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色正浓,仙贤刚刚整理好自己的朝服,准备入睡。他年轻时候就有这样的习惯,次日上朝的衣冠礼冒都要亲自整理,否则就好像心里压着什么事儿一样,睡不安稳。这么多年来,他的朝服随着他的位高权重而越来越奢华昂贵,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第一件朝服的纹理,但是却可以清晰的记住它在他手指下的细微感觉。
七品官的朝服并不精美,纹饰也没有办法和如今的宰相朝服相比。可是那时候他每抚平上面的一个褶皱,就会告诫自己一次,要忠于朝廷。
圣明的君主一个朝代也不过那么两三个。还好他比较幸运的遇上了。
对于一个真正想为天下人做点什么事情的官,这才是最好的际遇。
“老爷。”
门外王管家低声的喊着。
“什么事?”
“王路明王大人来访。”
仙夫人早已经睡下,此刻被声音吵醒,仙贤回头看了她一眼。仙夫人问道:“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仙贤摇摇头,说道:“你先睡着吧,我去看看。”
“哎!老爷!”仙夫人赶紧起身,拿过一件衣服给他披上“老爷……王路明是肃亲王的旧部。现在这深更半夜的,就是真有什么大事儿,您也不能去啊。”
她咬了咬唇,轻声说:“您总得避避嫌啊,这伴君如伴虎。您现在位高权重的,更是要小心谨慎。”
仙贤纵横官场一辈子,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就像自己夫人说的那样,别说这会儿国泰民安,既不打仗也没有饥荒,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犯得着这么晚了来仙府?再说就算是有什么大事儿,他跟王路明的职务中间隔着好几级人,怎么算,也不该是王路明来跟他禀报。
可是……
王大人是皇上和他公认的人才,只不过他昔日不是豫亲王的党派,身处官阶又十分尴尬,若不是真的有什么功绩,很难提拔上来。再说他现在一心向着的主子到底是不是皇上还未可知,总不能因为他是人才,就纵虎归山吧?
所以这件事儿就一直放下了。
今天他来找自己,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是失去了,也许皇上日后就少了一位良将。自己年事已高,还不知道能为霍氏江山卖几年的命。
所以还是要给皇上培植几个有力的左膀右臂。
“品闫……”仙贤握了握夫人的手“你先去睡,我还是去看看吧。”
“老爷!”
他拍了拍她:“我有分寸。”
王路明早已经被管家请到了书房,仙贤到的时候只见他正襟危坐,浑然天成的公正气派,仙贤一生阅人无数,此刻也禁不住在心里叫一声好。
王路明见他进来,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礼:“属下见过仙相,此番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仙相不要责怪小生。”
仙贤笑了笑:“若不是什么大事,一向有分寸的王大人也不会如此晚来叨扰。各司其职而已,王大人不要见外。”
王路明听到仙相这样说,心下一松,毕竟自己此番来……可并不是报喜的。
仙贤喝着王管家送上来的茶,一声不吱的坐在那里,他冷眼看着王路明的神色——此行非善事!
他也不催,就等着看王路明怎么开口。
“仙相……家父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育过我。永远不要触犯皇家的颜面。以前我小,总是有着重民轻君的想法。现在为官几年,一路走来。见识的也多了,渐渐的知道。一个皇帝的威严对于一个王朝是多么的重要。就像太上皇当年,在朝堂上就算是不说话,也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仙贤挑了挑眉毛:“王大人……老夫为官时间长了不敢说,四十年,可是足足的有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今日你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王路明脸上一红,什么叫班门弄斧?任他城府再深,在历经两朝的仙相面前,还不是无所遁形?完全是自暴短处!
“既然这样,我也不跟仙相耍小心思。”
仙贤笑了笑:“王大人但说无妨,只一件——犯上的事儿,可就不要对我说了。”
“仙相说笑了,起先我不看好豫亲王,一来因为我是肃亲王的人,二来我也不知道当今圣上竟然是这样一位韬光养晦的人。现在新皇初登基,朝堂上下井井有条,国泰民安。王某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只要百姓有好日子过,皇帝是谁——这委实不是卑职能管的事情了。”
“那就好……王大人,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一直有心提拔你,曾经好几次跟老夫提过这个事情。你好好的干,效忠朝廷。我虽然老,可是这双眼睛,却还是看得清的。该提拔的,我一个也不会漏,全部跟皇上上荐。但若是谁心存歹心想对皇上不利……还要问问我这把老骨头让是不让!”
