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楼上开始骚乱起来,接着众人的一阵嘘声。又有人不甘心地唱起了加莱帝国的情歌,歌词的大意是美丽的姑娘,你的腰肢回旋而舞,象是随风波动的襦衣;你的秀面上的那团红晕,荡起的涟漪,震撼了我的心,请让我为你歌唱,直到梦女河水为你而枯竭……
大街上依然人头涌动,许多人开始挤向了人群。云靥心道,男人们都一个模样,见到漂亮的女子就如同野狼。想着,回头望向兀自盯着她的几个男子,脸上一红,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嘴角微扬,直把几个男子看得心生惭愧。
云靥低哼一声,对身边的微润道:“我们走。”微润一直望着飞天消失的人群处,听到公主的话,这才转过面庞。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明朗清雅,一个刚健婀娜,几个男子都张大了嘴巴。有的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在撷了一把口水。
走出酒馆时,云靥才松了一口气,让几个大男人莫明地死盯着,却是让人呼吸都不顺畅。她翻上马背,向飞天转入的小街上驰去。微润跟在她身边,瞥了一眼街上注目礼的行人,低声道:“公主要到那里去?”
云靥坐在马背上,挺直了娇躯,讶道:“当然去追上飞天。”说着,先行驰过了长街。
微润追在她身后,劝道:“我们还是回去通知大将军知晓,飞天来仙境定然另有目的,公主不能亲身试险的。”
云靥回眸笑道:“哎呀,人都快要跟丢了。那管的了那么多。快来吧!”两人穿过人群,那条街就在前面。微润还是有点不放心,她赶到公主马前,拦住了去路,朝四周看了看,道:“殿下既然知道飞天来到仙境,我们尽可以派出骑士去捕捉。公主不是今天午后又去城外军营查看吗?大将军恐怕会等得着急。”
云靥摇头道:“不弄清楚飞天的诡计,人家那还有心情去。好了,姐姐难道不想弄明白飞天的阴谋吗?”她绕过微润的马,边走边道:“我有种预感,飞天可能急着去找某个人,或者他有更大阴谋。哦,总之他的外表总给人一种阴森鬼气,或者他又是那德人的奸细,反正可能性太多了,不得不弄明白了。”
微润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这是一条比较幽静的街面,相对于旁边的主街道来说,却是如此。这条街不算很小,可以横着走过两辆马车。街到两旁稀稀落落地歪斜着垂天柏,有的垂天柏甚至整个树干都横斜在路中央,将整个路面都遮得阴翳幽暗。
云靥坐在马上,愣愣地瞧着伸向远方的街面。街面上零星地走过几个人,他们大多匆匆芒芒地,似乎谁也不愿意在这条街上多呆片刻。这里抒发着一种幽深冷清,和隔街的喧阗哗语,繁华景象迥然不同。微润骑马来到她身旁,望向小街,远远地可以看到街到弯曲着斜向西方。前面有个人影,公主一对美眸显得有点茫然,但还是紧张地盯着那人。
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背后有人在跟踪,他慢悠悠地信步而行,在一个店铺前,买了点东西,然后又漫无目的地向街尽头走去。云靥认识他,当然她对飞天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在水城的那晚,她见到过这个满身邪气,又冷傲无比的大少。她亲眼见到过他邪恶诡谲的魔法幻术,就连华特都险些面丧在木偶魔界之中,若不是华特能活着回来,谁都不会在意这个外表风流的翩翩公子。
“他就前面,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云靥走下马来,从马背上取下一个短剑。那剑身潋滟如水,阳光下微微发蓝的剑芒一颤一颤,荡起的光芒照在微润脸上。
微润走到公主身旁,望着远处的人影,沉声道:“也许,飞天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才表现的这么漫不经心。”
云靥一怔,道:“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回去吗?”说着,忍不住向前面望了望。此时虽然是在中午,但由于街道略为狭窄,两旁又多是高楼旧坊和废弃的房屋。再加之行人寥落,益发地显得清冷幽静。这里的店铺本来就不多,况且又处在偏街上,顾客更少,到了午时,大多的商店,酒馆,茶楼都关门打烊,或者干脆闭门不开。
微润也不禁对飞天生出了一丝好奇感,虽然她明白此人的可怕。她忽然又改变了注意,笑道:“我们跟着去,千万不让他发现了。”两女远远地吊在飞天身后,看着他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安静的小街上,心中俱都紧张无比。突然飞天停在了一段焦黑的破屋前面,象是打量着那房子。
这街道上的地面都是用小石快垫起来的,那些蓝的甚至有点发紫发黑的石头,杂乱无章地排列在整个街面,凹凸不平。云靥忽然有了某种警觉,微润走在前面,已经渐渐地靠近一处店铺,这铺子是专供日用杂货的,铺门开开一线,里面似乎有微弱的一点光芒,幽幽冉冉地。店铺里面光线浅淡,透过一个小天井的天光凝成一束,激射在店铺里的一个桌上。
云靥忍不住朝里望了望,只觉得那束光亮虽明,却始终摆脱不了黑暗的藩篱,总是挣扎着欲要射出店铺。她的心有点忐忑,不知道为何。然后她朝前面的飞天望去,又拉了拉将娇躯移动店门处的微润,道:“我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有没有觉得?”
