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甬道不算很长,菲莎丽在黑木拐杖散发的光芒下,很快地走出了甬道。然后来到一个岔道口,摆在面前的共有三条地穴。其中有两条地穴被黑暗笼罩,而另一条甬道口处闪耀着朦胧的黄色光芒。这让菲莎丽一阵激动,这显然正和她预料之中的相同。
她轻笑一声,收起了黑木拐杖,重新将丝巾围在优美光华的脖颈间。对于这身皮囊,千面姥姥还是比较满意。这本是她最擅长的易容秘术,在过去的百年里,她原本的美丽容颜已经铅华洗尽,带着一具又老有丑的面容,游荡在星月大陆上。女人失去了最原始的武器,就意味着死亡的威胁。这一点千面姥姥也不得不认同,所有她更喜欢以青春美貌的面容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要得到别人的赞美。
宽大的甬道两旁冰凉的岩石,她伸手摸了摸,然后在光滑的洞壁上摸到了灯台。这里确实之前三人来过的地方,菲莎丽的心不禁紧张起来。因为在这里她已经嗅到了卡塔身上散发的味道了。“这个该死的畜生,坠入了万蛇洞里,竟然能活着出来,果然非普通的野兽可比!”菲莎丽暗中皱起了眉头,慢慢地向前挪动着小步子,脑中飞快地旋转着,想着种种对策。
渐渐地深入甬道,那黄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忽然空气似乎一声破裂,一声闷响从甬道尽头传来,让‘少女’的一阵惊悸。她飞快地将身体贴在洞壁上,耳朵贴着凝神倾听。安静的地穴里再没有什么回响,菲莎丽忍不住唾了一口,转过了一个迂回的弯道。
忽然菲莎丽怔在了那里。只见甬道尽头黄色的玄光陡然升起,闪烁着耀眼的彩芒。那是摄魂晶石耀眼的光芒,一声声低沉的咒语回荡着空旷的甬道,是医师侃什的声音。
“他在干什么蠢事!?”她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然后她看到了六名加莱帝国骑士,他们都靠在洞壁上昏昏欲睡,夺目的光芒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沉重的眼皮。菲莎丽有点忐忑不安,侃什救醒了这群蠢猪。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她感觉到侃什的不忠。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轻快的步伐,紧挨着光滑的洞壁,向前走去。脚下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就在她的人全部暴露在倾天泄地的光芒里时,几名骑士麻木的眼睛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菲莎丽感激不已。眼前的地面突然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她一边凝神目视着几名骑士的反映,一边仔细地以小步挪动着身体。骑士的神情有点萎靡,但也被地穴里的奇异景象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个人轻轻地靠近。
就在她迈出小脚时,她一个趔趄,仆倒在地。菲莎丽不禁轻呼一声,孱弱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地面上,浑身的骨骼差点化为碎节。她心中咒骂着该死的地面,突然想起有人就在前面,忙抬眼去看。只见洞内的黄色彩芒,已经褪却。代之而起的熟悉的从料峭白石里发出的乳白色光芒,明亮的视线里,整个甬道里清晰可见。
骑士睁开了沉沉的眼皮,疑惑间四下逡巡着,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子蹼倒在地,正挣扎着站起身来。菲莎丽注意到了骑士错愕惊讶的表情,她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轻呼一声:“噢,来人哪!谁能帮帮我,我受了伤。”她挺起了上身,坐在地上。让美好的曲线尽可能展示在骑士的眼里。
“那边有个女子,奇怪!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一个骑士向旁边的伙伴撞了一记,问道。另一个高大的骑士望着菲莎丽的腰肢,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脸,揉了揉眼睛,道:“是一个女子,她的腰很纤细,这让我有点费解。侃什医师的墓穴里还有其他的女子吗?”
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最后不要给我说,那是他一个糟老头的女人。这会让我发疯的!”几名骑士呵呵乐笑着,向菲莎丽摔倒的地方走了过来。
“他们过来了。”菲莎丽伸手去摸那只假装受伤的脚,突然她纤长雪白的手指碰到了一件东西,冰凉透骨的黑色石头。停了一秒种,她的表情由惊异变得异常的兴奋。她将黑石握在手间,那股冰寒之气渐渐消失,然后它变得和其他的石头一样,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菲莎丽惊喜得要高呼一声出来了,“啊,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情!诅咒黑石,黑暗魔法的美丽精灵唷!这个称呼绝对恰当,侃什那家伙果然是个白痴,灵毒啊,你应该没有想到结果正好和你当初的预想截然相反吧!嘻嘻哈哈……”她望着黑石上纵横交错的花纹,深邃的眼睛里放射着狂喜的光芒。
“只有它天生的主人,才有资格来拥有它。让它沉睡在一个无知的医师的怀抱里十多年,简直是对诅咒黑石的一种最残忍的侮辱。”
有几名骑士走了过来,他们最先看到的是一条暴露在外的纤长美腿,菲莎丽背对着他们,将黑石紧握在手里。这个动作有点僵硬,他们心里想着最好的说辞来打动这些家伙,最好是让他们带上他,去见加莱帝国的公主。
“哎哟,我的脚脱臼了。”她脸色惊悸地回头望着走过来的骑士,牙齿咬着下唇,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啊,你们是什么人?叔父……”
“喔,不要害怕。呵呵……我们都是来自仙境城内的英勇骑士,你不担心会有人伤害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一个外表俊郎洒脱的骑士扬眉道,然后凑到菲莎丽的身前。
骑士望着她美丽娇弱的眸子,自我介绍道:“我叫托毕扬,他们都比较喜欢称呼我扬。那么你呢?”菲莎丽停止了低声的啜泣,垂着雪白的颈项,咬着银牙低声道:“我的名字是菲莎丽,它是我叔父给我起的。”
“真好听的一个名字。”一个骑士忍不住望了一眼她雪白圆润的美腿,赞叹道。在几名骑士灼灼目光的打量下,菲莎丽似乎极其害羞地将裸露在外的小腿收了收,又用手紧抓着下面的衣摆,抬头望着几名骑士,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您能告诉我吗?”