王路明听了这话一下子跪了下去:“路明这次来,所说非善事。但确确实实是为了霍氏江山,为了他天晟皇帝的千古芳名。仙相如此为了皇上明辨事理。还请仙相恕我冒昧!”
接着不等仙相答话,抬起头来看着仙相:“仙相……当日皇后仙氏为了皇帝的基业,巾帼不让须眉,就连王某,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仙贤皱着眉头:“跟乐……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仙贤最是了解自己大女儿的脾气,从来的与世无争,也不回去害别人,最近倒是听说她独宠六宫。但是她是皇后,就算是恩宠正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怎么还轮的着王路明巴巴的跑来参皇后一本?
“臣听说……当日肃亲王的死因,是为了给皇后挡上一箭。”
话说到这里,仙贤已经明白了,说的 是他的大女儿,他不禁怒火攻心:“说什么混话!”
“仙相,您最是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一国之母却和肃亲王纠缠不清。又有谁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暗度陈仓的事儿?若是皇后身子不洁……”
仙贤“嚯”的一身站起来。转着圈来回走,气的手都在发抖,指着王路明不说话。
“仙相……”
“好你个王路明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算盘打到我仙家人头顶上了是不是?好啊,来……我听听,废了乐乐,你们要推举谁出来?是崔青书的女儿,还是肃亲王哪个旧部的女儿?啊?你不要以为皇上看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个儿的分量。皇后是你动的了的人么?只要我仙贤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看着我的女儿被人休!后宫是个什么地方?那里不比朝堂之上轻松多少。明争暗斗无休无止,若是我女儿没了身份,就她那个性子……”仙贤的眼圈都红了“你是把她往死路里推啊!她那个性子……她那个性子……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一颗心就向着皇上,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也从不畏惧生死。我仙贤现在的这个位置,也不需要什么国仗的身份来锦上添花。我只是要保护我的女儿……况且我最是明白她的为人,如果真的和肃亲王有什么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夜夜恩宠,承欢御前。王路明,今天这个事儿,我就当没听过。你回罢!”
“仙相……”王路明抬头看着他“路明此番来。知道此事您很难接受,我不是受了谁的指使。如果废了仙乐晓,您的女儿仙斯嫣亦可以进宫为后。路明一片真心为着霍氏江山,日月可鉴!绝不敢存半点不良之心。”
“您想想看,肃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卑职的印象中,他不同于当今皇上的仁爱。肃亲王母妃没有淑妃受宠,他从小学会的那些手段就是阴狠毒辣的。这样的人,肯为了别人去死?仙相,您信么?若不是对皇后有情,肃亲王可不是有善心会为别人挡箭的人。您能压下我,您压的下言官?千百年后,您要后人怎么诟病这段历史?”
“您让当今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放?您一生为了霍氏江山卖命,从来公私分明。您的小儿子,现在还在西北的军队锻炼,一点没有靠着您的关系。这一点,能做到的人不多,属下着实佩服!可是怎么现在……倒是不明白了呢?”
仙贤看着王路明,眼圈微红。气愤的直喘粗气。却是没了刚才的怒火冲天。
“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情等我明日进宫见了皇后问个清楚再说。”
“仙相!此事不用问,不管有还是没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皇后行事磊落,世人有几个知道的?事实是——肃亲王真的是为了皇后而死。流言蜚语怎么止?”
仙贤背着手看他:“什么意思?”
“不管皇后到底和肃亲王有没有私情……”王路明深吸了一口气“属下认为为了皇上的威严……都要……”
仙贤转过去不看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先回罢。”
王路明知道此事于公于私仙相都很难接受,逼急了反而不好。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就告辞了。
仙贤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没出嫁的时候,在家里打打闹闹的小姑娘。他们对她疏于照顾。因为仙斯嫣身体不好,所以他们从来都是宠着仙斯嫣的。好的东西,给仙斯嫣吃。好的绸缎,给仙斯嫣穿。
本以为她会怨恨,可是她却是那样的心胸豁达。是千金小姐里少有的看得开。从来不抱怨,从来不挑剔。
在地牢里,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她换出仙斯嫣,能不能从地牢里活着出来,还都是未知数。可是她却没有丝毫迟疑。
这样的孩子,他怎么舍得去跟她说?
