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业和胡郎中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从后门走进了医馆,冲着胡郎中喊爹。
王继业立时就诧异了。因为他在闫庄镇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胡郎中还有个闺女,不禁对那姑娘多看了两眼。
他这多看了姑娘两眼不要紧,胡郎中可是被吓坏了。为啥?因为王继业在闫庄镇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那姑娘看到王继业满脸乌漆麻黑的,还瞪着一双牛铃一般的大眼睛,很是凶恶的样子,直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爹!”就扭扭捏捏地往胡郎中身后藏去。
王继业这心里还糊涂着,一双眼睛跟着姑娘的身影转。
胡郎中见状,不待那姑娘走到身后,赶紧把自己身子一横,将她挡住了。
王继业这眼睛正跟着姑娘的身影转着,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姑娘的身影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胡郎中那张长满皱褶的大黄脸,神情猛地一凛,回过神来。
胡郎中眼珠子也瞪了起来,而且也是瞪得溜圆,语气不善的说道:“姓王的,你看什么看?这是我儿媳妇,老朽警告你,老朽的儿子现在保安军当兵,月底就要回来和她圆房了,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儿子回来饶不了你!”
话说胡郎中的儿子为什么当了兵呢?他咋不跟着胡郎中学学医,子承父业不是很好的营生吗?
这里边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胡郎中这个儿子是个半傻子,脑袋有问题,学不了医。这孩子虽然不是特别傻,但是学医这个事情的讲究实在是太多了,精明人还不容易学好,脑袋有问题的那就更不行了。
其二是当年这半傻子的时运背,在街上溜达时正碰上保安军抓丁,就稀里糊涂的被抓走了。到了部队上,人家才发现他脑袋不太灵光,但是当时保安军刚从冀北发展的冀西,兵员极缺,于是也就没放人,放在炊事班里凑合着用了,怎么着也算是个名额不是。
听胡郎中这么一说,王继业忽然想起来了,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想起了这件事,王继业跟着就想起了那个姑娘的出身。
说起这事,和王家还多少有点关系。
王家的下人里面有个威望很高的人,那就是赵老伯。
当年赵老伯的老婆一连生了九个女儿,就是不生儿子。那时候的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件事可是愁坏了赵老伯。
那一年,赵老伯的妻子又怀孕了,赵老伯满心喜欢的盼着能给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可是那料十月怀胎,足月生产后,又是一个丫头片子。
这下赵老伯更加焦急了,家里孩子一大堆,就是没儿子,再想要吧,生活都快顾不住了。
无奈之下,赵老伯蹲在房门口,听着屋里新生儿娇滴滴的哭声,心里苦闷非常。
这时候,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是胡郎中家想找个童养媳,不妨把那新生的丫头送过去。一来可以解决赵老伯家里嘴多,难以养活的困难,二来胡郎中就一个儿子,且脑袋不太灵光,没人会再舍得将自己的姑娘嫁过去,将来肯定不会亏待了这丫头。
胡郎中那个儿子是个半傻子,赵老伯是知道的,说句心里话,那是千不舍万不愿将丫头送过去。但是那人就说了,就因为那是个半傻子,没人要,将来丫头才能稳占正房,一手掌家,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归宿。
虽然赵老伯是千不舍万不愿,但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最后还是将丫头送了过去。
想起这件事,王继业暗道:“难道说这就是当年的那个丫头?”心里想着,眼睛就不自禁的要绕过胡郎中,想再仔细看看那姑娘。
王继业的这个动作,在胡郎中的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完全认为王继业是色心不死,自然就心惊肉跳起来。
常言说色胆包天,这人要是一旦色胆上来,那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这就由不得胡郎中不怕了。
“姓……姓王的,你看啥!”胡郎中说着,就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悄悄地冲姑娘摆摆手,示意她快离开。
这姑娘聪慧,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公公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王继业算是看明白胡郎中在怕什么了,一下子就掐住了他的软肋,双臂一张,挡住了姑娘的去路,故意露出一个色迷迷的笑容。
姑娘吓得尖叫一声就又藏回了胡郎中身后。
胡郎中惊骇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王继业现在掐着胡郎中的软肋,自然就沉得住气了,笑津津的说道:“暂时还没想干什么呀,只要胡郎中帮了我这次忙就行!”
