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5
在那一霎那,雅克先生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那道银光已经插到了他的眼眶边上时,突然被弹开了。
雅克先生猛地倒退一步,紧紧盯着那窗口。
那个女人走到了窗前,她的表情似乎也相当惊讶,应该是为刚才的匕首竟然没有投中目标而不解。
席琳惊魂未定地望着雅克先生,她注意到他的脖子上已经涌出了不少的汗珠。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女人朝雅克先生喊道,同时,她的手里又出现了一把匕首。
雅克先生没有回答,但是他也是相当谨慎地望着对方,仿佛当她是平生未有的棘手对手。
这时,威廉修士从窗户里探出脑袋,道:“埃蒂,不要无礼!”说着,他把埃蒂拉到了背后。他往外一看,见到雅克先生,惊讶道,“是你?”
“没错,威廉修士,是我。”雅克先生笑笑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在门外偷听?”修士问道。
雅克先生显然没有打算回答。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请回吧。”修士说道,“我们都是教会的人,没有什么事值得探听的。”
光看看这个身手不可故测的女人,席琳就绝对不会相信这里面会“没有什么事值得探听”。
“请走吧。我们不想惹什么事端。我们也不打算追究你的所作所为。请赶快离开吧。”威廉修士有些央求地说道。
雅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他是谁?”
“进来的那位?”修士的脸色陡然大变,但是他还是平静地说道,“那是我们的朋友。”
“请叫他出来,我想我认识他。”雅克先生说道。
“我的兄弟,你一定认错人了?他昨天刚到罗马,你不可能认识他的。”修士辩解道。
“是吗?”雅克先生冷冷道,“一个刚到罗马的人立刻又从教宗宫廷跑出来?”
“你,你一直跟踪我们……”威廉修士惊惧地说道。
“快滚!我的第二把匕首不会再找错目标!”埃蒂在一旁怒喝道。
“我可以离开,但是我要见到那个人。”雅克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威廉修士从窗台消失了,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修士走了出来,埃蒂紧紧跟在他身后。
修士走到雅克先生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时,他见到了在他身后的席琳,心里又是一惊。不久前自己还在人家窗台前偷听,现在人家反过来却在自己的窗台下偷听。难道她知道了我们跟踪她的事?不,不会的,如果哪样的话,她当时就可以摆脱我们。等等,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不就是和这个杀手一起等在教宗宫殿外的罗罗嗦嗦的年轻人吗?难道他们都是一伙的?
修士思忖了片刻,然后对雅克先生说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年轻人?”
“你听说过‘神迹使团’吗?”雅克先生问道。
“‘神迹使团’?”威廉修士皱眉想了想道,“不,我从没有听说过。”
“当然,当然你们不会听说过……”雅克先生笑了笑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究竟是什么组织?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修士追问道。
“不,你不会明白的,我现在也没有功夫和你解释这一切,如果有空的话,我希望向整个欧洲揭露这整件事的真相。但是,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雅克先生顿了顿后说道,“修士,请快把那个人叫出来吧。”
“对不起,年轻人,我想我必须拒绝你这个要求。我的朋友不喜欢在这里抛头露面。”修士平静地说道。
“我很遗憾你作出了这个选择。”雅克先生说着,缓缓地把手伸向了脑后。
“修士,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只要见他一个人。”
“我只能再一次说对不起,我的兄弟,我这位朋友不打算见你,请你赶快离开吧。”威廉修士继续用平缓地声音说道。
“我不会空手而回的。如果你们打算阻止的话,那我只能把你们先行铲除了。”雅克先生冷冷道。
“你想怎么样!”这时,埃蒂走上前一步,挡在了修士身前。雅克先生瞥了她一眼,道:“对女人下手不是我的风格,但是如果你不听劝告的话,那我得到的命令是让我不择一切手段。”
“你可以试试。”埃蒂回敬道。
无论是一旁的席琳还是修士都明白这两个人要想击败对方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们走吧,席琳小姐。他疯了。”拉切尼小声道。