他怎么舍得剥夺那个孩子刚刚得到的幸福,她那么懂事那么年轻。为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要毁了她一辈子?
他仙贤为朝廷做了一辈子的事,可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到头来得不到善待?
乐乐其实已经睡着了,有人掀了被子躺在她身边,不用想肯定就是霍司禄。她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这么晚啊。”
“唔”他的声音带着疲倦。
“忙什么啊,沐浴日都不得闲。”
“……没事。”
她抬头看着霍司禄:“什么事儿这么难为你啊,看你这受气的小媳妇儿样!”
霍司禄翻身压住她:“谁是小媳妇儿?说谁?有你好看的!”
“哎哎哎!”乐乐死命的推着他“这怎么还带变身的啊!嘿!你手脚老实点!”
“说了有你好看的——”乐乐胸前的衣服被他扯开半敞着,月光下是玉质波澜。
他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呢喃:“不要离开我。”
她进宫比较晚,就在封位的当日看过皇上和皇后。听在宫里待了很多年的姐姐说,自从皇后殁了之后,皇上便很少来后宫了。她撇撇嘴,那还搞选秀把她招进来干嘛?
二八年华,却这样荒废在这深宫内院里了。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回想起那仅有的一次窥见天容的场景。
皇后那日似乎是喝醉了,眼光流转比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都好看。最后可能是有点头晕了,她准备好的节目还没来得及演,皇上就下令散了吧。
她不甘心,悄悄的等在大殿门口等着皇上。远远的看见皇后的贴身丫鬟吟诺姑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慌忙的连站在门口的她都没看见。直直的进了大殿。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声音。
“小姐……小姐……”
她侧耳听着,只觉得奇怪。
小姐?
难不成是皇后?
“乐乐。跟我说你哪里疼啊?”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像是在害怕。那时候年轻,根本不懂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不可抗拒的生死。那是连帝王都无力挽回的失去。
以后的日子,就算怎么思念,你都不再。
“哎!霍司禄,你不要老是黑着一张脸啊。”皇后的声音虽然轻快,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都说过你多少回了,你这个样子总是吓到麟儿,他还小,你不要总是过分严苛他。还有薷轶,你对她要严厉点,那孩子叫你惯的没个分寸,日后谁敢娶她!”
“别说……”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乐乐,我求求你,别说这些好不好?”
“还有麒儿,那孩子……他无心朝廷,我走了之后,你别要求他跟他弟弟一样,这孩子命不好,你就随着他去吧。我看他对允贺家的允之很上心。司禄,你不要嫌弃丢人。这都是孩子的命。就算允之是个男孩子,那又怎么样呢。麒儿这辈子难得随心所欲的做点事情。我们做父母的,能干涉其他的,唯独感情这件事儿,我们妨碍不得。”
“好……我依你,我都依你。回头我就跟麒儿说,他要跟允之在一起就在一起,他要去江湖就去江湖。我什么都不妨碍,什么都不阻拦。乐乐……你好好的啊。”
她站在殿外,久久不能回神,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渐渐的只觉得眼前模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不是帝王薄情寡义,而是只钟情于那一个人。
敌不过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
【后宫妃嫔】
皇后:仙乐晓
德妃:艾润。
贤妃:文若雪,后生一子封文妃,同贵妃。
安珍:昭仪,后生一子,封贤妃。
殷筱雅:昭仪.
邵霁雯:修容。
剩下的还有,但是现在大家记住这几个就行了。
“老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仙夫人起身,小厮还没有叫起,外面还天色未亮。
仙贤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吵醒你了?”
仙夫人没有做声,掀开被子套上一件衣服,走过来给自家老爷倒了一杯水:“也不知道王路明跟你说了什么事儿,打昨晚上回来就心神不宁的,翻了半宿的身子,好不容易睡着了……这才几个时辰啊?您又醒了。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也别事事都操心,怎么着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仙贤叹了口气,接过水来也不喝,只是问道:“你说乐乐那个性子……深宫内院真的适合她么?”
