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7-30
最近碰到的人看来大多属糊涂蛋的,一个风狮过去后竟又来了了两个傻瓜。一个是爱唱爱笑的西瓜和尚,一个是整天愁眉苦脸怨天尤人的苦瓜道士,两人道行高深,天眼都睁不开的星云子无法揣测两人灵力深厚,但他们无疑是修真界的顶级高手,疯癫之中却有股高人一筹的智慧,大智若愚。看来这些都是不问世事的隐匿高人,对人与人除了真诚就别无他物,更不会耍心机,钻空子,装模做样。
这俩活宝竟认识他,且要传授神功,正中星云子下怀。现在心情低落,自觉本领太低,要谈报仇难上加难,真正了解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意思后,他成熟了很多,稳重了很多,对自我重新的审视,使得脸皮一阵红一阵白,心道:“看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一定要打探清楚,好好提升灵力,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
三人乘云驾雾多天,悠闲地来到一处乱石荒地中,土味的草野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苦瓜道士皱眉道:“还要动手啊,真累,这种愚蠢的差事再也不干了。”
西瓜和尚红润的脸庞显得年轻无比,笑呵呵道:“恐怕你以后想干也干不了,上人的托付就差这一件了,将来功德圆满,自会遁入空界逍遥快活,不问世事。”
两人对这期望报得太深,想到上人的嘱咐,心里各念声檀号,慈悲无量。便又各自沉默一会儿,做自己的事。苦瓜道士双手结印,拉出一道淡蓝色光球,在指间翻然跳跃,其中隐约有个图形构成个小人在舞动,光球越大,蓝色越浓,人物越清晰,竟是个苦瓜道士!
西瓜和尚双手结印,手掌泛出橘黄光网拍入地下,地面轰然下塌,而后崛起,构成一个土阵,旁边的巨石有规律地摆落在其上,哒哒半响,堆起了个造型特异的被层层半圆包围的凹坑,坑壁上简陋地雕刻着图案,似文似画。
星云子轻轻将背后几人放下,转头瞧时哑然失笑,道:“还有工夫弄个图画?西瓜哥真有雅兴。”
西瓜和尚正哼哼唧唧,袈裟一甩,荡过浮尘,闻言笑唱道:“你当我,真有如此雅兴?这些籀文,不过是配合真言的,用场很大,但过会儿就没了。”
苦瓜道士听他这样,老觉烦了,一如往常两人斗嘴那样,对星云子苦笑道:“唱的好听倒还罢了,这样也拿出来卖弄,没音没调的,也是我能听懂,换了人估计要骂他念经了。”
星云子道:“和尚不念经么?”
西瓜和尚唱道:“念经的,那是小和尚,本和尚是大和尚,无须念经。”
星云子长笑道:“好个大和尚,不守清规戒律。”
西瓜和尚眉毛一仰,随之抬高了几个音调:“念经有两种,嘴边和心上,悟通自然不念,心里时时有之,悟不通才要,时时去念,发音后理解几何?可笑,可笑,真可笑,长叹世人皆愚昧,失去真我学非我。语音语调即兴作,刻意模仿落下成。”
苦瓜道士手中的蓝色愈大,几达本身大小,竟冉冉升起,里面小人自个儿走了出来,带着蓝色光团开口笑道:“好好,算你嘴巴厉害,会拿我曾经教育别人的话来反驳我,唉,真命苦啊!”声音袅袅,人已消失踪影,再看半圆凹阵上已然出现层层蓝色光芒,萦绕在各半圆阵法上,平平常常的籀文变得真实起来,有晃动的趋势。
星云子吃惊看着,心想:“籀文本是死的,怎么会动起来呢,难道是眼花了?”他当然不知自己假借舍利子成身时发生过的事,否则会更砸舌不已。
籀文的确动了,还在沿着土壁开始走动。阵法上空渐渐浮起一人,正是苦瓜道士的元神,朴素无奇的法袍无风自动。
法袍?无风自动?