“不,谜团还没有揭开我们怎么能走?如果你胆小的话,可以先回去。”席琳一心专注于眼前紧张的场面,没有注意自己不客气的语气。
“好吧,随你的便,随你……”拉切尼只能嘟哝着继续躲在她身后。
“你准备好了吗?”雅克先生说道。
“就等你了。”埃蒂点头应道。
两边剑拔弩张,空气几乎让人窒息。
“请等等。”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大人您……”一听那声音,威廉修士大惊失色。
“修士,是时候轮到我说话了吧。”那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从他从穿着看,那正是雅克先生追踪的人。
“很好,”雅克先生点点头道,“现在,请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那人伸手要将盖在头上的修帽掀去。
“大人不!”威廉修士想要阻止他。
但是那人却说道:“修士,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说着,他退下了帽子,露出了真正的面容:“我是现任教宗亚历山大四世。”
尽管先前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当罗马大公教会的领袖,全世界基督徒的首领,罗马的主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站在自己面前时,席琳和拉切尼都惊得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显得一点也不比其他人特殊,灰白的头发和高竖的鼻梁,脸庞看上去苍白,但却因为保养较好而很少皱纹,虽然眼神深邃,但是一眼望去,他和一名普通的老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大人,你没有必要……”威廉修士在他身旁低声道。
“没有什么可怕的,修士,我们持有主的信念,主会保护我们。”教宗安慰他道。
雅克先生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样子我的运气不错。能够在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于您见面,教宗大人。”
“好吧,我的兄弟,说说你找我想要做什么吧?”教宗心平气和地问道。
“我——来是要你的命的。”雅克先生说道。
一片寂静。
他真的疯了,席琳暗想道。
“你是说你想要我的命吗,我的兄弟?”教宗问道。
“是的,大人。”雅克先生点点头道。
“可是——”教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有人委托我这么做。”
“这么说,你是被雇佣的了?”教宗又问道。
“是的,您可以这么认为,大人。”雅克先生点点头。
“我猜你不会告诉我是谁雇佣了你吧。”教宗又问道。
“正相反,我的委托人希望他们的名字为你所知。”雅克先生微微一笑说道。
教宗的眉梢跳动了一下,说道:“我愿意洗耳恭听。”
“想必见过识广的教宗一定听说过‘圣矛骑士团吧’?”
“‘圣矛骑士团’?”教宗的脸色陡然一变,“不,不可能,那是一个……”
“一个已经灭绝了一百多年的叛教组织对吧。”雅克先生接上他的话说道。
“它已经彻底灭绝了,教廷的文献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教宗说道。
“不,它没有。它确确实实存在着。并且,它正在努力向教会讨回公道。”雅克先生说道。
“不!绝对不可能!‘圣矛骑士团’的每一个成员都已经被确认死亡,不可能有漏网的人。”教宗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我倒奇怪是谁来雇佣我的呢?”
“一定是有人冒充‘圣矛骑士团’的名义!”教宗有些气愤地说道,“一定是的,总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颠覆神圣大公教会,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组织起来,甚至不惜借助历史上一些臭名昭著的团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遗憾,尊敬的教宗,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向您证实这一点,‘圣矛骑士团’确实存在,绝对不是有人冒名顶替。”雅克先生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年轻人?”
“因为,我见到了不可否认的证据。”
“什么证据?”
雅克先生想了想,说道:“您只要知道来要你的命的是‘圣矛骑士团’的人就好,其他的再多问也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国不了多久,大人,您就要去主的天国了。”
“看来你下定决心要履行你的职责了?”