仙夫人的眼圈忽的红了:“提这个做什么?这都是孩子们的造化。我听说乐乐现在恩宠正隆,她那不争不抢的性格,其实也是最好的保护伞。我看皇上那个人,嘴上不说,心里明白着呢,能坐上这位置的人,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在他面前耍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透?或许这样的人,正好喜欢的就是乐乐这样子通透的性子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算真有一天乐乐失宠了,好歹她还是个皇后,日子能难过到哪里去?”
“是啊……好歹是个皇后。”他看向窗外,仙夫人回身给他拿了一件衣服披上。
“品闫,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在乐乐的屋里看到一张写着诗的纸张?那孩子还宝贝似的珍藏着。”
仙夫人笑了笑:“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还生怕是哪家的混小子要骗你的女儿,大张旗鼓的问了好几天。乐乐那丫头,难得那么守口如瓶。就你……拿这事儿当什么大事儿似的,我猜啊,八成就是允家那小子送的,乐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其实……早先我是想等乐乐再大一点,就叫你去跟允家老头子说媒的。允贺那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咱家乐乐降得住。唉……都是命啊。谁知道原来乐乐是这样大富大贵的命。”
“大富大贵……”仙贤仔细的呢喃这两个字,屋里没有掌灯,黑暗中他的眼角仿佛有点湿润,仙夫人看不真切,只听见他仿佛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做过肃亲王的老师,他的字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那时候没想到那里罢了。”
仙夫人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人,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老爷……”
“作孽啊……”
午膳刚刚拿上来,就听见马三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乐乐回身看了一眼吟诺:“看咱们这位皇上,多会挑时间啊!”
霍司禄今天穿的是一袭白色的绸缎料子衣服。衬得他翩翩君子风流无双。
“嘿,穿的这么俊朗,打算勾引哪家的小妞啊?”
霍司禄也笑:“就打算勾引眼前这个。”
乐乐翻了个白眼:“那可不成!我都嫁人了,夫君家很厉害的!”
他做了个“我好害怕”的表情。逗的乐乐大笑不止花枝乱颤,就连站在一边的吟诺都忍不住笑了笑。
平时在外面板着张脸的皇上,几时做过这么可爱的表情?
用膳的时候霍司禄明显的心不在焉,起先乐乐还以为是菜色不可口,打量了一圈……奇怪了,这可都是平时他最爱吃的菜。
“怎么了?”她放下筷子“心不在焉的,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霍司禄面色阴郁:“还不是朝里那些事儿?”
喲!乐乐闭上嘴,后宫不干政,这可不是她能管的了。
不想霍司禄却是继续说道:“朝中现在吵的可厉害了。一方面说,霍司渊说到底是霍氏子孙,理应葬皇陵。给他个名分。还有人说,肃亲王密谋诛杀皇子,只这一条,就是大不敬,不该再让他列土归位。”
说完看了看她:“乐乐,你说呢?”
她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到好远,她记得那日阳光下他挺直的背脊,一字一句:“霍氏子孙,就是死,也要死的正大光明!”
直到现在,依旧言犹在耳,他那倔强的模样历历在目,她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包含着多少的不甘心?
他说过,从此再不提过去。
他说过的……
乐乐正视着眼前的人:“司禄,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何苦还计较这些?不入皇陵,那就是坐实了他是乱臣贼子。这样的罪名,他的尸体要葬在哪里?荒郊野岭?还是挫骨扬灰?他跟你一样,跟每一个心怀理想的人一样,只不过这个理想在外人看来是大不敬,可是司禄,你告诉我,他有哪里做的不对?如果今天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他。如果今日被众臣百官议论的是你……你难道不希望被善待么?他是你弟弟啊。”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劝着和家里闹脾气的小孩儿,可是他听在耳里只觉得字字重如锤。
霍司禄看着她,企图在她眼睛里看见什么,却只是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他迅速的低下头,仿佛无限委屈:“可是城外十里,他是起过杀心的。”
“但是毕竟现在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的,是你霍司禄不是吗?”乐乐指了指自己的屋子“现在享受着这些荣华富贵的是你的正妃不是么?”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可是霍司渊的那些家眷呢?那些女人和小孩儿有什么错?你怎么下的了手?”
她其实不是第一天知道,一直就提醒自己,他在那个位置,斩草除根,总是好的,不然以后霍司渊的儿子长大了,皇亲国戚,你给官是不给官?