星云子怔住了:这不对啊,元神上怎么会有衣服的?想着自己元神也想出窍,不料分不出元神,惊异之色溢于言表,张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疑问,又怕打搅他们作法布阵。
暂时也没人理会他,西瓜和尚双手抱怀大喝道:“结!”于此同时,苦瓜道士喝:“凝!”两音如炸雷在耳边爆炸,却又传不了多远消于无形。
一个怪异的阵法形成,半圆凹阵变成了个转动的三维立体光球,外蓝内白,籀文不见,看来是启动阵法的东西。星云子看着这一切感到怪异,再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及来这里的目的,醒悟道:“传送阵?”
“对。”作法完毕,苦瓜道士的元神归位,略有气喘,对西瓜和尚叹道:“这次作法又要减寿多年,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西瓜和尚大笑道:“他人都是百人结阵,我们只有两人,不敢说前无古人,最起码是后无来者,也该值得骄傲了,总是愁眉苦脸的会愈发减寿。”
星云子走到阵法旁边,啧啧道:“不简单啊,瓜哥真有本事,我想问个尖锐的问题,务必要回答一下,以解我的疑惑——你们究竟是哪根藤上的?”
西瓜和尚和苦瓜道士同时抬头看了看天上,又看看星云子,前者道:“走不了了,那就先坐下谈吧,来个观雨问答商榷会。”
星云子愕然看去,天空万里无云,干净得像刚洗过的玻璃,透着妖异的蓝,偶尔看见一道白光悄悄滑过,不一会儿白光渐多,开始一丛丛并排落下,继而成群接队、纷纷洒洒,这才发现原来是又一次大规模的流星雨,就在晴朗的空中暴雨般砸落下来,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影子,再下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看起来,好象比自己遭受过的那次还要巨大,他顺口问道:“这里怎么回事,经常会发生流星雨吗?曾经就体验过这种恐怖的情形,害我与同伴失散,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恐怖的天劫啊。”想起那次,星云子心有余悸,把自己整的好惨啊。
西瓜和尚先盘腿坐下,望向天空,眼神一暗,叹道:“不错,就是天劫。”苦瓜道士屈膝蹲下,干瘦的手掌摩挲着大地,忧心道:“魔头出没,异象频生,苍生又要受苦了。”两人酸哀,心中默念:“慈悲无量。”
见两瓜又不说话了,星云子顿脚道:“不是问答会么,那好,我不可气问了啊,先说三个吧:我的朋友们怎么才能醒来?我们现在要去哪?我的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不,再补一个:你们究竟是哪个藤上的?”得意地看着两人,催促道,“快答,快答。”
西瓜和尚和苦瓜道士对望一眼,同时道:“你答。”顿一顿——又同时道:“你答。”
星云子在旁乐不可支,笑的人仰马翻。
西瓜和尚一手将星云子身体拦着,抓着脚跟调整了个位置,担心道:“别把脚给伸进去了,里面危险,这个不算传送阵,只是单方面的隔界门,稳定性很差,目标性当然也很差,会随着我的思绪到处飘荡,不要以身犯险。”
“那我来答前两个。”苦瓜道士先下手为强,看了看西瓜和尚道,“你的朋友是因为你造成的,所以需要你来救。我们现在要去喝酒。”干脆地答完,他哈哈大笑,虽然比哭还难看,总算幽默了一把。
星云子拉着下巴准备接受第二个唱歌的简答。
西瓜和尚无奈,正打算唱歌,看到两人用一副‘早知你会这样’的神态看自己时,马上容颜一整,正襟危坐,表情肃穆道:“后两个问题就由老衲来回答吧。”