托毕扬蹲下身子,道:“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来让我先给你看看,对于脱臼,骑士还是有他自己的办法的。”
菲莎丽害羞地瞥了一眼他,以蚊呐般的声音道:“不,骑士。哦,不是这只脚,而是这只。”骑士尴尬地搔了搔头皮,抱歉地笑道:“恩,这里吗?他轻轻地抬起菲莎丽的足踝,握在手里。”菲莎丽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垂下了黔首。
然后听到一名骑士的咳嗽声,托毕扬俊脸一红,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光滑细腻的足踝。“没有大的问题,大概是你不小心在黑暗之中歪了脚吧。我可以替你揉一揉的,如果你不介意。”他笑着伸出手臂扶着眼前的少女站了起来。
“不,不用了。现在我感觉不是那么的痛了,真的很感谢你——扬。”菲莎丽甜甜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只见几名骑士轰地暴出惊讶的声音。显然为这个美人对托毕扬产生好感而发。
少女试着走了一步,感觉到一阵恶心,但面上还是带着一抹微笑。这让几名骑士很是激动。“菲莎丽小姐,哎,你一个少女怎么来到了这里?”有人问道。
‘菲莎丽’心中暗骂,恨不能给上他们几刀。“鬼才喜欢来这里呢?你们这群白痴……”她装做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态,轻轻地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是和叔父在农场里干活的,但是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心里恶心,然后便什么也不清楚了。醒来的时候,便到了这里。”她几乎是带着一丝的令人心碎的哭腔,道:“这里一片黑暗,我醒来时,很害怕。又想起叔父,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就一直蜷缩在黑暗中流泪。好半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决定走出这里。但是到处是黑暗,我又不认识路径,便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于是遇到了……遇到了你们。”说到最后,菲莎丽的脸上浮起了一层娇艳的红运,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几名骑士本来困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个骑士正容道:“好了。既然你遇到了我们,一切都不必担心。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的。我们可以带着你走出荒冢。”
“荒冢,这里是荒冢吗?”少女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恐惧地急切地问道。托毕扬潇洒地点头,笑道:“是的,不过我们现在在侃什医师的墓冢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拉起了菲莎丽的小手,道:“来,菲莎丽。我们先进去吧。幽兰公主,侃什医师,还有微润将军都在里面。”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光明的地穴道。
“啊,幽兰公主,是帝国最美的女子吗?”几名骑士望着她美丽的脸,都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没有一个少女的美能超越公主云靥。
“当然,如果你认为是那样。”托毕扬耸了耸肩,微笑地望着菲莎丽惊喜的眼神。“那真是太好了,虽然公主来到仙境好长时间了,但叔父总是不允许人家外出。所以这真是好消息,‘绝妙的好消息’。”她笑靥如花地说。
“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岚云尖叫着捂起耳朵,惶恐地看着微润和云靥,呜咽着道。
“这是怎么了,侃什医师。我想知道,岚云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微润疑惑地望着岚云,看着她蜷曲着身体,坐在地上,轻轻地饮泣着。
“这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导致了岚云的暂时性失忆。”医师突然想起他在用灵魂序曲的方法唤醒她被巫法控制的心灵时的情景。她当时没有一点失忆的迹象,而且他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同到残留在她内心世界的记忆碎片。那些记忆碎片浮光掠影地闪过他的脑海,许多是关于她父亲的记忆,是的,她在一个囚室里看到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穿了一身白衣,蓬乱的头发上满是稻草。她哭泣着喊了一声,想要扑进他的怀里,画面却突然一闪,她看到一个面上鲜血淋漓的父亲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抬起一只手臂想要挽留她,忽然两个男人走出来。其中一个男子,将她的父亲踢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他的口中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个男子回过头来,岚云似乎认出了他。她尖叫着扑向那个男子,眼中满是恨意,但那个男子只是伸出了一个手指,她就软绵绵地躺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然后还有一些更为模糊的记忆碎片,那是发生在暗夜里。影影绰绰不是很真切,她伏在一个男人的背上,用手咔在男人的喉间,接着,记忆的画面彻底地中断。