“我的职业不能允许出尔反尔。”雅克先生耸耸肩道,“亲爱的教宗,您可以选择抵抗来延长您的痛苦;当然,您也可以配合我,我们大家都落个轻松。”
“我的孩子,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你将要杀害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彼得的继承人、大公教会的元首。你还想死后进入天堂吗?”教宗说道。
“如果我不杀你,我还能上天堂吗?”雅克先生笑了起来,“大人,在我十二岁那年,当我的手沾满了我的第一个猎物的鲜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天国的大门永远不会向我敞开。”
教宗没有再说话。
“请您准备好了。”雅克先生朝他走了过来。
“没有那么容易!”埃蒂挡在了他的面前。
雅克先生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一道黄光闪过。
埃蒂知道不好,急忙用手挡去。
“啊!”她大叫了一声,一只手捂住了另一只手,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在场的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雅克先生手又是一抖,又一道黄光朝埃蒂射去。
这次,她有了准备,迅速朝旁边一跃,躲了过去。那道黄光落在了地上,发出铿锵的金属声,这时,其他人才发现,那是一枚黄铜制的小箭,只有手指那么长。与此同时,他们也注意到,雅克先生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掌大小的金属物体。那物体看上去也是黄铜所制,形状恰似一个直角。雅克先生握着直角的一边,另外一边上,一只黄铜箭似乎是粘在上面,蓄势待发。
“那一定又是他从罗杰尔·;培根那里搞来的什么玩意儿。”席琳暗想道。
埃蒂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从手臂上拔下了另外一枚箭。
“看来你的身手不错!”雅克先生赞赏道,“竟然能躲过一枝。”
埃蒂没有回答,她怒视着雅克先生,等待着他发射下一枚箭。
可是,雅克先生却突然一转手,没有朝她发射,而是朝教宗发射过去。埃蒂大叫不好,猛地一扑要去阻挡,但是为时已晚。
只是一霎那的功夫,两枝黄铜箭便插在了教宗的胸口。
教宗低头望了望,又不解地望着雅克先生。
“您可以休息了,大人。”雅克先生说道。
教宗轰然倒地。
这一切就发生在人们来不及反应过来的一瞬间。
威廉修士迅速扑到教宗身旁,想要救治。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箭上涂了蝰蛇的毒,没有解药,他在十分钟之内便会断气。”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埃蒂说道,“不过这种毒药非常珍惜,我不会把它浪费涂在每一根箭上。你放心,你身上的那根是没有毒的。”
威廉修士抬头愤道:“他是教宗!你怎么可以杀死教宗!”
“对不起,虽然我与他无怨无仇,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我得到了委托人的命令,那不管是谁,即使是主本人,我也不会放过!”
威廉修士发着抖说道:“渎神者……撒旦……”
“教宗死了……”席琳喃喃道。她对自己并不为此愤怒而感到惊奇。教宗是她千方百计要见到的人,而现在,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一点也不激愤呢?仿佛凡事这个雅克先生做的事都是正确的……
“快给我解药!”埃蒂的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不起,我身上没有带解药。因为我不打算救活我射中的人。”雅克先生说道。
埃蒂大叫一声朝他扑去。
雅克先生往后一跃,想要躲开。可当他跃在空中的时候突然发现埃蒂变换了身形,已经侧身到自己的左边。他想再次躲避,却已经不及,左肩已经被埃蒂捏住。他没有犹豫,右手一抬,露出了那个黄铜箭发射器。
埃蒂没有躲闪,反而把雅克先生往上一提。雅克先生的身体顿时被拎到了空中,两枝箭也因此而错过了目标。
雅克先生还想再射,但他的箭却已经用完了。
埃蒂把他放回到地面上,用手按住他的肩,不让他动弹。
雅克先生明白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力量。她的气力和她的速度都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
“我说过我没有解药,你想把我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埃蒂在他的口袋里摸了摸,没有什么收获,说道:“我要你赶快给我去取来。”说着,她捏紧了雅克先生的肩膀。
雅克先生痛地咧了咧嘴,但仍然不紧不慢道:“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解药没有带来罗马。而教宗身上的毒在十分钟之内就会送了他的命。”
埃蒂回头问道:“怎么办,修士?”
威廉修士没有回答,只是埋首在教宗身上,似乎陷入了极大的苦闷之中。先是胡滕主教,现在又是教宗,两个受尊敬的,又是极力支持他事业的人在一个早上都先后殒命。虽然他认识他们并不久,但是他们的关怀和鼓励对他的事业来说至关重要,没有了他们,威廉修士明白自己的计划将永远难以达成。
“修士,该怎么办?”埃蒂见他没有回答,又问道。
修士缓缓地抬起头,低声道:“把教宗带回教廷去吧。”
“这个人呢?”
“一起带走,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修士说道。
埃蒂把雅克先生往前一推,喝道:“快走!”