给,纵虎归山。
不给,别人要说你没度量不大气。
但是今天却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这股火不发不行,否则就会内火伤身。
“霍司禄,如果今天败的是你,我,还有豫亲王府的那些女人,是不是都要陪你命丧黄泉?”
“霍司渊已经死了,你忌惮他什么?对于朝中的那些人来说,他只是一个失败者,可是对你呢?他是你弟弟。他跟亦念一样,是你的亲人。你能不能抛开你的固执。想一想真正有用的东西?”
“我忌惮他什么?”他仿佛是怒极,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我这样对他,你又忌惮什么?”
“你放开!”
他狠狠的一甩手,她的下巴从剧痛中解脱出来,可是嘴已经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吟诺早就已经跪在一边了,此时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她拽了拽乐乐的裙摆:“小姐……”
“滚出去!”霍司禄大吼一声,马三赶紧上来拽着吟诺,挥挥手叫别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了。
“你吼她做什么?有话你冲我说!”
吟诺早就被马三拖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乐乐不服输的看着他。
“仙乐晓,这话我只问你一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无限隐忍“当日霍司渊的死是为了给你挡下一箭,我只问你……你和他,到底有没有私……”
“啪!”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头侧到一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乐乐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掉。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笑的凄惨:“我说呢,巴巴的来跟我说这些事儿,霍司禄,你有劲么?你不相信我,大可废了我。谁稀罕来当这个皇后谁来。反正我不稀罕。我什么性子你最是清楚,我宁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像坐牢一样守在这深宫内院,对待你的妻妾们虚伪的嘴脸。她们哪一个不巴望着看我失宠?哪一个不曾觊觎过我的位置?还有我妹妹,你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佳偶一对不是吗?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要一个你弟弟玩过的女人?”
眼泪断了线似的,掉在她胸前,上等的绸缎,眼泪落上去,很快就化作了一个水晕,仿佛不曾存在。
“是,我就是跟霍司渊有私情,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比翼双飞私定终身了。我这么说你满意么?”她看着他“你还想听什么?不要拐弯抹角的打探了,我这个人不懂那些个虚礼,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一个心眼都不留。霍司禄,你说说看,你还想听我说什么?有的没的,我都能给你编出来。这样,你满意了没有?”
“乐乐……”他伸出手来,被她躲过去。
“你别这样……我这样患得患失,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懂?”
“那我这样,为的是那般,难道你不懂?霍司禄,你有没有良心?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会不知道?我仙乐晓有的东西不多,不过一副身子。现在里里外外连心带身的都给了你。你呢,你怀疑我?你能给我什么?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有哪一样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他却沉下脸:“我哪一样给不了你?”
她冷笑:“那我是不是该三跪九叩感谢皇上眷顾,烧香拜佛祈求你永远隆宠?”
霍司禄怒极:“仙乐晓!你根本就不稀罕!”
“我就是不稀罕!出了我这坤宁宫,外面大把的女人稀罕,她们不认识谁是霍司渊,更不会给你抹黑让你不痛快。你身为帝王,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他几步走过来,用力的捏住她的肩膀:“你再说一次。”
“外面大把的女人……”
他狠狠的推开她,乐乐一个不妨,跌坐在地上。他头也没有回,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开了门出去的时候,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跌跌撞撞,魂不附体。
吟诺急急忙忙的冲进去,就看见仙乐晓坐在地上,脸上犹有泪痕。她扑过去抱住她:“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服个软就这么难啊?”
乐乐不说话,呆滞的看着门口。吟诺察觉到不对,忙拽了拽她:“小姐……”
她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吟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吟诺……他欺负人!”
马三看见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得嘞!一准是谈崩了。
嘿,这事儿,搁谁那儿都不会这样,肃亲王的后事,那还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皇上说他谋反了,那他就是乱臣贼子,不是也是。若是皇上会所他不是谋反,那他就是忠良之臣,不是也是!
别的嫔妃要是遇上这事儿一准撒娇佯怒哄得皇上开心,也就只有皇后敢这么跟皇上叫板。真刀实枪一板一眼的。
御膳房的小星子探头探脑的往御书房里看。霍司禄下令所有人都出去,所以此时马三守在门口,看见小星子,他不禁厉声道:“小猴崽子,这也是你能看的地方?探头探脑的做什么?不要命了!”