两人差点喷饭,星云子哂笑道:“看那时光流转,光阴如箭,眨眼间,我们敬爱的西瓜和尚时来运转,胳膊肘一拐,顺手一捞,一顶超级稻草大帽子盖在头上——”
苦瓜道士随即醒悟,接道:“但见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星云子顺话答道:“——贫僧老衲。”
这番着实把西瓜和尚讽刺了番,他咳咳地咳嗽,搔首道:“算了,和尚就和尚,也不要什么架子名称了,对我来说也没用的,呵呵,天生和尚的料,想改也由不得自己,做自然的‘我’就行。”
星云子点头道:“的确,西瓜哥说的有道理,事实天然铸就,须顺其自然,强求不了。”说完这些话,星云子心里忽然一悟:自己运气时好时坏,坎坎坷坷多年,终有些信命,不是自愿的,而是不得不信。说运气好吧,鼻子跟前总是墙,经历了太多的失败和惆怅;说不好吧,总会赶上几堆狗屎**。外界因素不由自己,难道自己还控制不住自己吗,做回原本的“我”,一个自然的“我”,命也好,运也罢,尽管来吧,什么白云子,什么幻神,什么两位一体,在心之外全是虚妄的东西,要坚持本我。
西瓜和尚一笑道:“星儿说的不错,正如你的剑一样,一个本无生命的东西一旦受到刺激,勃发出了生存的萌芽,那就什么都挡不住了。反过来说,为何要挡它呢,一切自然而成,一切自然而灭,有缘风云际会,此消彼涨,一物的出现必然伴随着另一物的消亡,存在有其天生的意义。灵气本来就充盈在天地之间,无所踪,无所迹,它无处不在,种类繁多,哪怕是死亡之物,都会出现死灵之气,凝聚到一定程度,也会出现意识、思想、行为,生成不死亡灵,更何况活物呢?
一把剑本是无生命的,可灵气充沛的物体聚集在一起,一定程度上必然会从量的积累转为质的转变,这积累日久天长,岁月久远,比人类、比玄灵更难修炼,生成更来之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容新之怀。目睹物之初、心本洁,然而万像变、虚幻多,导致心迷乱、杂念生,引发出旁门、进左道,不知云雾里、误终生。“
星云子边听边点头,有很深领悟,道:“多谢指点迷津。”又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对剑的态度左右摇摆的?难道真能看穿我的心里吗?”
西瓜和尚高深一笑:“你看剑时眼神变化莫测,显然对之有心事,这是其一;剑表观察普通之极,可看竟是用钢晶铸就,常人难为,大小是个宝,你舍不得丢弃,这是其二;修真者一般将武器都存在体内,哪会一直持剑,拿剑时必然有用,或飞或斗,你的剑上毫无杀气,也不御剑飞行,你不储藏又不丢弃,应是有所顾忌,这是其三;我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剑不是普通的剑,灵气隐藏其中,和你相同,却有另一心跳,怀疑是因你灵气做染,勃发出了生命迹象,这其四;看你背后的人都有受伤且昏迷不醒,而你精神力又颇强,可以断定你之前有番乱斗,既然是你的朋友,你当然不会下手,从‘没能保证朋友受到伤害,你又无事逃出’来看,猜想对手实力和你相当,看剑上有磕碰,剑灵微弱跳速变慢,又猜到你的对手恐怕也是手持宝剑,剑灵相对后最容易受到斗争影响,形成敌对状态,所以我才勾画出你的剑必定是因为一场巨战过后损耗巨大,才将灵气潜伏起来,你恐怕也受相斗其害,所以面上有犹豫之色这样的一副场景的。”
听完西瓜和尚头头是道的长篇大论,星云子几乎要惊叫起来,他的推理能力太强了,要不是这样说出来,恐怕真以为他是亲眼目睹的呢,于是禁不住像个小孩般鼓掌不绝,啪啪直响,连声道,好好好!