微润浑身打了个寒战,朝四周望了望,除了少数的几个行人外,大多的店铺都紧闭着店门。垂天柏的巨叶虬枝遮住了大半的道路,使得原本阴暗的街道此时更蒙上了一层幽深静远的气息。她拍了拍身侧的剑,莞尔道:“公主大概不知,这条街原本就生意淡薄,市面萧条,所以大多的商贩就早搬离这条街,希望这样可以换来生意的兴隆。”
她伸出小指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匾额发旧的商行,又道:“象这样的大住户,那还能当这样冷清的生意,所以现在才有其他大街的繁华。不过,在我记事起,这里,”她看了云靥一眼,“这里就是这么的幽清,甚至可以说鬼气森森……”微润低笑着吐了吐舌头,又专注于飞天了。
公主侧着身子,紧挨着她,仍然感觉到另一侧阴风清冷。又不禁想起微润说到鬼气森森时的正容神色,心中不觉间一颤,道:“姐姐说的一点有不错,现在看来这里没有一处不鬼气森森,没有一处不充满了神秘。比如我们身旁的这家麻衣店。哦。”云靥脸色发白,她又忍不住向那店内望了一眼,这次她显得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只听微润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公主忙向前望去,只见飞天朝她们处望来,两女吓得一个哆嗦,忙避在了树枝后。飞天又望了望,只见街道上行人甚少,似乎没有在意很多,便又向前走去。
微润想要跟上,又发现公主颤抖的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衫不放。她回头一看,只见公主面色惨白,两只眼睛充满了恐惧,似乎怕极了什么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公主?你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她顺着云靥的目光看去,只见身旁的店铺内一束幽幽的光芒缓慢地晃动着,那团光芒旁边是一道天光,仅仅一束而已。而那团幽幽的,带着诡异色彩的光芒却绕在那束明亮的天光旁边,缭绕着,吞吐着,挑衅着,跳动着……
那团光芒后是一个女人的脸,微润也吓了一跳,她大起胆子走到那微开一线的麻衣店旁,朝里面望去。一个老婆婆端坐在幽暗的最深处,紧闭着松弛的眼皮,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她的脸虽然被遮住了大半,但那束天光带了的亮度,仍然可以使两女看个清楚。
她的确很老了。云靥说不明白她的年龄,但可以肯定她是她一生之中见到过最老的丑女人。她的脸上象是最丑陋的果皮,布满了交错的皱纹。整个脸松松弛弛的,象是随时都能够从脸上掉下来。面上凹凸不一,象是长满了瘤毒,微微见黄。她的鼻梁很挺,很高很高。似乎刀斧削就那般的深刻。深陷的眼眶,略略发黑。她的嘴唇很厚,就那么抿着,这个动作她似已经保持了百年之久,一动亦不动。她此时将双手放在身前的一张铺满了灰尘的桌前。那束天光正好照在她的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上。
微润虽然看不到什么奇异的东西,但突然之间见到这样一个模样的古怪的又老又丑的女人,还是心中一凉。公主早就凑了上来,她张大了眼珠盯着那双手。尽管那双手看起来如此的难看,但比起那张让人无法理解而又丑陋的脸来说,这似乎还可以接受。
云靥正想着是否离开这里,跟踪飞天。却突然看到女人的一双枯瘦的手动了一动。两女对望一眼,旋又向店内看去。女人的手干枯消长,指甲很长,却也凹了下去,微微的有点发青。那束天光忽然闪了一闪,却见女人双手慢慢地抬起,让那束天光继续照在她的一双老茧发黄的手上。她的指甲边缘光芒一闪即逝。
随着她的手慢慢地抬升,她微握的双手间出现了一团好似先前的幽幽的光芒,而旁边那团幽芒,跳动了几下,便倏忽一下钻入了女人的双手之间。云靥欲要开口,只见微润摇了摇头。又注视着店内古怪的动作来。
突然那女人睁开了眼皮,似乎感受到了两女。那垂下双手,又静静地放在桌面上。一对无神的眼睛望着眼前那束天光。她伸出手来似乎想触摸什么,她的手在空中抓了几遍,蜡黄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两女惊愕张大了嘴,望着那女巫似的老女人做着奇怪的手势,都不知道该留下还是离开。
女人嘴里面开始念叨着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很轻,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够听清。云靥望向一旁的微润,微润却摇了摇头。女人的声音幽幽地飘荡在黑暗的店铺中,听来的带着几分神秘,象是某种神秘宗教的咒语,渐渐地那声音变强,可是两女听来,只觉得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但还是听不出她的梦幻似的语言。