医师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我刚才回忆了她先前的记忆,那是在我给她灵魂序曲时,看到的一些零散的画面。也许是身受重创的缘故,她的记忆里满是血腥。我想以前的一段日子里,她恐怕遭遇到了太多的痛苦。”
公主云靥突然想起了朔月一族在九妖丘一役中,几尽全军覆没。华特怒射岚云的未婚夫楚天惊,当时岚云悲痛欲绝的神情她还记忆深刻呢。她唏嘘一声,感觉到一丝的歉疚,美目凄迷地望着岚云。想到朔月族从此不复存在,低声自语道:“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暂时忘记仇恨,忘记痛苦。”
“那么,侃什医师。岚云是否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或者说,她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呢?”公主忽然问道。
“这个我恐怕也说不清楚,失去记忆的包括很多种。有的人由于经历过重大的变故,以至于精神封闭,记忆之门失去了开启的钥匙而导致失忆。而有的失忆则是人脑部受到重创,损坏了存储记忆的能力。这种人是很难再恢复的。还有另一种失忆,则是人们对于某些特定的事物,由于恐惧和仇恨,以至于记忆太深而失去了原来的面目。我们管这种失忆叫做遗忘式失忆。”医师走到一旁,将钟乳石上的一个发旧的提灯点亮,看着火焰从油芯里燃起。
才接着道:“这些殿下听来是否有点深奥呢。简单的说,岚云导致失忆的原因可能更复杂,我的意思是:她的失忆可能是有别于这三类的,同时又是这三类失忆的综合者。所以我没有把握来做更为恰当合理的推论。请公主您能原谅。”医师不想让公主看到自己的表情,叹息着道。
岚云在微润的抚慰下,停止了啜泣。她还是那么的美丽,但却美丽中掺杂着困惑。“公主,我们可以带她先回去,华特既然将她从桑楠城救了出来,定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她还在生病,这样让她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如果再落入那德人的手里,不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打击。”
云靥还未回答,只听岚云喃喃地道:“不,我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朔月山去。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那里还有我的哥哥,我的父亲和家人。”三人都转过头来,眼睛落在了岚云身上。
“哦,岚云你再想想,你在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微润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岚云抬起诧异的眼神,甩开了她抓着的手,神色痛苦地叫道:“不要逼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向地穴外跑去,被走进来的几名骑士挡在了身前。
云靥看得摇了摇头,微润也徒然地止住了话语。“让她一个人静养一段时间,我想这对她记忆的恢复更有效。”侃什喟叹道。
几名骑士望了一眼岚云冰冷的眼睛,都不知所措。岚云睁开了一个骑士的手,叱道:“你们想干什么?滚开了。”看着她冷艳的容颜,骑士都怔在那里。
云靥摆了摆手,走到岚云身边,和这个美女久久地注视着,平静地道:“和我们一同去仙境城,到了那里,你就可以恢复记忆。那时,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阻拦。”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岚云疑惑地看着,却没有挣扎。
“她是谁?”医师看到了站在骑士身后的菲莎丽,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在公主身上,听到医师在问,突然垂下了目光。
“这,这个……”骑士们愕然地回头都看向了叫托毕扬的骑士。“是这样的,侃什医师,公主殿下。我们刚才在外面发现了这位姑娘。”他分开人群,拉着那少女的手臂走了出来。“她似乎忘记了怎么来这里的,只是在一阵昏迷后,便到了这里。当中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想是否医师明白呢!”
少女缓缓地走出人群,望了一眼的侃什,低声道:“叫我菲莎丽吧!”公主和微润对望一眼,都看出了侃什的愤怒。
医师铁青着一张脸,出奇地没有发怒,心中却在大骂飞天缺德,他此时认定这女子是被飞天从仙境城里掳来的,却没有想到菲莎丽就是千面姥姥的另一个影子。医师抖了抖长袍,扭头向洞内走去,沉着声音道:“这个女子老夫可不认识,麻烦殿下带她离开。愈快愈好,我不想有人在我炼制药物时出现在我视线里。”说着,走进了小洞,只听得洞内传出砰砰的沉闷声音,显然是他摔东西的声音。
云靥笑着道:“那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好了,菲莎丽你和我们一块离开吧。医师似乎有点生气了。”微润奇怪地望着菲莎丽,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冰凉味道……卡塔摇晃着走了过来,菲莎丽有点惊恐地后退一步,躲在了骑士的身后。
卡塔抬头叫了一声,便窜进了微润的怀抱里,然后用尾巴遮住眼睛。众人不禁莞尔,菲莎丽嗫嚅着低声不好意思地道:“我有点胆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