西瓜和尚憨厚一笑,自得其乐,也是颇为享受这个不是马匹的马匹。
星云子鼓了半天,手心发麻,这才停下来,感慨道:“厉害,如果西瓜哥早来几步,或许他们就没事了,哈,真神人也,观察细微入致,巨无细漏,倒和你这憨厚外表不相配,真迷惑人。”
苦瓜道士莞尔一笑,道:“别说了,瞧他都飘飘然的,魂儿都丢了。他还差个问题呢,去问他。”
星云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将西瓜和尚逼上梁山,“好,说,说。”被逼的没办法了,西瓜和尚向后挪了下屁股,问星云子,“你知道修真界的来历吗?”
星云子点头:“了解一点,是说因为灵气的多寡造成人与人之间的疏远吧,目标和修为差了多个档次后,必定要分开了,正如水里的沙子,清者上浮,重者下降,不可避免。”
苦瓜道士搭茬:“你这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不对,不对。”
“哪不对了?”星云子的世界观完全建立在这个基础上,认为灵气的多少决定了万物的命运,轻易不肯相信自己说的错误,“快说,快说。”
西瓜和尚欠身抓了一捧黄沙,问道:“这是什么?”
星云子心想哪有这么容易回答,蹲下来仔细看了半天,摇头不已,终于疑道:“这不是沙子吗?”
“对,就是沙子。”
“晕,那你为什么问我?”
“你再看。”西瓜和尚双手合十,分开时,一堆沙子竟变成了一张薄片,笑问,“这是什么?”
星云子要伸手去捏,被苦瓜道士的手给架了回来,无奈下想这回大概也很简单,答道:“还是沙子。”
“不对,你再看。”西瓜和尚一手又抓一把沙子,糅合进去,当合十的双手再次张开时,里面是更大的薄片,没等星云子说话,这薄片便化做沙子,从指间流淌下去。
星云子似乎有所触动,但还不甚明确,老实道:“不懂。”
苦瓜道士道:“我们道家专注清净无为,认为万物都是从无演化而来,终究要归于无。”
西瓜和尚道:“别多嘴,还不到时候讲这个,先让星儿了解修真界是怎么来的再说。”
星云子试着解释:“难道说修真界里的万物都是由灵气构成,这沙子好比灵气,当沙子凝聚成形态时,就变成了物,凝聚的形态不一,就形成了千变万化的万物;抓了一把沙子变成更大一张,是说物的灵力在增加,其实还是这个物,本质上始终是堆沙子,是由一堆灵气所组合而成的。”
看两人点头,星云子继续道:“西瓜哥揉沙子的话外音是不是如此:”一沙一世界,沙子就好比世界,也代表无处不在的灵气,里面存在万物,或者说形成万物,沙片是沙子的固体形态,因为沙子会凝聚其他沙子,吸收灵气,变得更为强大,所以在之上形成了一个新的世界,代表更高级的存在‘,虽然他们还是沙子,但因为形态变化,就人为划分了新的世界。“
苦瓜道士忍不住道:“你再想想沙子之外呢?”
星云子思索道:“如果把沙子当成个体存在,都有思维的话,当沙子认识到有人把他们给拿到手里了,就会想这人是谁,改造他们自身的庞大的力量催发他们去崇拜,模仿,以及去寻找这种强大力量。沙子如此,人也会如此,起初修真界里的是人,他们的灵气在增加的同时,逐渐从人群里分离出来,为了满足自身**,想获得长生,或者控制他人生死的权利,这就势必要更进一步增强灵力。这些修真的人当他们知道了有更为强大的外界存在时,就会去寻找,去探索,去拥有。”
苦瓜道士点头微笑,看向西瓜和尚,后者给他了个白眼,对星云子正容道:“你的悟性很高,能想到这里已经不错了。下一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了,我来告诉你吧。”
星云子眼睛里泛出闪烁的精光:“我知道的,沙子之外是手,是西瓜哥的手促使沙子成为了薄片,而你们之前说的上人就是那个外界强大的存在,是控制沙子的那只手!对吗?!”
两人大吃一惊,惘然相望。