道:“那都是托了公主的洪福,本人只是替公主在点清银码而已。”
尹瑶公主一笑不置,霰雪却是随意地打量着台上的那人。“公主请到这边看台。”场主指着另一边的看台道。
尹瑶美目一转,摇头笑道:“我只是好奇场主的生意开业仅仅几天,为何如此受人喜欢,所以进来一看。我身边的这位妹妹可最不喜欢看到男人拼杀斗狠,场主还是招呼其他人吧。”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长笑传来,所有人都诧异地向声音处望去。只见一身白锻锦袍的萨卫神态得意地在十几个骑士的护拥下,走了出来。
“哦,原来是尹瑶公主。”萨卫得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