雅克先生却没有动弹:“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
“这可由不得你!”埃蒂又朝他后背一掌推去。
可就在她的手触到他的身体前的一刹那,雅克先生双脚一蹬,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
埃蒂想要抓住他的脚,但也已来不及。
雅克先生这么一蹦,竟然蹦到有两三个人那么高的空中,这可是弹跳再出色的人也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我的上帝。”埃蒂喃喃道。
在即将下落的时刻,雅克先生双臂一展,背上顿时弹出两支巨大的翅膀。如果不仔细看,那两支翅膀几乎像是生在他背上一般。但实际上,他们只是绑在了他身上,与它们连在一起的,有一个齿轮装的装置,现在正被雅克先生握在手中。他娴熟地旋转着那个齿轮,两支翅膀便扇动了起来,使他的身体停止下落,并且带他往更高的空中飞去。
“再见了,诸位。当然,你们不会希望见到我,因为只要我出现,就意味着有人要死亡。还有,席琳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后会有期!”说完,雅克先生便更加猛烈地扇动翅膀,朝更高更远的地方飞走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远去如大鸟般的影子。
席琳终于明白,这个人并没有疯,他之所以胆敢这样公然宣称要杀害教宗,并且对教宗的卫兵毫不畏惧,完全不是因为精神错乱,而是来源于他对自己实力的信心。
“要追吗,修士?”埃蒂问道。
“你能追得上?”威廉修士问道。
“不,我追不上?我只是说说而已。”埃蒂耸耸肩道。
“他飞走了?”拉切尼在席琳的身后,依然在为雅克先生的惊人之举震惊不已。
席琳却想道:既然他说了只要他出现就意味着死亡,那为什么他还说要与我后会有期呢?
这个时候,埃蒂用双手把教宗捧了起来。
“我们赶快离开吧,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我们不能就这样把教宗的噩耗让罗马人知道。”威廉修士说道。
“还有这几个人。”埃蒂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席琳和拉切尼。
看到他们的目光望自己这里转过来,拉切尼吓得急忙躲在席琳的背后。
威廉修士问道:“你们和他是一起的吗?”
席琳答道:“修士,如果我们和他是一起的,他会这样丢下我们吗?事实上,我认识这个人才不过几个小时。”
“拉切尼先生,你呢?”威廉修士朝躲避着自己目光的拉切尼望去。
“我,我只是陪着席琳小姐来的……这不管我的事啊,那个人是个疯子!”拉切尼语无伦次道。
“你知道他要伤害教宗?”
席琳点点头,然后道:“但是我们都以为他只是个疯子,没想到……”
威廉修士摇摇头道:“谁会想的到呢……”他叹了口气,又道,“主啊,你的大能永远让人难以猜测啊……”
“你们打算怎么办?”席琳问道。
“教宗还是要回到他的宫殿里,只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作的事。”
“他还活着吗?”
“他还有一口气,但是撑不了多久了。”
席琳想了想道:“或许——我认识一个人,他是个医生,据说有着能让濒死着复生的能力。或许能让他试试。”
“你是说德拉塔帕先生?”拉切尼问道。
“德拉塔帕先生?”威廉修士急切地问道,“就是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印度人?”
“是的。我想可以让他试试。他跑了这么大老远来,不会仅仅只是个哗众取宠的江湖郎中。”
威廉修士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埃蒂,我们立刻过去。你背着教宗,跟地上我们的脚步吗?”
埃蒂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的手臂还在流血,但是我保证会比你先到那儿。”
事实果然如她所说,埃蒂的神力让她即使背着一个人还是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驮着教宗跑到了教宗宫殿门外。
“是哪个人?”她停下脚步问道。
“是,是……”修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那个印,印度人……”
埃蒂又跑到德拉塔帕先生面前,把教宗放了下来:“你能救他吗?他中了剧毒。”
德拉塔帕先生二话不说,便检查起来。他翻了翻教宗的眼皮,摸了摸他的脉搏,又听了听心跳,然后抬起头道:“再晚一点,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这么说,你能救他?”威廉修士惊喜地问道。
德拉塔帕先生点点头道:“虽然非常微弱,但他的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还有机会。”
“可是他中的是蝰蛇的毒,没有解药就……”
“我治病从来不管患者受的是什么伤,我只管他的气有没有散去。如果没有,我就能救活他。”德拉塔帕先生说道。
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修士还是说道:“那请你救治他吧,看在上帝的份上。”
德拉塔帕先生伸出自己手,按在教宗的腹部,然后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你这是在医治吗?”埃蒂忍不住问道。
“是的,这是我治病的方法。”德拉塔帕先生没有睁眼,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