云靥早就想离开了,见这女人古怪之极,心中怔忪,向微润挤了挤眼睛。向街道方向走去。此时的街道上那还有飞天半个鬼影。云靥禁不住瘪起了嘴,泄气地叹道:“这次可真跟丢呢?”又想起刚才古怪的老女人,她回头望向那店铺,此时店铺整个被树木遮掩着,只能看到前面低低的台阶上一片幽暗的光影,死气沉沉的。
“那个老女巫似的女人,姐姐认识吗?”云靥回头道。
微润瞧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两女走到飞天停留的那个焦黑的破屋前,只见两旁是两堵已经烧得焦黑的墙壁,中间隔空架着几十根没有完全烧毁的木柱子。屋顶已然坍塌,就那么斜挂在两旁的墙壁上,瓦砾残痕,焦土枯枝都废弃在这么一个破屋前。
微润仔细地看了看这房屋,没有丝毫特别的痕迹。微润突然叫道:“我们定是给飞天耍我一把,他装模作样就是为了给你我看。”云靥想了起刚才的饿事情,不禁往四周望望,激灵地道:“可能那个老女人也是和他一伙的。你想那个店里黑糊糊的,只有一线光明,而最奇怪的是还有一个不怕黑不怕耗子的老太婆,她的表情,她的脸都可以把我吓个半死。哦,这个鬼地方,人家再也不来了。”微润一呆,随即想起公主说过一生间最怕的便是耗子,此时她竟然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看着微润似笑非笑的模样,云靥愣道:“难道我说错了吗?那个地方确是阴森的紧。哦,不说了,人家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呢……”
微润突然正容道:“那个老婆婆确实古怪,但不至于邪恶吧。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注意到仙境有这么个人,也许她是从别人的城中逃难来的。”云靥道:“那好吧,也许是你说的那样。”
公主边向前走,边道:“姐姐没有注意到吗?她睁开眼睛时,大概已经看到了我们,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微润点头道:“也许吧,或者我们并不碍她的事,所以她不必理会我们。”
云靥美眸一动,低声道:“她刚才象是在召唤什么,也许她真懂得魔法。还有她念叨的那些话,我一句也没听明白,你呢?”微润苦笑道:“我也是。”云靥再不说话,她打量着四周的店铺民居,渐渐地两人绕过了那街,转入到另一个街上。这条街和那街很是相似,但路旁少了树木,路人也多起来了,偶然可以听到几声犬吠。
微润停在一个小饭摊前,笑道:“现在回去还不晚,这里已经是城西了。若是再往前走,怕是要……”公主指了指前面一个人,打断了她的话,“看,他在前面。”微润想要抬头,只听云靥道:“不要去看。”她拉着微润挤到另一个变卖首饰的小摊前,两女这才用余光看去,那的确是飞天的背影,微润脸上露出了笑容,颔首道:“是他。”
飞天的斗篷很大,将他的整个人都遮掩住了。他向一旁的店主说了几句话,就顺着长街一直走去。两女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时地装做路人。不一会儿,飞天拐上了一条小路,而这个时候。两旁的民居店铺却已经消失,变成了长草阡陌。远方坐落着几十个小土屋,高矮不一。前面有一片小树林,似乎不是很远。
飞天却是笔直地向那里走去。云靥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微润看着四周渐渐寥落的房屋和高过膝盖的长草,冷淡地道:“再前面,再前面就是一处乱墓地。不会有什么了。”公主一怔,道:“墓地!飞天去那里干什么?”
两女见飞天走上一个土丘,然后身影进入了丘后的树林里,再也看不到了。两女从长草间钻了出来,微润忽然道:“墓地里不是没有人住,不多不少一个人。那人你认识的。”微润神情有点疑惑,但还是对公主说了出来。
云靥惊道:“不会的。住在那地方的人,我可不愿意认识,那太可怕了。”说着,又似想起了一个人来,她惊恐地娇呼一声,钻进微润的坏里,道:“鬼医侃什!”
微润拍拍她的背,使她站直了娇躯,道:“他的鬼医就是来源于此,一是因为他性格乖张,二是他的家就在墓地最深处,平日里很少有人去那个地方。他除了如拓图外很少的几个朋友外,别人都害怕和这个怪人交往。”从身边拔出了剑,向前走去,道:“我们得去看个明白。”
云靥粉脸一红,啐了一口,道:“等等我,我也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