“你休想!”胡郎中大声吼出这句话后,浑身都颤抖起来,剧烈的喘息着,呼吸声清晰可闻,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得了这么个不如愿的回答,王继业并没着急,反而隔着胡郎中和那姑娘拉起了家常。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香秀吧!”王继业笑哈哈的说道。
姑娘闻听那个凶神恶煞似的人一下子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甚感意外,不自禁就搭话道:“你怎么知道?”
听到儿媳妇和王继业搭起话来了,胡郎中脸色就是一变。
香秀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但是泼出的水是收不回来了,只能暗下决心,不论这个人再和自己说什么,坚决不再开口就是。
王继业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怎么知道?呵呵,我当然知道了,因为你就是从我家出来的人啊!”
“我是从你家出来的?”香秀听到王继业的话里提到了自己的身世,马上就忘了自己刚才下的决心。
这也难怪香秀没主见,因为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身份问题都是很敏感的。
她虽然从小就来到了胡郎中家当童养媳,但是和亲生爹娘还是生活在这一个镇子上。赵老伯觉得将她送人当了童养媳,心里总是不落忍,时不时的会过来看看闺女。所以香秀还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按照当时的规矩,赵老伯是王家的下人,那他的子女也就世代是王家的下人,把香秀算作是王家的人也对。
香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乌漆麻黑的人却说自己是从他家出来的?她是很难把王家少爷和这个人联系到一起的。
听到自己的儿媳妇又和王继业搭话了,胡郎中气得直瞪眼。
香秀明白自己又做错事了,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了。
王继业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暗道:“我就不信你姓胡的不就范!”
王继业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跟着灿烂起来,嘴里说道:“香秀啊,按理说,我还是你家主子,你见了主子不过来见个礼吗?”
王继业的话,让香秀很是吃惊,但是想到此前的犯下的错误,硬是没再吭声。
香秀是没吭声,但是王继业一再的对其撩拨,让胡郎中再也忍受不住了,怒声喝问道:“姓王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王继业见状,脸色一变,眼珠子也是一瞪,一股迫人的威压就释放了出来,厉声说道:“我想干什么?你说我想干什么?老子再问你一次,你救不救常林?”
“常林?”
胡郎中这里还没说话,香秀先开腔了,“常林在那?他怎么了?”
虽然香秀不怎么出门,但是对于和她父亲一起在王家共事的常林她还是知道。常林和自己的父亲都是受人驱使的下人,自然就冷暖相通,视为己类。现在突然听到那个人说起要自己的公公去救常林,她也是替常林担心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个凶神一般的人是什么人,怎么和常林扯到了一起。
这孩子又搭腔了,胡郎中简直要气疯了,对于王继业的那一脸凶相倒是忽略了,回头斥责香秀道:“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这么多话?”
香秀这次没再沉默,但是也没敢放肆,而是对胡郎中低声的哀求道:“爹,常林和我爹同在王家共事,关系很好的,我求求爹,您就去救救他吧!”
胡郎中听到儿媳妇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不是爹狠心,你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吗?那是因为王家惹上了伏牛山的土匪,他是被土匪打伤的,爹怎么敢救,回头要是土匪不依,再找上门来,那可就惹下大祸了!”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王家的事知道的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后来日本人的所作所为,这主要是因为土匪是大喊摇旗的明着来的,而日本人是隐迹藏踪暗中潜入的。因此胡郎中认定常林是土匪所伤。
香秀一听公公的话,心里头咯噔就是一下。
王家惹上了土匪,常林都受伤了,她担心的是自己的父亲不知道有没有受到伤害。
“是……是真的吗?”香秀脸色变的苍白,颤声向王继业问道。
“你是担心你父亲了吧!”提到这个,王继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里悲痛起来,但是为了救常林还得暂时忍住,眼中的悲伤一闪即逝,“你放心,你父亲没事,我爹已经安排他们一干下人都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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