小星子一见是马公公,连忙打千作揖:“马公公饶了小的吧,是我师傅叫我来问问,皇上还用晚膳么?他老人家不知道该不该给皇上预备着。”
马三听罢气的一跺脚:“糊涂!皇上用不用膳,是你们能管得了的吗?回去告诉你师傅,做事儿机灵点长个心眼,灶上热着粥。耗不了他几个时辰,回头皇上想吃了,立马就给端来。难不成,叫皇上等你师傅?”
小星子听了连声称是,东张西望的还不肯走。马三瞪了他一眼,小星子陪着笑问道:“皇上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宫里都说晌午的时候打坤宁宫出来就不对劲了。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下午。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嫔妃能给皇上气成这样的。”
马三踹了他一脚:“给我滚回去!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小星子笑嘻嘻的躲开了,一溜烟的跑了回去。马三看着御书房里面的烛光暗自叹了口气。本来没多大的事儿,愣是给这二位主子闹的伤筋动骨。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自己个儿?
想想又觉得自己肤浅。这样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一个未尝过情滋味的人,哪里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这本来是小年夜礼物的,可惜叫四月和谐了,因为说不准在评论区发番外。我也很无奈,因为我没有存稿,完全是即兴发挥= =。。。。凭着记忆再给大家打一份,不是免费的了,但是因为我个人很喜欢这个番外,所以还是希望留下。
仙乐晓翻个身就听见自己屋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用想,敢这样在自己屋子里打闹的,除了薷轶没别人。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看见这个场景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薷轶:母妃!骑大马啊~
额滴神啊,薷轶,难道娘没告诉过你你爹的职业么?
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给自己宝贝儿女儿当大马骑的人她不禁怒火中烧:“薷轶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么?叫人看去了,免不得要拿薷轶说事儿!”
薷轶看见自己母妃板着个脸,只好撅着小嘴从父皇的身上下来,霍司禄把薷轶拉进怀里,亲了亲她的眼角:“朕的女儿,看谁敢说个不字?再说,难得孩子高兴。”
一句话说的乐乐没了气势,是啊,难得薷轶高兴。前段时间薷轶得病了,小眼睛水汪汪的见天噙着泪。谁见了都觉得可怜。好不容易孩子病好了。也难得高兴这么一回。
她下了床,伸开双手:“来,薷轶。娘抱抱!”
小公主立马挣开父皇的怀抱跑过去,霍司禄拽了一把没拽住,喊道:“嘿!你这孩子……”
仙乐晓伸手摸了摸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又玩的一身汗,回头被风吹了,这刚好点病又得起来。”
薷轶小脸在她怀里蹭来蹭去:“那薷轶在母妃这里睡好不好?”
“好啊!”
“当然不行!”
薷轶听到自己父皇言辞肯定的拒绝,小眼睛含着泪看着仙乐晓,她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声说:“行行行,谁说不行?这是娘的地方,你父皇说话不作数。”
“薷轶啊,你住在这里,父皇住哪里呢?”
她仿佛在努力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说:“去文妃娘娘那里去啊!今天马公公不是说,文妃娘娘做了点心,请你去吃。”
霍司禄点点头:“是啊,听说大石国使者送来了好多马奶糖,朕要赶快回去吃。”
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抱住大腿,薷轶的脸埋在他腿上,囔声囔气的问:“是上回姑姑带回来的那种么?”
他想了想:“比那个好吃。”
她的脸埋得更深:“薷轶要跟父皇走。”
“不好吧……你都答应你母妃了。”
薷轶犹豫了一下:“……明天再来配母妃好了。”
霍司禄乐不可支:“好啊,叫马公公带你去吃糖吧。”
仙乐晓看着自己的女儿蹦蹦跳跳的背影无语问苍天。这么容易就给收买了?
霍司禄欺身上来,吻着她的耳垂。
“哎……别……啊……别吻那里……啊!”她娇喘不止“啊……嗯……嗯……”
第二天薷轶来吃午膳的时候一脸愤愤不平的说:“母妃,你这里有糖为什么不说?”
“我这里哪有糖!”
“父皇说的!”薷轶不满的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攥着拳头“父皇说他昨天晚上在这里吃了糖!”
一旁的吟诺忍不住乐出声,乐乐连耳根子都红了。
薷轶仿佛抓到了什么证据,转身对吟诺说:“看吧看吧!母妃被我说中了,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